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招惹
招惹
一個混雜着血腥與不甘的深吻。
薄奚将他抵在床頭,眉峰緊蹙着,看他小小聲,忙裏忙氣的在哭,好像只專心做這一件事。
“哭什麽”他略略低身,兇惡的眼睛低垂着,撿起他的頭發纏在自己指頭上打圈。
漸眠搖搖頭,并不看他。
薄奚心煩的要死,他冷笑着: “怎麽,人都走了還要看”
漸眠擡手擦眼淚。
他卻忽然來了興致,半真半假地, “你要跟他一起走麽”
漸眠停下啜泣,像是被這句話吸引,在認真考慮可行性。
“想都別想。”他不耐煩地湊近,像只瘋狗一樣舔舐着漸眠臉上的水珠,薄薄的眼皮紅紅皺皺,撐開的褶像春天裏的一扇桃花,漸眠想要推開他,卻被強硬地擠了進來。
空間一下子變得狹小。
漸眠想躲,雙腿試圖并緊,卻只是弄巧成拙的更圈緊了他的腰。
薄奚拍拍他的臉,居高臨下地: “就那麽喜歡他”
漸眠點點頭,小心翼翼地觑他一眼,然後說: “他的血好聞。”
薄奚重重啐了口什麽。
他咬牙切齒地,聲音又很含糊,漸眠沒有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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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奚不錯眼地盯着他,片刻,将手腕上已經結痂的傷口重新撕咬開。
熱血噴薄。
漸眠直勾勾地盯着薄奚的傷口,準确來說,是盯着正在滴答落下的鮮血,他的喉頭不自覺滾動,瞳孔興奮豎起。
“喜歡這個麽”他冷淡開口。
漸眠點點頭,又搖搖頭,猶豫地, “我已經有喜歡,喜歡的……”最後一句話說的相當含糊,不知值得是人還是血。
如果不是他輕輕嗅動的鼻子在慢慢湊近,或許還能更具說服力。
薄奚冷笑一聲,看他這幅心虛樣子,不知該說他博愛還是濫情。
“好。”薄奚作勢往後退。
“等--等等!”漸眠此刻已經神志不清了,他心虛地,像每一個在床上臨門一腳的男人: “我們可以……可以偷偷的。”說着,他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
“偷偷的”薄奚問。
漸眠點頭,他實在是太香了,香的都讓漸眠的聲音找不回來,飄飄呼呼,試探性地抱住他的手臂。
在察覺到他沒有抗拒之後,匆匆往自己身前拉。
“我會,會輕一點的,”他說。
薄奚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漸眠跪趴在他面前,眼睛裏有難言的渴,望。
他看着那深寂一片紅,舔了舔飽滿唇瓣,虛弱又兇狠地撲了上去。
“等等。”
薄奚一只手扼住他的脖子,漫不經心地撫着他的後頸,問: “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漸眠點點頭。
薄奚露出了一個饒有興味的笑來。
下一秒--
他将薄奚撲倒。
薄奚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
“你知道哪裏的血最好喝麽”薄奚空出的一只手落在他的發頂,像捋什麽貓科動物的毛發。
回答他的只有難,耐的饑渴吞咽聲。
他輕輕抵住漸眠的唇,将人扒拉到自己身上。
很多年以後,漸眠在清醒的時候回憶起這一幕,仍能清晰記得他此刻的眼神,他說過的話。
他像是無奈,又像縱容,已經拿懷裏這個小沒良心的東西沒什麽辦法。
然而此時,漸眠只是不解又焦躁地盯着他,不知他分明已經同意,為何此刻又要反悔。
“噓”
“不要說話。”
他仰躺着,蠱惑般的聲音傳進漸眠耳朵裏。
他帶着漸眠的手,觸上自己的脖頸。
修長流暢的脖頸傷分布着黛色血管,蓬勃而香甜的血液自皮下游走。
“從這裏。”他指着自己凸起的血管脈絡,聲音淡淡,又像是多情蠱動: “再到這裏。”
他說:這裏的血液是最燙,最好喝的。
漸眠忍不住吞咽口水。
他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人的血液如此香甜誘人,他什麽都不知道,嗜血的蟲子縮在他的皮囊裏,叫嚣着讓漸眠快些攝取。
有人輕輕笑了下,說: “殿下享用吧。”
這句話像是開啓潘多拉魔盒的鑰匙,漸眠在他這句話剛剛落下之際,便一口咬了上去。
尖尖細細的犬牙在脖頸傷磨蹭着,尋找最好的下嘴角度。
“這裏。”薄奚微微挺起脖頸,像是溺愛孩子的長者,溫柔地将獵物送到他的嘴邊。
漸眠不知道,所有豐腴香甜的獵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價碼。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惹上是的怎樣欲壑難填的怪物。
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氤餍足,他好禮貌,羞赧地: “謝謝。”
薄奚很快回他:不客氣。
漸眠于是爬起來,整理好衣服,對自己啃食的痕跡視若無睹。
變故是在他剛剛起身的一瞬間發生的--
他剛要站起來,一股難以言喻的酸麻自尾椎向下,席卷周身。
是薄奚的血。
漸眠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薄奚饒有興致地看着他,好心詢問: “你怎麽了”
他雙腿并的緊緊,難以啓齒地坐在床上,軟綢的被單與膚肉相貼,輕的像羽毛瘙。癢。
他什麽也回答不了,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長的像女孩一樣的睫毛垂下來,他張了張嘴,只吐出了一個含糊的氣音。
輕的像小貓在叫。
他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
“我問過你。”薄奚頓了頓,露出個笑來,還記得嗎
他不介意幫他回憶, “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漸眠忽然想到了什麽,眼睛漸漸睜大。
這只美麗又天真的獵物,在諸般假意提醒之下,頭也不回的跳進了陷阱裏。
“還記得我是誰麽”薄奚問他。
漸眠眼睛裏罕然露出迷茫神色。
顯然,這個答案并不是漸眠想要的。
“晏寧。”他提了個頭: “還記得晏寧是誰麽”
漸眠眼皮擡了擡,腦袋裏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晏寧,晏寧是: “伴侶。”
“嗯。”薄奚很輕地笑了下,拍拍他的臉: “我不管你。”
外面傳來一陣急切而迅速的腳步聲,還夾雜宮女太監的講話聲,他邁下榻,帷裳被落下。
他好心提醒: “你知道該怎麽做。”
漸眠眼淚水都快被逼出來,他想去抱薄奚,卻連半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他傾身貼在漸眠耳邊,好心提醒: “若是被旁人發現一國儲君偷偷躲在被子裏做這種事情--”
漸眠有些無措。
薄奚将那個滾燙的字眼說給他聽。
縱然如今神志不清,廉恥觀卻是刻在基因鏈裏的本能。
薄奚居高臨下,淡淡地: “我不會在別的男人躺過的床上睡·你。”
“聽明白了”
……
推開殿門時,晨曦的第一縷朝霞吻在那張英俊冷淡的臉上,他瞳色漆深面無表情地走了出去。
“薄奚薄奚!”有人叫住了他。
小福子胖胖的身子像只跳鼠一樣急切奔跑,他不忘正正自己的太監帽: “你從長秋殿出來,殿下呢殿下怎麽樣了”
薄奚扯了扯唇角,再回頭時已然戴上那副怯懦柔弱的面具: “殿下昨日已醒了的。”
小福子長長舒了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
“昨日不知為何,我是睡過頭了麽,怎麽這麽沒記性”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絲毫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倚着門柱睡過去的。
難道是太累了他暗自思忖。
薄奚的目光落在小福子的衣襟上,他聲音很輕: “福公公,這裏髒了。”
那裏有一塊暗褐色的痕跡,像幹涸已久的血痕,又像是泥土的痕跡。
“啊”小福子低頭,他實在是太胖了,低頭都看不見衣領。
小福子擺擺手,有些奇怪地道: “昨晚守夜的宮人怎麽也睡過去了,今日我起來時見他們都躺在門房偷懶。”
薄奚眼神暗了暗。
小福子擺擺手: “我先進去看看殿下。”
“福公公。”薄奚叫住他。
他微微傾身,以一個不經意的姿勢讓小福子看見脖頸上的傷痕。
小太子下嘴實在沒有分寸,青青紫紫的痕跡蔓延脖頸一大片,再加上薄奚鮮血淋漓的手腕,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他苦笑了聲,有些為難地, “殿下此刻心情不大好。”
小福子是知道殿下房裏有些怪癖,只是……他憐憫地看了眼薄奚,叮囑他去太醫院好好瞧瞧,腳步麻溜地往反方向邁了出去。
開玩笑,誰想現在觸殿下的眉頭。
小福子走的急,因此也并沒有看見薄奚諷刺吐出的兩個字:
“蠢貨。”
--
角樓。
逼仄晦冷的偏殿,泛出一股木頭腐爛的味道。
薄奚擦拭着手裏的長劍,聽下臣彙報:
“城外東西方向已經布好埋伏。”俯身揖首的男人神情有些凝重: “傅疏應當是已經知道了些什麽。”
薄奚沒有說話。
下臣頓了頓,繼續道: “好在沈驕被沈大人一腳踹暈了過去,什麽都沒來得及說。”
下臣“中堂在傅疏看見之前就已經處理幹淨了,他縱然有心,也捉不住什麽把柄,只是……”
“沈小公子被帶走了。”
下臣是川齊舊臣,知道王君自幼便與沈家兩位公子交好,他本以為薄奚會下令營救沈驕,但他未曾開口,反而是提了句毫不相關的話: “晏寧沒有跑遠。”
下臣一時拿不準主意,試探性地問了句: “殿下的意思”
薄奚擦劍的速度停了下來,他擡眼,目光落在葛酉身上。
葛酉注意到,王君身上,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改變着。
到底是什麽呢
葛酉參不透。
只看見這張繼承了先王君傲慢美麗臉上,露出些許受傷的神情。
受傷
葛酉一悚,不知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念頭。
薄奚是誰看見族人親娘從他面前割掉腦袋都不會哭的怪物,世上一等一的無情。
葛酉甚至都懷疑過他天生沒有七情關竅,不然根本無法解釋薄奚自血脈中流淌的,近乎令人絕望的涼薄淡漠。
這樣的人,也會受傷麽
他再擡眼時,正正對上那雙深如漆珠的眸子,方才那些臆想仿佛都是他的幻覺。
他忽然輕輕地笑了起來: “葛酉,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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