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頂峰
第49章 頂峰
Allen曾跟周夢岑自爆過, 她雙相發作的那段時間,對男人很是厭惡,碰一下都覺得惡心, 然後交過一個女生,她覺得自己也許是雙性, 但雙相被治愈後, 她又覺得自己喜歡的,還是男人。
她說, 也許是心理作祟, 覺得母親被父親背叛,覺得自己一直沒有遇到良人,所以暫時性厭惡男人了。
關于這件事情, 周夢岑對Allen的态度是理解并尊重的,她知道Allen過去的生活有多悲慘,還能享受愛, 已經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情。
Allen雖然放浪形骸, 卻從來都是随性而為, 愛與不愛分得很清,這是周夢岑覺得自己永遠做不到的一點。
而且在Allen多年的科普下,她也知道國外上流圈內, 很多人的性向都不直, 甚至連一些知名大鱷、精英人士都或多或少有一些隐秘的癖好。
她在猜出洛菲跟Ulrica的關系時,雖有震驚,但并不是因為她們這種關系。
而是震驚秦墨夾在中間, 是一種什麽身份?
潛意識裏, 她不希望秦墨受到背叛,她
但看洛菲這坦然的态度, 有些認知不攻自破:“你跟秦墨……”
“秦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跟Ulrica的證婚人!”
周夢岑再次震驚:“可你跟秦墨不是……訂婚了嗎?”
“啊?”洛菲頓時瞪大了眼,随即想起了什麽,“周姐姐怎麽知道這件事?”
見周夢岑擡眸疑惑望過來,她意識到自己的話引起了誤會,連忙解釋:“那不是真的。不過周姐姐你怎麽知道呀?”
周夢岑:“……去年聖誕節在紐約,PAIGED大樓,碰巧見到你去找他……”
洛菲仔細回想,當時她一心一意演戲給父母看,沒有注意四周,但好像Ge身旁是站了一個氣質不凡的女人,原來是周夢岑呀!
她頓時哭笑不得:“周姐姐,你真錯怪我了,那是我父母非要去紐約看我,為了應付他們,讓他們知道我過得很好,我才找秦先生幫個忙打掩護的,訂婚戒指還是我臨時塞他手上的。”
Ulrica也知道這件事情,點頭附和:“是的,洛菲怕他父母發現我們的事情。”
洛菲還想起什麽,從Ulrica身上解下雙肩包,拉開,掏出一個紅色信封,拿出裏面兩張白紙,遞給周夢岑。
“周姐姐您看,我跟Ulrica去年就在丹麥領證啦!”
上面是丹麥語、英語、德語、法語和西班牙語五種語言,周夢岑都學過,所以看得清楚明白。
“周姐姐,你怎麽會有這樣的誤會呀,秦先生沒有告訴您,這些年,他其實一直在找你嗎?”
啪的一聲,腦海中像是有一根繩繃斷。
周夢岑不可置信擡頭看她:“他一直……在找我?”
“是啊,他雖然沒有說,但我知道,他經常一個人坐在角落,偷偷看着一張照片發呆,哦對了,那張照片應該還在他錢包裏,前兩年我看着都快被他摸褪色了,就跟他說,如果沒有其他照片,就過個塑,這樣照片也可以永久保存下來,不會壞,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過塑……”
“……”
“說起來,我真正的救命恩人,應該是周姐姐你呢!”洛菲仔細回想往事,突然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周夢岑搭在膝上的手,忽然有些無所适從,心跳也仿佛失去了規律,在胸口突突跳個不停。
她下意識瞥了眼剛倒的紅酒,伸手端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口。
洛菲說的這些,震驚得仿佛不真實。
“周姐姐,不瞞您說,其實我是海城蔣家的養女。”洛菲忽然說道。
“永正集團的蔣家?”周夢岑知道,蔣永正是有一個養女來着,但關于這位養女的事情,圈內知之甚少。
洛菲點頭,便說起了自己的往事:“我養父母之前一直沒有孩子,我親生父親是我養父的司機,賭博欠了一屁股債還不起,就把剛出生的我賣給了我養父母,一年後,我養母就生了一個兒子,但我養父母對我也還可以,只是沒過幾年,他們無意得知我是他們司機的孩子,我親生父親還妄想我嫁給他們的兒子,他們一怒之下便把我送出國,讓我在國外自生自滅,那幾年我确實過着居無定所的日子,想上學,就要自己打黑工,經常被人欺負,四年前,我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時候,是秦先生出手救了我,給我錢住院治療,我還記得出院那天,他問我是不是海城人,我說是,問他怎麽知道,他說那天漆黑的夜晚,聽到我哭着喊爸爸媽媽,是海城口音。後來,他又問我,認不認識周夢岑,我當時哪裏知道您的名字,我十二歲就脫離蔣家,一個人在外面,更不知道,姐姐是我們海城這麽厲害的女企業家!”
“他為什麽不直接網上搜?”
四年前,雖然她還在倫敦,但關于她的新聞,國內也不少。
洛菲笑:“是呀,我也這樣問過他,但是他說不敢搜,怕看到不想看到的畫面。”
洛菲當時想搜來着,但她連去網吧的錢都沒有,甚至是哪個岑都沒有搞清楚。
“後面秦先生也沒有提過了,我雖然知道他錢包裏的照片,卻沒想到,那照片主人的名字叫周夢岑,就是周姐姐您。”
周夢岑沉一下子便明白過來,秦墨是怕看到自己和盛灏結婚的新聞,所以才抵抗去知道任何關于她的消息,她嘆了口氣,抿了一口紅酒,壓下心中苦澀。
洛菲将周夢岑打量着,偷偷捂着嘴笑:“姐姐,難怪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您人美心善,像我小時候看的神話劇裏的菩薩一樣美,原來姐姐早就救過我一命。”
周夢岑失笑:“救你的是秦墨,又不是我。”
“要不是姐姐你,秦先生那樣冷漠的人,才不會管我的死活呢。”
現在想想,或許只是因為,她跟周夢岑同為海城人的緣故,他才會對一個陌生人伸出援助之手,還幫她交了後面所有的學費,讓她別再打黑工,好好學習。
可正是因為他的幫助,洛菲有了自己的新生活,也遇上了此生最愛Ulrica。
對洛菲來說,周夢岑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幸運女神!
周夢岑沉默低下頭,她不知該如何去想那些年,秦墨的心情。
在他滿心滿眼裝着她的時候,她心裏其實只有一件事情——重振周氏。
只偶爾跟符姨打電話,問起書顏的情況時,才會想起他。
可也不敢多想。
他們最幸福的時候,也是她最痛苦的時候。
她以為自己終有一天,會将他遺忘,就像他也遺忘了自己一樣。
身邊人也不是沒有勸她再找一個勢均力敵的家族繼承人,但她總說想先把企業穩定、擴大到全球範圍經營。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不過是借口,除了秦墨,好像再沒有人能走進她心裏。
她也有天真想法,也許周氏企業的知名度大到全球知名了,秦墨會看到她,會了解她的一切,也許他會回來。
但她沒想過,秦墨也和自己一樣。
因為太過害怕徹底失去,他們甚至愚蠢到不敢去搜索對方的名字。
“周姐姐,你跟秦先生現在……和好了嗎?”
周夢岑拿酒杯的手一顫。
和好了嗎?
她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許是看到她眼裏的悲傷,洛菲忽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多言了。
她撓了撓後腦勺,有些坐立不安,拉起Ulrica。
“那個……周姐姐,秦先生既然還沒有回來的話,我們就先回房間吧,等秦先生回來,我們再聯系?”
“……好。”
洛菲跟Ulrica離開,周夢岑甚至已經無法起身相送。
她靠在沙發,将酒瓶裏最後一點酒倒入酒杯,一口一口喝着。
明明她酒量那麽好,卻為什麽會覺得難受?
心裏像是堵了什麽一根刺,難受得想哭。
當然,她也沒有真哭出來,只是默默喝着酒,全然忘了,秦墨之前不讓她喝酒的事情。
——
而歸來酒店人事部,盛灏故意鬧事,就想把秦墨惹來,不給他跟周夢岑獨處的機會。
一想到他帶着周夢岑去88樓頂層套房,盛灏就氣得渾身發抖,也顧不得工作丢不丢了,開始暴露少爺本性。
“我要見你們秦墨!是他把我騙過來的!這大堂經理誰愛當誰去當!”
終歸他有着盛家的二公子的身份,沒有人真敢上前招惹,劉茗氣得也是敢怒不敢言,偷偷給範溪舟打電話,但範溪舟聽說秦墨在,也懶得管,說自己在國外,過兩天回來再說,只讓他去找秦墨。
劉茗無奈,只能打電話給秦墨。
劉茗原本以為現場會很慘烈,甚至讓不相關人士都離開,只留了自己和助手在。
“秦總……”
“盛二公子口氣不小,如今海城除了歸來酒店,還有誰敢收你?”
未見其身,便聽到男人冷聲傳來。
劉茗一個冷顫,回頭便見男人下颌緊繃,邁着大步走進會議室,冷眼看着盛灏:“盛二公子把我請來做什麽?以為這樣,我們就會分開?盛二公子,原來你不只是草包,還是個蠢貨!”
盛灏身子猛地一顫,沖上來揪住秦墨的領帶,厲聲質問:“你把她帶來這裏做什麽?你想要幹什麽?”
秦墨氣血翻湧,可是想起剛才周夢岑交代的話,他暗自做了個深呼吸,擡手扼住盛灏手腕,直至盛灏疼得自動松開手,他順勢一把将人摔在地上,不耐地扯了扯領帶,低着眸看着地上的人,冷然一笑。
“我帶我的人,來我的地盤,我的房間,跟你盛二公子有關系?你是她的什麽人?”
盛灏膝蓋撞到堅硬的腿腳,狼狽倒在地上,卻只能無聲吃痛,咬緊牙關。
面對秦墨的質問,他無法回答。
是啊,他有什麽身份?
在周夢岑身邊這麽多年,他就像個跳梁小醜,無論他付出多少,周夢岑都不會正眼瞧他一眼,可他總以為,自己總有捂熱她冰冷的心那一天。
她想要聖地,他就跟父親低頭,管理公司當副總,只為給她鋪路。
她想要蘭亭,他哄騙父親與她感情甚好。
她想要保護書顏,他任由外界傳言書顏是他的孩子。
雖然他嫉妒秦墨,卻也是一片真心對待她的孩子。
甚至連她讨厭的盛家,他也不打算要。
他想白手起家,自己打下一片江山送給她。
可到頭來,他不過是被人戲耍!
他甚至還沒有開始的機會,這個男人就回來,要奪走一切屬于他的希望。
“你為什麽要回來?為什麽?”
盛灏像是瘋魔了一般,撲了上去。
此時此刻的他,只想跟秦墨狠狠打一架,哪怕矮人半分打不贏,可只要想到,兩個人出了事、受了傷,再嚴重一點,他們都鬧進局子裏,他就沒法跟夢岑在一起了!
然而秦墨今天卻沒有像之前那樣被激怒,而是一臉嫌棄地退了一步,身後立馬湧進一群保安将他壓住。
“盛二公子想打架?”他輕笑,“下次吧,今天沒空陪你。”
說完,轉身便要潇灑離去。
而被保安按壓住的盛灏,氣得青筋鼓起,跳起腳踢翻了椅凳。
“秦墨!你混蛋!你混蛋!”
秦墨腳步一頓,回頭看着他,又無比自在挑了挑眉。
“哦,忘了告訴你,想辭職,直接卷鋪蓋走人就是,當初收下盛二公子的簡歷,不過是覺得可憐,賣盛董一分情面而已,你以為自己幾斤幾兩?”
——
秦墨謹記周夢岑的話,沒有理會身後的謾罵聲,徑直坐了電梯,重新回到88樓。
推開門時,房間裏一片安靜。
太陽已然升起,明媚的陽光從全落地玻璃窗照進來,如細碎的金箔,在每個角落波光蕩漾。
“周夢岑?”
他關了房門,喊着她的名字,卻沒有回應。
直到從玄關進去,才看到黑色真皮沙發上,躺着一個人兒。
他以為她是等得困了睡着了,走過去蹲下身,一條腿曲着,就要将人抱去床上。
可是撥開她臉上的發,看到紅撲撲的一張臉,還有撲面而來的酒氣,香甜清雅,他瞬間愣住了,随即轉身看向茶幾。
平日裏最喜歡的那瓶幹紅酒,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空底了。
“喝酒了?”他撫着她滾燙的臉頰,低聲詢問。
許是感受到他掌心的清涼,周夢岑擰了下眉,緩緩睜開迷蒙的雙眼,盯着他看了許久,像是不認識一般。
可她又分明知道他的名字。
“秦墨,你回來了?”
聲音沙啞,鼻音有點軟,聽起來就像生病了一般虛弱。
秦墨怕陽光太過刺眼傷到她,拾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按了關閉白紗簾,然後轉過身,手背貼着她額頭,确定是正常溫度,才舒了口氣,看着她嬌憨的模樣,他眸光微爍,聲音寵溺。
“嗯,我回來了。”
然而她握住貼在她臉頰的手,聲音十分委屈:“你怎麽才回來?”
“我……”
“爸爸走了,媽媽也走了,他們再也看不到你了……”
秦墨手一頓,拇指磨挲着她滑膩的臉頰,指腹感覺到了一抹濕意。
她的眼睫被淚水打濕,從沒有在別人面前展示的脆弱一面,此刻就在他的房間、他的沙發上,他的眼前。
她對他低聲哭泣:“我該怎麽辦?我沒有方向了,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也不知道每天該幹什麽?”
他擦着她洶湧的眼淚,聲音也跟着啞了,低聲問她:“那為什麽還要一個人?”
周夢岑看着他的眉眼,認真回答:“我一個哲學啓蒙老師跟我說,人不能有依靠,一旦有了依靠,就會變得軟弱。可是我,我很害怕這種身前身後都是懸崖的感覺。”
秦墨說:“一般人都會怕。”
周夢岑問他:“你也會怕嗎?”
秦墨将哭成淚人的她摟在懷,輕輕說道:“當然會。依靠也分很多種,父母只是其中之一,人生漫長,更多的是來自愛人的精神依靠,沒有精神依靠到一定絕路後,才會孤注一擲做自己從未想過的事情,也許有一天,就讓自己變強大了呢。”
周夢岑擡頭,淚眼婆娑看着他說:“可這種強大好孤獨,好難過。”
“我知道,”秦墨低頭吻了吻她眼尾的淚,“我都知道。”
只是知道得太遲了。
周夢岑摸着他的臉,眼神懵懵的,還是不大清醒,搖了搖頭:“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這種被全世界抛棄的感覺……否則,你為什麽都不問問我,為什麽要分手……你是不是,也不想要我了?”
砰!
秦墨心頭猶如被人開了一槍,直擊命脈。
他疼得幾乎顫抖的手,握住她撫摸他臉的手,不在克制壓抑,緊緊抓着,生怕她在自己掌中流失。
“沒有……從來沒有不要你。”
他低下頭,鼻尖蹭着她的氣息,吻去她臉頰的淚水,再尋到她的唇,覆了上去。
“周夢岑,你知不知道,你一句分手,我就成了活死人。”
醒時的周夢岑清冷無情,醉時的周夢岑迷糊要命。
她被他摟着脖子仰着臉,整個人軟在他肩頭,任他攫取,恍恍惚惚中,迷醉甘甜的酒味從唇舌渡了過來,那一剎那丢魂的感覺令秦墨忍不住吻咬,直到聽到喘息中她“唔”的一聲輕吟,酥酥軟軟,如一只睡夢中的小貓。
秦墨抽回一絲理智,額貼着她滾燙的臉頰,輕輕叫她:“小夢……我回來了。”
七年魂牽夢萦。
他懸了許久的心,終于落實到地。
周夢岑閉着眼喘了兩口氣,趴在他耳側,柔軟又溫熱的唇,貼着他的脖頸,呼吸逐漸平穩。
醉了。
還是睡了。
秦墨不再糾結,攔腰将她抱起,往卧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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