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

第 12 章

棠月從衣櫃裏翻了半天，找到一個白色沒有任何圖案的短袖，穿上後，她紮了高馬尾，加上精致的臉，意外地散發着青春氣息。仿佛回到了那個夏天。

棠月站在鏡子前良久，掉入回憶的漩渦。

水管噴出的水，淅淅地澆灑綠化帶，嫩綠的枝芽在陽光下透亮。

樂平中學的廣播站中午照常播音，是棠月整個高中最喜歡的環節。

她總會拉着朋友坐在草坪上，聽着不遠處喇叭裏傳出的聲音。

播音員的聲音低低的，帶着清潤的音質，磁性悅耳。

棠月慢慢彎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可惜播音的時間并不長，而且她只能下課後過來，因此聽不了幾分鐘，就會到結束的點。

喇叭裏猶如緩和的大提琴音的男聲傳來“今天的播音到此結束，感謝大家的聆聽，歡迎各位同學來稿，我們明天再見。”

又結束了。棠月意猶未盡。

廣播室裏，陳邁站在桌子前整理稿件。睫毛長長的，校服短袖的邊緣時不時摩擦着胳膊。

“陳邁，外面有人找你。”旁邊的女生喊他。

陳邁聞聲放下收拾好的稿件，走出廣播室。

棠月沖他招手“陳邁！”

陳邁看清叫自己的人，輕笑一聲，走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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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找我？有事？”陳邁詢問道。

棠月将藏在身後的白紙扔在他懷裏。“喏。”

“這是？”

“你自己看。”棠月扭過頭，高高的馬尾輕甩。

陳邁遲疑地低頭，雙手拿着信封，中央的粉色愛心醒目。

他知道那是什麽，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心裏似是灑下蜜糖，甜的，難以言喻的。

“我……現在看可以嗎？”陳邁小心翼翼地看向她，尾音有些顫。

棠月昂着頭“你看呗。”

陳邁動作輕緩地拆開粉色信封，掏出白色信紙，仔細地默讀。

一字一句讓他的眼角浮現從未有過的笑意。

可醒目的落款，破碎了一切期待與喜悅。陳邁裝好信紙，遞給棠月。

棠月問他：“怎麽樣？”

“以後別做這些沒意思的事情。”陳邁沉着臉離開。

棠月懸着的心放下，跟上他的腳步，“那就是不喜歡喽？”

陳邁不理，繼續向前走。

“那我了告訴她，你不喜歡她了啊？”棠月試探地問。

陳邁正在氣頭上，依舊不出聲。

他本以為信是她寫的，沒想到她竟然幫別人給他遞情書。

虧她幹的出來。

棠月只當他是默認了，攥緊情書，眼裏閃過一抹竊喜。

“不許跟着我。”陳邁在轉角處落下一句話。

“幹嘛。我又沒惹你。”棠月望着他的背影，再看看手裏的情書，撇撇嘴離去。

陳邁一下午幾乎沒聽進去課，差點被老師扔粉筆頭。

同桌提醒他，他才努力找回心思。

放學時，陳邁背上書包便走出校門。迎面兩個女孩說說笑笑地走來。

陳邁瞥了一眼，思考片刻後停下。

他轉身叫住已經路過的她們，詢問道：“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想問你們的糖葫蘆是在哪裏買的？”

兩個女孩見眼前的少年幹淨禮貌，留下了好的第一印象，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女孩說：“在你身後那個方向，前面的柱子附近。”

“好的，謝謝。”陳邁得到想要的回答，點頭致謝。

另一個女孩補充道：“不過，他這會兒應該走遠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陳邁早已擡腳走出幾步。

那個女孩說的對，他找到的時候，賣糖葫蘆的走出了很遠很遠，他幾乎跨兩條長街。

賣糖葫蘆的是個老爺爺，聽見陳邁的喊聲，把車停到路邊。“小夥子，你要買糖葫蘆嗎？”

“嗯。”

老爺爺熱情地說：“你要哪個？我這糖葫蘆都很好吃的。”

陳邁指着山楂最大，糖衣上沾着白芝麻的糖葫蘆，“這個吧。”

“好嘞。”老爺爺伸手拔出。

他買的晚，只剩下兩種了。

陳邁臨時改變了主意，“等等，這兩樣一樣來一個吧。”

“行，我給你包起來。”老爺爺将兩串糖葫蘆裝進牛皮紙袋裏，遞給他。

“來，小夥子，拿好了。”

“好，謝謝。”陳邁付完錢離開。

棠月坐在院子裏的木桌前，拄着臉發呆。

“月月，怎麽沒見小邁回來？”唐奶奶在她對面坐下，往日這個點陳邁早回來了，今天卻沒見人，她不免有些擔心。

陳邁因為家庭原因，不遠萬裏來到南方上學。初來乍到沒有住處，而棠月家開着小旅館，因此陳邁成了她家的租客。

唐奶奶看他一個人住這，父母沒來過幾次，加上他和棠月年紀一樣大，懂事讨人喜歡，便将她倆一起疼。

棠月有的，也會給他準備一份。

“不知道。”棠月看着花盆裏的綠植，搖搖頭。

木門發出聲音，陳邁推門走進院子。

“诶，回來了。”唐奶奶立馬起身，左手還握着團扇。

陳邁招呼一聲，“奶奶。”

“怎麽才回來？”唐奶奶語氣關切。

“我去買糖葫蘆來着，奶奶要不要一起吃？”陳邁遞過一串。

唐奶奶笑着拒絕“我年紀大了，吃不了，你們吃吧。”說完看了眼旁邊出神的棠月，“我先上樓了。你們呆着吧。”

“好，您慢點。”

陳邁拉開凳子坐下，把糖葫蘆放到桌子上，推到她面前，沒說話。

棠月拄着臉瞄糖葫蘆。幽幽地說：“不是生氣了嗎？還給我買糖葫蘆。”

“不吃拉倒。”陳邁佯裝要拿走。

“吃吃吃，我沒說不吃。”

棠月拿起一串咬了一口，将另一串遞到他嘴邊，“來一口！”

“我不吃。”陳邁往後躲。

“來一口呗，很好吃的。”棠月執意要他吃。他躲她就遞近。

陳邁瞧她這架勢，無奈地搖頭，小口咬了一下。

棠月倒不樂意了，“大男人，咬這麽一小口。”

“咬多了，就沒了，你不夠吃。”陳邁沒順着她的意思再咬一口。

“這不多着呢嘛。”陳邁顯然沒有聽進去，棠月只好作罷，自己又咬了一口。

“這麽喜歡吃甜食，不怕胖？”陳邁溫柔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我才不會胖。”棠月嘴裏有東西，說話含糊不清。

“我想想，彎月變成圓月。”陳邁學她剛才的姿勢，拄着臉。

棠月吃着東西，不方便動手，給他一記眼刀。

他卻笑出了聲。“哈哈。”

“陳邁！你找死。”棠月快速咀嚼，咽下嘴裏的東西，目的性明顯。

“我錯了。”陳邁意識到危險，起身“逃跑”。

棠月追在他身後，“我不聽，你絕對完了。

”

樓上，唐奶奶望着院子裏打鬧的兩人。緩緩扇着扇子，嘴角露出慈祥的笑容。

宿詞推開門，聲音驚擾了棠月，她一驚。

“快點了，月亮。”宿詞沒注意到她的反應，催促道。

“我收拾完了。”

棠月拎起包，和宿詞下樓。

今天她要抽空去拍一個香水廣告。地點在市裏。

由于民宿裏出行的人太多，打車需要排隊，宿詞找到陳邁，剛好他很閑，于是他開車送她們。

宿詞到底是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了多年，車上一頓誇陳邁。

棠月最後看不下去，偷摸拍她大腿，意思是差不多得了。

宿詞這才安靜下來，給棠月講流程。

“咱們到那後，應該會有人給你說明，但我覺得還是先和你說個大概比較好，不明白的細節再問他們。”宿詞認真地說。

棠月坐正，“好，你說吧。”

“一會兒，開始拍的時候，你要從高大的置物架後面走出來，和男主擦肩而過，然後他是一直站在原地的，看着書，但是聞到了你身上的香水……”

宿詞扒拉扒拉解釋着，棠月頻頻點頭

。

“好了，就這些。”

“可以。”棠月體會着。

突然，棠月疑惑地皺眉，“怎麽香水廣告還有男主角？”她以為一個人就能拍完。

“放心吧，鏡頭簡單，不需要花費時間對戲。”宿詞看出她的顧慮，安慰道。

宿詞忽然想起某件事，“對了，忘了和你說，你和男主角會有親密的鏡頭。”

陳邁舌頭抵着腮幫子，手不自覺地握緊方向盤，迫使它發出輕微的聲響。

棠月不可置信地看着宿詞，問道：“有多親密？”

“也不是太親密，就是會抱一下那種。”宿詞嘟囔着。

“我的經紀大人，下次麻煩早點和我說。”棠月滿頭黑線。

“這個是主辦方臨時加上的。我也沒辦法。”

棠月重新倚回原位，望向窗外，“我知道了。”

到達片場後，幾個人趕忙上前迎接。

安排棠月在休息室等待。

棠月和宿詞等了好久，也沒等來開拍，期間倒是時不時有人來添茶倒水。

棠月心裏開始犯嘀咕。

宿詞環顧半圈，對棠月說道：“我去看看。”

工作人員面對宿詞的詢問，面色猶豫，最後似是無奈地說出事實：“不好意思，那個，我們的男主角突然有事來不了了。”

宿詞瞪大眼睛，“什麽！？”

“真的不好意思，本來都約好的，他突然有事，這……”

宿詞知道工作人員的難做，但是她們能來是費了很大的功夫。“我們好不容易抽出的時間，這怎麽辦，總不能白來一趟吧？”

穿藍色西裝的男人走過來，彎腰道歉，“真對不起。”

“沒有其他演員了嗎？找個人替一下。”女工作人員在旁邊想解決辦法。

“我也不是沒想過這個辦法，可是馬上就要開拍了，一時半會兒上哪去找合适的人。”藍西裝憂愁地說道。

宿詞剛要嘆氣，心裏就冒出一個人名，随後她趕緊給陳邁發消息。“陳老板，你回去了嗎？”

幾秒後，對方回複：“沒有，我再外面抽煙。有事？”

“确實有一件事……”

棠月想不明白男主角為什麽會變成陳邁，知道事情原委後，也還是想不通宿詞是怎麽說服他的。

不過，進展順利。

主辦方收到成片時頓時拍手，連連稱贊說效果超出了他們所預想的。

宿詞借機滲透了棠月有演技，還努力的觀念。效果不錯，他們表示以後有機會還會和棠月合作。

三人驅車返回民宿，陳邁緊抿着唇，回想着那個擁抱。

棠月緩緩地靠近，他腦子裏一片空白，極盡全力才得已控制住紊亂的呼吸。

宿詞調侃陳邁：“陳老板，拍廣告的感覺怎麽樣，有何感想？”

她一時興起打算搞個“邁月CP”，但想到粉絲那邊不好弄，效果也也不一定能好到哪去，還是算了。

目前棠月還是踏實地拍好戲吧。

陳邁體會着，片刻回答道：“還可以，至于感想……”

棠月心裏不由自主地暗暗等待着他的回答，卻聽到他說：“香水是挺好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