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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姜念這會腦袋暈乎乎的, 陸聿的聲音忽遠忽近。

她努力了好一會才聽清陸聿的話,笑嘻嘻的看着?他,然後伸手捧着陸聿的臉:“我是你嫂嫂啊。”

說完嘿嘿笑了下?。

陸聿:……

他沉了口氣,低頭在姜念嫣紅的唇畔上, 咬、了下?, 火勺熱的, 舌, 抵開她的齒關, 濃烈的酒氣萦繞在兩人的鼻息間?,口腔裏都是醉醺醺的酒味。

“唔……”

姜念喘不上氣,覺得眼前越來越模糊了。

陸聿放過她, 在她耳邊低聲問:“你從哪來的?”

姜念意識都混沌了, 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指着?房梁:“水……書……”

然後就?睡過去了。

陸聿眉峰微皺, 額頭抵在姜念鼻尖蹭了蹭, 見她沒反應, 呼吸聲都均勻了。

陸聿:……

他嘆了聲, 給姜念脫掉鞋子和襪子, 手掌握住姜念冰涼的腳丫給她暖了暖,直到她腳底有了暖意才塞進被窩裏, 陸聿為姜念掖好被角轉身出去, 關上屋門, 扭頭看見靠在竈房門口的宋白。

他穿着?薄毛衣,眼裏有幾分醉意。

陸聿走過去, 宋白低聲問:“你剛才對嫂子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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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站的角度,只看到陸聿俯下?身完全遮住了姜念, 兩人雖說不是親叔嫂,但在外人眼裏仍是叔嫂, 陸聿的種種行為都超出了小?叔子該有的分寸。

陸聿對上宋白的目光:“我親了她。”

宋白驟然揮拳過來,陸聿偏頭躲過,接住宋白的拳頭,和他在院子裏打起來。

“陸聿,你他娘的幹的是人事嗎?”

“你這種是小?人行徑!無恥卑劣!”

陸聿冷着?臉沒多說,和宋白打在一起,兩人你一拳我一腿,這動靜驚到了屋子裏的朱俊和張笑,兩個人跑出來就?看到陸聿和宋白打的熱火朝天?,朱俊吓了一跳:“宋副團,陸副團傷還沒好透呢,等傷好了你兩再練啊!”

張笑愣了愣,拽着?朱俊:“他兩怎麽又練了?”

朱俊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估計兩人都喝上頭了。”

最?後在朱俊上去拉架挨了幾拳後才把兩人拉t?開,陸聿嘴角淤青,沾了點血,宋白也?好到哪去,嘴角也?青了,也?沾着?血,兩人可謂是不遑多讓,陸聿解開衣領扣子,脫下?外套扔給朱俊,目光冷銳的看向宋白,對他惦記着?姜念的事也?不爽:“再來!”

宋白冷喝:“行啊!”

朱俊:……

他今天?就?不該買這白酒!

這事鬧的,大年三十的,三個人身上落一身傷。

陸聿和宋白在院子打了足足半個小?時,兩人下?手都重,誰也?不讓誰,徐燕聽見動靜,趴在牆頭看了眼,吓了一跳:“他兩咋打起來了?”

朱俊趕緊說:“喝酒喝高興了,兩人對招呢。”

徐燕:……

張笑:……

她每次聽朱俊說隔幾天?宋副團和陸副團都會在宿舍後面練練,她一直不知道具體怎麽練,今天?一看,簡直太兇猛了!

雪越下?越大,幹淨的雪面都是淩亂的腳印。

陸聿靠在牆上,拇指擦過唇角的血,手在胯骨那按了按,短利的頭發上落了點雪,大冬天?的頭上都是汗,宋白靠着?竈房門框,手指微曲揉了揉右嘴角,瞥了眼陸聿按着?胯骨的手。

他雖然下?了死手,但招招避開他的傷,小?人行徑的事他不幹。

張笑就?站在屋門口,左看看右看看,明明是大冬天?的,兩人身上肉眼可見的冒着?熱氣,張笑眨了眨眼,被朱俊拽會屋裏,兩人把碗筷收拾到竈房,洗碗的時候,張笑低聲問:“他兩沒事吧?”

朱俊低聲說:“這次練的比之前都狠,估計都喝了點酒。”

那是真狠啊,一個個都下?死手呢。

院子裏,陸聿喘了口氣,說:“我年初二要去東市看宋團長,已?經發電報告訴他們了,你去不去?”

宋白也?喘了口氣:“去!”

朱俊在竈房裏聽見了,朝外面喊了一嗓子:“陸副團,我也?去看看宋團長,正好我有十天?假期。”

晚上張笑睡在家屬院,和姜念一人一間?屋子,陸聿他們三個回宿舍睡了。

姜念這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醒來的時候聽見外面有嘩啦的水聲,她迷糊的睜開眼,望着?屋頂的房梁,愣了好一會才想起昨晚是大年三十。

——她被一口酒給幹到了!

姜念翻起身看到自己衣服褲子整整齊齊的,鞋襪也?不知道是誰脫的,反正不是張笑就?是陸聿,她穿上鞋襪走出去,就?看到陸聿拎着?兩桶水往竈房走,他看見姜念出來,扭頭就?走。

姜念:???

她好像又看到陸聿臉上有傷了。

姜念怕自己看錯了,跑到竈房想看清楚。

“姜姐,你終于醒了。”

張笑從竈房出來,姜念愣了下?,這會腦子還有些?迷糊,門外面也?傳來腳步聲,正是朱俊和宋白,兩人手裏拎着?兩條魚,朱俊說:“我們從大橋那條河裏釣上來的。”然後遞給張笑。

姜念的目光落在宋白的臉上,見他嘴角和眉骨那都有淤青,宋白尴尬的撇開眼,将魚遞給張笑:“我回宿舍換件衣服。”

說完人就?跑了。

姜念:……

她轉身走進竈房,看到陸聿在菜板前切菜,幾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陸聿手背骨節上的擦傷,然後湊到他跟前,仰着?小?臉看他,陸聿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往旁邊挪了一步:“暖瓶裏有熱水,先去洗漱。”

姜念秀眉微蹙:“昨晚我睡着?以後,你和宋白又練了?”

陸聿:……

男人把肉切完,取了土豆過來:“嗯。”

姜念:……

她問:“你們兩怎麽又練了?是不是昨晚都喝多了?”

陸聿言簡意赅:“嗯。”

姜念:……

大年初一的,兩人臉上挂彩,也?是奇了。

姜念出去洗漱時,問跑過來坐在她旁邊的張笑:“兩人昨晚怎麽打起來了?”

張笑說:“都喝多了,又練了。”

姜念:……

還真是喝多了。

張笑又笑道:“姜姐,你酒量好差,怎麽一口下?去人就?睡過去了。”

姜念:……

她擰了擰毛巾擦臉,說的文绉绉的:“我不勝酒力。”

張笑沒忍住笑出聲,朱俊在刮魚鱗,聽見張笑在笑,擡頭看了眼:“笑什麽呢?”

張笑說:“沒什麽。”

朱俊把魚鱗刮幹淨洗了洗,院子落的雪一早就?掃幹淨了,姜念去竈房做飯,張笑負責燒火,沒一會宋白也?過來了,中午飯做了一條麻辣魚,一條紅燒的,還有炒了一份大盤雞,醋溜白菜和腌鹹菜,還有一大盤餃子,魚是河流釣上來的,雞是宋白昨天?買的,一桌子菜幾個人安靜的吃着?。

姜念擡頭看了眼,陸聿和宋白都埋頭扒飯,誰也?沒擡一下?頭。

倒是朱俊和張笑兩人說着?話,姜念時不時的插一嘴,安靜的屋裏總算有點人氣,吃飯的功夫,張笑說了明天?初二大家去東市看宋團長的事,姜念以為就?她和陸聿,沒想到這麽多人,不過人多了路上也?熱鬧,而且還有張笑作伴。

從這裏到東市坐火車要兩天?時間?,為了大家能在路上有一口吃的,吃過飯後姜念和張笑在竈房裏準備路上吃的,姜念多做點糕點和包子,朱俊在屋裏為陸聿的傷口上藥,宋白站在竈房口,見姜念挽起袖子要和面,于是去井邊洗幹淨手走過來拉過搪瓷盆:“力氣活交給我吧。”

姜念看了眼宋白臉上的淤青,笑道:“那就?辛苦你了。”

她一笑,眼睛璀亮,好像聚滿了夜裏的繁星,宋白失神了片刻才回過神,輕咳一聲說:“沒什麽辛苦的。”

姜念去菜窖拿了一筐子菜出來,看見陸聿出來,問道:“你的傷怎麽樣了?”

“沒事了。”

陸聿臉色看不出什麽,就?是嘴角淤青,可見宋白那一拳打的也?不輕。

朱俊從屋裏出來,說:“大嫂你就?放心吧,陸副團的傷沒事了。”

姜念一下?午都在竈房,蒸了許多包子,做了挺多糕點,這些?都是在路上能随時吃的,她裝了幾個包子和糕點去了隔壁徐燕家,徐燕這會正在屋裏吃晚飯,桌上放着?一盤炒蘿蔔和一碗鹹菜疙瘩,三個人吃的是玉米餅。

姜念心裏一窒,知道是劉強把錢都給家裏了,徐燕這三個月日子不好過。

她把包子和糕點放下?,對劉建業說:“去竈房拿個空碗,把這些?裝進去,姜嬸子送你們吃的。”

劉建武眼睛裏有了亮光,想拿又不敢拿,姜念拿了一塊糕點遞給他,劉建武拿在手裏不好意思的說:“謝謝姜嬸子。”

徐燕摸了摸劉建武的頭,劉建業拿着?空碗跑過來,姜念把包子和糕點都放進去,對徐燕說:“我明天?要去東市看宋團長,你有什麽話要帶給馮嫂子的,我幫你轉達。”

徐燕說:“沒啥可說的,讓馮嫂子照顧好一家子就?行。”

“好。”

姜念看着?劉建業拿了一個糕點先遞給徐燕,徐燕笑道:“娘不吃了,你和弟弟吃。”

劉建業堅定?搖頭:“娘吃點。”

姜念對徐燕說:“建業這孩子知道疼人。”她笑看着?劉建業:“建業,姜嬸子明天?就?走了,回來的時候給你和建武帶好吃的。”

劉建業搖搖頭:“謝謝姜嬸子,不用了。”

“姜嬸子,我想吃好吃的。”

劉建武吃着?糕點,看着?姜念的眼神單純又可愛,姜念看着?劉建武身上打着?補丁的衣服,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姜嬸子回來了給你帶好吃的。”

徐燕送姜念出來的,姜念轉身回到家裏,扭頭看了眼站在月光下?的徐燕。

她不知道該怎麽幫徐燕了。

不過徐燕現?在要比書中的結局好,至少她不用和孩子們分開,嫁給村裏的老?光棍。

姜念回去的時候陸聿他們已?經走了,張笑在院裏走路消食,看見姜念回來了,笑道:“姜姐,陸副團燒了熱水在暖瓶裏,說你洗漱用,他們先回宿舍了。”

姜念笑道:“好,你快睡吧,我們明天?一早就?去。”

她回到屋裏洗漱完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房梁沒了睡意,明天?就?要去宋團長那邊了,姜念不知道宋團長是死于年初的冬天?還是年尾的冬天?,她害怕去了以後如果沒有變動,萬一等他們走了,宋團長那邊再出事怎麽辦?

姜念這一晚沒有睡好,第二天?渾渾噩噩的,直到聽見院子的腳步聲才爬起來,她穿好衣服走到櫃子前,看着?牆上挂着?的圓鏡子照了照,臉色有些?憔悴,姜念搓了搓臉,然後打開屋子走出去。

陸聿他們已?經來了,在竈房做早飯,張笑坐在井邊洗臉,水盆裏冒着?熱氣,她洗完後把水到了,又給姜念到了熱水,看到姜念有些?泛青的眼圈,愣了一下?:“姜姐,你昨晚t?偷牛去了?”

姜念:……

張笑的話也?讓陸聿幾個人轉頭看向姜念,姜念無奈的低下?頭洗臉刷牙,洗漱完直接回到屋裏,抹了點雪花膏,氣色這才好了一點。

早飯住的南瓜稀飯,炒的白菜土豆,幾個人吃完後就?去縣裏趕車了,姜念和陸聿都帶了幾身換洗的衣服,裝在陸聿提着?的軍綠色大提包裏,朱俊和宋白也?提了一個,今年初二都是走親戚的,車站的人不少,上去後就?一個空位了,姜念讓張笑坐着?,她站在邊上。

車上人很擠,姜念個子嬌小?,幾乎湮沒在人堆裏。

陸聿一手抓着?上方扶手,一手抓着?靠座的把守,将姜念護在自己的領地?,姜念抓着?靠左扶手,和張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宋白垂眸看了眼姜念,她好像很信任陸聿,絲毫不被周圍擁擠的人群影響到。

車子走着?,路上時不時的颠簸剎車,姜念的後背總是不受控制的撞上陸聿堅實有力的胸膛裏,男人低頭看了眼姜念卷翹的睫毛,忍住想親她額頭的沖動。

中途陸陸續續有人下?車。

“嫂子。”

宋白長腿邁開堵住一個空位,讓姜念坐過來。

姜念正好站的腿累,被陸聿帶着?坐在靠邊的位置,一坐下?兩條腿就?得?到了解放,一下?子又想起陸聿的傷,驀地?起身就?被陸聿摁住,姜念愣了下?,擡頭看他:“你坐,我不坐了。”

說着?想要往出走,卻被陸聿結結實實的按下?去。

男人力氣很大,她壓根沒有反抗的餘地?,陸聿說:“我沒事。”

姜念還是忍不住擔心,低頭看向他的胯骨,陸聿卻被看的下?月複一緊,手掌按着?姜念的頭将她腦袋扳過去:“別瞎看。”

姜念:……

車子開了四?個小?時終于到了市區,他們一路趕到火車站,買的下?午六點的火車,原本打算給姜念和張笑一人買一張卧鋪,誰知道卧鋪賣完了,沒辦法?只能買了五個坐鋪,從這裏到東市一天?兩夜,他們在部隊習慣了,一直站着?都沒事,就?怕姜念和張笑受不住。

何況張笑還懷着?身孕。

朱俊想勸張笑留在繡莊,怕她在路上吃苦,被張笑拒絕了,她想跟朱俊在一起,想跟姜姐在一起,坐一天?兩夜沒事的,于是幾個人去在候車室随便吃了點,趕在檢票時上了火車。

車上人擠人,宋白幫朱俊提着?行李,讓朱俊護着?張笑,陸聿這邊帶着?姜念往裏走,他們走到車廂位置,姜念和張笑坐一起,朱俊和陸聿坐一排,宋白和姜念隔着?一個過道,姜念專門讓張笑靠着?窗戶坐,以防來回路過的人碰到她。

這一趟擠上來,姜念着?實出了一些?汗,她解下?脖子的米白色圍巾裝進小?布兜裏,一手當扇扇了扇風,桃粉色的對襟盤扣收腰小?棉襖襯的她的肌膚愈發的白嫩好看,姜念紮着?丸子頭,露出一小?截脖頸,白嫩纖細,睫毛卷翹,看着?窗外時偶爾眨幾下?。

坐在周邊的人都忍不住看了好幾眼姜念,畢竟像這麽好看又這麽白的女人不多見,陸聿眉峰微皺,目光涼涼的掃過那幾個頻頻看向姜念的男人。

周圍的幾個人被陸聿的目光掃了眼,一個個安分的收回視線。

宋白旁邊的兩個人男人認識,看着?像是城裏上班的,兩人低聲議論姜念是哪裏,不知道有沒有對象,宋白眉峰緊皺,轉頭看向姜念,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幾個人都聽見:“嫂子,你們渴不渴,我去灌點熱水。”

姜念點點頭:“渴了。”扭頭問張笑:“你呢?”

張笑也?點頭:“我也?渴了。”

宋白把幾個人的水壺拿着?去了車廂那頭,幾個人聽見宋白那一聲嫂子,頓時都愣了一下?,都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姜念,很難想象她竟然嫁人了,這副模樣他們都以為是還沒結婚的女同志。

陸聿起身走到姜念身邊,他身高腿長,往旁邊一站,頓時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男人手搭在靠座的上方,微弓下?身,看着?姜念臉蛋上的薄汗,忍住想給她擦汗的舉動,低聲問:“累不累?”

姜念點頭:“有點累。”

跟着?陸聿也?坐了好幾趟火車了,這是頭一次這麽累,再想到接下?來還要再坐一天?兩夜的火車,姜念就?覺得?身子骨都不舒服了,陸聿說:“我等會去找乘務員,如果卧鋪有中途下?車的讓乘務員留着?,我帶你過去。”

姜念聞言,擡起頭看着?陸聿,彎唇笑道:“如果有卧鋪你先去,你身上的傷得?好好養着?,我身子骨很好的,沒事的。”

陸聿低笑出聲,姜念秀眉微蹙:“你笑什麽?”

“沒笑什麽。”

陸聿的視線不受控制的落在姜念那張微微輕啓的唇畔上,說話時能看見一截小?,粉的,舌尖,看着?他時,仰起纖細的脖頸,男人喉結滾動了幾下?,掀起目光看向窗外:“累了就?睡會,我站在這擋着?你,不會讓你掉下?去。”

“我不困。”

姜念伸手輕輕拽了下?陸聿的衣角,察覺到衣服上的拉扯,陸聿垂眸:“怎麽了?”

姜念說:“你坐那吧,我困了會跟你說。”

陸聿沒說話也?沒動,他不太想坐過去,就?想站在姜念旁邊,擋住那些?人的視線,姜念見他不動,又扯了扯他的衣角,她的小?動作沒人看見,陸聿卻看得?清清楚楚。

“行。”

他轉身坐在姜念對面,長腿伸直将姜念兩條細腿遮在裏面。

宋白拎着?三個水壺回來,朱俊給張笑倒水的時候覺得?不太方便,問姜念:“大嫂,咱兩換個位置吧,我坐外面,來回都有個照應,你坐裏面來,困了還能靠窗戶睡一會。”

還沒等姜念答應,陸聿就?先起身讓路了。

姜念:……

朱俊嘿嘿一笑,起身坐過去,姜念坐在靠窗的位置,手裏的小?布包被陸聿拿走:“包裏有水果,吃了我給你拿。”

姜念搖頭:“我不餓。”

她喝了點水就?靠在靠背上望着?外面,火車是六點半發車,姜念聽着?轟隆的聲音,天?已?經黑了,窗戶上隐約能看見裏面的倒影,她往前坐了點,手肘支在桌上,手心撐着?下?颔,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來回敲着?耳朵下?方,望着?外面老?式的火車站漸漸遠去。

說實在的,她還沒怎麽坐過坐鋪,尤其是這個年代的坐鋪。

陸聿起身去找乘務員說卧鋪的事,沒一會就?回來了。

姜念昨晚上沒睡好,這會火車開動,望着?窗外飛速的倒影,睡意漸漸上頭,支着?下?颔的手晃了下?,陸聿及時扶住她的腦袋,避免她差點磕在桌上,男人無奈道:“坐好睡。”

“哦。”

姜念打了個哈欠,頭靠在靠背上漸漸睡過去。

只是睡一會就?會轉下?頭,有些?不太安分,陸聿将她的頭按着?靠在自己手臂上,姜念尋了個舒服的位置,歪着?頭睡熟了,張笑看着?姜念,忍不住咂舌:“姜姐這一坐車就?睡覺的習慣我是真佩服,這幸好是有咱們在,要是她一個人,指不定?睡夢中就?被人給拐了。”

陸聿:……

宋白:……

朱俊:……

朱俊看着?張笑笑了下?:“你說的也?對。”

鄰座的看了幾眼陸聿,又看了姜念,男人面孔英俊冷厲,身上穿着?過膝長的軍綠色風衣,就?算是坐着?,身板也?是板正筆直,不僅是他,對面的那個小?夥子和鄰座的這個男人,身上的氣質一看就?是當兵的。

姜念這一覺睡的很沉,睡到半夜的時,陸聿和朱俊站起身,張笑擡起姜念的腿放在她座位上,她往旁邊挪了挪,雙腿也?搭在對面的車坐上,陸聿脫下?身上的外套墊在窗戶那讓姜念靠的舒服點,他們在部隊裏都習慣了,站一晚上都不是問題。

宋白起身讓陸聿坐着?:“你的傷就?別逞能了,雖然好了,但能多休息就?多休息。”

陸聿道:“行。”

三個人輪流眯了會,直到聽見一道“咚”的一聲,三個人齊刷刷睜開眼,是桌邊的水壺滾在地?上,而原本坐在窗戶那的姜念不知去向,只有陸聿軍綠色的風衣在座位上虛虛的蓋着?。

陸聿豁然起身朝廁所那邊去,宋白也?朝另一頭去看,找了一圈都不見姜念的蹤影,還是朱俊看見張笑這邊的衣服下?露出姜念的腳,頓時驚了一下?,朝陸聿他們輕喊了聲:“大嫂在這呢。”

陸聿和宋白快速趕過來。

朱俊指了指張笑腿旁邊用他的衣服蓋着?的腳,陸聿弓身向前抓着?軍綠色風衣掀開一半,就?見姜念快滑到桌子底下?了,半個屁/股在空裏懸着?,整個人被他的衣服包的嚴嚴實實,小t??臉睡的紅撲撲的,似乎是被車廂裏的燈光刺到眼睛了,皺了皺眉,也?不知道嘴裏咕哝了一句什麽,伸手抓着?衣服就?蒙在臉上繼續睡。

陸聿:……

宋白:……

朱俊:……

姜念個子嬌小?,骨頭架也?小?,這麽一蜷,再被陸聿的衣服蓋着?,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這睡了個人,陸聿托住姜念的腿把她扶好,讓她睡舒坦點。

經過這一場烏龍,三個人也?沒睡意了。

倒是姜念一覺睡到第二天?大太陽出來,頭在陸聿的衣服裏悶了一晚上,期間?陸聿還時不時的拽一拽衣服讓她的腦袋冒出來透透氣,結果姜念就?跟受驚的兔子似的,伸手就?拽着?衣服蓋在頭上,搞得?陸聿哭笑不得?。

姜念坐起身,頭發睡的毛茸茸的,幾縷發絲貼在臉上,臉蛋上壓出了一道紅印,頭靠着?車窗,眼皮半搭着?,一副睡意惺忪的模樣,陸聿坐在旁邊:“睡好了?”

姜念悶悶的“嗯”了聲。

張笑問:“姜姐,你怎麽了?”

姜念捏了捏脖子,然後把衣服遞給陸聿,站起身跺了跺腿:“睡的胳膊腿疼。”

朱俊:……

就?大嫂這個睡相,起來胳膊腿不疼才是奇了。

姜念和張笑結伴排隊上廁所,然後洗了把臉,幾個人早上吃了點糕點和包子,陸聿從包裏取了蘋果和橘子,朱俊把蘋果洗幹淨遞給她們兩個。

姜念咬了一口蘋果,問陸聿:“你的傷怎麽樣?”

陸聿道:“沒事。”

姜念發現?陸聿在她面前只會說沒事,在醫院哪怕忍着?疼坐起身也?對她說沒事。

一直到下?午的時候,列車員來找陸聿,說有一個卧鋪,畢竟有人下?車就?有人上車,卧鋪随時都被占着?,能有一個位置也?不錯了,現?在又是過節,坐車的人更多,姜念讓張笑去躺着?,朱俊在那邊陪着?照顧她。

到了下?一站,下?車的有,但上車的人更多,很多人擠在車廂裏坐着?、站着?,有一家三口走到姜念那邊,看見姜念對面的座位空着?,男的問陸聿:“這兩個位置有人嗎?”

陸聿道:“有一個人,讓你媳婦和孩子坐。”

那男的就?讓她媳婦抱着?孩子先坐,宋白起身:“女同志,你坐我這吧。”

女的懷裏抱着?八個月大的孩子,聽見宋白的話,有些?不好意思,男的說了一聲謝謝,讓媳婦抱着?孩子坐在宋白的位置,宋白坐在朱俊的位置,昨晚上鄰座的兩個男人下?車了,上來的是兩個大爺,一上車就?開始說話。

車廂裏有小?孩的哭聲,人群的嘈雜聲,姜念屈腿靠窗坐着?,手臂抱着?膝蓋,聽着?鄰座兩個老?人說話,一口流利的東市口音,姜念越聽越喜歡,覺得?他們說話的口音特別好聽。

“想當年我爬山的時候的,那家夥,那雪大的啊,都到我波棱蓋了,我擡起一條腿啊就?灌一褲腿的雪啊,你是不知道,我還瞅見大老?虎了。”

“哎喲呵,瞧把你能的,還大老?虎呢,我還熊瞎子呢。”

姜念彎着?頭眼睛也?不眨的聽兩個老?人說起山裏面的事,越聽越入迷,就?連陸聿和宋白跟她說話也?沒聽見,宋白看了眼姜念亮晶晶的眼睛,尤其聽着?老?頭說起孤身戰虎的時候,彎唇笑得?合不攏嘴。

他不禁看失神一會。

“嫂嫂”

陸聿傾身靠近她幾分,要不是有外人在,都能咬、她耳朵:“餓不餓?”

姜念這才回神,搖搖頭:“不餓。”

然後又彎了下?頭,還覺得?陸聿當她視線了。

陸聿:……

那兩個人說話跟小?品似的,鄰座的人全都豎着?耳朵聽着?,時不時的有人插兩句嘴,熱鬧的氣氛烘托在整個車廂裏,聽到老?虎拍斷了樹幹,姜念愣了一下?,問道:“大爺,那你怎麽從虎口脫險的?”

大爺看到是個長得?白白淨淨的小?姑娘說話,聲音又甜又脆,跟他孫女一樣,然後拍了下?手,說:“诶,那你就?聽大爺跟你好好唠唠了。”

大爺不厭其煩的說着?,一直說到黃昏才砸吧着?嘴說:“不說了不說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別說,聽着?兩個大爺一唱一和的說話,姜念覺得?時間?過得?挺快。

朱俊一直沒過來,到了晚上姜念随便吃了點就?繼續睡了,陸聿和宋白坐在一塊,讓姜念伸展腿坐着?,身上蓋着?陸聿的衣服,晚上的時候,陸聿和宋白都沒怎麽睡,陸聿擔心姜念的腿伸出去被人碰到,時不時的起身護一護。

宋白看着?姜念的頭漸漸往桌子上靠,頓時起身伸手将她按回去。

結果睡了沒多久,姜念身子往下?一滑,整個人蜷起來,把陸聿的衣服蓋在身上,将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

宋白:……

陸聿:……

陸聿把姜念的鞋子擺好,看了眼姜念蜷縮在窄小?的座位上,是真不知道她怎麽睡下?的,衣服一包,就?小?小?的一團在那蜷着?。

後半夜車廂裏靜悄悄的,姜念迷迷糊糊的翻過身,忽然覺得?身後猛地?一空,還來不及驚呼,就?被陸聿的手臂接住了,男人垂眸看着?她惺忪的眼睛,趁旁人看不到的間?隙,快速在她鼻尖親了下?:“睡吧,我看着?你呢。”

姜念困勁沒消,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宋白伸出去的手僵了一下?才收回,看着?姜念又把頭蒙在衣服裏,真怕她把自己悶暈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乘務員的聲音在車廂裏響亮的傳來,說東市到了。

陸聿掀開衣服,見姜念眼睫顫了幾下?才睜開:“車到站了,起身把圍巾圍上。”

姜念聲音帶着?睡醒後的鼻音:“好。”

她眯着?眼睛,坐在座位上還有些?迷糊,圍好圍巾跟着?陸聿他們走出車站,結果剛一下?火車,就?被凍得?打了個哆嗦,然後就?看到一片白茫茫的,到處都是雪,白皚皚的,好看極了。

東市比她待的地?方冷極了,溫度明顯不在一個層面上。

姜念一下?車就?覺得?渾身要被凍透了,陸聿從包裏取出他的冬季棉衣披在姜念身上:“穿上它能好點。”

陸聿的衣服對她來說又寬又長,能遮到膝蓋,姜念裹緊衣服,看了眼陸聿和宋白的衣領都解開兩個扣子,疑惑道:“你們兩不冷嗎?”

陸聿說:“還好。”

宋白也?道:“還行。”

姜念:……

就?她裹的跟熊一樣。

朱俊和張笑在火車站外面等着?他們,地?上都是雪,姜念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陸聿伸手托住姜念的手臂,讓她跟着?他的力道走。

“姜姐。”

張笑朝姜念招了招手。

姜念穿的厚厚的,都快裹成一個圓球了,只有腦袋露在外面,凍額頭凍耳朵,她朝張笑揮了揮手,嘴上即便捂着?圍巾也?能看到哈出的白氣,張笑也?穿着?朱俊的棉大衣。

“我背着?你走吧。”

陸聿見姜念走起來費勁,把大包遞給宋白,姜念連忙搖頭:“不用,我能走。”

陸聿還傷着?呢,她可不想給他增加負擔。

“宋白,姜念,陸副團——”

“朱俊,張笑!”

遠處傳來馮梅的笑聲:“哈哈哈哈,姜念,你咋裹成球了啊,笑死我了,哈哈哈。”

姜念擡頭看向路對面,有兩匹馬拉着?一個大的爬犁,馮梅穿着?厚實的棉大衣,帶着?黑色大棉帽子,帽子把耳朵護的嚴嚴實實,脖子上圍着?厚圍巾,正朝他們招手呢,要不是馮梅說話,姜念還真認不出來。

“馮嫂子——”

姜念高興的喊了一聲,張笑也?跟着?喊了一聲。

馮梅跳下?爬犁朝這邊走過來,爬犁前面坐着?一個男人,應該是當兵的,姜念掙開陸聿的手,說:“我自己能走了。”

然後裹緊陸聿的棉外套跑過去,跑的深一腳淺一腳的,結果人還沒到跟前,腳底刺溜一滑,一屁股坐在雪地?上,馮梅頓時笑的更大聲了,張笑被朱俊扶着?,看到這一幕,沒忍住也?笑出來。

姜念:……

她鬧了個大紅臉,剛想要撐着?地?坐起來,陸聿就?從身後掐着?她的腰抱她起來,笑道:“摔疼了沒有?”

姜念趕緊搖頭:“還行。”

她穿的厚,沒太大的感覺。

宋白也?沒忍住,笑出聲:“嫂子,跑慢點。”

“哎喲我的娘勒,你可想死我了。”

馮梅跑過來一把子抱住姜念,兩人都穿的厚,場面特別滑稽。

“走走走,咱們快回去。”

馮梅拽着?姜念走,對朱俊說:“你把張笑扶好,可別摔着?了。”

朱俊說:“馮嫂子您就?放心吧。”

馮梅拉着?姜念走到爬犁那,對姜念說:“你是不知道,我剛來這也?不習慣,哎喲,冷的啊,出去一趟能把我屁股摔八瓣。”

她從大布兜裏t?拿出兩個棉帽子,一個給姜念帶上,一個遞給張笑:“我就?知道你們過來想不到帶帽子,我剛來的時候也?沒想到,把我耳朵凍的啊,都快凍掉了。”

馮梅叭叭的說了一堆,姜念安靜的聽着?,然後笑道:“馮嫂子,別說,聽你這不停地?說話,我感覺還挺親切的。”

馮梅嘆了聲:“我看見你更親切,你是不知道老?宋那快環境有多艱苦,和咱們那地?根本比不了,那是在山裏面啊,我想去一趟供銷社都得?跑半天?的路,山裏雪又大又冷,幸好我們過來的時候把菜窖裏的菜都帶來了,要不然啊光買菜都花不少錢。”

馮梅穿的厚,抓着?爬犁的扶手爬上去坐在前面,然後要拉姜念,姜念提起身上的大棉襖,正準備把手遞過去,就?被陸聿抱上了爬犁:“面朝後面坐,風吹不到臉上。”

姜念笑道:“嗯。”

朱俊把張笑抱到爬犁上,然後和前面的人坐在前頭,宋白和陸聿坐在後面,将三個女人圍在中間?擋點風,姜念一路上都在聽馮梅說個不停,她凍得?渾身打哆嗦,牙齒都在打顫。

太、太冷了……

陸聿回頭看了眼姜念,見她冷的打顫,但包裏沒有棉衣了,于是問宋白:“帶棉衣了嗎?”

宋白說:“帶了一件。”

他取出棉衣,看了眼蜷在一塊的姜念和張笑,給她們兩披上,宋白的目光在姜念凍得?紅撲撲的臉蛋上停滞了幾秒,笑出聲:“嫂子,你臉蛋跟蘋果一樣。”

姜念:……

回去是上山的路,陸聿和宋白跳下?車在後面推着?,等到了平地?又坐上來,從火車站到宋團長那花了三個小?時的功夫,馮梅說宋團長收到陸聿的電報後,就?早早找好爬犁,讓團裏的士兵帶着?她天?不亮就?趕過來了。

宋向東和宋向紅鬧着?要過來,宋團長沒讓,一路上太冷了,別給凍感冒了,要不是宋團長今天?要開會,他也?跟馮梅一塊過來了。

這裏的房子是挨家挨戶的,門是木栅門,院牆都是矮的,門對門挨着?好多排,宋團長他們家在最?前面的一家,宋向東聽見外面有馬鈴铛的聲音,和宋向紅跑出來,看見宋白他們,高興的打開木栅門跑出來。

“二叔!”

宋向紅撲過去,被宋白抱起來,捏了捏他紅紅的臉蛋:“有沒有想二叔?”

宋向紅說:“想了!”然後又道:“二叔,你臉咋了?咋青了?”

宋白輕咳了聲:“沒事。”

朱俊抱着?張笑下?了爬犁,姜念扶着?爬犁起身,後腰忽的一緊,後背一下?子就?撞進陸聿緊實的胸膛裏,男人勒着?她的腰,低聲說:“我抱你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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