91 死地

死地

因為這副形态也在痛苦，陳酩就切號了，簡翎殊握着刀刃平靜下來，在系統裏找任務做，“這裏離A區很遠……”她穩定呼吸，接收了任務。

地址在山裏，任務對象是只可控的故障，簡翎殊駕着飛行器去找它，因為求生指南的确切定位，她很快就找到了。

有事情做就會忘記正在困擾的事，故障很抗打，殺了幾個小時也沒有殺死它，她有點喜歡它了。

簡翎殊在盤山公路穿梭，不停頓地給故障留下刀傷，它心生膽怯想跑，簡翎殊釘住它，“怯戰是不對的，這樣一定會輸。”

她對着不通交流的故障講道理，它放棄了手臂奔逃，面前的人給它的感覺太可怕了，她似乎不急于殺死自己，只是在消磨時間。它沿着盤山公路逃到山頂，越過護欄跳了下去。

簡翎殊想都沒想就跟着它跳下去。

故障摔死了。

簡翎殊的身體四分五裂，站不起來，她垂着眼眸，不解地自言自語：“腿呢？”

她将靈體脫離碎裂的身軀，在崖底尋找殘肢，簡翎殊找了很久，将身體一塊塊拼接起來，調用靈力連接血肉，她摸摸身上，“我的刀在哪裏？”

流金卡在石縫裏，簡翎殊踉跄着走到它面前，笑眯眯的，對準心髒撞上去。

昏迷了六天，簡翎殊睜開了眼睛，她看了看自己愈合的心髒，沒忍住笑了出來，眼底的淚也不斷流出。

“全都搞錯了，都白費了……”

“我真的不知道，哥，你不早說啊，我又輸在信息差了。”

“原來如此，所以你放心地讓我獨存世間，因為我和誰搏命都輸不了，你給我兜過底了。”

“可我才是虛僞懦弱的怯戰者，我害怕死，我怕見不到你，逃跑了啊啊……”

“我太笨了，又驕狂自大，做的每個選擇都錯了，全都搞砸了……”

她嚎恸大哭，脆弱的精神崩潰坍塌，流金結下繁複的刀陣，刀陣壓進她的軀體，簡翎殊被篩作大大小小的血塊和碎骨。

它們自發地在石地爬行，壘起來，疊得高高的，安靜地堆積在谷底。

有禿鹫飛下來啄食肉堆，被無數張小嘴吞噬，肉堆長得大了一些。

這堆集合體僅有本能，無差別地在崖底攻擊，首當其沖的，是那只故障的屍體，被囫囵吞入，仿佛從不存在過。

又過了十來天，集合體的意識聚攏了一點，化作女相。

秋日的太陽暖洋洋地照着被血染透的簡翎殊，天空高遠澄澈，地上鋪着一層紅葉，也有一些紅葉落在她身上，遠處有幾只大約到她小腿的鳥在看她，見她醒了便飛走了。

簡翎殊困倦地坐起身子，打了個嗝，她疑惑地撫上微鼓的腹部，沒記得吃了什麽東西。

期間下過一場大雨，流金被沖幹淨了，尖銳刺利。

簡翎殊跳了兩下确認身體連接好了，靈體游蕩到山頂把飛行器開下來，再鑽回身體開着飛行器回帝都。

她快步行走在帝都的街區，人們見怪不怪，帝都裏絕大部分都是系統內部人員，他們在心裏猜測這女生執行任務時受了傷，問題不大，沒死比什麽都好。

簡翎殊對着指揮中心的玻璃整理衣襟，扣好扣子，撥出衣領裏的幾撮頭發，上樓，叩主控室的門。

她恍然大悟，為什麽她選擇回到這裏？因為有人在等她回家。

念頭突兀地出現在漫長的生命裏，胸腔被強烈的感受沖撞，她即使情感全部丢失了，身體的反應卻是想要哭的。

門開了，男人穿着寬松的居家服，溫柔地對她笑，“一個月了你還知道回來呀，去換身衣服，我給你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