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三十三

三十三

得知邬元不過是直言自己的心上人是他時，傅心略有些無奈。看來，祖父因為那樣幾句話被氣成這樣，顯然是不太滿意邬元。

仔細想想，這也正常。

畢竟，在祖父眼中，很多人都是不順眼的。尤其是邬元這種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模樣說着自己的心上人就是他的樣子。

傅心可以想象到當時邬元說出那些話時，祖父被氣得吹胡子瞪眼的表情。

邬元氣定神閑的，看起來倒還真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倒是祖父，還在被傅厲順着氣，他大口大口呼吸着，顯然被氣得不輕。

傅心擡腳往邬元腿上輕踢了下，而後眼神示意着他過去賠個不是。邬元看懂了她的眼神，笑了下後走向傅舒寒。

傅舒寒一看見他過來，頓時火氣又更盛了些，指着他氣呼呼開口: “別過來!我不想看見你!”

邬元面帶微笑站定在傅舒寒面前: “祖父，我不是故意氣您的，我只是說了幾句實話而已，沒想到您會那麽生氣。實在是抱歉，要不，我下次不說的那麽直接”

傅舒寒氣急: “都說了別叫我祖父!”

邬元走過去，将他的手按下來: “祖父，您年紀大了，不要總是動怒，對身體不好的。”

傅舒寒瞪大雙眼，想要甩開他的手，反而被他抓的更緊。

傅厲搖了搖頭，自然退到一邊，而後悄無聲息的去到傅心身邊。

傅厲看着和傅舒寒來回拽扯的邬元，壓低些聲音跟身邊的傅心道: “心兒啊，我怎麽感覺，現在的邬公子和當時在流雲山莊見到他時的樣子很不一樣啊。”

傅心看着邬元臉上的笑容，還有被邬元氣得臉通紅的祖父，淡淡然眨了下眼。的确，如今的邬元和曾經的邬元已然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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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或許，這樣活潑跳脫，開朗肆意的邬元才是邬元真正的模樣。

曾經她記憶中見到的邬元，不過是被邬元的師傅壓迫性日夜練劍導致出來的沉悶寡言性格。那時候的她，好像從來都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認識邬元。

因為他都不怎麽說話。

偶爾的幾句閑言碎語，聲音很輕。而傅心對那些話，似乎都沒什麽印象，腦海中只剩下那時候邬元嘴唇微張好似在言語的畫面。

可惜，她不記得那時邬元說的是什麽。

“邬元。”傅心開口喚他。

邬元立即停住了和傅舒寒的拉扯，毫不猶豫的将他的手松開，笑着大步走回到傅心身邊。

傅心道: “別折騰我祖父了，我還想他多活個十年二十年呢。”

邬元擡手摸了摸頭，傻乎乎笑着: “哈哈，好的，我不會氣他的。”

但他很快又補充: “但是祖父他自己要生氣的話，我可是也控制不住的。”

已然聽到這話的傅舒寒，眼裏怒火好似更為旺盛了些，站起來擡起手就準備去揍邬元。

傅厲見狀，連忙過去拖住他，不讓他上前動手。

傅舒寒揮舞着早已經握成拳頭的手，一副要狠狠揍邬元一頓的樣子。

傅厲勸道: “父親，使不得，對方還是個小輩。”

傅舒寒哪裏顧得上這些，氣急之後大喊出聲: “臭小子，不許喊我祖父!還有，離我的心兒遠一點!”

邬元一聽這話，不僅沒有遠離傅心，反而笑吟吟的更湊近了些，胳膊挨着傅心的手臂，而傅心也沒有推開他。

傅舒寒覺得腦子有些空白，有種一口氣沒喘上來的窒息感，然後往後暈倒下去。

傅厲及時接住他，神情無奈的看向對面站在一起的傅心和邬元。

邬元微詫: “哎呀，祖父暈倒了。”

傅厲: “……”

傅厲忍住想要翻白眼的沖動，然後朝傅心開口: “心兒，快把這禍害帶走，他都把你祖父氣暈了!”

傅心點頭: “好。”

而後她一手抓住邬元的手腕，拽着他轉身幹脆利落的離開房間。

走出一段距離後，傅心才松開邬元的手。但腳步未停。

傅心走在前面，邬元停了幾步後，連忙跟上去，并行在她身側。

邬元小心着看了看傅心的表情，見她神色依舊，心中小小的猶豫了下，還是出聲: “傅心，你祖父看起來很不喜歡我。”

傅心道: “祖父被你氣成那樣，要是還喜歡你，那就真是見了鬼了。”

邬元: “……”

“不過……”傅心又說: “他也不是特別小氣的人，今天氣了氣他，明日再想辦法讓他高興高興就是。”

她轉頭看了邬元一眼: “還有，你好好說話，再把他氣暈或者氣出病來，我父親都要動手揍你了。”

邬元有些不還意思的擡手摸了摸後腦: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只是說了幾句實話而已。”

傅心挑了下眉。

邬元連忙改口: “我下次一定好好說話。”

傅心點了下頭，繼續往前朝自己平日裏練劍的院子過去。邬元也跟着過去。

傅心練劍時，邬元就坐在屋前檐下，安靜的望着她練劍時的身姿。

以往都是與她比試，這般靜靜地看着，倒是頭一回。

傅心專注而認真，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劍上，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注視着自己的邬元。邬元也不在意，看向她的眼神越發柔和，繼而有笑意悠悠浮現。

片刻後，他微微低下頭，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忽然朝空氣握了握。

什麽都沒握住，掌心亦是空的。

他眼神閃爍着，眸底忽有情緒彙聚而翻湧着。他屈起一條腿，手肘搭在膝蓋上，低頭沉思着。

傅心練完一整套劍招，結束收劍，轉身時看見了坐在檐下發呆的邬元。她眨了下眼，徑直走過去。

身影覆蓋來，邬元察覺到，從自我的思緒中回過神，随即擡起頭。

對上傅心打量的視線，他立即露出笑容: “你練完劍了。”

傅心在他身邊坐下: “你在想什麽”

邬元也沒隐瞞，直言道: “我在想，我要是個武功厲害的人，你祖父會不會更能接受我一點。”

可惜，他現在是個武功盡失的廢人，就連身上的傷，都還未好完全。

傅心看着他: “你在想的是這個”

邬元點頭: “是啊。”

他眨了下眼，轉頭注視着傅心平靜的眼眸: “若我還是個武功與你相當之人，你祖父肯定不會那麽抗拒你和我在一起的事。他不喜歡我，有很大一方面是覺得我不會武功，可能會拖你的後腿，影響到霄雲劍派的聲譽，不是嗎”

邬元有這樣的思慮，有些出乎傅心的意料。

不過，他考慮得也沒錯，祖父的确想要一個武功高強的孫女婿，亦或者，家世清白，具有管理門派能力的人。

傅心問他: “那你是想重新學武功”

邬元抿了下唇，露出個小心翼翼的笑容來: “可以嗎”

傅心毫不猶豫點頭: “當然可以。”

她坦然: “你想學武功，為何不行以你的習武資質，即使是廢了武功後重新學別的，也會比尋常人習武要快一些。別的不說，行走江湖的自保能力還是可以有的。”

邬元愣了下，眼神瞬時驚喜，他忍不住伸出手将傅心的手給抓過去，嗓音中是藏不住的歡喜: “你真的是這樣想的”

傅心點頭: “嗯。”

邬元笑出了聲，顯然愉悅。

他将傅心的手緊抓在自己手裏，思考着自己重新習武的事。迎風劍派的內功和招式他都記得，要再學不難，可他已然離開迎風劍派，那麽再學的武功自然不能和迎風劍派再扯上關系，以免發生別的不必要的麻煩。

他可好不容易來到傅心這兒，并不想因為一些小誤會就又再與她分別。

邬元凝神思索着，如何才能學到新的武功。

傅心看他認真思考的模樣，大抵能猜到他在想的是什麽，于是擡起另只手裏握着的劍，用劍柄戳了戳邬元的臉。

邬元愣了愣，回過神的同時轉頭看過去。

傅心道: “你若是想學新的武功，我可以給你個建議。”

邬元眨眨眼，立即追問: “什麽建議”

傅心說: “請祖父幫個忙。他見多識廣，定然知曉你能學的武功有哪些。”

“再者，你若是想學我們霄雲劍派的武功，也是需要經過他老人家同意的。所以，不管如何，都得去問問他，看看他是如何想的。”

邬元愣了下，嘴唇抿了抿，然後露出個不太好意思的笑容。

他看着傅心，雖然臉上帶着笑，卻有着幾分拘謹: “可是……我剛惹他生氣不久呢，他真的會幫我嗎”

“會的。”傅心很肯定。

邬元不解: “你為何如此确定”

傅心道: “你不是已經與他說過，你是我的心上人嗎他雖是有些不悅，可看在這個的面子上，他不會不幫你的。”

“況且，你的确是個習武好苗子，按他的性子，他不會棄之不理的。”

傅舒寒其實算是半個武癡，只不過他本身習武資質有限，無法達到更高的境界。

故而，他很欣賞擁有習武天資的人。霄雲劍派內好多直系弟子都是被他撿回來的。

其中包括師兄楚谙華和師姐文媚兒。

他年事已高，精力有限，便交給了傅厲教導。

聽傅心所言，邬元眼睛瞬時亮起些，亦帶着些激動之意: “真的”

傅心肯定的點點頭: “真的。”

“不過，”傅心補充: “你今日惹他生氣了，還是明天再去請他幫忙吧。得等他消消氣，不然他不會理你的。”

邬元一副“我明白”的模樣認真的點了點頭: “知道了!”

然後他笑了兩聲，順勢往傅心所在的方向靠倒過去，腦袋抵在她肩上。

傅心也沒将他推開，随他靠着。自己則是取過一旁的擦劍布，慢悠悠擦拭着自己手中的青雲劍。

有風拂過，混合着此間暖陽的氣息悠悠而來。

暖風落在身上，讓人覺得有些舒服。

邬元閉上眼，稍稍挪動身體，以更為舒服的姿勢靠在傅心肩上。額前發絲被風吹動，輕輕縷縷揚起些，又在風停歇時落回到原來位置。

“傅心，”邬元聲音懶洋洋的: “我覺得你對我真好。”

傅心擦拭着手中劍，聞言後輕挑了下眉，嗓音平靜而溫和: “你要是想讓我對你差點，我也可以滿足你。”

“嘿嘿……”邬元笑着，眼角彎彎: “那還是不要了。你還是對我好吧。”

傅心輕輕笑了一聲。

邬元沒睜眼，又說道: “傅心，你說，這次的十年之後，我們會比之前更好嗎”

傅心眨了下眼，看着被擦拭幹淨的劍身中顯映出自己的眼睛。

她道: “自然是會更好。”

“畢竟，之前的十年後，我可是死了。而這次，我不僅要好好活着，還要好好振興我霄雲劍派!”

她握緊手裏的劍，眼神堅定着。

邬元緩緩睜開眼，望着傅心臉上堅毅的神情，嘴角不自覺上揚起。

他笑着: “你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傅心斂回些視線，轉眸看向身邊的邬元: “那你的願望呢”

“我的願望……”邬元擡手抓過傅心的一縷頭發，小心着纏繞在自己指間: “我想和你在一起，然後有一個屬于我自己的，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新的生活。”

傅心看着他，眼眸輕動了下，眼中情緒有一瞬顫動。

她伸手抓住邬元的手，緊緊握在自己手中: “你的願望，也一定會實現的。”

邬元笑了一聲: “借你吉言。”

傅心點了下頭: “嗯。”

有我在，你的願望，勢必會實現的。

邬元擡頭望着傅心的臉，眼神微微閃爍着，被傅心抓着的手不自覺動了動。他眨了下眼，眼睫随着迎面而來的風輕顫了顫。

他忽然開口喚她: “傅心。”

傅心應聲: “嗯”

邬元說: “我想親你。”

傅心一愣，眼神忽一松動，扭頭看着依舊靠在自己肩上的邬元。

邬元笑吟吟的，眼裏都是笑意，卻并非是在與她開玩笑。

她抿了下唇，道: “那你就想着吧。”

邬元臉上笑容一僵，立即擡起頭坐直身體，将和傅心握在一起的手往自己這邊扯了扯: “這麽無情的嗎”

傅心挑眉: “是啊。”

邬元撇了撇嘴，緊緊抓着她的手不松開: “我想親你一下，讓我親一下嘛!”

傅心望着他，眼神溫和: “開始耍流氓了是不是我現在打你，你可躲不過去。”

邬元悶悶哼了一聲，依舊沒松手，索性直接耍賴: “我不管，我就要!”

他向傅心湊過去的時候，被傅心放下劍的那只手捂住嘴，順帶堵住了他的動作。

邬元愣住，有些懵的眨了眨眼。

傅心道: “不許突然耍流氓。”

邬元: “……”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