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暴雨傾盆

暴雨傾盆

徐博容望着他的眼神頓住，心底的火燒得越來越兇，直到他再也忍不住将眼前的人揉進懷裏。

許陽熙突然被抱住，在徐博容看不見的側面，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徐博容抱着他的手不停在他腰背輕撫。

一次兩次許陽熙還可以當作徐博容的怪癖，可這……

哪家兄弟這麽抱？

他就這樣被抱着，徐博容的呼吸噴灑在他頸側，像是蝴蝶撲閃翅膀一般撓着他。

他後知後覺地想起之前的擁抱，腦海裏緊繃的那根弦“啪”地一聲斷了。猶豫片刻，他語氣玩笑地問：“抱這麽緊，你不會……喜歡我吧？”

問完的瞬間，簡直想抽自己兩巴掌。

心髒随之高高懸起，唯有徐博容的回答能讓它落下。

他默默在心裏念着：“他不喜歡我、他不喜歡我、不喜歡我……”

“嗯，喜歡你。”

許陽熙：“……”

懸着的心徹底死了。

這一切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突然，自說清誤會，他一直把徐博容當關系好的朋友。雖然徐博容的行為有時候也會讓他有所懷疑，但……徐博容怎麽可能會喜歡他呢？

“你……認真的？”

徐博容放開他，雙手扣在他肩膀上，眼神對視的瞬間，許陽熙怔住。

徐博容語氣堅定：“是，我很認真，所以……可以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嗎？”

許陽熙心想還好徐博容不是直接問他願不願意，但其實也沒什麽差別，都是一樣的讓人頭疼。

許陽熙推開他的手，逃一般地挪到沙發邊上，客廳陷入沉寂。

許陽熙餘光瞧見徐博容依然保持着面向自己的姿勢，他低垂着頭，看起來頗為失望。

“……咳咳！”徐博容擡起頭，端坐的許陽熙搓了搓自己的膝蓋，“我還沒想好怎麽拒絕你，我想到再告訴你。”

徐博容苦澀一笑：“一定要拒絕我嗎？”

許陽熙噎了一下，說道：“我、我不知道，又沒人追過我。”

從小到大，沒有人會真的喜歡他的。

“那我追你。”

“……我當你好哥們不好嗎？”

徐博容目不轉睛盯着他，語氣溫柔：“不好。”

“像我這樣的……你喜歡什麽呀？比我好的多得是！”

“我就喜歡你。”

許陽熙詫異地望過去，徐博容依舊看着他，觸及那沒見過的溫柔目光，他躲避似地倉惶轉頭。

今晚的徐博容于他而言太過陌生，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上滿是他沒見過的溫柔，夾雜着一絲脆弱。

客廳的燈光太柔和，他總有種對方看着他的眼睛太過深情的錯覺。以至于拒絕的話已經在心裏打了幾次草稿，都舍不得說出口。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決心一般看着他：“……追就追吧！”

前一刻還沮喪的臉愣了一秒，随後笑意從眉眼蔓延，那笑容越來越大。平時看起來聰明的人此刻透着一股傻氣。

徐博容拇指按在太陽穴上，手掌遮住半張臉，不自覺低頭笑。他也情不自禁跟着笑起來。

下一秒，徐博容起身朝他走來，許陽熙一慌，擡起手掌示意他不要動：“你別過來，我需要适應一下。”

幾分鐘前他們還哥倆好，幾分鐘後就變成了追求者與被追求者的關系。許陽熙第一次被人表白，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和追求者相處。

徐博容聞言果然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住，他說：“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要怕，可以慢慢考慮。”

許陽熙點頭，結巴道：“好、好的。”

徐博容一笑：“那我先去睡了，明天晚上就不過來了。”

許陽熙确實需要一些自己思考的空間，聞言也沒說什麽。

…

夜色深涼，卧室裏窗簾緊閉，床頭的臺燈散發着暖黃的光，許陽熙背對着窗戶，一點困意也無。

腦袋靠在左手小臂，枕頭凹陷，他空着的另一只手拉着被子沒過鼻梁，只露出一雙眼睛。

不敢相信，徐博容居然會喜歡他。

房門被輕輕敲響，許陽熙注意力立馬被轉移，這個房子裏能敲他房門的也沒有其他人。他豎着耳朵聽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起身去開門。

門外的徐博容端着一杯冒着熱氣的牛奶，他看了許陽熙一眼，開口道：“喝了再睡。”

許陽熙垂在身側的手握拳又松開，接過托盤，他說：“謝謝。”

徐博容默然。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很近，許陽熙陷在卧室的暖光裏，頭發微微散亂。徐博容身後的客廳明亮，那是他起來熱牛奶的時候開的。

兩人一明一暗，半開的卧室門在地上映出斜影，像是分割暧昧氣氛的栅欄，讓兩人止步于兩邊。

徐博容和他道了晚安，又叮囑他牛奶晾一下再喝。

門被關上，斜影歸于黑暗。

胡思亂想了一通，又夢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許陽熙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徐博容已經回去了。

推開客卧，房間整齊得不像有人住過。

微波爐裏是留給他的早餐，許陽熙拿出來，一個人坐在餐桌前，下意識看向對面空蕩蕩的椅子。

……真是瘋了！

手機放在旁邊，徐博容發來消息，問他起了嗎？

許陽熙放下筷子，回：嗯，吃着早餐。

徐博容又發來一條：今天有工作嗎？

許陽熙：沒有。

等了一會兒，徐博容回：我今天和明天不在Y市。

許陽熙：所以？

徐博容：我會給你發消息。

許陽熙莫名從這話中看出“我要開始追你了，你做好準備”的意味，許陽熙沒來由的笑出聲。

徐博容那邊準備登機，許陽熙放下手機，繼續吃早餐。

下午，王尹過來了一趟，給他帶了幾部沒有許氏投資的劇本。

“你爸的手雖然不一定伸到這些劇本，但都是小成本，劇本質量就擺在那裏。”王尹說，“大制作的投資商之間都是互通的，就算沒有你家，也保不準你爸不會再把你換掉。”

許陽熙坐在沙發上翻着打印出來的劇本，确實比不上之前看的那些。

他合上劇本，對王尹說：“對不起，連累你了。”

他和王尹說起上次許威山打電話威脅他的事，王尹也沒想到事情居然嚴重到這種地步，兩人一時沉默無言。

許陽熙問：“公司那邊怎麽說？”

“他們簽你本來就是瞞着你爸，生怕得罪了許氏，如果這次解決不了的話……可能會和你解約。”王尹惋惜道，“你這樣的不繼續演戲，可惜了。”

許陽熙苦澀一笑，事到如今也沒什麽辦法了，他安慰王尹：“有啥接啥吧！真到了那一天，也沒什麽辦法。”

他已經盡力反抗了，就算結果不如意……

當初他媽媽都沒有辦法和許威山抗衡，如今落在他身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許陽熙拿過一本劇本，遞給王尹說：“先接這個吧！”

王尹伸手接過，翻看了一眼，和許陽熙爆火前接的那些質量差不多，好在是個主角：“行，我聯系導演。”

“你這幾天也別在家悶着，出門走走，別憋出毛病來。”王尹說。

許陽熙玩笑道：“得了吧，我爸還不知道在哪埋伏着人抓我呢？我可不想再被抓住。”

雖然他是用玩笑的語氣說這話，但王尹卻只覺得心驚膽戰。

她揉了揉許陽熙的頭，開口安慰：“乖崽，別怕，姐與你同在！”

許陽熙被逗笑：“謝謝姐！”

接近五月，天氣變化總是打得人措手不及，上一秒還是風和日麗，下一秒突然就暴雨傾盆。

寬敞的落地窗外，雨幕遮蔽視線，遠處一片茫然。

“我知道了姐，辛苦了。”握着手機的手無力垂落，許陽熙看着外面的暴雨，只覺得自己的心也如雨點一般，從萬裏高空墜下，在地面砸了個稀爛。

王尹昨天聯系了導演，那邊一開始還高高興興地答應，今天一大早卻打電話過來，說他們那邊已經找到了合适的演員。

傻子都看得出來是怎麽回事，許威山是真的打算把他逼到無路可退。

王尹還告訴他，公司已經在拟解約合同，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深吸一口氣，許陽熙只感覺身心俱疲。

煩躁地拉上窗簾，暴雨和世界都被隔絕在窗外，他回到卧室，把自己埋進被窩裏，無聲哽咽。

他連質問許威山都覺得疲憊，因為結果都一樣，他并不會因為許陽熙是他兒子而心慈手軟。

需要他的時候，他就像個商品，被推出去換取對許氏有利益的項目。不需要他的時候，他就會被一腳踢開。

被子裏不透光，許陽熙眼前只剩一片黑暗，這間卧室的隔音極好，聽不到一點雨聲。

安靜的環境下，突然的手機響鈴吓了他一跳。

“你在哪呢？”那邊的聲音很嘈雜，混亂的人聲從聽筒傳來。

徐博容昨天和他說過，工作提前結束，早上會飛回Y市。

許陽熙從被子裏鑽出來，蜷在床上，手機開着免提放在一邊：“在家。”

他現在實在沒有精力去想他和徐博容的事情，于是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和平時差不多。

徐博容剛從機場出來，一坐上車便給許陽熙打電話，許陽熙也很快接通。

許陽熙就算再竭力掩飾，也蓋不住他低沉的尾音。

車裏不比家裏，雨聲唰唰，說話也總要提起些音量，徐博容卻極致溫柔：“我東西落客卧了，能過來取一下嗎？”

許陽熙：“落什麽了？”

徐博容：“一條項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