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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不掉的面具 11
我戴着笑臉面具,在審訊室擺好的攝像頭前坐下。
“下面我将代表上京公安廳,針對‘真相人’對近藤真一郎先生的網絡爆料一事進行回應。”
高橋與另一名警官(網安部,川端南塔)都端正地坐在各自的筆記本電腦前面,可能覺得我氣勢挺像回事的,現場作為統籌的大和沖我豎了個大拇指。
“第一件事:真相人所公布視頻無論長短,都是原片,并非AI換臉,而是愛情動作電影幕後拍攝花絮。”
估計誰也沒想到我開口第一件事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揭了己方的短。
川端盡職地守着自己電腦,沒有什麽反應,高橋則是跌了下巴,過了一會才低下頭工作。
我面不改色,眼睛眨也不眨,“誠然,在成為藝人前近藤有過相當淫.亂大膽的經歷,從業後他本人也從沒承認自己能成為聖潔的代名詞,但他本人在演藝生涯中所創造的作品的聖潔性不容置疑。”
明貶暗褒,我相信這番話沒幾個人會認同。
川端頭也不擡地報告情況:“我們正在被攻擊!”
大和沖我做了個口型:“繼續。”
高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真相人”也關注着我們,現在被我支持近藤的話激怒,引來了。
我大膽開口:“下面歡迎‘真相人’線上連麥。”
川端手上動作僵住,擡頭看着我的方向。他可能分不清我是敵是友了,哪有網安部主動給黑客放行的。
我依然堅持:“歡迎真相人接入。”
眉頭緊縮的大和同我對視一眼。我彎彎嘴角,聰明如她,應該也想不到我會這麽操作。她會怎麽選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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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塔,接通;志乃,保持靖子語音不斷。”
看來我賭對了。
一瞬間,我對面放映着的我自己戴着面具的畫面被純白色背景所取代。原來理香并沒有選擇接入語音,而是侵占了我的畫面。
只見滿牆的白色背景上閃現碩大的一行血紅的字。
「你們以前不是這麽說他的!」
「你們以前說他是演藝界最強模範!」
竟是有些像是為我說了近藤壞話而撒嬌賭氣的樣子。看來理香并沒有耐心聽完我說的,還在以為我是在承認近藤的失誤而有所妥協地進行公關。
但真要說起來,這還遠遠不是我所傳達的呢。我默默清清嗓子。
“可是,近藤出道前在吉士影廠進行的拍攝行為并非是他自己的自主選擇,而是由他的雙親不負責任地留下年幼的他和大筆債務所決定的。但凡他有一點自由,都不會那樣做。我個人認為,能夠堅持在當時那個環境生存下來的近藤,非常勇敢,也很聖潔。見到他早期的視頻,不妨保持更寬容尊重的态度。”
我故意重複着“聖潔”這個理香萬分在意的詞惹怒她。
“以上是我作為知情者的個人觀點。”
另外一方面如果這些聲音能夠傳到網友耳裏,我還希望他們可以降低對理香的關注度,讓理香覺得就算再發出視頻來也是徒勞無功的。
「不是你說的那樣!」
川端皺着眉頭,“攻擊頻次加倍了!”
跳腳了麽?
我不動聲色,頓了頓繼續說道:“當然,以警方的立場我得說——從事高利放貸借貸,制作、傳播淫.穢視頻,造謠诽謗其他人都屬于非法行為,請勿效仿真相人。”
我會說這些絕對不是因為大和正在瞪我。
此時,大屏幕上出現一句程序性文字:「已為您切斷語音信號!」
高橋則奇怪地告訴我:“語音信號依舊保持穩定。”
又出現一行字:「你讓我跟她說清楚!」
「已為您下達木馬指令,消滅人類網絡障礙信號!」
「你把視頻給删了我還怎麽重磅登場!」
木馬?川端也為我辟謠:“防禦性能保持穩定。”
屏幕上文字像是兩個焦躁的孩子在吵架,不再像是對我們發起的溝通,我心裏忽然有種強烈不安的預感。
大和用口型對我說:“繼續。”
我壓抑住不安的心情,不管怎麽樣,只有繼續吸引理香,才能有機會讓川端追蹤到她的位置,在這裏放棄不就前功盡棄了。
“第二件事,近藤真一郎與和月理奈非事實婚姻,只不過是對父母刻意編造的善意謊言。兩人婚前協議規定財産并無重合,各自按比例擁有‘和月果汁’的股份。”
「胡說!明明是那個人道德敗壞,侵占了別人的全部!」
“不存在侵占一說。和月理奈去世後,所屬遺産均已歸于妹妹——和月理香名下。”
只不過她可能因為什麽奇怪的理由故意忘記了。我在心裏補充道。
這也是我不可思議的。以我目前所知的遺産分配,和理香記憶偏差太大了。這其中出現了什麽差錯?
「好痛苦!明明一切都被搶走了!」
「檢測該人類言行有事實錯誤,請勿聽信。」
屏幕上又自行出現兩個“人”的對話文字。如果其中那個孩子氣的是理香,那那個機械化的是該不會是……我腦中靈光一閃,是那個!
——“人格外化。”
非生命物質受限于自身能量能級,不能對其他人或物施加影響。可若是吸收超過本身能夠承受的能量(往往是更容易齊聚的負能量),就會形成足以危害外界的自主意識。恐怕我們看到的文字其實就是電腦自主發出……
糟了。理香真的很危險!
我必須想辦法繞過電腦聯系她!
那就必須想到理香最在意的事——“和月理奈與近藤真一郎分別建立了‘和月醫療基金’,它們現在合并在一起,因為背後的所屬的受益人都是和月理香!”
「請您不要輕信人類的語言。」
電腦果然很警惕。
「對,這一定也是那個男人的面具!」
理香似乎也更相信它的挑撥。
「建議您現在執行引爆關注的“那件事”。」
「是啊,我早就決定撕掉那個面具了,怎麽能停在這裏!」
屏幕突然黑了下來。
既沒有詭異的文字,也不再有我的臉,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我不确定理香是否還能聽見我的聲音,依舊固執說道:“最後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近藤真一郎本人已經被證實身故于意外事故。除醫療基金與股份外,全部遺産捐出。而他的遺書與醫療基金的簽名,現在都在我手裏。”
“若是想驗證真僞,你現在把手機開機,拔掉電腦電源!”
沒有回答。現場是令人窒息的沉寂。
我們失敗了嗎?
我只能按照自己的方法尋找理香了嗎?
理香的電腦閱覽了那麽多的惡評,甚至吸收了理香的能量人格外化,反向蠱惑主人……他們說的“那件事”是什麽,我還來得及阻止嗎?
“我們可是做好了完全的覺悟才來的……都托付給山下靖子大人了哦!”
我腦中浮現出和月家那些物品對我的委托。
然後是近藤獨自一人的畫面。他身上穿着理奈最喜歡的白色西裝,祭奠理奈回來後,固執地拆掉了浴室防水、防電裝置……
在信守承諾繼續生活了兩年後,他到底還是親手制造了意外,電流擊穿他的肺葉,讓他窒息而亡。
相比自由的大海,家裏浴缸那樣窄小,可他又是那般地安詳從容。
“我要毀約了哦,理奈。”
似乎還在暢想重逢後被揪着耳朵教訓的情形……
“有句話我想說很久了——自封真相人什麽的,也太自以為是了吧!”
不管電腦對面是否還有人在聽,我不再壓抑自己的想法。
“想要朋友就給我去主動交往,想要家人就給我關心眼前活生生的人,産生隔閡要麽主動破除誤會,要麽就給我好聚好散!我認為貫徹到底的近藤真一郎已經做得足夠多了,既然你們都認為他是錯的,那就允許他以自己的方式謝罪離開!”
在我話音落下後,審訊室個人形色各異。
是因為我太暴躁了嗎,況且我為什麽會這麽生氣,明明不是自己的事。
可過來提供資料的刀疤臉大叔也是滿臉的難過。
直播前我跟他談過,他說成為律師前,不過是個混跡街頭的流氓,平時不是收保護費就是被收保護費,臉上的刀疤也是那期間落下的。近藤則是他那時候的接打手外包遇到的。
近藤不知道為什麽堅持說大叔不是那塊料,給了他一筆相當大額的小費讓他學點新本事,別成天喊打喊殺的。
大叔起初心想,勸人從善天打雷劈,近藤看起來挺聰明一個人居然幹這事。他拿到錢當天就全揮霍一空了,連隔天的保護費都沒交出來。
逮住大叔的是個藝術家,舉着刀子張口就說上次只給你留了一撇不好看,這回我幫你臉上畫個完美的叉。
藝術這事誰也說不準,人家覺得大叉齊齊整整好看,大叔就覺得一撇已經夠吸引人了。
他些微少許說不定有點後悔花光近藤給的錢,要是留下一點就不至于現在靠臉交保護費了。
正當藝術家要動手,他也認栽的時候,近藤不知道從哪出現了,說小島飛刀你要是手癢可以拿我練手,疤哥是我的人你敢動他試試。
見過攀附權貴,沒見過跟小流氓沾親帶故的。
大叔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成近藤的人了。他甚至懷疑近藤這人可能兼職什麽聖父聖子,成天吃飽了沒事做到處拯救世界,不過那回看他順眼多了,本來近藤個子就高,當時就更是偉岸。
反正也不知道為什麽,那個藝術家就差跪下了,點頭哈腰說我哪敢動您那張臉,老大知道還不得劈了我,疤爺既然是您的人,那我這就麻溜滾蛋。
近藤扭頭過來時大叔還以為他要生氣,結果他挺淡定說這回我不給你錢了,我給你報個教育培訓班,你想學什麽都成。我不是做慈善的,我們要簽合同,你拿到工資得慢慢還給我,別的渠道的錢我不收。
其實大叔真心覺得近藤那麽聰明一人,再閑也沒必要幹這事,不過他這麽有才的人,也不想再靠臉吃飯交保護費,到底是同意了這個強借強還。
很久之後大叔才知道近藤能量并不大,光是私下幫他交的保護費都能教出三個大學生了;近藤也不是錢多燒得慌,藝術家背後管近藤叫高級鴨時,他差點沖上去幹架,想到自己頂着近藤的臉面,回頭近藤還得被訛醫藥費才忍了下來。
現在倒好,不止以前那些人,全國人民都罵起近藤來了。
說不定流氓做好事真的天打雷劈,近藤從一開始不幫理奈的忙什麽事都沒有,在理奈千萬賭約失敗前夕,不動員劇組、工作室幫忙大搞銷量走到今天這步,那也什麽事也沒有。
我膽肥了,拍拍大叔說,一會一定幫你給真相人罵得狗血淋頭,叫全國人民都聽見。
大叔說,要是真能讓全國人民聽見,你能不能說近藤幾句好?反正你不是花襯衫小子,利益也不相關,大家應該會願意相信你。需要什麽資料我有的都可以提供。
……
大和直播全程都在守着,看我失敗也沒有指責我。當然也可能因為我不是她手下吧。
我決定等到直播結束之後自己去找理香,這孩子被自己電腦忽悠瘸了。等我找到理香我肯定抓着她使勁晃她腦袋,讓她聽聽自個腦子裏的水聲。
「壓軸節目開始」
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屏幕上閃過了一行字,緊接着不勞我們操心,理香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現在進入大家期待已久的謝幕環節。”
視頻中,鏡頭似乎是被人的衣服擋住了,聲音窸窸窣窣。接着,理香的臉又出現在屏幕上,這回,她身後背景從空白的牆壁變成了……藍色的天空,她在天臺邊緣坐下來,背靠着到小腿高的圍欄。
“請大家原諒,在最後節目前我有必須要确認的一件事。”
“連接已經斷開。現在播放的是她pc端視頻。”川端擡頭,眼神幽深,“只有我方可見。”也就是其他網友都看不見的。
「執行精彩的最後節目預計得到2654萬播放量,請盡快行動」
不由理香操作,屏幕正中央顯示這樣一句話,似乎是在主動蠱惑理香。可如果川端說的是真的,那對理香而言,即使做了她計劃中的事也不會被人看見的。電腦不知道嗎?
川端對大和解釋原理:“剛才對面不知道為何主動切換了網絡,已經可以追蹤了。”
“那就是有信號了!”大和當機立斷:“調出地址,安全小隊跟我去現場。”
但願來得及,我也跟着站起來。
随即,外面有人敲門,“緊急報告!有真相人電話進來,說是找……靖子小姐。”
屏幕中的理香果然也同步拿出了手機。
要接這個電話嗎?
大和指揮:“高橋配合靖子去接電話,盡量穩住,我們現在趕到現場。”
川端拿起電腦,“我跟你一起去。”
“靖子小姐。”
“你被電腦騙了,理香。”
我開門見山,來不及計較為什麽使用了面具和變聲器之後,還能被理香識別身份。
“你真的有那個男人的遺書嗎?”
“都在律師大叔那裏,等你過來我都拿給你看。”
“騙人。”
“我沒騙你,我親眼見過了。”
“那你找一句念給我聽。”
“好,有一句是‘親愛的理香,霸占了理奈最後的信件這麽久真不好意思’。”
“是這樣嗎?”
“是這樣的,近藤只是為了懷念理奈才把遺書拿走。”
“果然是騙人的。”
“……”是騙她的沒錯,近藤根本沒有留下遺書,甚至理奈也沒有。或許他們都有自己的痛苦要經歷,但都稱不上理香合格的家人吧。不過理奈的遺産處置在理香名下,是近藤親自委托律師大叔執行的安排。我腦中飛快閃過各種念頭。
“我有兩個記憶,靖子小姐。有個記憶說是寫了被近藤藏起來了,有個記憶好兇哦,居然說姐姐什麽也沒為我寫。”
出乎我意料的是,理香也沒有計較我臨時編的謊言而挂電話。但是,她的記憶居然被侵蝕到這個地步——兩個記憶?
“理香,不管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是什麽,我都希望你能停止。”
電腦:「執行精彩的最後節目預計得到2654萬播放量,請盡快行動!」
“那個壞壞的記憶還說,姐姐不是看了那個男人出軌的視頻才帶我走的。”
“是的,理奈和近藤只是不擅長表達,他們沒有做對不起彼此的事。”
電腦:「檢測到事實錯誤,更正建議:全都是那個男人的錯。」
“我懂了,你和壞壞的記憶是一夥的。”
“你口中的那個男人之所以繼續‘茍活’了兩年,實際上正是為了你姐姐好好活下去的承諾。雖然這樣說很殘酷,但是——他們兩個人之間沒有你什麽事,也不需要你再做什麽,理香。”
電腦:「是那個男人傷害了你姐姐。」
“一直以來,我都想着要拿回姐姐的東西。”
“睜眼看看吧,姐姐、姐夫的東西和遺志都已經留給你了。”
「全部都在那個男人那裏。」電腦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附和。
“一定要為姐姐複仇。”
“姐姐的仇恨是電腦虛構的,實際并不存在。如果你真的傷害自己,你姐姐會更傷心。”
畫面上理香突然站了起來,轉身面對着天臺邊緣。
“我以為我至今活着的原因,就是用這條生命為那個男人的罪惡加碼。”
「這會是震驚世界的行動計劃。」電腦顯然振奮不已。
“近藤是無罪的,你的生命也應該用來做更值得的事情,理香!”
該死的電腦,吃準了家人都有心無力,沒能好好關注理香這點,還在騙人。我真想穿過網線給它砸了。
“比如我,我沒有朋友,我需要你——我們做朋友吧!”
理香突然停住了。就像是畫面突然卡頓了一樣。但過了好幾秒鐘,她的聲音帶着哭腔重新出現了。
“已經晚了,靖子小姐。”
“你不會是在嫌棄我的年紀比你大吧?”
「您的判斷正确,請勿輕信他人請求。」
「建議執行計劃內容。」
我心裏第一次焦灼得像是要被燒掉了,還是強忍着跟她通話。
“其實我已經知道了。是我什麽都沒搞清楚就幼稚地說複仇什麽的,糟踐了姐姐重要的人,理所當然要謝罪。”
“你也是重要的人,再說謝罪的方式有很多!”
「謝罪建議采用計劃方式。」
理香仿佛沒有聽見,又或許只是她不讓自己聽見。
“萬能的靖子小姐可以再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上次的委托還沒有結束!”
“我宣布結束。你已經,幫我找到了啊。”
“那你要說什麽就當面說,我要挂電話了!”
“我的新請求是,平行時空的靖子小姐趕在我壞掉之前……跟我做朋友可以嗎?”
耳邊一陣巨響,只見理香徑直把手機砸在了屏幕——也就是她自己的電腦上。我只見到畫面翻轉,屏幕黑了下來。
「為您記錄播放……直播失敗。」
理香最後的聲音也仿若夢呓。
“靖子小姐說願意跟我做朋友的時候……果然還是很高興呢。”
……
「2023年12月31日23:59:49」
後來發生的事,我沒有全都講給寺本聽,只說是乏善可陳。
寺本那麽聰明,當然假裝相信我的鬼話,安慰我說靖子小姐說什麽都很有意思,以前都不知道這事跟我有關雲雲。
寺本拐彎抹角,說:“新的一年,靖子小姐自己有什麽想做的事嗎?”
我知道他接下來還會說:“如果暫時想不到,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新年的煙花祭?”
畢竟我已經預先聽過153遍了。
今天是令和五年最後一天,一個無比特別的日子。我可以做任何荒唐的,任性妄為的,不着邊際的事。因為午夜零點以後,我的一切都将倒回重計。
這一年我已經過了403遍。第403年,遇見了和月理香,接受了她的委托……
以前的我得過且過,身體從小不好也不在意,反正每年都會讀檔重來;
而且我也胸無大志,對錢也興致缺缺,因為賺了也會消失。
“風水整理師”的工作是今年才開始,這個稱號,甚至都不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仗着自己的能力,我自負又輕率,自以為對萬物了然心間,卻連年輕女生想要被關注和陪伴的微小願望都沒能及時察覺。
新年願望……
有那麽100多年,我的新年願望,就是能夠看到寺本所說的,零點後的煙花。
400多年來,我都希望停止這只有我一個人的徒勞詛咒,哪怕與之相關不相關的能力立刻消失,哪怕我的心髒只能支撐我跳動一天。我太厭倦了,也失望到疲憊了。
可是唯獨這一次,我雙手交叉,閉上眼睛。
“請務必如往常一樣循環重啓,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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