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意外

第36章 意外

慕阮阮吹滅了蠟燭。

閉上眼睛的那一刻, 她像回到了剛和聞商連在一起的那年生日。她一個人,在黑暗的公寓裏,為等待一個不會回來的人, 靜坐到手腳冰涼。

她不清楚聞商連是不是刻意, 要讓之前的遺憾以這樣一種方式,填補回來。

約定, 生日,第一部 戲的男主角。

仿佛他們之間有隐秘的長期債務。

慕阮阮睜開眼睛的時候, 聚在身邊的工作人員好奇地問了一句,“慕老師許的什麽願?”

慕阮阮笑笑說,“當然是《如故》熱度破萬, 收視長虹。”

衆人轟然哄鬧起來。

“慕老師當真是內娛事業批。”

“這個不能算。有聶導和兩位老師在,火不是板上釘釘的事?”

“道具那邊還有多的蠟燭嗎?拿過來讓慕老師重新吹。”

“實在拿不出來了。再多明天的夜戲就要穿幫了。”

“我偌大的劇組, ”聶遠一瞪眼, “還買不起兩根蠟燭了?”

慕阮阮笑得前仰後合。

這場戲後面的通告都是假的,全劇組合起夥來瞞她一個人。拍殺青合照的時候,慕阮阮被推到了正中間, 他們在她身後擺出各式各樣奇怪的手勢,她傻笑的臉成了鏡頭裏最醒目的部分。

劇務還特意還買了好幾大箱生啤,大有一副狂歡到天明的架勢。或許是覺得單喝酒不夠盡興,他們還特意叫道具組拿骰子出來,打賭誰輸了誰就去給聞商連敬酒。在一旁聽了全貌的慕阮阮, 默默掃了一眼參賽人的數量,大概有二三十個。

輪流制, 真是一種可怕的規則。

但她并沒有提醒聞商連的同袍之義, 趕在片場變成午夜場之前就抽了身。慕阮阮知道隔壁小樓上有個露臺,可以俯拍到整個片場, 她想在那裏拍個照片。

離開前,她從統籌那裏要了兩支煙,ESSE柑橘味。

這項技能,還是慕阮阮在韓國當練習生的時候學會的。壓力大的時候,就躲到樓梯間點一根,她最喜歡咬碎煙管裏爆珠的那一刻。等尼古丁帶來的多巴胺攻占大腦,再回去堅持那些枯燥、反複、漫無盡頭的訓練。

她煙瘾不大,回國之後,這算是第一次抽。

慕阮阮在露臺上站了好一會,遠遠去看布景、攝影機、模糊掉表情的人群,直到煙被風吹得只剩半截,她才踩着露臺的邊緣探出半個身子,還沒等打開攝像頭,聞商連的聲音卻比景別先一步入了鏡。

“當心些。”他說。

慕阮阮順着聲音回頭。

聞商連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上來。他換了套私服,淺亞麻的質地,一雙丹鳳隔在半框金絲眼鏡後。他身上天生的矜貴感,被包裹在松弛舒适的面料裏,恰到好處,像放置在絨面上的鑽石。

聞商連似乎很擅長在各種喧鬧裏找到她。

慕阮阮下意識縮了下手,但這種慌亂只有一瞬,她很快鎮定下來,“劇組那些人願意放過你?”

“我跟他們說,喝可以。”聞商連走到她身邊,“只要有人願意承擔拍攝延誤的成本。”

影帝的日薪後面得有六個零。慕阮阮想象了一下那些大男人吃癟的神色,忍不住笑出了聲。一截煙灰順着她的動作掉落下來,聞商連目光輕掃過那些餘燼,冷不丁問了句,“什麽味道的?”

慕阮阮懶洋洋地擡了下眉,“要不你自己試試?”

她知道聞商連私底下不喜歡抽煙,只限于拍戲的時候做做樣子。這話有點明知故問的意思,可聞商連看了她一眼,竟然輕飄飄地應了句好。

慕阮阮怔了一下。

她邊想着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邊伸手去摸另一支煙。卻不料聞商連低頭湊了過來,就着她半舉的手吸了一口。

指間的星火明滅了一霎,煙管上留着她的咬痕。微涼的觸感在指節上一觸即離,他們在初夏的晚風裏共渡一支半截的煙,像漫不經心地交換了一個吻。

霧氣短暫地模糊過聞商連的側臉,他若無其事地評價了句,“甜的?”

煙裏唯一能被說成甜的爆珠早被她咬掉了。慕阮阮把煙在石欄上碾滅,有幾分正色道,“說真的。你該去查查味覺了。”

聞商連不置可否。

他們并肩站了一會,聞商連忽然開口問,“所以,你許了什麽願?”

“其實我什麽願望也沒有許。”被拆穿那句場面話的慕阮阮倒是不怎麽意外,她坦誠道,“這個生日讓我覺得已經足夠圓滿了。”

完美的拍攝,完美的殺青,被簇擁,被祝福,被關注。是她過多久都會想再拿出來重溫的時刻。

“都是壽星了,”聞商連低頭笑了一聲,“再貪婪一點也沒關系。”

慕阮阮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那聲笑意的尾音吞沒在夜色裏。像是某種回應,慕阮阮循着忽然的聲響回頭,一道火光忽然沖向遙遠的夜幕。緊接着,無數煙花在空中綻開,像無數錦簇的繡球恰逢花期,那些色彩,像是把這巨幕當作畫布,要完成某個盛世的畫卷。

“我可沒說,”聞商連的聲音穿過漫天煙幕,抵至她的耳畔,“禮物只有生日蛋糕。”

極夜裏的璀璨,震撼的不止有慕阮阮。片場上的人群先是靜默了兩秒,而後此起彼伏的國粹文化占據了聲音主場。

“我記得,”慕阮阮目不轉睛地盯着那些墜落的光影,“橫店這邊不是有禁煙令嗎?”

聞商連一挑眉梢,“這就是你看完之後的全部想法?”

“那當然不是。”慕阮阮停頓了一下,認真道,“我很喜歡,謝謝。”

她眼裏的笑意映着流光,晃過聞商連的眼睛,他注視着慕阮阮的側臉沉默了一會,忽然道,“我原本早就該送給你的。”

人總是擅長制造遺憾的語境。

“可惜沒有如果。”有什麽情緒在慕阮阮心裏一閃而過,不過很快被她遮掩過去,夜色是極好的僞裝,這不是今天她第一次說起這話,語氣甚至有幾分熟稔,

“我們都回不去了。”

煙花的聲音漸漸熄滅,一切話題也到了尾聲,沉默蔓延得很快。似乎是覺得冷了,慕阮阮搓了搓手臂,她覺得該找個借口離開的時候,卻聽聞商連道,

“如果我說,你欠我一個回禮呢?”

慕阮阮有些難以置信,“挾恩圖報就有點沒風度了吧。”

“我也不是什麽君子。”聞商連語氣坦然,“你的助理這幾天沒在你身邊吧,去蕭山機場的車不好找。”

因為那次偷拍,她把程心打發走了,眼見拍攝沒剩多長時間,她就幹脆沒叫新的助理過來,倒沒想到聞商連會提起這件事。

“後天殺青宴結束,我送你過去。”大概是看出慕阮阮一開口就像是要拒絕的樣子,聞商連很快又道,

“就當是最後一次。”

慕阮阮終究還是答應了下來。

不過她很快就後悔了。

回程當天,慕阮阮坐上車才發現,駕駛位上的是聞商連。助理多半被他提前遣走了,不大不小的車廂,倒成了他們獨處的二人空間。慕阮阮試着坐在後面,但聞商連在這方面,一向不給人留後路。

後座的車門是鎖着的。

慕阮阮不得已拉開副駕駛的門,忍不住抱怨了句,“你也沒說是你開車。”

“不然?”聞商連理所當然的語氣,“你覺得是只有我們兩個人好一點,還是有人看見我們兩個人好一點?”

慕阮阮重重關上車門,“哪個都不遑多讓。”

聞商連單手握着手動擋,波瀾不驚地提醒她,“安全帶。”

慕阮阮的航班在淩晨,黑色林肯從酒店車庫駛出,像一尾游魚并入夜晚的航流。

她打量起車裏的內飾,科技感、貴金屬、航空椅,從風格到元素都像是聞商連的選擇。慕阮阮忍不住問,

“你讓人把車從帝都開過來了?”

“與其消耗這種時間成本,”聞商連指尖在方向盤上敲了兩下,“不如買一輛備在這。”

“不消耗時間成本,”慕阮阮反問的語氣格外真誠,“所以就選擇消耗經濟成本嗎?”

“人工相關的成本更有價值。”聞商連不緊不慢地解釋了一句,“我更希望我的團隊把時間浪費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忠誠度來源于自我實現。”

慕阮阮倒是不排斥聞商連的觀點,如果她是打工人,她也更樂意跟聞商連這樣的老板,但這個觀點,勢必很費錢。

“怪不得當年你和沈薇薇炒CP……”慕阮阮怔了一下,似乎也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無所顧忌地提到這件事,兩三秒的停頓過後,她笑了一聲問聞商連,“你知道網友那個時候給你們起的CP名吧,叫身家上億。”

聞商連想都沒想,“我不了解。”

“這有什麽可否認的。”慕阮阮滿臉寫着不信,“我又不是要找你秋後算賬。”

“我說的是事實。”車在ETC口前停了停,這個時間上高速的車不算多,零星幾輛大貨,聞商連看了她一眼,忽然問,“沈薇薇當年是不是和你說過什麽。”

出國前沈薇薇那通電話,慕阮阮當然記得一清二楚,她猶豫了一下,“她說了什麽,和現在關系也不大了吧。”

“不管她說什麽,都不能代表我。”聞商連眉心聚攏了一下,“我當年和她是……”

他這句話戛然而止,慕阮阮看見他側頭掃了一眼後視鏡。緊接着一股明顯的推力,讓她整個人死死地貼在了座位上。周邊的事物飛速地倒退,慕阮阮不由問,“怎麽了?”

聞商連語氣依然平靜,“有人跟車。”

慕阮阮跟着直起身子去看後視鏡,果然看見一輛髒兮兮的五菱宏光。她不由皺了皺眉,問,“狗仔?私生?”

“不确定,跟了有一陣了。”聞商連從車上翻出頂帽子,一手扣在她頭上,邊一腳将油門踩到底道,

“扶好。”

面包車的擋風窗位置比例高,加上天色太暗,很難看清駕駛位上的人。但看得出來他車技靈活,聞商連十分鐘內變了好幾次道,那輛車在後面始終咬得很緊。

韓國的私生飯不少,這也不是慕阮阮第一次遇到跟車的情況。可之前幾次都是白天,她身邊跟着隊友和經紀人,到底更安全一些。

眼下深更半夜,對方有備而來,車上只有她跟聞商連。慕阮阮心裏不免緊張。她控制不住地去看後視鏡,聞商連沒有看向她,卻開口道,

“要聽音樂嗎?”他把自己的手機遞給慕阮阮,“生死時速之類的?”

慕阮阮長吸一口氣,“謝謝您,我心真大。”

不過被這麽一打岔,她緊張感确實緩解了不少。聞商連笑了一聲,

“那幫我打個電話。”他們越開越遠,路上的車明顯在減少,“通訊錄刑佑,密碼沒變。”

慕阮阮也不多問,輕車熟路地解鎖聞商連的手機,通訊錄裏X開頭的名字只有這一個,忙音只響了一聲,對面就接了起來。沉穩的男聲從電話那頭傳出來,先是一句調侃,

“這個點兒,聞少爺怎麽想起來……”

“我在橫店機場高速上,剛下環線不久。”聞商連直接打斷他,“有人跟車,我懷疑……”

他這句話沒有說完,就聽慕阮阮高聲提醒,“聞商連!”

短短幾分鐘內,原本一直跟在車尾的五菱宏光,已經從右側追了上來,幾次三番的轉向,似乎想用這種方式逼停聞商連。

在不清楚對方目的的情況下,停車斷然是不明智的。可挨近車頭方向的是慕阮阮,聞商連有所顧忌,幾次都踩了剎車。眼見他們降低了車速,那輛面包車趁機抄到前側掉了個頭,而後竟毫不減速地朝他們撞了過來。

紮眼的遠光燈晃過慕阮阮的眼睛。危機瀕臨的瞬間,最先到來的感覺竟然并非恐懼。腎上腺素讓周遭的一切變得清晰,擋風玻璃後那張陰沉的臉,車前胎和地面摩擦出的尖嘯。

和在不斷逼近的車距中,聞商連毫不猶豫向右側打的方向盤。

時間的觀感仿佛被稀釋了。

回憶被拉成一條長軸線,慕阮阮像是重新回到大學裏的拉片課堂。審視一部電影,出演人是她自己,情緒是坐标,人生中所有那些高潮疊起的瞬間連成曲線。

她在死生交錯的境遇裏回望,每個閃光的片段裏,似乎都有聞商連。

有人探身過來護住她的頭,像黑白默片裏的慢鏡頭,檀香調的氣味籠罩下來。他的聲音壓在結尾,像收場的詠嘆。

“低頭。”

他說。

一聲撞擊,分不清疼痛和黑暗哪一個來得更快。

世界安靜了。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