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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陳晖部隊來電,他外出執行任務時受傷,傷勢較重,請家人急速趕往XX軍區醫院。具體情況部隊領導沒有說,陳大伯第一時間請了假,和已經吓破膽的張大媽一同趕往XX省軍區。

方笙笙周末回家得知這個消息,也跟着心急如焚,問陳明情況,他們也什麽都不知道,他父母應該已經到醫院了,但是一直沒有給家裏來電告知情況。

程貝倍自從知道消息後,眼睛都哭腫了,她也想去部隊看陳晖,被方笙笙勸止了。現在情況不明,她一個年輕女孩孤身跑那麽遠地方,不把程叔急死才怪。

她高中畢業後,還想去當兵的,只是市裏女兵名額極少,等征兵通知下來後,名額早就被內部消化完,程貝倍根本沒有機會。她後來才去了航空公司開設的空乘培訓班。

大家跟着焦灼牽挂了半個月後,陳大伯先回來了,方笙笙再次見到他時,發現他兩鬓的白發似乎一下子多了起來,他無奈又痛苦的說,陳晖在邊境執行任務時受了彈傷——左臂截肢。

這一個噩耗一下把大家都擊倒,方笙笙和程貝倍聽到後,先是震驚懷疑,後就是嚎啕大哭,陳明和陳舟兄弟倆也淚流滿面。陳大伯拍拍她們,讓她們別難過了,後就收拾東西又回了監獄值守,離開時的背影,身形都彎曲不少。

張大媽留在醫院繼續照顧陳晖,他剛失了一臂,生活方面會有很多不便,需要有人看護協助。半個月後,張大媽也瘦了一圈回來了,程貝倍第一時間趕到陳家,焦急的問張大媽,為什麽陳晖沒有和她一塊回來,張大媽抹着眼淚道,陳晖不想回來,要繼續留在那邊一段時間。

“那誰在照顧他?他一個人怎麽辦?”程貝倍急哭了。

“陳湖上個月退役了,他也去了那邊,陳晖現在由他大哥照顧。”張大媽一想到健康英偉的兒子,變成了一個殘疾人,一條胳膊空蕩蕩的,她不禁又抹起了眼淚。

陳湖今年26歲了,在省武術隊裏已經是一名老隊員,他本來有了退役的想法,陳晖出事後,他就直接和隊裏遞交了退役申請,後面趕去了軍區醫院,他去了以後,見張大媽在陳晖面前強顏歡笑,背地裏偷偷抹淚,知道她的樣子瞞不住心細的陳晖,就讓她先回來,他留下照顧弟弟。

方笙笙知道程貝倍留信出走,去了陳晖所在的部隊時,已經是幾天後了。程序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擔心女兒路上安危,陳大伯也幫忙聯系部隊那邊,讓他們幫忙找人,後來部隊來電說人已經找到,并送上火車了,家裏這邊才放下心來。

程貝倍花了她所有的勇氣,拿着積攢的壓歲錢,坐了三十幾個小時的長途火車,中間還要倒轉幾次,一路上擔心受怕,終于到達陳晖所在的部隊,到了以後才知道,她來晚了!陳晖已經辦了複員手續離開部隊了。陳晖的隊長是提前接到了陳大伯的電話,特地等着程貝倍,告訴他陳晖兩兄弟去了東北老家,他接到陳父來電,要把程貝倍安全送上火車。

程貝倍輾轉幾天時間,懷揣着忐忑的心情出發,帶着無限的遺憾回來,看着她神情憔悴,面無人色的樣子,程序林要教訓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他以為女兒是小女孩崇拜鄰居哥哥的心理,對陳家二兒子有些朦胧的好感,沒想到她竟然會大膽到孤身前往千裏之外地方去找陳晖。

方笙笙周末回家後,陪着抹着眼淚的程貝倍,不知如何安慰,事情發生到現在,其實她的心情也一直沒有恢複,陳晖受傷的事,對她影響還是很大的,不過她現在才知道,程貝倍受傷更重,看來她是真心喜歡陳晖。

“我聽陳晖哥的戰友說,他在老家有個女朋友,他出事後給女友寫了一封信,提出了分手,後來收到那個女孩子的回信,她把陳晖哥送她的東西退了回去。”程貝倍面上猶有淚痕,說到這事時,臉卻沉了下來。陳晖哥的戰友之所以會告訴她這事,是以為她就是陳晖交往多年的女友,以為她回心轉意,過來找陳晖複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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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笙笙表情不禁也沉凝下來。

“她在陳晖哥最艱難的時候抛棄了他,她就是個虛僞自私的女人!”程貝倍情緒激動道。

方笙笙沒有立場指責陳晖的女友,在這個殘酷的考驗面前,有幾個人能堅持守在戀人身邊不離不棄?何況他們只是一對普通的戀人,在磨難來臨的時候,選擇離開,似乎是非常正常的事。哪有那麽多的一無反顧、此生不渝!

但年輕的程貝倍卻不這麽認為,她覺得陳晖的女友在這個時候離開他,就是罪大惡極。

她似乎找到了發洩痛苦的渠道,時常去堵華光巷的那個女孩,見面時,只是面無表情的瞪着她,并不說話。

在她有演出的時候,買票進去,演出到一半時,突然沖上面表演的那個年輕演員扔雞蛋,還被劇院保安帶到了辦公室,差點報警處理,那個女孩似乎認出了她,說服同事把她放了。

在程貝倍朝她家裏扔石子,把她房間的玻璃砸碎以後,終于被帶到派出所,坐面一臉嚴肅,拍着桌子想罵人的李所面前。

程序林灰頭土臉的帶着女兒上門給人賠禮道歉,程貝倍咬着牙一言不發,任程序林怎麽說,都不肯低頭。後來還是女方家人不想事情鬧大,只要程序林保證能管好女兒,不讓她再過來鬧事就小事化了,不再追究。

方笙笙知道後,都想抽她這個頑固蠻撞的朋友一記,不過冷靜下來後,又有些嘆服她的勇氣,程貝倍不是一個蠢人,她應該知道自己的這些行為可能會引來的後果,可她又去做了,只能說這姑娘用情已深,但是用錯方法了。

“貝倍,我和你說過,分手是他們兩個人決定的,你沒有立場去指責和刁難人家。”見程貝倍激動的擡頭,正欲争辯,方笙笙擡手阻止,繼續道,“陳晖哥受傷後,她選擇離開也不見得是件壞事,早點讓陳晖認清她的為人,知道她不是一個能相守一輩子的伴侶,兩個人早點分手不是挺好嗎?當然,陳晖他現在接連受創,肯定會經歷一段非常痛苦的時期,我們要相信他,一個歷經生死炮火的大男人,這點事還會邁不過去!”

程貝倍低下頭,默然不語了。

方笙笙嘆氣道:“你都缺課多久了,再不去學校,你那高昂的培訓費白交了,半年多的的課也白上了。好好把學上完吧,等一年後你培訓出來,進了航空公司做了空中小姐,想想你穿着掐腰的小制服,脖子系着小方巾,拉着行李箱走到陳晖面前,讓他看看成熟美麗的程貝倍小姐,他還會把你當成那個流着鼻涕的鄰家小姑娘嗎?如果你那時不介意他成了獨臂大俠,完全可以輕輕松松就把他拿下!”

聽着方笙笙胡謅一通,程貝倍擡頭狠狠白了她一眼,不喜歡她說陳晖是獨臂大俠,但想想損友所描繪的那個畫面,嘴角不由揚起,眼底也帶上了一抹期待。

陳晖回到東北老家後,就沒什麽消息傳來,聽說他和表兄弟等人去了工程隊幹活,其實他那次任務中受傷,後來被授予了一等功,傷殘複員後也能安排一個不錯的單位,他卻不想回華東市這邊接受殘疾軍人安置,選擇在異地闖蕩。他的決定陳家人都不理解,張大媽整天哀聲嘆氣,說陳晖不知道是怎麽想的,他從小長大的華東市這裏的生活條件,不比東北老家那邊強百倍,他卻偏偏要往窮山僻壤裏跑。

可能誰也不知道陳晖的想法,陳明有一次和方笙笙她們分析,他哥可能就是不想回到熟悉的地方,在這裏,大家印象中的陳晖是那個英俊耀眼的年輕軍人,所有人都會心痛遺憾他的遭遇,一直處在被人同情和異樣的眼光中生活,并不舒服。在東北外祖父那邊,誰也不認識他,所有接觸到他的人,一開始就知道他是一個殘疾人,不會對他另眼相看,可能這樣的環境,讓他更自在一些吧。

陳湖大哥把陳晖送到東北後待了一段時間就回來了,他經熟人介紹,去了下面縣城一個武術學校做老師。本來他是想和一個師兄一起去劇組做武替的,他本人對拍電影很感興趣,但是張小花知道兒子的打算,武替行當危險性高,死活不同意,說不想再見一個兒子出事。

這兩個月裏,方笙笙因為陳晖和貝倍的事傷神,還要應付警校訓練和課程,都沒有精神和謝知許聯系。謝知許打到宿舍的電話,她有時應付兩聲就過去了,給那頭滿腔熱情的謝知許直接潑了一盆冷水。幾次下來,謝知許以為他們關系發生了什麽變化,忍了很久才開口問方笙笙,她是不是改變主意了。

方笙笙知道他的想法後,哂笑道:“你想什麽呢,我是因為最近家裏這邊發生了一些事,對我有點影響。”

謝知許連忙緊張地追問:“你家裏出什麽事了?”

方笙笙躊躇片刻後,才悵然道:“也不是我家裏,是我鄰居……陳明的哥哥在部隊受傷了,我們,都挺難過……”

電話那頭也靜默了下去,過了一會兒,謝知許的聲音才幽幽響起:“陳明的哥哥,你曾經暗戀過的那個人嗎?”

方笙笙前一秒的惆悵突然哽在喉嚨裏,她不自在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道:“嗯……你別聽陳明胡說,他說話本來就很誇張。對了,你馬上要生日了,想要什麽生日禮物?”方笙笙岔開話題道。

“我想見你!”謝知許慢慢道。

方笙笙笑道:“最近沒什麽節假日,我周末又不能離校,不能過去看你……要不你還是換個禮物吧?”

謝知許輕笑起來:“那我回去看你!”

兩天後,謝知許出現在警校門口的時候正好是周六中午,校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很多,好多人經過時都朝他望去,雖然警校最多的是男生,高大英武的警校學員也是不少,但是謝知許站在那裏,自成一道優越的風景線,容易吸引周圍的目光。

方笙笙身上還穿着警校生的制服,小跑着出來,她是從食堂回來時聽宿管阿姨說,她高中同學打電話過來了,說在校門口等她。方笙笙把飯盒往室友手裏一塞,托她們帶上去,自己就往校門口跑出去了。

她以為謝知許今天回來,要明天才能來找她,沒想到這麽快就來了。

謝知許腳邊放着一個小行李袋,他看見方笙笙時,臉上的笑容立刻放大,方笙笙跑到他的面前,突然停下來,謝知許上前想環着她的雙臂,被她擋開了,謝知許笑容頓住時,方笙笙還在左右打量,然後才轉過頭對他說:“還在校門口,注意點,被我們隊長看到,我死定了!”

謝知許只得放下手,他看着面前的女友,這是他第一次見方笙笙穿警服的樣子,覺得有些新奇和別樣的魅力,帶着悸動,正想問她下午能不能出來時,遠處過來幾個警校學員。

“方笙笙,你朋友?”徐浩踢踏着過來,面色不善的看着謝知許道。

“肯定是男朋友,這哥們挺帥的,浩子,看來你沒戲,看着根本不是人家對手。”徐浩的室友在他耳邊輕聲道。

謝知許看着說話的人,中等身高,平頭,五官普通沒什麽特點,神态看着卻像是社會混子,卻身穿一身警校制服。

“徐浩,他是什麽人不關你事。”方笙笙皺了皺眉道,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徐浩。這家夥在追求女生方面,簡直像是打不死的小強,越挫越勇,方笙笙對他根本沒有好臉色,也幾次當衆不留情面給他難看,這家夥絲毫不在意,嘻嘻哈哈的就是不撤退。

“我們都是同學,關心你不行嗎?”徐浩看向方笙笙時,剛才還嚴肅的表情一掃而空,眉開眼笑道,“我是看這男長得油頭粉面,不是很可靠的樣子,擔心你上當受騙。”

謝知許看着他,面色微冷。

方笙笙冷笑道:“謝謝,不勞操心!”她見徐浩還杵在這不動,揮揮手道:“你趕緊走吧,別在這礙事。”

“這是我們警校門口,你憑什麽趕人!”徐浩側着身子環胸抖腿,就是不離開。

方笙笙氣結,對謝知許說:“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換一身衣服,這家夥要是挑釁你不要理他。”

謝知許點點頭,他知道了這個徐浩應該是笙笙的追求者,不過看着好像也沒什麽威脅,他便不放在心上。

方笙笙瞪了徐浩一眼,轉身回去。

徐浩也沒留下,緊跟在她後面,亦步亦趨。

“方笙笙,你不是說不談戀愛嗎?你和這家夥是什麽個意思?”徐浩有些委屈道。

“我是不和你談!”方笙笙頭也沒回,冷冷回道。

“你是承認了,那小子是你男朋友?”徐浩憤憤不平,聲線都提高了不少。

“對!他是我高中同學,也是我的男朋友。”方笙笙停下,看向他道,“怎麽,你要去報告我們區隊長,說我違反校規談戀愛?”

徐浩瞪着她看了一眼,憤然跺了一下腳,轉身走了。

換好衣服出來後,謝知許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握着她的手道:“看來你很受歡迎?”

“那當然!”方笙笙揚揚頭,轉而問他,“你呢?”

謝知許笑了,“沒有你受歡迎!”

方笙笙嗤道:“撒謊!”

兩人在學校旁邊找了一家飯店,點了幾個簡單的炒菜,方笙笙喝着茶水,看着謝知許吃飯,他一下車就趕過來,中飯還沒吃。

“我以為你明天才會來?”方笙笙看着他斯文的夾着蝦仁吃着,笑着問道。

“想早點見到你!”謝知許現在說起甜言蜜語,越來越自然了。

方笙笙笑着點了他高挺的鼻梁一下,謝知許握住她的手,拿在手裏,摩挲着她手掌上因為訓練而長出的繭子,像是不經意地問道:“所以你是不是喜歡過陳明的哥哥?”

方笙笙的笑容又僵住了,想抽回手,卻被謝知許緊緊握住,她無奈道:“你吃的哪門子醋啊!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那時候,對陳晖哥是有些好感,但都已經過去了。”

都是陳明這個大嘴巴,戀人之間最不應該知道的,就是各自的情史。

“陳晖哥?他叫陳晖,你叫得還挺親近。”謝知許像是一頭在醋裏泡了一周的青蒜,臉綠綠,還渾身冒酸氣。

“那時候你不來我家裏複習,就是因為陳晖在吧?”

竟然還追究起陳年舊事,方笙笙徹底無語了。

“謝知許,都說了是以前的事了,你是要追究我的責任嗎?”方笙笙挑着眉頭面含薄怒。

謝知許看向她,“你說是以前的事了。但是前段時間,你都沒主動給我打過電話,我打給你時,你也心不在焉,也是因為陳晖……”

“那是因為陳晖,他……戰場上受傷後,一只手臂沒有保住,截肢了。”方笙笙抽回自己的手,提起這事,她眼眶又有些泛紅,“我是難過,陳明貝倍他們都難過,身邊親近的一個人突然遭遇這樣的事,誰的心情都不會好,我的情緒低落很正常。”

謝知許只聽方笙笙說陳晖受傷了,他以為休養一段時間就能恢複,沒想到他竟然失去了一條手臂,他一時也怔住了,“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事,反正事情發生了,最痛苦的是他本人和他的家人,我們作為旁觀者,時間久了就忘了這事。”方笙笙有些低落的道。

她說完,又擡頭看謝知許,催道:“快吃吧,菜都涼了,這碟蘸醋也不要了,”她把魚餅旁邊的一碟醋挪開,“你現在夠酸了,不能再吃醋!”

謝知許忍不住笑了出來。

第二天是謝知許生日,兩人背着背包去爬香山,到了山頂的涼亭,方笙笙從背包裏拿出準備好的一塊小蛋糕,還拿出一支生日蠟燭點上,嘴裏念叨着:“幸好沒有壓壞。”

她拉着一直微笑的謝知許一塊蹲下,用打火機把蠟燭點上後,用手臂環着蛋糕,生怕風大把蠟燭吹滅了,一邊對着謝知許唱完生日歌,催着他趕緊許願吹蠟燭。

謝知許從頭到尾配合着,等蠟燭吹滅後,他的臉上頓時被抹上了一塊奶油,他驚的看向方笙笙,只見她調皮的炫耀着手指上的蛋糕,還要往他臉上抹去,他連忙笑着往後避開,兩人就在山上的涼亭處追趕着玩起來。

等方笙笙拿出手帕粘了水給他把臉擦幹淨,問有些發怔的男友,想不想知道她送的什麽禮物?

謝知許回過神,點了點頭道:“送什麽我都會喜歡的!”

方笙笙拿出一個小包裝袋,從裏面掏出一個紅繩編織的手環,拉過他纖長的手,幫他戴上,一邊說:“前段時間我媽媽陪張大媽去寺拜菩薩,求回來的保平安的紅繩,我轉送給你戴上,我希望你在京市,一切平平安安,順順利利。”

張大媽自從陳晖受傷後,精神就有些不振,袁曉琴陪她去裏拜佛開解,她為陳明陳舟四人都求了紅繩,袁曉琴也為她求了一根。

方笙笙以前是不信這些的,但是寄予平安祝福的東西,不求它真有神奇的效果,想它可能發揮安撫人心的作用。

謝知許撫上紅繩,他沒有說男的戴這個奇怪的話,反而擡頭看向方笙笙:“你把平安繩給了我,那你呢?這是你媽媽為你求回來的。”

方笙笙:“我媽媽給了她最在乎的人,我也給了我最在乎的人!”有些事做得多,不如說得動聽。一根不值錢的紅繩,卻把謝知許給感動了。

他眼神越發柔和道:“你也是我最在乎的人!”他話剛說完,臉頰突然被人親了一下,他愣了一下,看着面前臉帶笑靥,微現紅暈的女孩子輕輕道,“這是第二個生日禮物!”

他反應過來,突然伸手抱住她,在她訝意的表情中,也在她的臉頰上也親了一下……

兩人下山的時候,方笙笙拿着一個音樂盒,笑道:“為什麽你生日還要給我送禮物?”和她那個純粹只是心意的禮物比起來,這個音樂盒卻是用心又貴重。

打開盒蓋,有一對年輕男女相擁旋轉,方笙笙有一些錯覺,覺得那對男女簡單的五官,隐約可以看出她和謝知許的樣子,音樂盒裏的音樂,就是他們那一首定情曲。

“我希望以後每一年的生日,都有你陪着我,”謝知許一本正經道,“這是賄賂你的。”

“你的賄賂我收下了!”方笙笙笑盈盈道。

又是一年高考季,謝舟和梁建華不負重望的落榜了,兩個人都是體育生,梁建華還是體校的,他們體考成績都不錯,但是文化分太低了,想大上學是沒希望了。

梁建華完全不在意,考好後打算潇灑走一回,好好蹦跶時,被梁父梁母拉到他們開的餐飲店幫忙,讓他學廚師以後為飯店掌勺。梁建華本來死都不肯守在鍋臺前,但是梁父告訴他,家裏賺了錢,打算送梁英去特殊學校,讓她多學點東西,梁建華見此,只能乖乖點頭去幫忙了。

陳舟落榜後,就和他爸提出要報名下半年征兵,争取一個入伍名額。陳大伯還在猶豫的時候,以前一心想讓陳舟去部隊的張小花,卻死活不願意讓陳舟去當兵了。後來陳大伯定下來,再加上李所也幫忙勸說,張小花才無奈的同意。

八月征兵開始,陳舟去報名,高中學歷、驗兵體檢都沒問題,如果政審通過,他的入伍通知就能下來了。知道陳舟這一去,小兩年裏肯定是回不來了,方笙笙幾個最近對他都特別親切一些,想讓他入伍前體會到家鄉人民的溫暖。

方笙笙和程貝倍兩人帶他去看電影,又請他去吃了一頓自助餐,甚至還帶他上照相館拍照,說要留住他青蔥歲月的美好畫面,陳明嫉妒的對親兄弟都不帶好話了,嘲諷方笙笙兩人,“不知道的以為陳舟一去不複返,你們要給他留遺照了。”

“呸呸呸,”程貝倍氣惱的指使陳明立刻呸一聲,再在地上用腳劃三個圈圈,讓這沒腦子的話趕緊消散掉,她現在對一切不吉利的行為都特別的敏感。

陳明口不擇言的後果,就是學着小朋友一樣踮腳畫圈圈消詛咒。

暑假期間,方笙笙還帶着他們去謝知許那裏蹭空調打撲克。

謝知許不會玩牌,五十K、鬥地主、雙扣全不會玩,陳明感嘆:“你不是讀了個假大學吧?”

程貝倍為他說話:“人家身邊的同學,都是未來的音樂家,不會玩牌很正常,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上大學就是去學打牌的!”

“我身邊的人,以後也全是醫生教授好不好,別狗眼看人低!”陳明反駁道。

謝知許笑道:“我們室友也有人打牌,不過我都沒參加過。”

“陳明你帶一下謝知許,我和貝倍一家。”方笙笙拿出兩副牌來指揮大家,順便對旁邊的陳舟說,“你第一輪先輪空,吃點牛肉幹打發時間吧。”

“我們一家吧。”謝知許看着方笙笙說。

陳明指指坐在方笙笙旁邊的謝知許:“你坐我對面,我們正好一家,免得又要換位置,你放心,我牌技不錯,包準帶着你把她們兩個女的打得哇哇叫!”

“試目以待,看到時候哇哇叫的是誰!”方笙笙冷笑道。

可能打牌的時候都有一個規律,就是新手手氣都特別的好,方笙笙剛一個炸彈甩下去,得意的看着陳明皺眉,結果謝知許不聲不響扔出更大一個炸彈。

幾次下來,方笙笙的臉都有些黑了,陳明更加洋洋得意,最後一把,方笙笙和程貝倍臉上已經粘滿紙條,當她把手上最後一個炸彈扔下,留一張小牌在手裏,臉色緊張盯着謝知許。

“快,有比這個更大的炸彈嗎,快扔下來,不然她逃過就贏了!”陳明指揮着謝知許道。

謝知許看着方笙笙緊盯着他,一臉威脅的模樣,有些猶豫抓着手裏的幾張牌,一時不敢做出回應。

“謝知許,你要是再炸笙笙一次,你就完蛋了!”作為對家的程貝倍,适時威脅。

“哎呀,到底有沒有大牌?猶豫什麽,炸她呀!”陳明着急的撲上前,打算搶過謝知許的牌,牌不小心掉下來,竟然一手王炸。

謝知許一臉無奈的看向方笙笙,但臉上的表情還是藏不住,露出一點點勝利的喜意,他想到方笙笙臉上還要再粘上一張紙條,就覺得既好玩又可愛。陳明則已經嚣張的大笑起來了,“看吧,兩個小丫頭片子,從頭到尾沒贏過吧?看我們把你們打得灰飛煙……”滅字還沒說出來,就被方笙笙和程貝倍兩個上前按住,連掐帶揍的,陳明贏得結果還是要哇哇大叫。

兩人想要再複仇時,陳明被揍的委屈的躲在一邊生悶氣,已經不想和她們兩個不講道理的霸王龍一起打牌了。

兩人讓陳舟加入。謝知許又提出想和方笙笙一家,她嚴詞拒絕:“我還想找你複仇呢!”

謝知許無奈的和陳舟成為一夥。

陳舟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和陳明的精細計算,保持和友方同進退,講求協作風格完全相反,他是有牌就出,不管是對手還是友方,只要他手上有大的牌,直接甩出去,等好牌走光,剩下一些傷殘弱小再也出不了門。謝知許手氣再好,遇上這樣的友家,臉上的紙條只能增加。

這下變成方笙笙和程貝倍兩個人得意了,謝知許開始還想提醒陳舟出牌要注意時,但他發現陳舟似乎根本不打算讓他贏,他剛炸對家,陳舟馬上一個炸彈給他扔下來,他最後攤手,不換人他也不玩了。

方笙笙兩人深覺這段時間沒有白對陳舟好,弟弟就是貼心,這是幫他們贏牌呢。

陳舟如果知道她們想法,肯定會說你們想多了,他純粹就是看不慣謝知許而已。

陳明和謝知許都不想打了,牌局繼續不下去,幾個人就看起了錄像。方笙笙發現謝知許這裏還有一部奧卡獲獎的電影,把正在放的一部無聊的電視劇拿出來,換上了M國大片。

幾個人對外國電影還是挺有興趣的,都坐下看起來,片子播到三分之一,方笙笙就後悔了,她發現這個外國電影,親密鏡頭也太多了。

如果是三十年後,這些鏡頭小學生都不以為然,現在人還沒在網上沖浪過,接受度低。上次看那個港片,就一點點小接觸幾個人已經尴尬,碰上大膽的外國友人……果然,不停親吻的男女主角,讓客廳的氣氛一再變得詭異。

“呵呵,其實這就是拍電影,人在親吻的時候,眼睛條件反射會閉上,不會像主角這還還瞪得老大。”方笙笙為了打破這像被封印住的房間,開始随口扯起了親吻的一堆理論,不過她可不光是有理論知識,她實踐經驗也是十分豐富的。

偶像劇最多的是什麽?當然是親親!還要各種角度、各種風格的親,身邊站滿了人,攝像機怼在臉上,導演和攝像離她不足半米遠,她還要和男主角裝得投入癡迷相互啃。所以她就想以過來人身份,讓這幾個沒見識的小年輕自在一起,不要大驚小怪。

當她侃侃而談的時候,現場的氣氛确實輕松一些,陳舟這小子剛才還尴尬的瞪着眼睛走神,見方笙笙像是在嘲笑他們沒見識的樣子,突然有些不服氣道:“為什麽一定會閉眼睛,我就不會閉!”

方笙笙沒想到陳舟會發表意見,她突然笑了一下,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前,臉突然湊到陳舟面前,陳舟見她靠近,以為是要親上來,臉刷的一下通紅,條件反射般閉上雙眼。

程貝倍和陳明雖然有些驚訝,反應過來後卻一致嘲笑起了陳舟。陳舟羞惱的差點想揍人!

謝知許剛才見方笙笙突然靠近旁邊的陳舟,他第一反應是想伸手把人拉回來,結果方笙笙只是耍了個花腔,但是他的臉也還是黑了下來。

“我也不信!”他突然出聲道。盯着方笙笙,像是在質問她剛才的行為,是不是出格了?

方笙笙這才想起正牌男友還在身邊,她連忙安撫道,“呵呵,什麽十大理論技巧,我都是随便瞎忽悠的!”

謝知許繼續看着她,喉結滑動道:“你的理論是不是要再驗證一次?”

方笙笙似乎懂了他的意思,倏的上前,在他的嘴唇上輕啄了一下。謝知許的臉色這才緩和過來,看着她笑着。

但這一幕,卻把現場的三人驚得不行。陳舟突然起身,推門就走了出去,陳明正在吃一顆葡萄,差點卡在喉嚨裏噎死,猛拍自己胸腔一記才吐了出來,程貝倍張大嘴巴,眼睛在方笙笙和謝知許兩人間轉動。

只能說方笙笙的保密功夫做得不錯,她和謝知許談戀愛快一年,卻一直沒和身邊的人透露過,陳明他們見到他們兩個之間的親密舉動,才會這麽吃驚。

“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陳明反應過來後驚呼。

“方笙笙,你太不夠朋友了,這都瞞着我!”程貝倍站起來不滿道。

謝知許輕笑道:“請你們吃飯賠罪?”

“謝知許,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苦海無涯,回頭是岸!”二中校草就這麽被拿下了,陳明替他惋惜。

“陳明,你別胡說,他們兩個多般配啊!”程貝倍倒是很高興他們在一起,她覺得自己以後可以放輕警惕和方笙笙做朋友了,不怕她再來搶陳晖。

“陳舟為什麽生氣?”程貝倍想到離開的陳舟,不解道。

“小孩子不小心看到兒童不宜的畫面,當然會受刺激!”陳明嘲諷道。

方笙笙後來找陳舟,他不知道什麽原因,總是刻意避開她,在他拿到部隊通知,要出發前的兩天,方笙笙提出要給他餞行,他當時正在揉着維妹,提前和它告別。方笙笙不知道他最近是怎麽了,難道是臨行前舍不得離開家,變得情緒低落起來?

她問這個一直幫她照顧維妹,在槍口下救過她的少年想吃點什麽好吃的?

陳舟低頭不語。

這根本不像他平時一聽到食物就激動的樣子,直到方笙笙生氣吊高嗓門,陳舟見狀,才吐出兩個字,随便。

方笙笙本來是想大出血,請他再吃頓自助餐,現在就打算用一碗大排面把他打發了。

吃面的時候,方笙笙想了想,叫老板給他再加兩個荷包蛋。

陳舟的生日只比她晚幾天,他們生日都在下個月,他如果去了部隊,就沒人給他過生日了,“這兩個荷包蛋,就算提前給你過生日,祝你在部隊一切順利。平時乖覺些,做事不要沖動,三思而後行……”方笙笙像一個姐姐般耐心叮囑他,也有點受陳晖受傷影響,她現在對部隊也有心理陰影,雖然知道現在和平年代,當兵就是去鍛煉幾年,但總怕有個萬一。

陳舟聽她唠叨,低頭嗯了一聲。

從面館出來,旁邊是一家新開的福利彩票店,店裏走出來兩個男人,正拿着彩票暢想:“去年就有人中了五百萬大獎,你說我這張開出來,有沒有可能也是五百萬?”

陳舟聽到後,讓方笙笙在門口等着,他進了彩票店買了一注彩票,出來後交給方笙笙:“你下個月也要生日,我買一張彩票送你做生日禮物吧,方奶奶說你的手氣很好,可能開出來後,又是一輛摩托車。這樣不用我退伍後賺錢還上,方叔就能提前騎上摩托了。”

方笙笙接過彩票笑了起來:“我奶奶說我手氣好,但這張彩票又不是我買的!”

陳舟一臉固執道:“彩票裏的號碼有你生日日期和年紀,這就是你的運氣了。”

“你還知道我生日日期?”方笙笙好奇道。

陳舟白眼:“你每次生日,方叔都要大擺一桌,我不記得你的生日,也要記得你生日時吃過的好東西。”

方笙笙失笑,接着開玩笑道:“那如果我中了大獎,你不會來和我搶吧?”

陳舟瞪着她,一副你看不起誰的模樣,方笙笙見狀笑道:“謝謝你提前送的生日禮物,中了大獎,我們一人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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