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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距離過年還有幾天。

張羌已經把超市和別墅區附近的幾個倉庫裝滿了物資。

零食幹糧,油鹽米面,白酒飲料,鍋碗瓢盆,洗浴用具,應有盡有。

甚至郎淵之前在批發市場購買的幾個大水缸子,他都讓人洗幹淨了,往裏面裝滿了過濾過的幹淨山泉水。

張羌不是很理解:“那上百個裝滿山泉水的大水缸放在倉庫裏,特占地方,這樣每個月下來,倉庫租金都得花出去不少,有必要嗎?”

這麽整的目的到底是啥?

郎鳶懶洋洋坐在客廳沙發上,擡擡下巴,示意了一下幾天之內被郎淵打造成銅門鐵板,固若金湯的別墅,十分無奈:“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麽想的,非得這麽搞。”

說他兩句就撒嬌。

郎鳶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竟然任由一個剛認識沒幾天的人胡作非為。

“六天,花了我六百多萬。”

“好家夥!”

張羌震驚:“不是,郎老板,你到底怎麽想的,居然這麽放任他?你跟他也才認識沒幾天吧?就不怕他是個騙子?”

什麽證明身份的東西都沒有,說是來投靠的戰友的兒子就是戰友兒子了?!

這話說出來,誰信啊,三歲小孩兒都不信!

郎鳶朝加固院子大門的郎淵揮了一下手,無所謂道:“算了,由他去吧。這幾天看他挺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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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羌心說你六天給我花六百多萬,我給你嘴巴笑咧到耳後根去都行!!

但是看着他對郎淵那股子不自知的寵勁兒,張羌硬是把話憋了回去,岔話道:“蕭逍聯系我了。”

郎鳶慢吞吞挑揀堅果吃的動作微頓,頭也沒擡:“說什麽了?”

*

那天,蕭逍一家子被郎淵一棒球棍吓得屁滾尿流從他家離開後,就一直在試圖聯系他。

只是,他們電話裏說的話亂七八糟,仿佛被吓出了什麽精神病一樣,牛頭不對馬嘴的說什麽:怪物,鬼,妖怪,從客廳天花板裏爬出來……

郎鳶對蕭母砸碎花瓶的蠻橫行為十分不滿,聽着蕭逍亂七八糟的話,更煩躁。

多接了兩次電話後,他就不樂意接了。

直到郎淵接起電話,沉聲道:“如果再敢給我打電話,我不止要和你退婚,我還要你退回那幾百萬的彩禮和訂婚禮金!後續有律師會跟你聯系……”

他話還沒說完,蕭逍“啪”的一聲挂了電話。

蕭家人到底還是舍不得還那些錢,沉寂了兩三天。

*

第四天,蕭母越過他,轉而聯系張羌。

張羌跟郎鳶複述:“他說退婚可以,但是必須馬上讓我們的律師撤訴,并且因為你出軌有錯在先,所以他要你在郎氏集團名下的一半股份,也算是夫妻共同財産的分割,合情合理。”

張羌越說越無語。

第一次聽見這麽奇葩的要求,他當時都驚呆了。

“你怎麽回他的?”

張羌個一米八的山某東大漢,刻在骨子裏的官場話術那是張口就來:“我說:不好意思蕭逍先生,這事兒事關您和我們老板的婚姻。婚姻大事,不容兒戲,還請您回去再認真考慮考慮,我這邊也找個時間,親自去與老板面談此事。後續有結果了,我一定第一時間通知您。”

于是蕭逍就這麽被他忽悠了過去。

郎鳶挑眉:“所以,你今天來我家,就是為了勸我婚姻大事不容兒戲?”

“哪兒能啊,那不都緩兵之計麽。”

張羌嘿嘿笑出聲,一屁股坐在院子秋千上,搖搖晃晃,休閑自在。

“那你幹嘛來了?”

郎鳶看着朝這邊走過來的郎淵,“啪”的一下,剝開一顆開心果:“今年不回你那孤兒院過年了?”

馬上就過年了,他現在不走,到時候就沒車票回去了。

“啊……”

張羌臉上的悠閑緩了下來,垂眸苦笑道:“不回了,老院長她……去世了。撐着一口氣等我趕回去,她死死抓着我的手,讓我往後都不許再回去……”

“抱歉……”

郎鳶不知道:“什麽時候的事,你沒跟我說?”

“年底不是匆匆跟你請了半個月假麽,就是那時候。”

郎鳶不知道怎麽安慰人,心裏挺悶的:“她讓你別回去,是想讓你過好自己的日子,怕你一直犯傻,每個月都把工資全寄回去……節哀呗,以後沒地兒去就回這裏,反正你用的房間一直留着……”

郎淵舉着一雙髒兮兮的手,挨着剝開心果的郎鳶坐下,從他們的對話中,依稀記起了張羌的院長奶奶去世的事兒。

*

張羌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

他很聰明,學習特別好。

可是孤兒院沒錢,他初三畢業時,連上高中的錢都拿不出來。

原本張羌想就此放棄,已經進了工廠打工。

但是老院長奶奶扇了他幾巴掌,硬把他拉了出來,堅持讓他繼續上學。

可以說,沒有院長奶奶,就沒有他張羌的今天。

張羌也是個重情義的,高中就開始兼職賺錢供養自己。畢業後上班掙的錢,除了吃飯,他全寄給了院長奶奶。

上上一世的這時候,蕭逍和蕭父蕭母,包括那個白蓮花蕭婳,都已經登堂入室。

喪世來臨前最後一個年,他過得雞飛狗跳,一團亂糟。

當時張羌給他打過電話,祝他新年快樂。

他跟張羌抱怨了幾句。

可能就是因為那幾句抱怨,張羌并沒有來他家過年。

但是後來喪世爆發,張羌殺了過來,他們成了戰友,值得信任的過命同伴。

要不是蕭逍為了活命,把他推向五彩斑斓泛着鱗光的蚯蚓獸,而張羌為了救他,他們都不會在喪世沒多久就死去。

*

“那今年,我們三個人一起過年,你開不開心?”郎淵歪頭看他。

“我開心啊。”

張羌悠哉悠哉晃着秋千,流下了貧窮的口水:“牆內大冰櫃裏那些澳龍,帝王蟹,甜蝦,鮑魚,還有旁邊廚房架子上的火腿,冰葡萄酒……嘶,今年我有口福咯!”

“你別挨我這麽近,去洗手,我們回去吃晚飯了。”郎鳶嫌棄的往旁邊挪了一下,用一根手指推開郎淵的胳膊,把他的髒手推遠。

“哦……”郎淵抿唇應了聲,站起身。

張羌在他倆身上看了幾個來回,嬉笑:“你別說,你還真別說,雖然你倆樣貌天差地別,但眉眼間還是能看得出相似的……性格,甚至一些習慣都相同……”

郎淵更像是經過歲月洗禮後的郎鳶,對郎鳶總有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了解和寵意,看得人心生羨慕。

張羌想,這兩人,相似得不像話。

*

明天就是除夕夜。

廚師和保潔早早為他們做好晚飯後,離開了別墅。

今天傍晚的天空比以往更加陰沉,烏雲壓得很低。

他們三人熱氣騰騰的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飯後,郎淵神情凝重的跟張羌說:“你跟我來。”

今晚零點過後,氣溫會驟降。

本就只有七八度的氣溫,将在一夜之內被陰沉沉的冷霧籠罩,斷崖式下跌至零下一百四十多度。

極寒在一夜之間到來,持續了一整年,在睡夢中被凍死的人不計其數。

郎鳶懶洋洋的跟在他身後,雙手揣兜:“幹嘛抱那麽多羊絨被,再冷也不至于……”

他話還沒說完,懷裏被郎淵塞了一床厚重的巨大羊絨被。

郎鳶下意識抱緊:“……你想幹嘛?”

大過年的,這祖宗又犯什麽病?

郎淵埋頭往床上鋪被,沒顧上他。

直到他們房間的床被墊了兩床羊絨被,蓋了兩床羊絨被,床邊兩側還各放了兩床柔軟厚實的備用被,枕頭更是一人墊上了兩個……

郎鳶:“……”

房間有空調暖氣,他不是很能理解他這生怕凍死似的腦回路!

郎淵一把抻開被子,扭頭問跟來幫忙的張羌:“你怕不怕冷?”

“這……”張羌撓撓後腦勺,懵逼的看着旁邊堆放的六床羊絨被。

張羌:“……”

張羌欲言又止:“那什麽……”

倒也不必如此!

就算晚上再冷,他們也不可能用上保暖性那麽強的羊絨被……還是六床……

“把剩下這些抱去你房間。”郎淵直接指揮。

曾經在喪世裏相互生死幫扶一年餘,郎淵知道張羌特別怕冷,他就是随口一問,不是征求他意見。

“可是再怕冷,也不用不上蓋這麽多羊絨被吧?”

郎鳶叉腰站在床邊,無語又無奈。

這都是真材實料的手工編制羊絨被,裏裏外外全是羊毛,又松又軟,十分保暖,一床一米八乘兩米的被子重十斤,一床被子蓋上去,睡到半夜都得被熱醒。

更別說家裏還有空調暖氣。

郎淵沒反駁什麽,但動作迅速的給張羌的客房床鋪上了兩床羊絨被墊,蓋兩層,旁邊還放了兩床備用被。

郎鳶和張羌對視一眼:“……”

都從彼此眼裏看到了不理解,但尊重。

*

半夜,剛過淩晨十二點。

屋外突然傳來什麽東西傾倒下來的沙沙聲。

冷霧籠罩過來就是一瞬間的事兒,萬籁速凍。

從窗戶縫隙灌進來的冷風淩冽刺骨,迅速凍沒了空調暖氣,房間內氣溫驟降至零下,防彈玻璃被駭人的冷空氣吹刮得“啪啦”晃動。

溫馨的橘色小燈光中,郎淵緩緩睜開陰郁的雙眸。

喪世前一天的極寒,來了。

一步一步,接下來就是喪屍爆發,人類變異,地球磁場大亂,所有智能用品瞬間失效,社會秩序崩塌,地球成為冰原極寒地獄……

半個月後,天空破洞,詭異怪物源源不斷從黑洞裏爬出來,跳下地球表面肆意捕食人類……

郎淵披上羊毛大衣下床,關緊防彈門窗,拉上厚重的三層窗簾,細細檢查了一遍別墅各個出入口。

确保安全後,郎淵敲響了張羌的房門。

張羌熬夜冠軍,還沒睡,顫顫巍巍縮在被子裏說:“門沒鎖嘶……好冷好冷,這什麽鬼天氣……”

突然間刺骨寒冷,冷得他腦子瞬間就麻了。

郎淵推門進去,徑直去鎖上窗戶,拉上窗簾:“氣溫斷崖式下跌至零下一百多,今晚沒有三床被子蓋你可能會凍死在床上。空調暖氣調到最高別關,晚上別睡太死。”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郎,郎淵,你好了沒,趕緊跟我回屋,睡覺……”郎鳶站在門口,冷得哆哆嗦嗦,牙齒打顫:“太,太冷了……”

郎淵扭頭一看。

郎鳶那傻崽就穿着單薄的睡衣,身上連件外套都沒披,縮着脖子,被凍得特別可憐。

“你衣服不穿,起床過來幹什麽?”

郎淵心裏一緊,連忙敞開身上披着的羊毛大衣過去,一把将他拉進懷裏捂住:“冷麽?”

“冷,冷……”郎鳶哆哆嗦嗦往他懷裏鑽,兩條冰涼的胳膊環住他勁瘦溫暖的腰,控訴似的,顫聲說:“我在被窩裏睡得好好的,挺暖和,誰知道床一下就這麽冷了,家裏凍得跟冰窟窿似的……空調壞了?”

“沒壞,我感覺不對勁。”

張羌打小對危險敏銳,插話說:“十幾分鐘前,我躺床上,蓋着一床羊絨被子還熱出一層薄汗。但是現在,我已經把空調暖氣調到最高了,裹着這一層被子,我冷得心慌。”

這樣斷崖式降溫的天氣太反常了,在這之前,天氣預報也沒發出預警,國家氣象局不可能這麽遲鈍才對……

那就只有一個解釋,這一次寒潮來得太突然,毫無征兆,國家氣象根本沒預測到。

或者是,國家氣象局無法預測……

張羌越想,腦子越亂:“……該不會,真要世界末日了吧?”

郎淵攬緊郎鳶的身子,冷靜道:“今天就是極寒開始的第一天……算了,先睡吧,舒舒服服睡一覺,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可是……”

這他們哪裏還睡得着啊?

張羌獨自縮在被窩裏,直到往身上蓋了三床羊絨被,撕了六片暖寶寶,才沒有冷到牙齒直打顫,身體逐漸暖和起來。

他心慌得厲害,不斷刷新熱搜內容,甚至還找關鍵詞查看情況。

可是,這驟降的溫度,網上竟然沒有一點讨論帖。

張羌心裏不好的預感更盛。

*

隔壁主卧,郎鳶身邊有淡定的郎淵在,他倒沒有像張羌那樣緊張。

懶洋洋的窩在被窩裏,郎鳶朝坐在身邊弄備用被的郎淵伸手:“手機拿給我看看天氣預報,突然間速凍得這麽厲害,太奇怪了。”

郎淵往上蓋被子的動作一頓,反手把手機遞給他,拉起三床被子蓋上:“接下來一年,都将是這樣的極寒天氣。”

“……真這樣還怎麽活?社會秩序不得大亂?”郎鳶面向他側躺着看網上的情況。

手機微黃的光亮照在他美豔的臉上,賞心悅目得不像話。

“手不要舉太起來,會冷。”郎淵在他身邊躺下,握了握他拿手機的手,冰涼。

郎淵皺眉湊近,把他抱進懷裏,捂好被子。

但是這樣,郎鳶不好看手機。

他皺眉轉了個方向,背向郎淵側躺,後背緊靠着他溫暖的胸膛:“網絡上一個關于讨論這場極寒的評論都沒有……你說的那什麽喪世,難道真的……”

“真的。”郎淵滾燙的胳膊橫摟在他腰腹上,把臉埋進他後頸窩蹭了蹭,悶悶安撫:“別害怕,我會保護你。”

“不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感覺被窩外的氣溫還在下降,郎鳶這下隐隐有些相信他口中的喪世來臨了,連忙轉回身看他:“到底是什麽世界末日,官方也沒任何風聲……”

如果真的有那勞什子喪世,國家應該會首先發出預警才對。再不濟,上層的人肯定知道些什麽,風聲會傳出來的。

但是現在除了冷,什麽都沒有……

“別怕,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郎淵把他帶進懷裏,掖緊被子,眼皮沉重犯困:“先睡一覺,其他的明天再說……”。

“你……”郎鳶被冷得一哆嗦,連忙挪了挪,将倆個人之間漏風的小縫隙捂上。

想說的話被越來越沉重的眼皮打斷,郎鳶下意識攬緊了已經睡着的郎淵。

下一秒,直接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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