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歡心

第38章 歡心

嘩啦一聲。

鎖鏈碎裂在地。

頸側的灼熱溫度遠離。

大殿內再次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唯有宋衍的心跳和呼吸,還有着未曾平歇的急促。

寂無歸這是……走了?

但這魔頭也有可能還在,只是在觀察他,看他的好戲,宋衍一動不動,時刻保持着警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

宋衍感覺自己都要坐僵了,終于,他小心翼翼擡起手,将眼上緞帶拉了下來,他微微眯了下眼睛,這裏哪裏還有寂無歸的人影?

宋衍渾身繃着的神經都松懈下來,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虛汗。

他神色複雜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寂無歸是屬狗的嗎,都給他咬出血了……不過雖然有心理準備,也打算接受一切,但能逃過一劫,宋衍還是松了一口氣,畢竟他也不太想被男人……

只不過,寂無歸到底為什麽又走了?

還幫自己把鎖鏈捏碎了。

宋衍眼中有些茫然不解。

他發現他完全猜不出寂無歸的打算,真是個喜怒無常的魔頭,可惜書中對寂無歸的描寫太少了。

導致自己現在心裏沒底。

……………

宋衍這些天一直謹慎非常,不敢有絲毫放松,但結果發現他多慮了,寂無歸一連好幾日都沒有出現。

宋衍唯一能見到的人就是伺候他的魔仆。

他在這魔宮中過着應有盡有的奢靡生活,傷口用的最頂尖的靈藥,不過兩天就愈合的沒有一絲痕跡了,身上穿着是絲滑的綢緞,每日吃的也是各種不重樣的美食,而且也沒有人約束他的行動,他在這魔宮裏轉了好幾圈,除了寂無歸的寝殿以外,其他地方都暢通無阻。

宋衍思索了下,大概明白了寂無歸的想法。

畢竟在寂無歸這樣的強者眼中,自己的存在和蝼蟻差不多,一根手指頭就可以碾死,宗朝山和十一長老圍攻也才只是重傷他,自己就是自爆也殺不了寂無歸啊。寂無歸既不怕自己跑,也不怕自己對他動手,所以鎖鏈是沒有必要的,多此一舉,可能還會讓他覺得不方便……

于這魔宮中的奢靡生活,這些東西在一般人眼中看起來很難得,可是在魔宮就是家常便飯,況且這些也都是魔宮的下人們準備,寂無歸怕是根本不會在意,這些不過是魔君後宮的正常待遇而已。

想通了這兩點。

宋衍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一切,他可不會和自己過不去,這裏比寒淵可舒服多了。

不過他還沒忘記自己潛伏進來的目的。

這天宋衍吃過飯看向一旁魔仆。

魔仆穿着一身黑衣,面容沉郁,臉上有着黑色紋路,永遠沉默寡言的樣子。

宋衍試探着開口:“君上好幾天沒回了,你知道君上去哪了嗎?”

魔仆面無表情,好像沒有聽到。

宋衍又問:“君上有些什麽喜好?或者有些什麽忌諱?我怕我不小心沖撞了君上。”

魔仆仍舊一言不發。

宋衍锲而不舍的問。

“君上以前有過多少人,一般……可以在這裏活多久?”

“你告訴我一些消息,日後我得了君上歡心,不會虧待你的。”

“我問這些,也是想好好的伺候君上,沒有別的意思。”

“君上平時都會做些什麽?”

“君上不在魔宮的時候會去哪裏?”

“君上會閉關修煉嗎?”

但不論宋衍怎麽詢問,魔仆都沒有開口,宋衍算是服氣了,他懷疑這魔仆是個啞巴。

看來想要從魔仆嘴巴裏撬出消息是沒戲了。

那這就難了……

自己被困在這裏,對寂無歸的習慣行蹤一無所知,宋衍有些憂慮,也不知道宗曜那邊準備的如何了。

………………

山峰前側的大殿。

寂無歸坐在高臺之上,漫不經心斜倚在那,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下方衆魔族卻戰戰兢兢,君上,君上今天竟然換了一身衣服!雖然還是黑色的,但是和之前那套不一樣,唔……好像袖子上的花紋多了一點?

君上為什麽要換新衣服啊?

衆魔族惶惶不安。

這是什麽暗示嗎?

暗示他們最近進攻不利,這麽久沒打下新地盤?

闾丘岐也不着痕跡的多看了寂無歸一眼,他倒是比別人知道的多一些,前幾日寂無歸去了一趟寒淵獄,還帶了一個仙人回到魔宮。

這可是從無僅有的事情。

那個仙人到底有什麽不同,值得寂無歸親自去一趟。

闾丘岐若有所思。

寂無歸心思卻不在下方,這群廢物,每天就這麽些事兒,聽的他耳朵都起繭子了,他眼底神色不耐,霍然站了起來。

下方正在彙報的魔将吓得撲通一聲跪下。

但寂無歸只是冷冷道了聲:“都退下吧。”

然後直接踏上黑龍離開了這裏。

魔宮之中。

宋衍無所事事的打着瞌睡,這可太無聊了,不說打牌的人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這地方人真的能住嗎?不會被憋瘋嗎?

頭幾天覺得很是舒服,吃好喝好,這會兒緩過勁來,又開始覺得無聊透頂。

最重要的是,他也沒打探到什麽消息啊!

連寂無歸的人影子都沒看到。

這麽多天一無所獲。

嘎吱一聲,門被打開的聲音,魔仆走了進來,沖宋衍看了一眼,然後轉過身。

宋衍最近已經學會了和啞巴魔仆打交道的方式,這是讓他跟着走的意思,宋衍連忙打起了精神,難道是寂無歸回來了嗎?

他跟着魔仆走了一段路,來到一個大殿。

宋衍擡起頭。

大殿前方黑鐵王座之上,寂無歸正坐在那裏。

男人還是一身黑衣,帶着黑色玄鐵面具,姿态慵懶随意的靠坐在那,一手擱在膝上,寬大的衣袖鋪散開來,一雙幽暗的眼睛看着他,嗓音低啞:“過來。”

宋衍往前走了幾步。

雖然再次面對這魔頭,還是會有些緊張,但比起最開始已經好了許多,宋衍基本上能夠平靜面對了。

反正最差不過一條命而已。

寂無歸看着宋衍。

宋衍不過走了幾步,在離他一段距離的地方站定,就不再動了,怎麽,就這麽不願意靠近本君嗎?

而且這般謹慎疏離的模樣……

以前你和宗曜在一起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只要一有宗曜在的場合,眼中

就再也看不到旁人,對宗曜可謂百般谄媚讨好,你這般……不就是因為宗曜是仙門少主嗎?

區區仙門少主而已,便是當初宗曜的父親宗朝山,也不是他的對手,若非仗着十一長老圍攻,自己分-身乏術,又怎可能被宗朝山那卑鄙小人所傷?

如今本君地位更高,可以給你的更多,為何不來讨好本君?

莫非忘了你性命皆在本君一念之間?

寂無歸眼底戾氣一閃而逝,他眼神暗了暗,嗓音泛着絲絲涼意,慢悠悠的道:“不是說要伺候本君嗎?你就是這麽伺候的?”

宋衍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臉上微微發燙。

什麽那魔仆竟然不是啞巴嗎!

難道自己的話全都傳到寂無歸那裏去了?回想了一下自己說的那些話,饒是宋衍的臉皮夠厚,這會兒也尴尬的頭皮發麻。

事到如今,為了能在魔宮多茍幾天,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而且不就是伺候人嘛,比起被那樣,他寧願伺候這個魔頭,自己來做奸細的,當然要能屈能伸了。

至于怎麽伺候別人,其實宋衍也不太會,頂多只會給領導端茶倒水,還真沒有伺候過別人,但自己來這個世界時間也不短了,想想家裏的丫鬟怎麽伺候人,宋衍定定神走了過去。

他來到寂無歸的身邊,遲疑了一下。

這樣站着看着魔頭可能不敬,于是跪坐在寂無歸的身邊,視線掃過桌上的美食水果,宋衍給寂無歸剝了一粒葡萄。

擡手送到寂無歸面前。

今日寂無歸的面具只遮住大半面容,露出的薄削的唇和弧度冷冽的下颌。

寂無歸視線落在宋衍的手指上,剛剛剝了葡萄的手指,沾着紫紅色的汁液,順着手指縫流了下去,晶瑩的葡萄被白皙的指尖捏着,可口誘-人。

寂無歸以前沒有被人伺候的習慣,甚至根本不喜歡有人靠近他身邊。

但是此刻……

他忽然覺得這樣也不錯。

寂無歸一低頭,含住了那顆葡萄,以及一小截指尖。

宋衍的手輕輕抖了下,但沒敢拿開,他感到男人的舌尖掠過他的手指,咬走了那顆葡萄,手指被溫熱的口腔包裹着,宋衍緊張的渾身不自在,但對方

卻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喉結聳動了一下,慢吞吞将葡萄給吞了下去,然後終于松開了口。

宋衍在對方張口的一瞬間,就想要縮回自己的手,但男人的動作更快。

寂無歸擡手握-住了宋衍的手腕,黑色金屬質感的手套泛着絲絲涼意,襯着宋衍的手腕越發白皙纖瘦。

他就這樣慢條斯理的俯首靠近過來。

将那只手上葡萄汁液一點點舔去,連指縫裏的都沒有放過,宋衍身軀微微顫-抖,他咬着唇沒有敢吭聲,心中不住的默念,激怒魔頭不是明智的選擇!激怒魔頭不是明智的選擇!

寂無歸看着宋衍分明想要逃離,卻不得不隐忍着的模樣,那淡色的唇被咬的泛紅,心底似乎有什麽黑暗又在冒頭。

寂無歸霍然松開了手。

宋衍連忙将自己的手縮了回去,手指不自在的蜷曲了一下,他跪坐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看來不能再剝葡萄了,剝葡萄的風險太大了,得找個不怎麽弄得髒手的……

宋衍想了想,給寂無歸倒了一杯酒,雙手恭恭敬敬舉起來:“君上請喝酒。”

這次他故意離寂無歸遠了點,寂無歸需要伸手過來拿酒杯。

寂無歸看出了宋衍的小心思,唇角勾了勾,眼底浮現一抹戲谑的笑意。

宋衍舉着酒杯的手都酸了,卻發現寂無歸根本紋絲不動,只是慵懶的斜倚在靠背上,見宋衍悄悄觑了過來,才慢悠悠的開口道:“太遠了。”

宋衍:?

您伸手拿一下不就是了?

但寂無歸顯然沒有伸手的打算,就這樣淡淡的看着他,眼底隐隐有晦暗不明之色。

宋衍:……

他很想摔下酒杯罵罵咧咧說不喝就算了,心裏問候魔頭祖宗十八代,但面上卻挂着讨好的微笑,将酒杯小心翼翼遞到魔頭的唇邊。

魔頭總算開了金口,就着宋衍的手,淺淺抿了一口酒。

宋衍心道任務完成,連忙就要坐回去,但寂無歸卻忽然一伸手,直接摟住他的腰,将他按在了自己的懷中。

宋衍沒忍住發出一聲低呼,酒杯也撒了,酒液浸入了寂無歸的衣襟,宋衍緊張的一動不敢動。

寂無歸的手隔着衣服按住宋衍的腰,他垂首

凝視懷中的人,眸色暗了些,正在這時外面魔仆恭敬走進來道:“君上,大長老求見。”

宋衍心道好你個濃眉大眼的,原來真是和我裝啞巴!

寂無歸則是眼神一冷,但随即若有所思,神色冷淡的吩咐道:“讓他進來。”

宋衍心道大長老來的真及時,這回自己可以解脫了,他微微一撐寂無歸,就準備從他的懷裏出來,誰知道根本推不動,而寂無歸反而手上一用力,将他往自己懷裏按的更緊了些。

宋衍的臉貼着寂無歸的胸膛,幾乎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臉上慢慢的漲紅了,寂無歸該不是打算這樣見大長老吧!

你都不注意一下形象的嗎?!

很快仆從帶着大長老走了進來。

闾丘岐是故意來一探究竟的。

他來之前已經打聽清楚了宋衍的信息,但是卻沒看出宋衍有何不同,只是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俘虜罷了,于是打着彙報事情的幌子過來魔宮,但誰知進來一看。

只見王座上帶着面具的男人姿态慵懶,懷中抱着一個一身白衣的清俊男子,男子臉色泛着淺淺紅暈,一副羞赧無力之态依靠着寂無歸,還不知道之前兩人做了什麽……

這樣的寂無歸讓闾丘岐都差點驚的說不出話來。

要知道寂無歸可向來是不近男女色的啊,他身為魔君,想要給他獻美的人多不勝數,以前也曾有人這樣讨好寂無歸,但寂無歸直接将獻美的人殺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殺神之态,身邊素來連個伺候的人都是不要的……可現在寂無歸卻摟着美人白日宣淫。

要不是寂無歸修為高強無人能敵,闾丘岐都要懷疑這是個假寂無歸了。

他壓下心底的震驚,聲音蒼老的開口道:“君上,我們攻打下來的這些城池,凡人都跑的差不多了,我認為不該再任由這些凡人逃掉,不如以後将那些凡人留下,也可奴役凡人為我魔族所用。”

寂無歸居高臨下的睨着他,淡淡開口:“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況且一些凡人而已,與豬狗蝼蟻無異,我魔族何須這些凡人。”

闾丘岐還欲再勸:“雖只是些蝼蟻,但總有點用處……”

寂無歸卻不耐打斷道:“此事不必再談。”

闾丘岐眼底厲色一閃而逝,

寂無歸還是這般可惡狂妄!自己身為魔族大長老,在哪裏不是備受尊崇,可寂無歸從不給他半點面子,若非是好奇寂無歸做了什麽,他今天也不會來這裏受辱。

這件事本就是個借口,他已經看到他想看的。

闾丘岐耷拉下眼皮,嘆道:“老朽明白了。”

說着杵着拐杖慢吞吞的離開。

寂無歸看着闾丘岐離開的背影,唇邊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闾丘岐來這裏做什麽一目了然。

但自己當衆從寒淵獄帶走宋衍,這件事根本瞞不過有心人,而寂無歸也從未想過要隐瞞。

他不怕任何人知道宋衍的存在。

因為沒有任何人可以動他護着的人。

寂無歸漫不經心的收回視線,看向懷中臉色漲紅的人,心情莫名有些被愉悅到了,怎麽,這是害羞了?

宋衍就這樣被摟着聽了一出戲,看來大長老果然和寂無歸不對付,寂無歸也和傳言中一樣的狂妄,等等……寂無歸為何當着闾丘岐的面,也要和自己這般親密啊?該不會是故意做給闾丘岐看的吧?

難道自己其實是被卷入了魔族內鬥之中?

寂無歸是拿自己做障眼法?迷惑大長老闾丘岐?

宋衍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

他就說寂無歸不像是這種人,原來都是做戲啊,難怪上次也沒有真的動他,其實寂無歸對他并無那種心思。

宋衍想明白了這一點,悄悄松了口氣,果然這才像是他了解的寂無歸,難怪之前總覺得哪裏違和。

現在這樣子就正常多了。

寂無歸好整以暇的看着宋衍臉上表情變幻。

剛才分明還很是緊張羞澀,但不知想到了些什麽,忽然又放松了下來,甚至還開始走神起來,還真是心大啊,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嗎?

還是說……

真以為自己不會對他做什麽?

寂無歸眼底戲谑一閃而逝,他一揮手,将桌上東西都掃了下去,然後一手提着宋衍的腰,直接将宋衍按在了桌案之上,低頭靠近過來,唇輕輕擦過宋衍的耳廓。

宋衍只覺得一陣颠倒就被按在下-面,男人強勢的氣息籠罩過來,耳畔被擦過的地方,灼熱的溫度讓他臉頰發燙。

他迷惑不解的看着寂無歸。

寂無歸應該是對他不感興趣吧?只是做戲的話,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闾丘岐都已經走了啊……

寂無歸望着那雙迷茫的桃花眼,眼中似乎蒙着一層水霧,因為羞澀而顫-抖的眼睫,像是羽毛掠過了他的心頭,寂無歸的聲音驀地啞了些,指尖似乎漫不經心的擦過宋衍的唇,垂眸睨着他:“你打算……如何讨本君的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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