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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孟爾剛推開門就看見陸蕊彎着腰給客廳那顆幹枯的小橘子樹鏟土。

客廳不大，又或者可以說這個房子很小，滿打滿算只有60平方，但卻足夠他和母親陸蕊生活。

屋內擺設很多，大大小小的東西讓整個房間看起來很是擁擠。

但是餐桌沙發地板全都是陸蕊喜歡的暖色系的橘黃色，所以看起來還算溫馨。

聽到動靜，陸蕊放下鏟子，手在圍裙上蹭了兩下，然後迎上去。

“怎麽穿這麽少？”

歲月在她臉上沒留下太多痕跡，只是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會有幾條皺紋，但眼睛依舊漂亮。

孟爾長的像他父親孟奕，唯獨這雙眼睛像是和陸蕊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吃飯了沒？要不我現在去做點？”

“……好。”

陸蕊沒有追問他為什麽穿的這麽單薄，而是到房間裏找了件外套遞給孟爾然後轉身到廚房煮面。

孟爾就讀于三號基地教育地下城分校，今年大四。

本應該在下個月到三號基地實驗樓實習的他突然被告知自己要和一個連名字都沒聽過的alpha結婚，美名其曰為了基地間的友好合作。

本來就覺得這個世界異常艹淡的孟爾怎麽會答應？

這邊消息一發過來，下一秒他闖到主導者陸惟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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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陸惟是他小姨，孟爾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把刀架到對方脖子上。

陸惟對這個冒冒失失的孩子并不感到生氣，反而耐下心勸他：“你母親也答應了，而且還是她推薦你來聯姻的。”

本來一肚子火的孟爾瞬間無言以對。

陸蕊是他的軟肋。

父親孟奕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因公殉職，留下他們娘倆相依為命。

而陸蕊作為omega，當初為了嫁給身為beta的孟奕早就和家裏的人鬧翻了，這個時候也沒人願意幫助她。

孟爾懂得母親的不容易，知道自己如果拒絕聯姻将會給陸蕊帶來很多麻煩。

于是他松了拳頭，把手臂垂在身體兩側。

後來他也沒有問陸蕊為什麽要選他去聯姻。

“怎麽了？不好吃嗎？”

陸蕊見孟爾一直愣神，拿着筷子半天不動一下，心裏不免有些擔心。

孟爾收回思緒，搖了搖頭，然後認真吃面。

陸蕊知道他心裏委屈，可自己也實在無能為力，只能掂量着問：“你……是不是去一號基地了？見到那個人了嗎？”

孟爾頓住。

手腕上的光跡響了一下，孟爾馬上沒回答母親的話而是先打開光跡看消息內容。

【你好，經一號基地天空城戰隊副隊長虞席舉報，你今日4點53分在一號基地邊界地帶與一號基地的人員進行打架鬥毆，情況屬實，三號基地管理隊已對你進行扣除5個信譽分處置，從今日起你将有一個禮拜不能使用光跡。維護健康美好光跡環境，需要你我他。】

孟爾瞬間覺得嘴裏的面也不香了。他艱難咽下嘴裏的面條，然後關上光跡，面無表情地說：“見到了，不怎麽樣。”

陸蕊立即擔心道：“是哪方面不怎麽樣？”

她知道虞席是個背景不錯的alpha，其他一概不知。現在聽到孟爾這樣說，懸着的心被懸的更高了。

“哪方面都不怎麽樣。”

孟爾的語氣略帶着賭氣的意味，讓陸蕊因為孟爾是嫌他醜。

不對啊，她看過照片，那虞席長得不是挺帥嘛？

既然樣貌上能過關還讓孟爾這麽挑剔，那肯定是人品不怎麽樣了。

難不成孟爾在找他的時候虞席和別的omega待在一起？！

陸蕊越想越擔心。

專心吃面的孟爾當然不會知道他親愛的母親在想什麽，只覺得自己在吃完這碗面後連飄離的思緒逐漸聚集起來。

他放下碗，一擡頭就看見陸蕊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媽你不舒服嗎？”

“啊不、不是……”

陸蕊含糊半天最終嘆了口氣：“……媽就是在想是不是帶你走錯了路。”

她時常會覺得孟爾的不幸與無奈全部起源于她。

孟爾不是會煽情的人。

他垂下眼，輕輕握住陸蕊的手。

“您沒有帶我走錯路。相反，我很感激當初您沒有放棄我。”

“不過接下來的路我可以一個人走，別再擔心了。”

孟爾想起虞席拿着證件居高臨下看着他的模樣，下意識閉上眼睛。

因為太累了。

今天打架的時候孟爾使用異能釋放太多alpha信息素，現在整個人感受到的只有無盡的疲憊。

一百多年前，一場病毒大爆發，人類随機分化成alpha、omega、beta三種性別，并帶有一種異能。

起初人們認為只要徹底清除病毒就可以改變這種狀況。可讓人沒想到的是，這種病毒已經篡改人類的基因，成為可遺傳的病症。

孟爾記得自己是在15歲那年分化成了omega。

而他的異能卻是能釋放與alpha無異的信息素，同時身體機能也會像alpha一樣優秀。

但這是短暫的爆發，且非常消耗體力。

孟爾其實從離開那小巷之後就覺得沒力氣了，全靠意志才撐到現在。

他收拾好碗筷便回到房間，還沒來得及洗漱就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等到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孟爾嘆了口氣，擡起手臂擋住刺眼的陽光。

身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條毯子，大概是陸蕊昨晚看他就這麽睡會着涼所以找來蓋在他身上的。

毛毯散發着皂香味，被太陽曬後暖烘烘的。

孟爾看了一眼時間。

上午9點10分。

昨天中午陸惟發消息說她已經把他的資料送到一號基地天空城戰隊了，讓他今天中午12點到那邊報道。

還來得及。

孟爾趿着拖鞋，漫不經心地推開房間門，看見餐桌上擺着早餐，旁邊還留着一張字條。

陸蕊應該去上班了。

估計是要發消息囑咐他吃早飯時發現他的光跡已經被封了，所以才留了字條。

孟爾低着頭讀，然後伸出手把字條疊好放在兜裏，自動忽略早飯，拿着鑰匙就出門了。

一號基地與三號基地距離很遠，人們只能通過星軌來往兩個基地。

星軌是擁有目前最快速度的交通工具，與舊時代的高鐵差不多。但之所以會用“星軌”來命名，顧名思義，因為它的速度接近木星公轉速度。

因為光跡還處于禁用狀态，所以孟爾只好跑到站臺買紙質車票。

乘坐星軌的人不是很多，孟爾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窗外的景象變化極快，上一秒可能還是過于翠綠的人工草原，下一秒就是龍卷風暴肆意橫行的天然沙漠。

在連續變換了好幾個場景，再穿過一條隧道之後，孟爾看見了不遠處矗立的高樓大廈群。

星軌的廣播響了，甜美的女聲宣讀着一成不變的臺詞：

“您好，歡迎來到一號基地天空城。這裏有無數的仿真自然環境，空氣質量較好。在這裏您不用擔心惡劣天氣的影響，也不用擔心異種生物襲擊，因為一號基地天空城戰隊時刻為您保駕護航。祝您生活愉快。”

如果說他昨天去的是一號基地的邊界，那麽現在他才算是來到了真正的一號基地的中心——天空城。

高樓林立，其外表泛着與金屬類似的光澤。聽老師說那是一種新資源，但是一號基地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其他基地都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

微星軌像是蜘蛛網似的纏繞在群樓之間，孟爾聽到它們在軌道上運作的聲音，覺得吵極了。

等下了星軌，孟爾在大廳裏走了一圈，剛出門就看見一棵綠油油的橘子樹。

孟爾想到家裏那棵已經枯萎了，下意識伸手去摸那橘子樹。

可就正如星軌上的廣播所說的那樣，這裏有很多仿真的自然環境。孟爾剛要觸及一片葉子，就看見其閃了一下。

是用光打出來的。

也是，除了在保護館裏，哪裏還能看見真正的綠植呢？

就連乘坐星軌時看到的人工草原估計也是用光照出來的。

怪不得掉幀這麽嚴重。

孟爾收回手，再也沒有去看真正橘子樹的興致。

在星軌上的時候他收到陸惟發過來的地圖，詳細到坐那條線的微星軌都告訴了他。

一定是陸蕊和她說了自己的光跡被封了的事，否則孟爾實在想不到在三號基地還有誰會有權利能讓被禁用的光跡立即恢複正常。

他按照陸惟的提示坐上第十三條線的微星軌——那是通往天空城最高的樓的微星軌。

孟爾沒覺得緊張，可手心卻出了汗。

大約十分鐘就到了。

微星軌穩穩停在站點。

這次廣播裏換了男聲，卻比星軌上的還要奇怪：“嘿，一號基地天空城管理大廈到了。”

孟爾覺得這聲音很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

可沒等他想起來，迎面就走過來一個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

面相看着實在普通，但也不算醜，是看過一眼轉頭就能忘記的類型。

“孟先生是嗎？請随我來。”

孟爾不知道對方是怎麽一眼認出自己的，但也只好點了點頭，跟在那人的身後。

聽男人說，這座大廈叫十三廈，是一號基地最高的的樓，也是安全系數最高的樓。

一號基地天空城戰隊全體成員都在這棟樓裏，就連一號基地的主導者牧岸禾也在。

孟爾仔細聽男人介紹這座大廈，路過檢查門時還被機器人誇了一句好帥。

男人并不死板，回過頭笑了笑。

“看來孟先生長的是真的好看。”

孟爾抿着唇，心裏莫名煩躁。但他還是禮貌回道：“謝謝。”

男人沒有揪着他的樣貌好這件事不放，而是很快轉移了話題，認真介紹着戰隊裏的人。

“虞席，就是我們的副隊長，不過快要升職成隊長了……我想你應該知道。”

孟爾沒有聽出哪裏不對：“嗯。”

這座大廈的內部設施很普通，看起來與三號基地的無異，只是檢查系統嚴格了些。

有很多穿着實驗服的人來回穿梭，每個人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似乎沒有注意到新來的孟爾。

孟爾見他們手裏還擡着實驗箱，側身給他們讓路。他的注意力不集中，在拐進另一個走廊後聽到嬉鬧聲時還在走神。

“到了。”

男人提醒他。

孟爾拉回思緒，一擡頭就與咧着嘴笑了半天的虞席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