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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見姜念站好, 陸聿才松開手。
他極力忽略掉掌心裏柔軟的觸感?,往後退開幾步,刻意壓低的聲音帶着幾分?莫以名狀的沙啞:“有馮嫂子在,嫂嫂不用擔心。”
見姜念還是低着頭, 他聲音又輕了些:“外面的流言蜚語我昨晚就知道了, 散播流言的人應該和晚上你看到的人影有關, 我會盡快把那人揪出來, 讓那人還嫂嫂一個清白。”
姜念聞言, 擡起頭看向陸聿,揪着衣角問:“你相信我嗎?”
陸聿道:“我從沒有懷疑過嫂嫂。”
聽到陸聿的肯定,姜念心裏多少松了口氣, 畢竟外面都是流言蜚語, 說得多了, 她也擔心陸聿會信以為真。
姜念抿嘴輕輕笑了一下:“嗯。”
隔壁院牆, 馮梅還在?訓劉強:“鄭紅在?外面傳言陸副團他嫂子?勾搭朱俊的謠言, 徐燕那是在?幫她, 是在?為正義奮鬥, 你憑什麽?說人家徐燕,等陸副團回?來, 要是知道徐燕這麽?幫他嫂子?, 還指不定怎麽?感?謝她呢, 你倒好,就會埋怨自己?人!”
叭叭的說了一大堆, 把鄭紅和徐燕打?架的原原委委全說了一遍。
徐燕在?旁邊紅着眼瞪劉強,劉強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眉頭緊皺:“一通子?瞎說!朱俊每次給陸副團他嫂子?挑水澆菜的時候,我都從他家門口路過, 院門都大開着,朱俊就在?井邊站着,哪個王八犢子?說人家院門天天關着的?!”
馮梅喊道:“鄭紅!”
劉強罵道:“放他娘的狗屁!”
馮梅眼睛斜斜瞪他:“你罵誰呢?”
劉強:“罵鄭紅。”
聽着院牆那邊的對話,陸聿臉色微沉,對姜念說:“嫂嫂,你該做什麽?就做什麽?,我不會讓這件事發酵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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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念小幅度的點頭:“我去做午飯。”
她走到樹下提着菜籃子?進了竈房,陸聿把院門插上,轉身走進竈房給姜念打?下手。
姜念中午做的豆角焖肉和醋溜白菜,熱了四個白面饅頭,做了一t?份豆腐青菜湯,怕院子?外來回?有人從門縫裏看見陸聿,所以就把飯桌端到竈房。
陸聿看着兩菜一湯,着實餓得很。
昨晚那一晚肉絲面是他兩個月來吃的最好也是最飽的一頓飯,今天這頓飯不亞于昨晚那一頓。
姜念吃的不多,剩下的基本都被陸聿吃完了。
她起身收拾鍋碗時,被陸聿搶先一步:“我來吧。”
姜念猶豫了一下,試探的問道:“我能去隔壁看看徐燕嗎?”
陸聿把碗放進鍋裏,聽到姜念小心翼翼的問他,便道:“想去就去,不用問我。”
嫂嫂能在?這邊有幾個說話的朋友對她來說也是好事,不至于一個人整天悶在?家裏胡思亂想。
姜念轉身走出院門,去隔壁看徐燕,和徐燕說了會話就回?來了,等着晚上朱俊過來,看陸聿要用什麽?法子?揪出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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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俊是晚上七點後過來的,姜念給他開的門,看見姜念時,朱俊還有些尴尬。
家屬院傳的謠言他都知道了,也向宋團長解釋了,宋團長說等陸副團回?來想辦法,其實他一個單身漢倒沒什麽?,可陸副團他嫂子?是個剛沒了丈夫的寡婦,這兩天她都被人暗地裏指指點點。
他每次來都特意把門打?開,讓來往的人都能看見他就靠着井邊這邊站着,從來沒有踏進過陸副團家的任何?一間屋子?。
可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陰暗的小人。
昨晚陸副團來找他,他就給陸副團說了此?事,陸副團讓他今晚來家裏,讓他引個人出來。
朱俊道:“大嫂……”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姜念笑道:“進來吧。”
她聲音清脆,又特意提高了音量。
朱俊點點頭,進門後把院門輕輕關上,只留了一條縫。
兩人走進院裏,就看到陸聿脊背貼牆站着,他對朱俊打?了個手勢,姜念沒看懂,但朱俊懂了,他對姜念說:“大嫂,我想吃你做的飯了,能給我開個小竈嗎?”
說這話時,朱俊臉上有些別扭,時不時的看一眼貼牆站着的陸聿,姜念循着他的視線也看過去。
男人隐匿在?黑夜裏,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只能看見那道挺拔颀長的身影,莫名的讓姜念心裏多了些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姜念提高聲音應了一聲,轉身走進竈房做飯,朱俊猶豫了一下,跟着她一起進去,僵硬的坐在?竈口前燒火,渾身像是被螞蟻爬過一樣,哪哪都不得勁,飯做到一半,外面忽然傳來短暫的哨聲。
朱俊瞬間起身沖出去!
姜念愣了一下,丢下手裏的面團也跑出去,一出門就看見陸聿單手撐着牆壁利落的翻出去,朱俊借力攀上牆頭也翻了過去,看的姜念熱血沸騰的。
她拉亮院子?的燈繩,聽見外面傳來宋團長的聲音。
“怎麽?是你!”
語氣頗為意外的震驚。
“我滴個娘诶,咋是你啊?”
馮梅震驚的語氣不亞于宋團長,可見被抓住的人并不是鄭紅。
朱俊的聲音忍着怒氣:“陸團副他嫂子?好歹還請你們一家過來吃飯,你怎麽?這麽?壞心腸去造謠人家,我一個大老爺們就算了,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婦人家!”
姜念走到門外,看見被朱俊摁着肩膀的女人,多少有些意外,她之前也以為是鄭紅,沒想到竟然是康秀。
這個點家屬院的人都沒睡,聽到動靜都跑出來看熱鬧。
陸聿沉聲道:“幾次躲在?院牆外偷窺我嫂嫂的人是你,造謠我嫂嫂和朱俊的人也是你,是不是!”
男人平穩的聲音裏難得帶了怒氣。
康秀哪裏見過這個陣仗,吓得腿肚子?打?哆嗦,臉色又青又白,而?且摁着她肩膀的那只手力氣很大,像是要捏斷她骨頭一樣,疼的整張臉都白了。
姜念走過去,冷眼看着康秀蒼白的臉,聲音冷冰冰的問道:“你為什麽?要造謠我和朱班長,我哪裏得罪過你嗎?”
康秀死鴨子?嘴硬道:“這謠言不是我傳的,跟我有啥關系,朱班長,你放開我。”
她疼的扭動肩膀,朱俊生氣的松開手。
馮梅聽到康秀狡辯的話,一下子?就來氣了,扯着嗓子?就喊:“你說不是你,那你跑到這邊幹啥?你要是回?家也不經?過這!”
康秀被馮梅問的啞了聲音,宋團長臉一黑,瞪着康秀,喝聲道:“說話!”
康秀被吼得一哆嗦,腦子?一下子?短路,嘟嘟囔囔了半天也不知道說啥,大家的眼睛都不瞎,一看這情況就知道陸副團長說對了,徐燕也從家裏出來,看到康秀時也愣了一下,跟着就和馮梅左右開弓罵起來。
宋團長眼睛一瞪:“你們兩閉嘴!”
徐燕和馮梅乖乖閉嘴。
看熱鬧的軍嫂和嬸子?們說啥的都有,姜念沒理?會周遭竊竊私語的聲音,質問康秀:“你為什麽?要造謠我?”
康秀看到情形都變成這樣了,也不隐瞞了,直接梗着脖子?道:“誰說我造謠了?我說的是事實,朱班長隔三差五的往你家跑,一進去就把門關上,他出來的時候還拿着鋁飯盒,誰知道你兩孤男寡女的待在?家裏都幹了些什麽?。”
陸聿厲聲道:“閉嘴!”
朱俊也氣的臉色鐵青,要不是男人不能打?女人,他真想踹死康秀這個潑婦!
姜念聽的眼皮子?一跳,實在?忍不了,擡手給了她一巴掌。
打?完人,她自己?先委屈的紅了眼睛,啜泣道:“我清清白白的一個婦人家,你沒憑沒據的就随便給我頭上扣帽子?不說,還把朱班長一塊拉着,你心怎麽?這麽?黑呢?”
陸聿眼底閃過一絲微愕,在?他眼裏,嫂嫂膽小怯懦,就算受了欺負也不會反抗,不然在?鄉下怎麽?會被姜家人欺負那麽?多年?
她今天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對康秀動手,想來也是被逼出來的。
這一巴掌不止把康秀打?蒙了,徐燕和馮梅也愣住了,宋團長也錯愕的看向姜念,有些難以想到陸副團他嫂子?會出手打?人,看着瘦瘦小小的,又不愛說話,沒想到脾氣上來這麽?厲害。
康秀反應過來,氣的指着姜念,沖宋團長喊:“宋團長,她打?人了你都不管管嗎?!”
宋團長氣得不輕,他覺得陸副團他嫂子?打?得好,可他身為團長,卻不能任由?這種一言不合就打?人的作風,有心說姜念兩句,可看到姜念委屈的眼淚,訓斥的話愣是說不出口。
好在?馮梅替他解了圍:“打?的就是你,誰讓你大晚上的不在?家待着跑到陸副團家門口偷窺,還造謠陸副團他嫂子?和朱班長,要我說打?你一巴掌都輕了!”
馮梅話剛落下,宋團長就喝道:“何?勇人呢?咋不管管你家媳婦,讓她在?外面瞎說話。”
他又對康秀說:“要我說這次就得好好治治你,這裏是哪?啊?這裏是部隊!是軍人們待的地方,這裏的軍人都是時時刻刻為黨,為人民保家衛國?的,你身為軍人的家屬,不在?家當好賢內助,反倒跑出來整這些歪門邪道的幺蛾子?,還誣陷人家朱班長和陸副團的嫂子?,你存的什麽?心吶?”
他指着康秀的腦袋:“你說說你,多大個人了?都兩個孩子?的娘了,別再把孩子?教壞了!”
“宋團長。”
何?勇從隊裏跑過來,一腦門子?汗,是劉營長喊他回?來的,回?來的時候劉營長把事情都給他說了,剛剛大老遠就聽見宋團長在?教訓康秀,氣的恨不得把康秀送回?老家去。
這兩天他也聽到了那些謠言,也在?生氣是哪個王八犢子?造謠出來的,沒想到竟然是他媳婦!
何?勇跑到宋團長跟前喘了口氣,被宋團長劈頭蓋臉的就訓了一頓,他低着頭乖的跟孫子?一樣,然後轉過身就對姜念道歉,随後又看向陸聿,臉上有些難堪:“陸副團,對不住啊。”
陸聿看向眼眶微紅的姜念,沉聲道:“這件事需要給我嫂嫂一個交代,不是一句輕飄飄的道歉就算過了。”
何?勇想到上次呂營長的媳婦逼的陸副團他嫂子?撞牆尋死,他生怕他媳婦也把人家再逼死了,于是看向陸聿:“那陸副團說個解決的辦法。”
陸聿看向姜念,低聲問道:“嫂嫂想怎麽?做?”
他主?要是想讓她把心裏的悶氣解了,怕她再和上次一樣想不開,只要她說,他就會想辦法為她做主?。
這會家屬院的人都差不多出來了,大大小小的目光都落在?姜念身上,姜念低着頭,使勁揪着衣角,這副模樣活脫脫的像個受氣包,馮梅道:“你說就行了,我家老宋肯定給你做主?。”
宋團長斜乜了眼馮梅,都想用鞋底子?抽她。
他都沒敢說大話,他媳婦先把他賣出去了。
姜念看着腳尖,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嘲t?諷,小聲道:“康嫂子?到處傳我和朱班長的謠言,鬧的家屬院裏家家戶戶都在?議論我,”
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很是為難的繼續道:“我想讓她挨家挨戶的給嫂子?們說明這件事的原委,還我和朱班長一個清白,我不想以後出門後再被人指指點點。”
陸聿看向何?勇,宋團長也看向何?勇。
這件事并不為難,可實在?是丢人,讓康秀挨家挨戶的去解釋,無異于把康秀的臉皮給扒了,讓別人以後嘲笑她是個無事生非的長舌婦,宋團長心裏暗暗咂舌,這陸副團的嫂子?真和表面一樣這麽?好欺負?
在?何?勇來了後一直低着頭不敢說話的康秀,聽到姜念的要求後一下子?擡起頭,瞪着她說:“沒門!你想都別想!”
何?勇兇巴巴的瞪了康秀一眼,康秀脖子?一縮,氣勢又沒了。
何?勇咬了咬牙道:“行,我明天就讓康秀挨家挨戶的去道歉。”
看熱鬧的軍嫂和嬸子?們聽到後,結伴往回?家走的路上都在?說着明天在?家待着,等康秀過來‘演講’。
這場鬧劇就算是結束了。
宋團長把人都驅散了,姜念往回?家走的時候,看見鄭紅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着康秀,像是察覺到她的視線,鄭紅扭頭看了她一眼,冷下臉轉身走了。
姜念眉心皺了皺,心裏忽然冒出一個猜測。
她通過書裏的劇情知道康秀是個沒腦子?的女人,尤其別人在?她耳邊起起哄她就腦子?一熱,就像當初她妹妹康南在?康秀跟前說了許多好話,康秀就屁颠的跑到宋團長家,想給康南和宋白說媒。
“留下吃完飯再走。”
陸聿的聲音讓姜念的思緒回?籠,她看向要走的朱俊,也跟着說道:“吃完飯再走吧,我去做飯。”
她說完先回?家了,陸聿和朱俊走在?後面。
朱俊心裏還憋着一口惡氣呢,對陸聿道:“陸副團,何?連長的媳婦太?缺德了,這種事都幹得出來,不過好在?大嫂說了,讓何?連長的媳婦明天挨家挨戶的去解釋一遍。”他嘿笑了一下:“大嫂要不說這個法子?,我還真想到。”
朱俊的話也讓陸聿心裏有了幾分?深思。
若是換做旁人,剛剛在?那麽?多人的情況下也算是把這件事說明白了,等明天一傳十十傳百,謠言也就破了,但嫂嫂卻讓康秀再挨家挨戶的解釋一遍。
他看了眼走進竈房的姜念,沒再深想,和朱俊坐在?院裏說話。
今天有點晚了,姜念就簡單炒了兩個菜,烙的玉米餅,燒的疙瘩湯,朱俊吃着香噴噴的飯,心裏的氣都消了,他吃完後咂了咂嘴,對陸聿說:“大嫂做的飯就是香!”
別說,這兩個月吃慣了陸副團嫂子?做的飯,再吃食堂的就覺得味道咋吃咋不對。
那廚藝就不在?一個層次上。
吃過飯朱俊就走了,陸聿主?動把碗筷收了洗幹淨,燒好熱水又給姜念倒好洗澡水。
姜念洗完澡站在?屋門外,看着将水潑在?院裏的陸聿,問道:“你什麽?時候回?宿舍住?”
問完又覺得自己?這話好像在?趕人,又趕緊解釋道:“我就是問一問,沒有別的意思。”
其實她挺不希望陸聿搬走。
通過康秀的事讓她覺得,家裏有個男人在?真的很有安全感?,如果遇到她不能應對的,陸聿可以擋在?她面前。
就好比今晚。
陸聿轉過身看向站在?屋門外的姜念,暖黃的燈光從她頭頂灑落,在?她纖細的脖頸處打?下淺淺的暗影,她抿着唇,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在?等他回?答。
陸聿沒有看漏姜念眼底浮動的希冀,便順着她的想法,說道:“我以後就住在?家裏。”
他也覺得,嫂嫂還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要安全點。
在?他說完,看到了姜念嘴角抿着的笑意,淺淺的,很好看,她一笑起來眼睛裏都盛滿了璀亮的光。
陸聿喉結動了動,将洗澡盆放到東邊第二間屋子?,對姜念說:“不早了,睡吧。”
姜念低聲道:“嗯。”
她轉身回?到屋裏,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聽着樹上的蟬鳴聲漸漸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姜念早早起來做好早飯。
她炒了三個菜,家裏有菜園子?,自留地裏也種的有菜,她吃的又不多,基本全靠陸聿,所以不多做點菜就浪費了,畢竟有的菜長老了就不好吃了。
陸聿道:“嫂嫂,過兩天請宋團長和劉營長兩家,還有朱俊一起吃個飯。”
他走的這兩個月,徐燕和馮梅不少幫襯姜念,朱俊更是出了不少力,還被潑了一身髒水。
姜念點頭:“嗯。”
陸聿吃過飯就去隊裏了,姜念把碗筷收到竈房洗幹淨,剛忙完馮梅就來了,話還沒說就先笑起來了,笑了一會才說:“我剛從前面家屬院過來,康秀在?一家一家的給人家解釋呢,我在?外面聽的都口幹,回?來喝口水再接着去看,不過我看康秀要是把家屬院都跑完了,那嗓子?估計得好幾天說不出話來。”
說完她又哼了一聲:“就算嗓子?啞了也是她活該,誰讓她嘴賤呢。”
姜念道:“她那是咎由?自取。”
馮梅點頭:“對。”
點完頭又反應過來自己?沒聽懂,于是奇怪的看向姜念,看的姜念心裏咯噔一下,問道:“馮嫂子?這麽?看着我做什麽??”
馮梅笑道:“我發現你和宋白一樣,說個話都四個字的往外蹦,不過咎由?自取是啥意思?”
姜念:……
她松了口氣,解釋道:“就是她現在?遭受的懲罰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馮梅“哦”了一聲:“你咋懂這麽?多?你在?鄉下念過小學?”
姜念趕緊扯了個謊:“是許成教我的,他和陸聿之前讀過書,那些年許成癱在?家裏沒事,就教我識了一些字。”
許成讀過書的事衆所周知,至于她是否教過原主?識字,那就只有她知道了。
畢竟許成已經?死了,全然是死無對證。
馮梅笑道:“認識字可是件好事,過年的時候老宋的堂弟宋白要回?來了,到時候你兩認識下呗,你放心,我那堂弟人長得俊的很,你也漂亮,說不定到時你兩真看對眼了呢?你說是不是?”
姜念:……
她算是看出來了。
馮嫂子?這是鐵了心的想撮合她和宋白。
馮梅見她不說話,又道:“上次在?你家吃飯,有陸副團在?我也不好說話,這會他不在?我可要多說你兩句,你也老大不小了,男人死了難不成要守一輩子?寡啊?還不如遇見個合适的,再把自己?嫁了,你天天和陸聿住在?一個屋檐下,這話說出去也不好聽,陸聿雖說是你小叔子?吧,那也只是名義上的,但還是得避着點。”
她看了眼院子?外面,見沒人,又挨近姜念,低聲說:“你說萬一陸聿哪天相看了個女的,人家女的看見他家裏住着一個女人,誰還敢嫁給他?所以要我說,等過年宋白回?來,我給你兩撮合撮合。”
姜念:……
馮嫂子?兜兜轉轉說了這麽?多,還是抱着這個心思。
她怕要是再不答應,馮梅還不指定再說出什麽?話來。
于是點點頭道:“好。”
“那就這麽?說定了。”馮梅擰開軍綠色的壺蓋喝了口水:“可渴死我了。”
姜念:……
她有些好奇,問道:“馮嫂子?,你為什麽?那麽?執着要把我介紹給宋團長的堂弟,我可是個寡婦。”
馮梅白她一眼:“你對我胃口,人也長的漂亮,又勤快做飯又好吃,再說了,寡婦怎麽?了?你又沒孩子?。”
姜念:……
她有些無言以對。
馮梅走後徐燕也來了,對她講康秀已經?走了多少家了,和馮梅一樣拿着軍綠色的水壺喝水。
姜念覺得徐燕這兩個月有了很大的變化,不再像之前一樣天天悶在?家裏,也不和劉強吵了,她想到上次對徐燕說的話,便問了一句:“這兩天怎麽?樣?”
徐燕知道姜念問的是她之前教她的,用糖衣炮彈哄騙劉強,把財政大權掌握在?自己?手中,于是搖搖頭:“還沒呢,昨天剛和劉強吵了一家,打?算過兩天再說。”
快到中午的飯點徐燕才走。
康秀中午走了二十家,嘴皮子?都說幹皮了,吃過中午飯後還要繼續挨家挨戶的解釋。
姜念中午做的炒面條,陸聿吃過飯後就去隊裏,她走到院門,看見康秀低着頭往馮梅家走,身後跟着一群小孩和一些看熱鬧的軍嫂和嬸子?們。
康秀也看到姜念,她攥緊手指,憤恨的瞪她一眼就進了馮梅院子?。
姜念懶得理?她。
她坐在?院子?的板凳上,剝了一顆巧克力咬在?嘴裏,聽着康秀在?馮梅家說着事情的原委,沒忍住笑出t?聲,門外面探進來一個腦袋,小聲喊道:“嬸子?。”
姜念轉頭看去,是宋向東,她招招手:“進來。”
都十月份了,宋向東已經?開學一個月了,他穿着長袖褂子?,身上背着馮梅給他鋒的斜跨小書包,小書包是用一塊黑色的布對折起來,從左右兩邊縫的,左右兩個頭子?縫着一根帶子?,方便斜跨在?身上。
帶子?有點長,宋曉東跑起來有點擋腿。
姜念從口袋取出最後兩顆巧克力放在?宋向東手心,笑了笑:“給你弟弟一顆。”
宋向東不好意思的攥緊手指,臉蛋有點紅:“謝謝嬸子?。”
姜念聽見康秀已經?說完了,從門口走過,去了徐燕家,她問宋向東:“找嬸子?有事嗎?”
宋向東從口袋取出指甲大的糖塊遞給姜念,小聲道:“嬸子?總是給我和向紅吃的,我也想給嬸子?,這個糖是老師獎勵我的,她說學習好又聽話。”
姜念心裏一暖,接過糖,剝開糖塊上的那一層紙屑,當着宋向東的面吃進嘴裏,味道不是很甜,是那種最便宜的糖,可姜念卻覺得一路甜到心坎裏。
多好的孩子?,在?書中卻是那樣凄慘的将來。
見姜念吃了,宋向東開心的笑,也剝了一顆巧克力吃進嘴裏,他從小到家很少吃巧克力,還是宋白堂叔過來看爹的時候,給他和向紅買過。
姜念看了眼宋向東的書包,問道:“中午不是帶飯在?學校吃嗎?怎麽?回?來了?”
宋向東道:“老師說今天大隊長讓所有人去魚塘抓魚,下午不上學。”
這個姜念倒是知道。
公社?裏的人每年都會去魚塘抓魚,抓到的魚都要上交,最後大隊分?給每家每戶的魚也只有幾條,但對大多數吃不上肉的家庭來說,每年這個時候可以吃上魚肉解饞。
姜念拽了拽他肩上的帶子?:“既然下午不上學,那嬸子?給你改一改書包怎麽?樣?”
宋向東眼睛一亮,取下書包遞給姜念,高興的問:“嬸子?要怎麽?改,我也想看。”
姜念指了下邊上的板凳:“坐那吧。”
她去屋裏的鐵盒子?裏取出在?供銷社?買的各種顏色的線,拿着針和頂針坐在?院裏的板凳上,宋向東撅着小屁股往前湊着看,就見嬸子?一會用軍綠色的線,一會用棕色的線,針在?書包上游刃有餘的穿行。
宋向東坐累了,又站起身低頭看。
發現針和線在?嬸子?的手裏像是有生命似的,一針一線慢慢組成一個穿着軍綠裝的小男孩,帶着一頂軍帽,帽子?正中間是一顆紅色五角星,身上背着小書包,那眼睛和鼻子?都和他好像啊。
宋向東震驚的瞪大了眼睛,伸手在?自己?臉蛋上捏了捏,又仔細看姜嬸子?捏着針在?書包上繼續穿行,直到他的雙腳繡出來之後,宋向東才回?過神來,發出驚喜的喊叫聲。
“太?好看了!”
“嬸子?,你好厲害啊!”
姜念笑了笑,又把書包帶子?改短了一點,最後把針插進線裏,抖了抖書包遞給宋曉東:“挎上看帶子?長短怎麽?樣。”
宋向東高興的挎上書包,長短正好合适,他低頭歡喜的摸着書包上穿着軍裝的小男孩,擡起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姜念:“嬸子?,這是我嗎?”
姜念笑道:“當然是你了。”
宋向東還沒見過這麽?帥氣的書包:“我明天要是背到學校去,同學肯定羨慕死我了,我要回?家給我娘看看。”
說完朝姜念揮了揮手就迫不及待的跑回?家了。
“娘,娘,你快看姜嬸子?給我縫的書包,可好看了。”
宋向東跑回?家就把書包取下來當寶貝似的放在?桌子?上,宋向紅走過來想要伸手摸,被宋向東拍了下手背:“別給我碰破了。”
宋向紅:……
他撇撇嘴,扭頭看向走進屋子?的馮梅:“娘,哥哥打?我。”
宋向東氣道:“誰打?你了,我那是輕輕碰了你一下。”
馮梅道:“好了好了,一天天就你們兩能咋呼。”手裏捏着針在?納鞋底:“你姜嬸子?縫了什麽?把你那麽?高興?”
宋向東輕輕拍了下書包帶子?,讓娘看書包上面穿着軍裝帶着軍帽的小男孩。
馮梅笑了下:“不就是繡……”
話戛然而?止,她瞪大眼睛看着書包上的小男孩,放下鞋底,雙手把書包鋪平整,仔細看用針線繡出來的小男孩,那鼻子?眼睛跟她家向東像極了,小男孩咧嘴笑着,前面少了一顆門牙,和向東一模一樣。
馮梅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手指在?書包上摸,啧啧搖頭:“我滴個娘诶,繡的可太?傳神了。”
她轉頭問道:“真是你姜嬸子?繡的?”
宋向東喜滋滋的說:“我親眼看着姜嬸子?繡的,繡的可快了,我眼睛都看花了。”
馮梅砸吧嘴。
姜念要是真的和宋白成了,那宋白還真是撿到寶了。
天剛黑下,宋團長回?到家,宋向東就高興把書包拿到宋團長那讓他看:“爹,你看這是誰?”
宋團長坐在?板凳上,手裏捧着搪瓷缸喝水,看了眼宋向東鋪平在?桌子?上的書包,剛咽到嗓子?眼的水嗆出來,扭頭看向靠着竈房門口站着的馮梅,馮梅神秘的笑道:“你猜是誰繡的?”
宋團長道:“反正不是你。”
馮梅:……
她也不跟他計較,說:“是陸副團他嫂子?繡的。”
看見宋團長臉上的驚愕,馮梅就跟是自己?繡的一樣,了不起的仰起頭說:“而?且她還答應我了,等宋白過年回?來探親,就和宋白相看,到時那就是咱們的弟媳婦了。”
宋團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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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聿到家時,姜念正在?竈房炒菜。
他走到竈口前坐下燒火,姜念把菜盛出來,用刀把面條切成一條一條下到鍋裏。
今天晚上就吃個手擀面和涼拌黃瓜。
陸聿看了眼姜念身上打?着補丁的衣服:“嫂嫂,我月底有假,到時帶你去市裏買幾件秋天和冬天穿的衣服,你再想想家裏缺什麽?,一塊買回?來。”
現在?天氣慢慢轉涼,早晚溫度有些差別。
嫂嫂從家裏帶來的衣服都是夏季的,秋冬季的沒兩件,都還打?着補丁。
姜念下意識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想到陸聿給她的錢,讓她這兩個月花的還剩下六十塊錢,她主?要買了些比較貴的針線,扯了點布,還有割點肉,零食倒是沒買。
陸聿兩個月沒發工資了,她最近都不敢再碰鐵盒子?裏的錢。
而?且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怎麽?還敢再讓陸聿給她買衣服。
不過她現在?得想法子?找個工作掙錢,最起碼能養活起自己?,不能總靠着陸聿。
想到這些,姜念低聲道:“不用給我買,我有衣服,等秋天和冬天了,我再扯點布和棉花自己?做衣服,到時也給你做幾身衣服。”
而?且市裏的衣服貴且不說,她也看不上,倒不如自己?做的好看,畢竟她和這個年代隔了幾十年,審美上還是有很大的差別。
陸聿看着姜念被熱氣烘的紅潤的臉頰,眉峰輕蹙了下,垂下眸用鐵鈎子?撥了撥竈口裏的火:“該買的還是要買,有些東西不該省的就別省。”
撥完火,他端着碗和盤子?走到院子?坐下,姜念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端起自己?的碗走到院子?,坐在?陸聿對面,低頭安靜的吃面。
只是,剛吃了兩口,視線裏忽然多出來一個淺棕色的信紙包。
姜念擡起頭就見陸聿收回?手,漆黑的眸看着她:“這是我這兩個月的工資,還有一部分?到年底和補貼一塊發,我自己?留了一點備用的,剩下的嫂嫂都收起來。”
姜念垂下眼看着厚厚的信紙,艱難的咽下嘴裏的面條。
陸聿連吃了三碗面條,吃完後連帶着姜念的碗筷一起收到竈房去刷鍋洗碗。
聽着竈房裏的水聲,姜念怔怔的看着桌上的信紙,拿起來的瞬間,感?覺手指都有些發燙。
她走進屋裏拉開燈繩,将信紙裏的錢取出來,除了錢,還有許多票,錢沒有大面額的,都是小面值的錢,仔細數了數,覺得不對勁,又重新數了一遍。
一共是七百塊。
竟然這麽?多!
姜念覺得這筆工資應該和陸聿出去的這兩個月有關系,他說還有一半會在?年底和補貼一塊發下來,她低下頭又數了一遍錢,抽出三張錢對着燈泡,然後仔細看着上面的紋路,看的太?認真,以至于沒聽見屋外傳來的腳步聲。
“錢都是真的。”
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夾帶着幾分?笑意。
姜念吓得手一哆嗦,回?頭就看見陸聿站在?屋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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