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頂峰

第25章 頂峰

飯店訂在華信集團附近, 一個五星酒店的高檔中餐廳——一品閣。

周夢岑和秦墨兩人各自帶着助理和秘書,驅車前往。

因為提前預訂好了包廂,等到了便直接上菜, 有本幫菜也有粵菜。

秦墨記得符姨提過,周夢岑不愛鹹濃, 口味偏甜, 特意交代鄭斐點了幾道特色粵菜。

吃到一半,秦墨忽然接到一個電話, 去了陽臺。

鄭斐和蘇琪為了活躍氣氛, 便放下公事,聊了些私事,兩人無意談起鐘媛的婚禮, 鄭斐向蘇琪請教,鐘家小姐喜歡什麽禮物,好到時候幫老板備一份厚禮送過去。

蘇琪看向周夢岑, 笑着說:“這個我們夢岑姐最清楚了看文就來騰訊Qq峮吧儀司八衣陸玖陸散,追更連載完結完結都有哦, 鐘家大小姐跟夢岑姐可親了, 她最聽夢岑姐的話!”

鄭斐便有求助地看向周夢岑。

周夢岑輕放下筷子:“禮物不分貴重,心意到了即可,鐘媛不是嬌氣大小姐。”

“您這樣說, 我更不知道怎麽選擇了。”鄭斐撓了撓後腦勺。

周夢岑笑:“鐘媛學的西方美術, 喜歡收藏一些畫作,尤愛莫奈。”

鄭斐松了口氣,對着周夢岑十分有誠意地敬了一杯酒:“感謝周總提點, 我總算有方向了!”

等一杯酒下肚, 鄭斐忽然想起什麽,拍了下自己的腦袋。

“呀!我剛一時高興過頭, 喝酒了!”

蘇琪瞬間明白:“今天沒帶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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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今天家裏辦喜事,老板給他放了三天假,這幾天都是我當司機……”,鄭斐嘆了一聲,“那等會兒只能老板開車了……”

說罷,他偷偷瞄了眼陽臺那邊,随即一臉苦色看向蘇琪,“蘇秘書,你能不能陪我喝兩杯?”

“怎麽了?”

“偷偷告訴你,我老板脾氣很差,他要是發現我一個人貪杯,肯定會生氣……”

蘇琪:“……”

她轉而去看自家老板顏色,只見周夢岑眼尾微揚,淡笑不語。

終歸是打工人能共情打工人,蘇琪硬着頭皮接下那一杯酒,鄭斐瞬間松弛下來,又倒上一杯:“謝謝蘇秘書體諒,下次蘇秘書有需要幫助,鄭某也絕對義不容辭!”

正說着,秦墨推開包廂門走了進來,瞥見兩人正你一杯我一杯敬着,也沒說什麽,坐下後看向周夢岑。

“吃飽了?”

周夢岑正看着鄭斐和蘇琪兩人輕笑,聞言轉首,對他輕點了點頭:“今天謝謝秦總的款待了……”

“不必客氣,”秦墨卻打斷她的話,朝她挑眉:“恐怕我得麻煩周總捎我一程。”

“怎麽了?”

“青禾那邊一個項目的工程負責人剛給我打電話,有個問題要我過去一趟。”

秦墨起身,拿起放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看似很着急。

鄭斐連忙放下酒杯:“老板,等我!”

秦墨瞥了他一眼:“等你來開車?”

鄭斐:“我……”

他非常不合時宜地打了個酒嗝。

秦墨搖頭,一臉嫌棄:“什麽眼神,拿白酒當啤酒喝。”

周夢岑忽感不妙,側頭看向身邊,只見剛還神氣十足的蘇琪,已經軟趴趴倒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最後,周夢岑不得已打電話讓司機上來把兩個醉鬼拉回去。

一時之間,場面有些混亂,堂堂兩位集團總裁,親自安排好下屬後,還得自己開車趕往青禾。

但願他們酒醒,能有拿着辭職報告請罪的自覺。

——

直到上了秦墨的車子,周夢岑坐在副駕駛位,忽然隐約察覺過來哪裏不對勁。

怎麽會這麽巧,兩人的秘書助理就雙雙喝醉了?

可看着一旁戴着藍牙耳機,正一臉嚴肅打電話的男人,周夢岑又打消了這個疑惑。

他應該不至于指使自己屬下灌醉她的屬下,就為了跟她去一趟青禾?

為的是什麽?

“你是去青禾哪裏?”秦墨挂了電話,摘下藍牙耳機,看了她一眼問。

“古鎮。”

周夢岑後悔剛剛沒有自己開車過來,兩人雖然都是去青禾,但負責的項目不在同一個區域,看他有些着急的樣子,不知道會不會耽誤他。

秦墨:“那正好順路,我去科創園,先送你過去,那邊事情處理完,我再去接你。”

周夢岑一頓:“不用那麽麻煩,我讓人過來接就好了。”

她剛才就應該提出,無須他開車送自己,直接叫羅奕過來就行。

“周夢岑。”

前方紅燈亮起,車子緩緩剎車停住,車內也因他那句鄭重的“周夢岑”,而氣息凝固。

秦墨偏頭看向她,眸光溫柔:“不是說,要和諧相處,既往不咎嗎?”

周夢岑對上他溫柔的視線,心跳忽然有些加速,胸口悶得不行。

秦墨又笑着問她:“你平常跟合作方,也是這樣疏遠客氣嗎?”

這話倒讓周夢岑不知該如何回複。

她自覺已經做到了最好,可是外人評價她,好像不太好,說什麽表面溫柔淺笑,實際那抹笑容不達眼底,冷漠得很,滿臉寫着野心二字。

周夢岑有時候也在想,她的眼神真的有那麽可怕嗎?

她只是不愛多說話而已。

秦墨食指敲着方向盤:“還有,我們也算是老朋友了,真沒必要這樣,張口不是秦總就是周總,直接叫我名字吧。”

“……好。”

“如果我讓你不自在,你也可以跟我說。”

周夢岑睫毛輕顫,正襟危坐,直視前方,所以沒有看到他看向她的目光,有無法遮掩的炙熱。

等綠燈亮起時,秦墨才收回目光,車子啓動,緩慢彙入大道。

兩人到達青禾古鎮,已是下午三點。

車子在古鎮停車場停下,周夢岑剛在路上也沒有歇息,處理了些郵件,收起筆記本,下了車。

“我送你過去。”

裏面都是青石板路,車子不允許進入景區,秦墨也跟着下了車,目光落在她那雙高跟鞋上。

周夢岑搖頭:“其實我今天過來,也不是處理什麽棘手問題,只是見一位……長輩。”

秦墨只得點頭:“我很快就回來。”

周夢岑想起剛才紅綠燈口兩人說的話,便沒有再拒絕,拿了黑色手提包和一袋糕點禮盒,跟他道別,而後轉身沿着河邊大道走去。

青禾古鎮是海城非常有名氣的景點,前些年也有人投資過,所以道路還算方便,即便不是周末,來往的游客也不少,充滿了人間煙火氣息。

秦墨點了一支煙,倚在車門,望着周夢岑離去的身影,不禁出神。

她高貴冷豔的氣質,應該與這裏格格不入,可此刻看着那纖細出塵的背影,又覺得有幾分仙鶴歸林的味道。

——

三月的青禾古鎮,古風雅韻,清幽神秘。

藏匿于繁華都市旁的一抹清新,位于東浦區核心地段,是一座歷史悠久、文化底蘊深厚的古鎮,從宋朝時期起,這裏就是東浦區的重要經濟中心,有着獨特的自然風光和人文景觀。

貫穿全鎮的青禾巷河,将小鎮分為南北兩半,九條長街沿河而建,三十六座石橋橫跨兩岸,槳聲悠悠劃過水面的搖橹船、清明透亮的青石板小路、充滿人間煙火的弄堂,還有衆多明清古建築和歷史遺跡,在風和日麗下,組合成一幅清新淡雅的水墨畫卷,令人不忍驚擾。

古鎮阡陌街巷,游客來往嬉笑,放眼望去,盡顯繁華熱鬧。

與三年前的蕭條破敗相比,恍若隔世。

前幾年有投資商想擴建這裏,但改造初期就因資金鏈斷裂跑路了,導致原本古色古香的古鎮差點毀于一旦,最後還是周夢岑以周氏集團的名義捐款修補,才将小鎮恢複到原樣。

歷經這一事,本地居民們非常抵觸外來開發商的胡亂造作,好在這次是周氏集團牽頭投資,村民們十分認可。

因為周家的祖籍就在這裏,這次又是與政府聯合投資。

古鎮很大,周夢岑沿着河岸繁華街道漫步,借着今日行程,沉下心來獨自觀賞。

穿過幾道街巷和梧桐樹,來到一間歲月斑駁的民居房,屋前幹淨無塵卻大門緊閉,周夢岑上前輕叩銅環。

清脆之聲響了三次,無人回應。

這時,隔壁屋探出一個大娘的身影:“秋阿奶去城隍廟賣貨啦!”

周夢岑聞聲望去,與大娘目光相撞。

“夢……夢岑小姐?”

“張姨。”

張姨連忙走了出來,驚喜萬分:“哎呀,您過來怎麽也不打個招呼呢?”

周夢岑淺笑:“路過,過來看看秋阿奶,她還沒回來?”

“最近城隍廟有燈會,游客比較多,秋阿奶估計要晚上才能回來,”張姨熱心喊她進屋,“您吃過飯沒有?我讓鎮長過來,一起去酒店還是……”

“不用麻煩了,張姨,”周夢岑擺手,“我看一下秋阿奶就走,不必聲張。”

“……是因為那件事情嗎?”張姨遲疑片刻,又嘆道:“夢岑小姐,您跟秋阿奶好好說,她會聽您的。”

周夢岑點頭,轉身又往城隍廟方向走去。

青石板路終究有些凹凸不平,她走到腳腕發酸,才在城隍廟口的那棵如雲傘的大榕樹下,看到一個蒼老的身影。

老人坐在竹編藤椅上,頭戴一頂花色帽子,手裏還織着圍巾,時而佝偻着腰身,整理擺在地板上的小物件,發覺有人路過時,才擡頭吆喝幾聲,笑容慈祥。

然而在看到周夢岑的身影時,老人先是一愣,怔了片刻,繼而低垂下眼眸,不再吆喝。

周夢岑看着她,上前打了聲招呼,“秋阿奶。”

秋阿奶沒擡頭,只問:“你怎麽來了?”

聲音低弱。

周夢岑掃了眼她擺在一旁的小竹倚,大概是為了方便給顧客坐着挑選物件。

但周夢岑此刻腳有些酸痛,實在沒有辦法站着聊天,一時也不打算回去,便抽起一張竹椅擺到她身旁,将手提包放到身後的石板上,将禮盒雙手遞了過去。

禮盒裏面裝的是秋阿奶年輕時最愛吃的蝴蝶酥,周夢岑輕輕放到秋阿奶腿邊,便直接坐下。

沒了承重,腳腕的酸痛瞬間得到緩解,周夢岑舒了口氣,随即偏頭看向秋阿奶。

“過來看看您。”

“我很好,”秋阿奶停下手裏的織線,卻沒有看周夢岑,“你不用特意跑來看我。”

竹椅雖然矮小,但好在靠背是竹條編制的,比較柔軟,坐着也算舒适。

“以後我會常來。”她擡眸看向天空。

這裏的天空湛藍如玉,不會刺眼,看着很舒服,仿佛能緩解她舟車勞頓的疲憊。

她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過來了。

秋阿奶手裏的動作一停,略微有些慌張看向她:“那件事情……我們不是針對你……”

“我知道。”周夢岑抱着手臂,頗有些優哉游哉地閉了閉眼。

她不像是來談判的,倒像是來旅游的。

“青禾古鎮這次開發,周氏集團是最大的投資商,您放心,我有絕對的話語權,三年前那種事情不會再發生,而且我保證,這次改造,絕對不會破壞這裏的一屋一瓦,工程隊上門測量是想在上游選址,一比一打造一個青禾影視城……”

“那你是不是很辛苦?”

老人家不懂這些,只知道她這些年不容易,卻依舊沒有忘記造福家鄉。

“我是不是給你帶來麻煩了?”

前天,鎮上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的謠言,說這次開發跟上次一樣,工程太大,肯定又會毀了古鎮,毀了他們的家園,一些阿叔阿公們更是集合在秋阿奶屋前,氣急敗壞說了些關于周家的話,讓秋阿奶誤以為謠言是真的,昨天工程隊上門丈量房屋時,她直接以死相逼,把人阻擋在門外。

這件事情鬧到了項目部,好在項目部負責人是謝淮,謝淮知道秋阿奶和周夢岑的關系,及時告知了她。

周夢岑唇角彎了彎,一臉雲淡風輕:“還好。”

“是我又老糊塗了,前幾天居委邀請我去開會,我不肯去,沒搞明白……”

“沒關系的。”

“小夢,我不敢見你……我……我……”秋阿奶忽然抱着線團哭出聲,“對不起,我們家總是給你家帶來麻煩……”

周夢岑睜開眼,目光也有些惘然,她說:“都過去了。”

秋阿奶還在低聲抽泣,周夢岑不知該如何安撫她,她心裏也猶如千斤重的山巒壓過,難以呼吸,幽幽擡頭看着面前熱鬧的城隍廟街道,人聲鼎沸、張燈結彩,身穿漢服的小孩兒們提着燈籠追逐嬉戲,年輕人舉着手機四處打卡留念,一幕幕如走馬觀花閃現,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笑容,期待今晚的盛大晚會。

唯有她們兩人坐在梧桐樹下,仿佛沉浸在另一個世界,陷入各自的悲傷。

她們都失去了家人。

而她們的關系,用秋阿奶的話來說,最好永不相見。

可周夢岑知道,秋阿奶是無辜的。

正沉默時,包裏的手機響起,是秦墨發來視頻電話。

周夢岑按了拒接,她現在喉嚨有些啞,不想說話,便打字問他怎麽了。

秦墨:【在哪?】

周夢岑默了兩秒,給他發了城隍廟的定位。

秦墨:【我很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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