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03

詛咒裏的世界 03

神尾繪子的事件發生後，靖子宣布不再接受任何形式的委托，也不會再接待上門來的委托，于是理香直接删掉了網站上的聯系方式，關閉了線上聊天和留言頻道。

可是對方的留言還是挑釁般閃爍在網站的右下角。

理香點開留言，見到一張發布會的邀請函，上面印着一張中年男子的臉，标題是「西源零博士徹底改變世界的技術公布與志願者正式招募」。

理香手指頭在電腦上飛速操作。

沒了，能找到的只有一封邀請函。不知是西源零本人還是誰發來，畢竟通過幽靈附身案件對靖子和她感興趣找過來的也有可能。

讓理香不能忍受的是有人破解了她的技術封鎖，她反向追蹤對方的ip，居然什麽都沒有查到。

獨自對着電腦鬥智鬥勇半天，靖子走了過來：“你在做什麽？”

理香這才想起來給把邀請函拿給靖子看。

西源零從未公開過自己的形象，那些駭人的案件想要請他做科學顧問根本找不到他人，以他為噱頭做公共演講實際到場的卻是“西源零的弟子”“西源零的師兄弟”的情況時有發生，可一看到邀請函上的內容，靖子就不由自主地陷入沉默。

理香扭頭看到靖子，恍然大悟，目光在中年男子和靖子之間來回逡巡。

不管對方故意邀請的是靖子還是有她，理香都認為自己非陪靖子去發布會現場不可。

這回做演講的還真是西源零本人。

說他是中年男子，其實不太準确，資料顯示他都六十多歲了。但用老年人來形容他的外表，又讓人覺得離譜，他看起來太年輕了。西源零穿着白大褂就出現了，內搭着格子衫和休閑褲，臉上皺紋甚至有一種優雅大叔的感覺。

聽他發布技術的時候，靖子難得沒有瞌睡。她的注意力都在西源零PPT背景中的藍色休眠艙上。

西源零說，他多年潛心研究将人的思維活動數據化，就是為了徹底地改變全人類的生存方式，如今這項技術就差臨門一腳了。

Advertisement

靖子心想他說的真是比唱的好聽，所謂的技術還不是被他用來複活殺人犯了。

西源零随即又操控了背後的屏幕，靖子在意的那個休眠艙出現在眼前，圖片上還搭配了一塊電子屏幕，上面畫着一條漂亮的小美人魚坐在海的中央唱歌的場景。

靖子幾乎是立刻就意識到寧期對兒時的她說的那個童話故事，與這項技術一定有什麽關聯，但她也注意到自己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在發抖。

她抓住自己不停晃動的左手想要鎮定下來，可右手也顫抖得厲害。

理香注意到旁邊的動靜，也伸手過來握住靖子的。

她手心溫暖的體溫傳遞過來，靖子感覺自己手抖的幅度小了一些。

西源零在吹噓了一會全息體驗艙裏應有盡有的造夢本領後，用紅色激光筆在電子屏幕上畫圈：“在這裏，我們将能根據志願者的視角時時追蹤體驗全息艙內的情景，共享志願者的‘夢境’，志願者則可以根據攝像頭采集的外界信息，在全息艙的夢境中與外界互動。”

“更振奮人心的進展是，志願者的腦電活動可以轉化成能量，為體驗艙本身提供能源……人類永久共享集體夢境模型也将成為可能！”西源零說到激動處，臺下也響起雷鳴的掌聲。

理香挑了話題小聲地對靖子說：“那個大叔說的技術，如果實驗成功的話，相當于人類可以徹底住在游戲裏了嗎？”

“嗯，如果他目前真的能夠做到他說的‘把人的意識上傳到機器裏’的話。”靖子打起精神回答。她知道理香并沒有把這麽夢幻的設想當真，而是在幫她轉移注意力以平複心情，她很感激。

在提問環節，終于平靜下來的靖子舉起了手：“請問志願者的篩選标準是什麽，在哪裏報名？”

西源零正要回答，卻遠遠地盯着她，遲疑地先反問了一句：“愛香？”

靖子：“……”聽起來像是一個名字，不知道他是不是把她誤認為誰了。

然後他如夢初醒，說志願者的标準還沒有确定，但是非常歡迎對這項技術感興趣的志願者前來咨詢。

發布會結束後，靖子和理香還沒能起來，就見到脖子上挂着工牌的工作人員小心翼翼逆着人流來到她們身邊，附耳說西源博士希望能夠私下和小姐您見一面。

果然到了私密的會客室，西源零也顫抖着手，當然他是因為情緒激動，伸過來想摸靖子的臉。

靖子有些尴尬，所以扭頭躲開，她不怎麽意外。理香也是。

邀請函上印着的西源零的照片已經說明了問題。靖子高挺的鼻梁和薄唇與西源零長得如出一轍。基因的力量令人一目了然。

“你有一雙和你的母親極為相似的眼睛，”西源零對深情慈父的角色似有執念，“只一眼我就認出你來了。”

靖子感覺自己身體本能地排斥和警惕，她禮貌地問：“請問您叫我過來是選我當志願者嗎？”

西源零又伸出了手試探：“你的眼睛……”

靖子再次拉着理香警惕地後退一步避開：“請您直接說事情。”

西源零由着自己的手尴尬僵在半空：“孩子，只需要做一份鑒定，你就會明白了，你是我的女兒啊！”

靖子坦然地告訴他：“來之前我已經多少猜到了。但我來這裏不是給自己找監護人的，我只對您那個全息體驗艙技術感興趣。”當然不只是感興趣，也有害怕，她在心裏說。

西源零那厚厚的眼鏡片上閃過精明的光，他說：“證明了你是我的女兒，你就可以成為志願者。”

靖子直接從頭上拔下一根頭發給他。

她并不相信西源零真是他表現出來的這樣一個，看到女兒就兩眼淚汪汪的慈祥老父親。他選擇的臺詞，從一開始就錯漏百出。

提問的時候，她離演講席距離那樣遠，很難想象明明戴着眼鏡的這位大叔，是怎麽認出“女兒那副和妻子如出一轍的雙眸”的。當下這麽深情熱切，不知是出于什麽原因。

但她還真的在看到親子鑒定報告後跟随西源零回了研究所，半點都不掩飾自己對全息體驗艙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