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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食堂裏瞬間鬧哄哄的, 所有?人看向?陸聿,都覺得?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身上有種威嚴冷冽的氣質,心?裏都猜測他的身份應該不簡單。
姜念也沒想到陸聿會過來。
他在電話裏說下午到,她還以為是三四點。
剛才的危險在陸聿過來後瞬間化解, 男人轉頭看向?姜念, 視線在她身上上下巡視一圈, 見她身上沒有?別的異樣, 冰冷的聲音放輕了一些:“有沒有?受傷?”
姜念搖頭:“沒事。”
只是被吓了一下。
她不敢想要是陸聿沒來, 馮仁會怎麽對她。
陸聿對張笑說:“你去國營繡莊找葛姐,讓她來一趟棉織廠。”
看到楊軍想跑,陸聿踹向?長凳子, 凳子滑出去将楊軍絆倒在地上, 他揪着馮仁的後衣領拽着他走過?去, 揪着楊軍的後衣領單手拽起?來, 對食堂裏的人說:“哪位同志能帶我去見一下你們廠裏的領導?”
馮仁和楊軍在廠裏都是混不吝的, 二組的人早就看不慣他們不順眼了, 于是有?人站出來:“我帶你去, 這個點領導都在單位裏吃飯。”
楊軍和馮仁有?些?害怕了,這事要是鬧到領導那可不好解決。
兩人被陸聿揪着後衣領, 面面相觑後, 掙紮着想跑開, 被陸聿手上的力道摁着,後脖子頓時向?被磚頭砸了一樣, 疼的嘶嘶的吸涼氣。
姜念從震驚中?回過?神,覺得?這一刻的陸聿帥到無法形容。
心?裏也在暗暗驚嘆:不愧是兵哥哥, 武力值和力量都充滿了強烈的爆發感,馮仁和楊軍連抵抗的力氣都沒有?。
陸聿看向?姜念:“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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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念點頭:“嗯。”
她屁颠屁颠的跟在陸聿身後, 大有?一種狐假虎威的感覺。
棉織廠的領導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姜念第一眼看見的是領導頭頂的禿發,單位的辦公間就是三間磚房,外面是一條磚頭鋪出來的小道,再?往前?是兩張老式的乒乓球案子。
二組的幾個人把情況大致的說了一遍,剛說完葛梅和張笑就來了,路上的時候張笑就把情況給?葛梅說了,葛梅氣的臉色鐵青,一跑進辦公間裏就開始朝棉織廠的領導要說法。
馮仁和楊軍低着頭站在門邊上,陸聿道:“事實情況你們廠裏的人都說了,姜念先?動手也是因為馮仁對她動手腳,遇到這種情況再?不反抗,難道要等着被人欺負?!”
他的目光冷冷的看向?馮仁,眼底浸着薄怒。
如?果他來晚一步,不敢想姜念會被欺負成什麽樣!
本就不放心?嫂嫂一個人在市裏,陸聿現?在可謂是更不放心?了。
姜念和張笑挨着馮梅站着,兩人眼圈都有?些?紅,活生生一副受委屈的模樣,看的棉織廠的領導心?裏憋着的火更大了,他怒拍桌子t?,指着馮仁和楊軍就訓:“咱們廠子怎麽會有?你們兩個蛀蟲!你們的不良風氣害的整個廠子都要被扣上欺負女同志的帽子!”
葛梅說:“今天這事必須給?個說法,不能批評幾句就算了。”
領導本來就對胡鐘明和楊軍、馮仁這三個人看不順眼,楊軍和馮仁之前?也混,但起?碼還有?個度,自從胡鐘明過?來之後,三個人就臭味相投,越來越過?分,偏偏他們又沒做出格的事,他想開除這三個都找不到正當理由。
眼下正是個好契機。
領導冷着臉:“你們兩個人在食堂裏當衆欺負國營繡莊的女同志,阻攔她們的去路,甚至對她們動手動腳,其作風嚴重不良,也給?廠子帶來不良風氣的影響,你們的思想也有?很大的問題,作為工廠的員工,思想歪斜,作風不正,我們廠子可留不下你們了!”
這話一出,二組有?不少人高興。
楊軍和馮仁平日裏就仗着跟胡鐘明這個組長關系好,在他們跟前?耀武揚威,嘚瑟個不行,他們早就看這兩人不順眼了。
楊軍和馮仁也沒想到會因為剛才的事被工廠開除。
他們家雖然都是城裏的,但一大家子都在筒子樓裏擠着,每個月都是靠廠裏的工資生活,他們一旦丢失工作,在家裏就是吃閑飯的,而?且被國營廠子開除過?的人都有?底子,要是有?哪個廠子再?招人,他們也沒希望。
不管馮仁和楊軍怎麽道歉,姜念和張笑都不松口。
領導也沒打算給?他們兩人機會,一拍桌子,繼續說:“早知道有?今天,早幹嘛去了!”
從棉織廠出來,葛梅問姜念:“你沒受傷吧?”
姜念搖頭:“我沒事。”
葛梅氣道:“都是因為盧小靜,要不是她談的胡鐘明那個混賬對象,哪來的這些?破事。”又對姜念和張笑說:“他兩已?經被廠子開除了,以後都沒事了。”
因為中?午飯沒吃幾口就出了這事,葛梅也為了自己身為主任疏忽底下員工的愧疚,帶姜念他們去國營飯店吃個午飯,陸聿也一并去了。
這個點國營飯店人挺多的,他們找了個角落,服務員先?把熱水端過?來,再?給?他們遞來菜單,每天飯店裏供應的飯菜不同,葛梅點了兩樣菜,又讓陸聿點。
陸聿不客氣的接過?菜單,轉頭看向?坐在旁邊的姜念,低聲詢問:“想吃什麽?”
姜念看了眼菜單,這一個多月在食堂裏清湯寡水的吃飯,着實有?些?饞肉了,但畢竟是葛梅請客,她也不好意思點,于是輕聲道:“我都行。”
陸聿眼裏浮出些?笑意,點了三份葷菜,有?紅燒兔肉,土豆炖雞塊,清蒸魚。
姜念:……
好家夥。
他是真不客氣。
張笑也唏噓的眨了眨眼,看向?姜念時,緊張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長這麽大,就沒吃過?這麽豐富的菜,就算是家裏過?年,菜裏能有?幾片肉都是很開心?的事了。
葛梅到沒說什麽,只是目光在陸聿和姜念之間來回看了幾眼,眼裏多了些?了然的肯定。
張笑起?身給?幾人倒水,陸聿起?身:“我去洗個手。”
葛梅幾乎料到陸聿要做什麽,等她追過?去時,陸聿已?經把錢付了,她無奈的笑了下:“陸副團,你這就不地道了。”
陸聿笑道:“誰付都一樣。”
他只是想讓嫂嫂吃的舒心?點,不要有?心?裏負擔。
吃過?飯後,四個人在國營飯店門口分開。
葛梅別有?深意的看着姜念:“玩的開心?點,晚點回來也沒事。”
姜念笑道:“嗯。”
陸聿垂眸看了眼臉上泛着笑顏的姜念,轉身和她走在小道上,兩人一時間有?些?沉默,最後是姜念先?打破沉默:“你怎麽來的這麽早?”
陸聿道:“事情早早辦完就過?來了。”
“哦。”
姜念抿了抿唇,又問:“你來市裏辦什麽事?”
陸聿咳了一下:“來看一位退休的戰友。”
電影是下午四點開始,他們走到電影院的時候剛好趕上,姜念看到電影院門口挂着一個小黑板,上面寫着今天都播放什麽電影,一股年代感的氣息再?一次的撲面而?來。
陸聿買了兩張電影票,給?姜念買了點零食,兩人進了電影院,坐在第四排的位置,電影開場的前?兩分鐘,人陸陸續續的都進來了,原本寂寥的電影院一下子坐滿了人。
這部電影講的是五零年代的事情,姜念看着裏面的年代感和現?在的場景逐漸重合,思緒也有?點混沌,幕布上的畫面倒映在姜念的瞳孔裏。
最純真的年代,也是最純真的愛情。
“好看嗎?”
耳邊傳來低沉的聲音,略帶沙啞的音色。
姜念擡頭看向?陸聿,電影院裏光線很暗,只有?幕布上的光随着畫面一亮一暗的投射在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上,他微低着頭,眉峰如?山川巍峨,深黑的瞳孔裏映着她的縮影。
姜念不禁看愣神了,直到陸聿的手輕輕按在她的唇角上才回過?神來,頓時身子一激靈,下意識的用舌尖//舔了下唇角的//指腹。
意識到那是什麽,姜念的臉轟的一下紅到了脖子根。
“我不是故意!”
說完趕緊扭過?頭看向?幕布,心?噗通噗通跳的很快,暗暗罵自己腦子缺根筋。
陸聿喉結滾動了幾下,幕布的光也照不進男人眼底藏着的暗色,他看着姜念通紅的側臉,食指在拇指上摩挲,似在感受那一抹昙花一現?的溫存。
他轉頭也看向?幕布,薄唇輕抿了幾分,過?了一會才道:“你嘴角有?糖屑漬,我幫你擦掉。”
姜念琢磨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陸聿話裏的意思。
在陸聿看不見的地方,她用舌尖///舔/了、下唇角,試圖把糖屑抹去,邊上傳來陸聿的聲音,似乎帶着點笑意:“已?經擦掉了。”
姜念:……
姜念:!!!
他怎麽看見的?
他偷偷觀察她,專門看她笑話呢?!
姜念囧的眨了眨眼,抱着紙包的手指忍不住的緊了緊,紙包在她手指的力量下發出輕微的聲音,旁邊的人皺了皺眉,低聲提醒:“女同志,不要制造噪音。”
姜念:……
走出電影的時候,暮色将至。
陸聿問道:“晚上想吃什麽?”
姜念搖頭:“我還撐着呢。”
這會六點了,還不算晚,陸聿看到馬路對面的河流:“去河邊走走嗎?消消食。”
姜念小幅度點頭:“好。”
她手裏還抱着紙袋,裏面的零食還沒吃完,風吹在手上,冷的蜷了蜷手指,姜念剛想把手縮進衣袖裏,懷裏的紙袋就被拿走了。
陸聿拎着紙袋,和姜念走在河邊的小路上,兩邊是柳樹,已?經有?了發芽的趨勢,來回散步的有?退休職工,也有?小青年,還有?談對象的男女朋友。
走了一段的路,姜念走累了,陸聿卻跟沒事人一樣。
她掂了掂腳:“歇會吧。”
陸聿轉身看了眼姜念,視線在她腳上落了幾秒:“好。”
天徹底的黑了,月亮倒映在水面上,随着水波粼粼浮動,河邊的風大,吹的人臉蛋又冰又涼,姜念拍了拍凍僵的臉蛋,在手心?哈了口熱氣。
“帶上它就不冷了。”
陸聿取下脖頸的圍巾圍在姜念脖子上。
“嫂嫂。”
姜念也看向?河面,聞言,擡頭看向?陸聿:“怎麽了?”
陸聿的目光始終落在河面上,問道:“你還想着大哥嗎?”
姜念沒想到陸聿會問這個。
她看向?河面,擡手拉了拉圍巾,遮住鼻口,圍巾上有?陸聿身上清冽好聞的味道:“想。”
怕陸聿不信,又補充道:“有?時候晚上做夢的時候都在想,如?果他沒走該多好。”
陸聿道:“如?果大哥想讓你放下呢?”
姜念愣了一下:“放不下的,我們是四年的夫妻,四年時間同住一個屋檐下,他是我丈夫,是我男人,一輩子都放不下的。”
說完後,在心?裏忍不住呸自己。
這深情人設算是讓你演到位了。
陸聿許久都沒說話,在河邊站了半個小時,姜念吹了半個小時的冷風,回去的路上腳底有?些?疼,以至于走路的時候有?些?磨蹭。
陸聿将紙袋塞進口袋,走到她身前?半蹲下,姜念吓得?趕緊止停腳步:“你幹什麽?”
“背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能走。”
陸聿看着地上重疊在一起?的兩道影子,眸底的神色深了許多:“上來,我背你。”
他語氣多了幾分強硬。
姜念也不好再?拒絕,往前?走了一步,伸手越過?陸聿的肩膀趴在他背上,男人起?身的那一瞬間,姜念的視線與地面一下子拉開了一截高度。
她摟住陸聿的脖頸,臉藏在他後背。
陸聿的雙手掌控着姜念的膝t?窩,她很輕,都沒他每天負重跑步背的石頭重。
“嫂嫂。”
姜念:“嗯。”
“你不胖,每頓飯盡量多吃點。”
姜念:……
每頓飯多吃點,累積下來就胖了。
她吃飯吃個八成飽就行了,再?多就撐了,時間久了萬一吃出小肚子怎麽辦?
姜念抿了抿唇,應聲道:“好。”
從這裏走回國營繡莊挺遠的,走到一半的路程,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沒事了,能自己走了。”
陸聿沒有?放她下來的意思:“快到了。”
姜念的頭又縮回男人的後背,只是摟着陸聿脖子的手冷的發麻,陸聿似乎也察覺到了,低頭看了眼交叉在脖頸下的雙手,凍得?有?些?紅。
他彎下腰松開一只手,握住姜念的手塞進他風衣裏,用衣服裹住她的手,然後再?掌住她的膝窩繼續往回走,姜念回過?神來,看了眼男人發紅的耳朵,覺得?這風真冷。
她的手在陸聿的衣服裏藏着,他裏面穿着一件背心?和白色襯衫,姜念的手指無意識的碰了碰,小心?翼翼的抿緊唇,藏起?眼裏的好奇。
他身板真硬,也不知道有?幾塊腹肌?
之前?好幾次都是一晃而?過?,還沒仔細看過?,姜念忽然意識到自己在饞陸聿的腹肌,頓時尴尬的又把臉藏在他後背,覺得?自己跟個龌龊的女//流/氓一樣。
快到宿舍時,姜念說:“我想問你個事。”
陸聿道:“你問。”
姜念想了想:“你知道朱俊有?對象嗎?”
陸聿腳步陡地頓了下:“不知道。”
姜念笑道:“你回去幫我問問,要是朱俊沒有?對象的話,你打電話給?我說一聲。”
“嫂嫂問這個做什麽?”
“就是想打探一下,要是朱俊沒對象,我覺得?可以介紹他和張笑認識一下,要是兩人對對方都有?好感,我也算促成了一個好姻緣,要是雙方都不願意也沒事,全當多交個朋友。”
男人輕抿的唇角有?了笑意:“我回去幫你問問。”
走到宿舍門口陸聿才放下姜念,她取下圍巾遞給?陸聿,見他神色平常,好像背着她走了一路一點都不累,忍不住關心?的問了一句:“累嗎?”
陸聿看着她:“不累。”
想到陸聿今天兩只手制住馮仁和楊軍,覺得?陸聿身體的力量一定很強:“你今晚還住在那家招待所嗎?”
“嗯。”
“不早了,那你先?回吧,我回宿舍了。”
“好。”
陸聿把剩下的零食遞給?她:“我看着你進去。”
姜念抿嘴笑了下,轉身小跑着進了宿舍,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屋門裏,陸聿才收回視線,轉過?身的同時把圍巾圍在脖子上,抓着圍巾捂住口鼻,漆黑的眸底映着笑意。
姜念回到宿舍的時候,大家都還沒睡呢。
翟佩佩到現?在都沒回來,盧小靜躺在被窩裏,看到姜念進來,臉色有?些?難看,她冷哼一聲,翻身鑽到被窩裏,今天棉織廠的事她都知道了,今天中?午她和胡鐘明在外面,等回去的時候,正好遇見抱着被褥離開棉織廠的馮仁和楊軍。
胡鐘明問過?他們才知道事情的原委,為這事胡鐘明還在埋怨她,說她們繡莊裏都是什麽女人,她也憋了一肚子火,沒想到回到繡莊後還被葛梅訓了一頓,讓她以後別再?帶胡鐘明踏進繡莊一步,要是再?讓她看見胡鐘明進來,就讓她別來繡莊了,說國營繡莊是大家工作的地方,不是她談對象的地方。
下午國營繡莊就她和張笑兩個人,她在隔間裏氣的好幾次都差點把姜念的繡圖剪了,要不是那個男人的話震懾到了她,她早就毀了!
張笑用口型無聲說:“別理她。”
姜念配合的點頭,把紙袋放在張笑跟前?:“你嘗嘗,有?奶糖,有?板栗。”
張笑眼睛瞬間一亮,她從小到大吃過?奶糖的次數一根手指頭都能數出來,也早就忘了奶糖的味道了,于是笑彎了眼睛,小聲道:“謝謝姜姐。”
“對了,我給?你打的熱水,暖壺在床下放着。”
“謝謝。”
姜念拎着水壺,拿着搪瓷盆去了水房。
盧小靜翻過?身:“笑笑。”
張笑擡頭看她:“怎麽了?”
盧小靜說:“給?我兩顆奶糖呗,再?給?我幾個板栗。”
張笑:……
她把紙袋往懷裏拉了拉,搖頭拒絕:“這是姜姐的東西,得?經過?姜姐的同意才能吃,等姜姐進來你可以問她。”
盧小靜:……
“瞧你摳摳搜搜的那樣,不給?我,我還不稀罕要呢。”
說完又翻過?身去了。
張笑朝她的背影扮了個鬼臉,等姜念回來的時候,在她耳邊悄悄告訴她,聽得?姜念想笑。
翟佩佩的是半夜回來的,回來的時候好像哭過?,眼睛紅紅的,看見姜念和張笑的被子都蹬開了,過?去給?兩人蓋好,姜念有?所察覺,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先?是被頭頂的黑影吓到,經過?上次的教?訓,她又仔細看了下,才看清是翟姐。
翟姐眼睛紅紅的,還有?點腫,身上帶着夜裏的涼氣。
“翟姐。”
她低聲喊了下,坐起?身披上棉衣:“你怎麽了?”
人在最脆弱的時候不能被人關心?,否則隐忍下去的眼淚會瞬間決堤,翟佩佩現?在就是如?此。
她擦掉眼角的淚,第一次用委屈的聲音跟姜念說話:“我心?裏難受。”
姜念看着翟姐鬓邊的白發和哭紅的眼睛,還有?她從來沒在外人面前?表露的脆弱,瞬間坐不住了,爬下床穿上鞋子,看了眼翻了個身的盧小靜,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睡熟。
要是沒睡熟,反倒還讓她看了翟姐的笑話。
姜念道:“翟姐,我們出去走走。”
翟佩佩這會也想找個傾訴的對象,看着和自己女兒差不多大的姜念,兩個人的命運卻截然不同,走在宿舍外面的小路時,翟佩佩邊哭邊說:“我女兒要是能有?你一半的福氣就好了,真是苦了她了,也都怪我和她爹,當初想着她能嫁給?城裏人,以後孩子也是城裏戶口,一家子都是吃公家飯的,就不用在鄉下下地靠掙工分過?日子了。”
都怪她啊,當初要是早點看清陳鵬這個人就好了。
姜念聽着翟佩佩把這些?年曲花受的委屈都說出來了,曲花嫁給?陳鵬三年,第一年懷孕的時候陳鵬還算個人,懷孕的時候陳鵬把他媽接過?來照看曲花,等曲花生下孩子,母子兩一看是女孩子,就開始對曲花開始辱罵。
一開始只是辱罵,後來開始上手打了,到第二年曲花又懷了,母子兩才好一點,都盼着她能生個兒子,結果生下來的還是女孩,母子兩就更加過?分的欺負曲花。
就在昨天,把曲花趕出家門,不讓她回去。
更氣的還在後面,翟姐領着曲花回到陳家後,陳鵬竟然動手打翟姐,而?且母子兩前?腳把曲花趕出家門,後腳就把兩個女兒賣了!
姜念氣道:“那孩子找回來了嗎?”
翟佩佩哭着說:“沒有?,陳鵬死活不說孩子在哪,把我和曲花都打出來了,我兩在城裏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孩子,我看曲花身子不行,就讓她先?在繡莊裏待一晚。”
姜念秀眉緊皺:“翟姐,我們報警,現?在就去。”
翟佩佩愣了一下:“我一着急給?忘了。”
姜念道:“陳鵬幹的是犯//法的事,現?在報警,應該能快一點找到孩子。”
聽了翟姐說的事,姜念都想一錘子錘死陳鵬。
重男輕女,賣掉自己的親骨肉,禽//獸都不如?。
翟佩佩一下午都在和曲花與陳家理論?,離開陳家後又和曲花滿大街的找孩子,把報警的事都忘了,她們兩經過?國營繡莊時,從玻璃上看到裏面的曲花,四張板凳并在一起?,曲花蜷着在裏面躺着,身上蓋着翟佩佩的棉襖,不知道有?沒有?睡着。
翟佩佩打開鎖子進去叫曲花,曲花睜開眼,眼睛裏都是淚。
這是姜念第二次見曲花,視覺上的沖擊帶給?她很難受的滋味。
曲花臉上的傷比中?午的時候還嚴重了,嘴角一片紅字,沾着血漬,額頭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砸了,鼓起?雞蛋大的包,看着慘不忍睹。
她無法想象這兩年曲花在陳家遭了多少毒打。
只是覺得?這一刻在看見曲花時,想幫她讨回一個公道,同為女人,又是受害者?,她做不到冷眼旁觀。
姜念鎖上門,和她們母女兩去公安局報警,見到公安同志,翟佩佩和曲花哭的泣不成聲,半天說不出事情的原委經過?,姜念冷靜的把陳家和曲花的事敘述了一遍,又将陳鵬如?何毆打家暴妻子,賣掉自己兩個女兒的惡性一一敘述給?公安同志。
局裏有?個女公安,聽了姜念的話,氣的站起?身:“這哪裏是個人t?!”
買賣孩子的罪名很大,曲花是當事人和報案人,做了筆錄,翟佩佩和姜念一直陪着她,後半夜的時候,陳鵬母子被逮到公安局。
一開始陳鵬不承認,險些?在局裏對曲花動手。
公安同志臉色威嚴冷肅,把陳鵬母子和曲花母女單獨帶到兩間屋子問話,中?間的時候,姜念也被叫進去問了幾句話,等事情查完時,天也蒙蒙亮了。
陳鵬就是典型的欺軟怕硬,在家裏對曲花拳打腳踢,被公安同志帶到局裏,還沒審問幾句就招了。
提出要賣掉兩個女兒的是陳鵬的母親,她告訴陳鵬說已?經找好了買家,兩個女兒賣了七十塊錢,在把曲花趕出家門後,買家就上門抱走了孩子,公安同志按着陳鵬母親說的那人的特征和買家的住址,連夜過?去尋找兩個女孩。
陳鵬被帶出去拘留的時候,看到坐在外面的姜念和翟佩佩母女,惡狠狠的眼光瞪了眼姜念後,又紅着眼看向?曲花,罵道:“你個女表子,老子跟你沒完!”
曲花這兩年被陳鵬打的有?了心?理陰影,一看見陳鵬,聽見他的惡言惡語,就捂着耳朵哭,翟佩佩抱着曲花安慰她,陳鵬被帶出去的還在罵。
“沒事了沒事了,我們以後都沒事了。”
翟佩佩抱着曲花一直在重複這句話。
陳鵬母子目前?被拘留,等審判結果下來,公安同志讓他們先?回去,要是找到孩子了會第一時間聯系他們,曲花沒有?地方住,只能暫時先?在宿舍裏跟翟佩佩睡一張床,等審判結果下來之後,曲花的去留才能決定。
回到國營繡莊的時候,已?經早上八點了。
姜念一晚上沒怎麽睡,頭昏昏沉沉的,她也不打算吃早飯了,就在繡莊裏随便洗漱一下,等中?午了再?吃,翟佩佩讓她向?葛梅請半天假,她在宿舍裏照顧曲花。
姜念應下了,剛要開繡莊的門,門就從裏面推開了。
她以為是張笑,誰知道看過?去的時候是軍綠色的衣服,于是擡起?頭就撞上了陸聿有?些?猩紅的眼睛,她吓了一跳:“你怎——”
話沒說完就被男人用力抓住了手臂,男人身高腿長,驟然逼近時讓她無形中?感覺到了強烈的壓迫感,手臂也被那股力道抓的有?些?疼,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你怎麽了?”
“你去哪了?”
陸聿喉結滾動了幾下,遏制住慌亂的心?神,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過?失,抓着姜念的手臂只是松了一些?,卻沒徹底放開她。
今天早上過?來給?她送早飯,張笑告訴她姜念不見了,他找了許多地方,最後前?腳回到國營繡莊後腳她就回來了,陸聿手臂不自覺用力,最後才松開她。
姜念擡起?頭看向?近在咫尺的陸聿,他眼底的猩紅還沒褪去,大冬天的,額頭都布了一層薄汗:“我和翟姐去公/安、局了。”
陸聿眉峰微皺:“出什麽事了?”
他眼底浸出冷厲:“是昨天那兩個人找你麻煩了?”
姜念搖頭:“沒有?,是翟姐的事。”
她把翟姐和曲花一家的事簡明扼要的對陸聿說了一遍,陸聿看着眼前?的姜念,眼裏松快了幾分:“嫂嫂很聰明。”
被陸聿一誇,姜念還有?些?不自在。
姜念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陸聿道:“我買了肉包子和牛奶。”
說着帶姜念走進繡莊,靠窗的桌子上放着紙袋,裏面有?肉包和一瓶牛奶,張笑剛才在裏面待着,見陸副團緊緊抓着姜念,也沒敢出去打擾,只是好奇的目光在他們兩人身上來回看了幾眼。
越看越覺得?這不像叔嫂,像兩口子。
盧小靜靠在隔簾旁邊,嘲諷的看着陸聿和姜念,但心?裏卻嫉妒羨慕的要死,姜念是個寡婦又怎麽樣?架不住她有?男人疼啊,而?且她剛才還聽張笑在屋裏喊這個男人陸副團。
她現?在才知道這個男人是軍區的副團長。
這個姜念的命怎麽那麽好?
她怎麽就遇不到像陸副團這樣的男人?
盧小靜聞了聞肉包子的香味,饞的咽了咽口水,然後轉過?身走進隔間。
陸聿把包子分給?張笑和盧小靜,坐在姜念對面看着她吃飯。
姜念:……
她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
陸聿也意識到自己的唐突,輕咳一聲轉身看向?窗外,說:“我等會就走,你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姜念道:“好。”
“你吃了嗎?”
姜念問。
陸聿颔首:“吃過?了。”
等姜念吃完早飯陸聿才起?身:“我先?回了。”
“好。”
姜念送陸聿到門口,等人走遠了才關門進屋,看見張笑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姜念摸了摸臉:“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張笑回過?神:“沒有?。”
她就是覺得?陸副團和姜姐越看越像兩口子。
她知道姜念小叔子是副團長的事,還是昨天在國營飯店吃飯時,葛姐這麽喊他,她才知道的,原來姜姐的小叔子身份這麽厲害。
姜念去了隔間繡圖,盧小靜見她進來,陰陽怪氣的說了一聲:“你命可真好。”
姜念:……
她瞥了眼盧小靜,沒說話,坐在板凳上繼續繡圖。
葛梅是中?午過?來的,她知道了翟佩佩和曲花的事,剛才在宿舍和翟佩佩說了會話,進來後又關心?了姜念幾句,最後一個人在櫃臺前?坐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下午的時候翟佩佩過?來了,給?姜念帶了一兜蘋果。
姜念錯愕的擡起?頭,笑道:“翟姐這是幹什麽?”
翟佩佩說:“當然是謝謝你,要不是你,我這腦子恐怕一時半會都想不到報警的事,光想着怎麽去陳家說理,讓他們把孩子找回來。”
姜念看出來,她要是不收翟姐能一直提着。
于是接過?一兜子蘋果,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最後起?身拿了五個蘋果挨個洗幹淨,給?每人發了一個,說是翟姐買的,翟佩佩咬了一口蘋果,覺得?這是她吃過?嘴甜的蘋果了。
姜念小聲問:“曲花怎麽樣了?”
翟佩佩道:“我出來的時候她睡下了,等晚上下班我再?去看看她。”
天麻麻黑的時候,翟姐先?走了,盧小靜似乎有?急着,也急匆匆的走了,葛梅叫住姜念,具體問了她有?關于曲花的事,今天在宿舍因為有?曲花在,翟姐不好說,剛才因為有?盧小靜在,她也不好問。
于是姜念把昨晚和淩晨的事給?葛梅說了一遍。
葛梅氣道:“我當初看陳鵬就覺得?這人表面一套背裏一套,就不是個靠譜的人,偏偏翟姐就一根筋的覺得?陳鵬不錯,現?在吃了苦頭了!”
她坐在板凳上,又哼了一聲:“到最後苦的還是自己的女兒。”
別人的家事,姜念也不好多說。
葛梅坐了一會就走了,姜念準備和張笑去打飯,電話鈴響起?,她過?去接的,心?裏猜想着應該是陸聿,沒想到還猜對了。
“你回去了?”
姜念問完才覺得?自己問了一句廢話,這個點當然回去了。
陸聿道:“嗯,你要去食堂嗎?”
“嗯。”
那邊沉默了一會:“去食堂打好飯回宿舍吃,有?事就去棉織廠的門衛室找大爺,我給?他打過?招呼了。”
姜念沒想到他想的這麽周到:“好。”
挂了電話,姜念和張笑去食堂打飯,走出食堂的門口時遇見了胡鐘明,胡鐘明眼神陰恻恻的看着姜念,看到姜念後背有?些?發寒,張笑也有?些?害怕,拽着姜念趕緊走了。
只是在走出棉織廠時,在棉織廠斜對面的黑巷子裏看見了馮仁和楊軍的身影,兩人脫去灰藍色的工作服,穿着自己的衣服,更像兩個地痞流氓了。
姜念秀眉緊皺,和張笑抱着鋁飯盒就走了。
兩人回到宿舍,對剛才的事還有?些?心?有?餘悸,姜念吃完飯把鋁飯盒洗了,看了眼曲花,她一直低着頭不說話,吃完翟佩佩打的飯又躺下睡覺了。
翟佩佩小聲對姜念說:“她比中?午好點了。”
張笑也擔心?的看了眼曲花,關心?了翟姐幾句,和姜念躺被窩睡覺了,姜念今晚睡的不踏實,一想到那三個人的眼神心?裏就發慌。
她以為就她是這樣,沒想到張笑也是。
兩人熬到快半夜的時候才睡着,第二天還是被翟佩佩叫醒的,姜念和張笑迷迷糊糊的洗漱好,拿着鋁飯盒去食堂打飯,又看見了棉織廠黑巷子裏的馮仁和楊軍。
兩人陰魂不散的跟着她們。
姜念和張笑跑進食堂打好飯,時不時的扭頭看一眼身後,見他們沒有?跟過?來,但狀态還是緊繃着,她想給?陸聿打電話,但又想到陸聿過?來只能是警告他們,且還耽誤他的時間。
畢竟馮仁和楊軍只是待在棉織廠和國營繡莊附近,并沒有?對她們做出什麽實質性的傷害,t?就算公安同志過?來,也只能訓幾句。
轉眼過?去五天了,姜念的繡圖已?經完成了一大半,要是再?繡快點,差不多能在七天內結束。
這五天馮仁和楊軍就跟住在棉織廠對面的黑巷子似的,每次姜念和張笑過?去打飯,兩人都杵在那盯着她們,食堂裏也會遇到胡鐘明,看她們的眼神也帶着陰森的敵意。
經過?這五天的煎熬,姜念覺得?還是家屬院最好。
有?陸聿時時刻刻在身邊,不僅安全,心?裏還踏實。
這天晚上下班,姜念給?陸聿打電話,她猶豫了好幾天,決定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他,張笑靠窗戶坐着,這幾天她也害怕,一向?睡眠極好的她連着五天都失眠了。
姜念撥通號碼,那邊傳來接線員的聲音,姜念道:“幫我接軍區警務室的電話。”
那邊傳來接線員的聲音,過?了一會,電話裏傳來警務兵的聲音:“您好,請問您找哪位?”
旁邊忽然傳來張笑“啊”的叫聲,吓得?姜念手猛地一抖,轉頭就看見張笑臉色慘白的朝她跑過?來,與此同時,窗戶外面,馮仁和楊軍冷笑着從玻璃那走過?去。
姜念臉色一變,聲音有?些?慌亂:“我找二團的副團長陸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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