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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一雙明亮清澈、含情脈脈的眼睛，正一動不動地對着門口的方向。

木佳橙猝不及防對上那雙眼，被吓了個激靈，撞到了陽臺的鋁合金門框，額角疼得要死。

木佳橙眼眶本就濕潤，不小心撞到額頭後，疼痛又刺激着神經分泌出更多的淚液，視線渾濁一片。

挪動着沉重的軀殼走回房裏。

迷霧中，她看到程嘉木朝她招手，示意她過去。

木佳橙疑惑，慢吞吞地挪到床的另一邊，和程嘉木隔着大半張床的距離。

程嘉木視線盯着手機，拍拍身側的空位。

雲霧已經慢慢退散，木佳橙視線逾常清澈，蹙眉看着他。

“過來。”程嘉木輕聲說。

腦子剛經過一番與回憶周旋，已經累得麻木不堪，木佳橙迷迷糊糊的順從地将身體挪了過去，還是和程嘉木隔開了一點距離。

程嘉木放下手機，轉過身子，靜靜地凝視她。

木佳橙眼眶很紅，細長的睫毛濕潤，雜亂地粘在一起，幾縷發絲淩亂地垂在額前，整個人脆弱又狼狽。

程嘉木緩緩伸出手，替她将額前的頭發擺至耳後，拇指輕輕幫她揩去眼眶的淚珠。

“哭什麽？”似是關心，又似是老父親在責備脆弱的女兒。

木佳橙抽了抽鼻子，垂下眼，啞聲說，“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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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飄着細細的雨，今天的溫度很低，縷縷冷風吹來。

程嘉木一動不動地盯着木佳橙，清淺的雙眸逐漸幽深，灼熱劇烈。

驀地伸出手，貼着木佳橙的後頸。

木佳橙還沒來得及驚訝，整個人已經被放倒，視線被一具強壯的身軀占據。

程嘉木寬松的衣服領口垂下來，上半身一覽無餘。木佳橙目光茫然又直勾勾地望着，眼眶還紅着，耳廓爬上一道道紅暈。

室內很安靜，可以清晰聽見兩人急促的心跳聲。

程嘉木的臉慢慢湊近，一寸一寸縮短兩個人的間隙，嘴唇即将碰上木佳橙的瞬間，木佳橙別過臉去，程嘉木也一個急剎車，不悅擰眉。

木佳橙雙眼緊閉，指了指房門。

“嗤”耳邊響起一聲悶笑，程嘉木不在意似的把臉靠過去，把兩人的距離裁剪得嚴絲合縫。

“不行、不行，門，”沒鎖。木佳橙羞赧地反抗，卻被人堵了回去。

“早關了。”

樓下是麻将砰砰哐哐的對碰聲，有人歡喜有人愁；樓上是身下人柔弱的低吟，令人憐惜又惹人發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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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佳橙醒來時，屋裏的視線很暗，程嘉木靠在床頭玩手機。

木佳橙只覺得渾身一陣酸脹，身上已經穿好了衣服，掙紮着坐了起來，問道：“幾點了？”

“六點二十三。”

“為什麽不開燈？”

那邊“啪”的一聲，床頭燈亮起。

緊接着，屋裏其他燈也被打開。

鵝黃的光線打在潔白的被子上，一片暖意。雖然已經收拾過了，沒留下什麽的痕跡，可旖旎暧昧隐約顯露出來。

恰對上程嘉木清明的目光。

木佳橙揉脖頸的動作一頓，臉頰霎時紅潤。

程嘉木下了床，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沒多久又出來，拿着紙擦拭臉上的水珠，變往外走邊說：“去吃飯了。”

“好。”木佳橙喉間幹澀，聲音沙啞。

樓下的人已經熱熱鬧鬧吃着飯，木佳橙走下樓，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在她身上。

衆目睽睽之下，木佳橙有些囧。

小溪湊近身旁的大嫂，稚嫩的聲音道：“媽媽，為什麽叔叔嬸嬸那麽晚才下來吃飯？”

聲音不大，但是足夠在場的人聽到，大人們悶悶笑出聲。

木佳橙剛褪去的紅潤又浮起來。

小溪不明所以地盯着各位大人。

旁邊的程嘉瑤小聲地告訴侄女，“剛才叔叔嬸嬸在忙事情。”

小溪追問，“忙什麽事情？”

程嘉瑤也語塞了，本來只想逗一下小朋友而已，反倒給自己挖了坑。

二嫂臉色霎時冷淡，低聲呵斥女兒好好吃飯。

小溪圓圓的雙眼，又無辜又委屈。

程嘉木從廚房拿了兩雙碗筷出來，望見了站在桌邊的木佳橙，輕斂嘴角，自然地遞給她一副碗筷，順道拉開了她面前的椅子，又往旁邊的位置坐下。

“叔叔。”菲菲從空隙間探出小腦袋，笑盈盈地和程嘉木打招呼。

雖然兩人沒見過幾次面，僅相處一天，就跟程嘉木很親切，總是試圖找機會要程嘉木抱抱。

“咦。”程嘉木轉過頭來逗她。

“叔叔，吃飯。”小姑娘捧着碗遞給程嘉木。

可愛的模樣把人都融化了。

程嘉木正欲接過去，二嫂就過來，一把把她抱回原位，“你們吃，別管她。”

菲菲屁股還沒沾到凳子就開始掙紮，大嫂板起臉給她喂飯。

孩子鬧起來完全搞得人完全沒有脾氣。

嘴巴合得結實，哭着鬧着把頭扭來扭去。

二嫂無奈地撂下碗，把她抱出去。

“我來。”

程嘉木剛站到菲菲面前，小姑娘就伸出肉手朝往程嘉木的方向去。

待程嘉木将她抱起，哭聲頃刻止住，乖順地坐在程嘉木腿上吃飯。

前後的反差模樣将所有人都驚住。

“菲菲，你要不去當叔叔家的小孩吧。”伯父逗她。

小姑娘聽不懂，只是跟着桌上的人笑出聲來。

“還笑了，回去就把你的東西搬出來。”二嫂頗為無奈說。

嘴邊沾滿了汁水，木佳橙用紙巾時不時幫她擦擦。

程嘉木給孩子喂飯，木佳橙打下手，倆人一前一後動作出奇的和諧。

“看看這夫妻倆把孩子帶得多好，”伯母說，“你們不考慮考慮要個孩子嗎？”

又是這個敏感的話題，木佳橙哽塞住了，尬笑以應。

“小兩口有自己的打算，到時間會要的。”主座上的程父替他們解圍。

“暑假，等佳橙帶完畢業班。”程嘉木緊随其後回應，聲音幹脆沉穩。

木佳橙震驚仰頭，對上程嘉木淡定無波的眼。

“你們商量好了？”程父也驚訝發問。

“嗯。”程嘉木淡定應。

程父肅穆的目光轉向木佳橙，木佳橙慌亂點頭。

餘光中看到程父欣慰滿意的神情。

木佳橙心虛垂眸，掩飾眼裏的驚慌與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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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伯父又組起了麻将局。

木佳橙從程母那出來，回到房間。

程嘉木已經躺在沙發上打游戲，聽到動靜，掀眼瞥了一眼。

木佳橙站在床尾有些出神地望向眼前的男人，腦子總是無意識地重播飯桌上那一席話，揣測那話的真假。

程嘉木也擡起頭來，詫異地回望。

木佳橙捏了捏手中的平安符，走過去，遞過去，“這個是媽給你的。”

老人家每年都會到寺廟裏為家裏人求來平安符，寄寓平安順利。

又從衣袋裏抽出一個紅包，“還有今天的紅包，還是物歸原主吧。”

程嘉木沒作聲，只是抽走了上面的平安符。

木佳橙拿着紅包的手無力一抖，沒扭捏，又把紅包收回了自己衣袋，“那這個我就替你收着了。”

“媽吩咐了，這個東西要随身攜帶着。”

程嘉木“嗯”了一聲。

木佳橙把衣袋裏的東西掏出來放到她的床頭櫃上，注意到櫃子上放着一個很大的紅包，但不足以包裹裏邊的東西，兩側被撐了出來。

她疑惑地拿起紅包打開，把裏頭的東西抽出來。

看清楚裏面的東西，木佳橙雀躍跳起：“這是你送給我的？你什麽時候拿到的？”

程嘉木扭頭看過來，很平靜的口吻，“跨年晚會的時候。”

意識到反應太激動，木佳橙自知之明地收斂情緒，拿着簽名照自娛自樂。

簽名照上還洋洋灑灑地寫着一行字：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木佳橙興奮的默笑一陣，傻呵呵地拿着簽名照反複看。

對齊秦的喜歡始于音樂，忠于他的追夢歷程。

齊秦的成名之路是坎坷且辛酸的。他堅持特立獨行，走自己的音樂風格，一開始并不能夠為大衆所接受，獲得很多唏噓聲；也常常出言不遜，在遍布鏡頭的娛樂圈，他的一句話經常會被媒體大作文章，引發網友們的誤會從而迎來無數的謾罵，但他也從沒想過收斂。他堅持了下來，憑借着一腔熱愛和頑強毅力，不為偏見和世俗幹擾，堅持走自己的路，最後有了如今的成就。

說來也奇妙，第一次聽到齊秦的歌，木佳橙就被這獨特的煙嗓給吸引了，漸漸地越發沉浸在這性感的嗓音裏。

在木佳橙那段痛苦難耐的高中歲月裏，齊秦的歌曲常常給她精神的鼓舞。

平複下心情，木佳橙誠摯向程嘉木道謝：“謝謝。”

程嘉木臉上依舊沒起什麽波瀾，停頓半響，沉聲說：“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呆滞了許久，木佳橙才撐開幹澀的喉嚨，出聲說。

木佳橙樂滋滋地把簽名照放進自己的收藏箱裏。

再拿起紅包，才注意到裏邊還有一張，慢慢抽出來，圖片漸漸顯現。

木佳橙目瞪口呆。

這不就是——

李！潔！梅！

心是翻過一陣海浪翻滾的咆哮。

那裸露的上半身，健碩的肌肉，木佳橙沒眼看，擰眉別過臉去，将簽名照又塞回紅包裏。

木佳橙羞憤地偏過頭。

而那厮正玩味地盯着她，莞爾戲谑一笑。

“這個，是我同事要的。”

木佳橙顧不得和李潔梅的約定，此刻滿腦子只想趕緊澄清這件事。

男人深邃幽黑的雙眼依舊緊盯着她。

木佳橙莫名緊張，聲音也結結巴巴的，“真……真的，當初為了封口我才答應這件事的。”

“哦。”程嘉木盯着她，悠悠發出一個嘆詞。

木佳橙覺得自己此時像個有冤難伸的啞巴。

算了。

就當是妄圖調戲帥哥被抓包了吧。

她驚惶逃竄，一頭沖進了衛生間。

洗過澡，木佳橙躺床上刷手機。

她拿起邊上的明信片拍照給李潔梅發過去。

吉吉國國王：【震驚.jgf】

吉吉國國王：【大明星看到照片什麽表情？】

鮮果粒：【不知道】

吉吉國國王：【......】

鮮果粒：【他簽名的時候我又不在旁邊】

吉吉國王：【太可惜了】

李潔梅還鑒賞起來，發了一串虎狼之詞。

繼而，又問：【橙子，采訪你一下】

吉吉國國王：【你每天對着這幅健壯挺括的軀體，是什麽感覺？】

提到這個話題，木佳橙沉默住了，眼神不自覺瞟過去，盯向男人的腰肢，寬闊居家服在他身上松松垮垮。

說起來，她平時的關注點多數在他的臉上，很多時候都會忽略他的身材，包括夜深人靜的時刻。

程嘉木的身材一直都是這樣，大概是習以為常了。

再往前回想，當初，她也是膚淺地被這張臉吸引，還傻乎乎地懷揣了那麽多年的情愫。

甚至後來提出結婚的時候，她對程嘉木的性格、為人了解少之甚少，還是一股腦欣喜地答應了。

活脫脫一個被美□□惑的糊塗蛋。

她忽略了，沒有感情基礎、只是一腔孤勇的婚姻經營起來會耗盡一個人全部的期待和激情。

程嘉木現在的态度變化無常。

也不知道這段婚姻還會持續多久。

木佳橙又沮喪起來。

晚飯上那個小插曲又泛進腦海。

不知道以後還有多少個這樣的時刻，要生出很多的謊言去應付長輩，要裝扮出一對感情穩定的夫妻。

許久沒有回複，李潔梅調侃，“不是吧，橙子，每天對着這副軀體你居然還會害羞。”

鮮果粒：【知道我拿到照片那一刻，想幹嘛嗎？】

吉吉國王：【幹嘛？】

鮮果粒：【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