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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江北市的秋季短, 氣候變化快。

一陣暖，一陣涼，這與淮安鎮的天氣大有不同, 往年的這個時節，那邊正是逐漸轉冷的時段，再過一個多月估計都在下雪了。

這邊十月份的平均溫度是15～20℃, 偶爾會下雨, 吹風了就比較濕冷。

周一, 也就是補

習後的第二天，江北市又下了一次雨。這回的雨勢挺大，比以往都要大。天氣預報裏顯示，這場雨應該會持續到明天。

宋祁于一直待在教室裏，除了中午去食堂, 其餘時間都靜心留在這兒看書。

不知是黎洛那番話起了作用, 還是被班裏的氛圍帶動, 宋祁于的态度似乎有點些微變化, 和之前不一樣了。原先她是跟着老師和大人的計劃走, 沒啥自主性, 凡事都聽安排，現在卻更用心了一些, 認真了不少。

大雨打在玻璃窗上，外面的世界一片模糊。

李卓恺走到窗邊瞅稀奇, 感嘆：“再這麽下去，晚點咱們連教學樓都出不了了。”

同組的人也擠過去看, 為下午最後一節體育課發愁。高三一周就兩節體育課, 大家都盼着這兩節課, 好不容易可以到操場呼吸會兒新鮮空氣, 結果又要泡湯了。

連愛學習的孫昭都忍不住抱怨，這鬼天氣就是煩人，早不下晚不下，偏偏這時下。雨大沒法兒下樓，體育課只能改成自習課，甚至是被其他科老師搶走。

班裏的大多數學生都在哀嚎，尤其是見到丁利洋進來宣布體育戶外課要改成上內堂後，教室裏叫苦不疊，紛紛“造反”。

“別啊，等了一天了都。”

“我們不怕淋雨，可以打傘去操場。”

“在一樓大廳或者走廊上課也行啊，老丁你去給柴總提建議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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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就是……”

……

一群大孩子七嘴八舌，鬧騰得厲害，你推我搡地往外走，一個比一個活躍。

丁利洋為難，他自己也想出去，可實在做不了主，哪能說服老師的改決定。再有，高三教學樓這邊還有好多班級要上課呢，哪能讓（1）班搞特殊，在這裏上體育課。不過衡量片刻，丁利洋還是去找體育老師再商量一下，就算不能上戶外，但也得争取一下自由出入教室的可能性，以免別的老師來搶課。

班裏瞬間歡呼，大家都挺樂。

只有宋祁于對此無感，俨然十足的三好學生，在一衆皮實的學生堆裏顯得尤為特別。她的存在就惹眼，讓好些人矚目。

有人朝這兒瞥了眼，笑着說：“大學霸就是有覺悟，定性比咱們強多了。”

旁邊的學生像是看不慣這種“唱反調”的行為，接道：“管她呢，反正就是要上體育課。”

“多半也上不成。”

“那不一定。”

隔得遠，宋祁于聽不見那邊的議論，沒任何反應。她正在專注算題，連背後來了人都沒察覺，全然不在乎外界的一切動向。

這班裏不喜歡她的同學不止一個兩個，自從打架事件後，相當一部分人至今都對她印象很差。

何況進入（1）班這麽久了，宋祁于極少結交新朋友，除開和組內的孫昭他們待在一起的時候，基本就是獨行俠狀态。她不在乎別人對自己的評價，也從來不主動融入集體，無所謂某些小團體。

班主任來了，到這兒鎮場子。

劉亞君不茍言笑，專門上來看看是哪些學生在鬧，眼神銳利掃視全場，周身的溫度都降了兩度。

教室裏頃刻間鴉雀無聲，先前帶頭的那幾個學生都啞巴了，立馬閉緊嘴巴。少數幾個反應慢的還沒回過神，依然聚在一處打鬧，其中就有李卓恺。那小子傻不愣登，絲毫沒感覺到哪裏不對勁，還在拔高嗓門作妖，直至被身旁的男生推了幾下，使勁用眼神示意，他才疑惑地回身，被吓得瞬間老實了。

體育課是徹底泡湯了，連內堂都沒得上了。劉亞君直接向體育老師要了這節課，趕在其他老師之前，打算先用半節課講習題，剩下的半節課則留給大家自習。

有學生對此不滿，小聲嘟囔埋怨。

劉亞君老派作風，無視學生的意願，徑直板着臉說：“不想聽課的同學也可以出去，到三樓辦公室找徐老師給你上。我也沒占你們多少時間，半節課都這麽難的話，那就不強求你們了。”

這番訓斥聽着平靜，可很讓人難堪。講話的那名學生臉都紅了，簡直下不來臺。

劉亞君可不管這些，認為這就是心态不端正，不知道主次，還有半年多就要高考了，大部分人卻只想着放松。劉亞君趁機多講了幾句，敲打某些人，并表揚了幾個在自己進門時在看書的同學，包括末排的宋祁于。

“等明年六月結束，你們愛咋就咋，但現在都上點心，別成天當老鼠屎壞了我們班這鍋好湯。有的人不想讀書那是你的事，出了學校想怎麽樣都行，但希望你們不要影響正在努力的同學。”

這話就講得過于難聽了，屬實是借題發揮，有點殺雞儆猴的意思，但這樣的訓斥效果也确實不錯，起到了相當正面的作用。

鬧得最厲害的那幾個沒敢吱聲了，接連拿出語文課本和作業擺上。李卓恺也屁都不敢放一個，老實得不行。

前半節課上完，班裏的氣氛顯得沉重，連帶着後半節課的自習都很古怪。

劉亞君說到做到，真只占了二十分鐘堂，到點了就離開了，把餘下的時間還給大家。體育老師上來巡查了一次，過來緩和一下氛圍，讓想上廁所的同學随便去，教室內可以自由走動，只要不大聲喧嘩就行。

宋祁于又開始接着看書，一邊用筆在對應的地方圈出重點，一邊記下不懂的問題。她在得到體育老師允許後出去了一趟，到下面的辦公室去找老師解答問題。

等到再進教室，班裏有人朝門口看，視線跟着她的步子走，明着說：“裝什麽裝……”

宋祁于還是沒聽到這個，徑自回到座位上，專注自己的事。

中途雨停歇了大概半小時，正好是下課那會兒。

李卓恺幫忙到食堂打包飯菜回來，幫組裏的人都帶了飯。孫昭到後面挨着宋祁于坐，順便找她讨論物理題。

有人從這邊路過，有意無意打量宋祁于，又跟同伴竊竊私語。孫昭敏[gǎn]，發現了這一幕，當即就為宋祁于打抱不平，立馬翻了個白眼回敬。

孫昭寬慰宋祁于：“別搭理那些人，他們就是有毛病。”

宋祁于擡頭，沒太明白，其實壓根沒在意這些瑣碎。

“什麽？”她問。

孫昭嘴巴動了動，欲言又止，猶豫半晌還是不說了，搖搖頭：“沒，我跟周舟講話呢。”

周舟，就是小眼鏡兒。

聽到後排有人喊自己，周舟回頭：“啥？”

孫昭趕緊打馬虎眼，三兩下就搪塞過去。

等李卓恺拎着一大袋子盒飯進來，四人組圍成兩桌對坐。周舟拆了一板養樂多分給大家，對宋祁于說：“你今天都在看書，好認真。”

不同于個別人的嘲諷，周舟是真心實意地誇宋祁于。

宋祁于扒了口飯，直白說：“嗯，想考個好點的學校。”

周舟好奇：“哪個？”

宋祁于也不瞞着，照實講了。

周舟了然：“那難怪，我就說呢。”

邊上的孫昭“哇”了聲，對宋祁于的新目标表示敬佩，說：“祁于你确實可以沖一把，你比我們有希望多了。”

眼皮子耷拉，宋祁于輕聲道：“再看吧，也不确定能不能考上。”

孫昭連忙給她加油打氣，鼓勵使勁幹，不要怕。

撕開養樂多，宋祁于心裏沒底。

目标學校不是那麽容易達到的，畢竟這人短板挺明顯。吃完飯，宋祁于又在翻語文書，破天荒啃起了自己弱項。

另外三個也收拾幹淨桌子，回自己位子上寫作業。

晚上，雨還沒停。

好多學生被困在教學樓，回宿舍都困難。得虧組裏的兩名同學有傘，不然這夥住校生鐵定成落湯雞。

李卓恺脫了鞋子冒雨來回接其他同學，送大家到宿舍樓下。孫昭也在送同寝室的女生，順道對宋祁于說：“你不要走，晚點我再過來，到時候你把我送到宿舍，再把傘拿去。”

宋祁于點頭，在教學樓前等着孫昭。

黎洛是下晚自習後半小時到的附中，不像以往那樣，會在校外停車的老地方等着宋祁于出去，而是同門衛打過招呼後，打着傘就進來了。她甚至沒開車，冒着雨就這麽來了。

大雨天不能開車，只能是這麽過來接人。

宋祁于其實給她發了微信的，讓別來了，自己會想辦法回去，沒料到她會出現。

雨傘擋不住大雨的傾落，一身灰色正裝的黎洛褲腳都濕濘一片，還沾着不知從哪兒刮到的泥沙。

宋祁于怔愣，等她都走到面前了才有反應。

黎洛什麽話都沒說，一來，利索收起傘，拉了宋祁于一把，說：“站邊上，讓他們先走，別在中間擋着。”

宋祁于緩了緩，後一秒就被拉開。習慣性後退半步，可還沒有所行動，肩上又披上一件透明雨衣。

黎洛低低道：“穿着。”

她們站在角落，被擁堵的人群向裏推，黎洛護着宋祁于，把她圈裏面，不讓被推着而導致磕牆壁上。她們差點距離就靠在一塊兒，不能前進，也無法後退。

頸側的觸碰讓宋祁于無所适從，心裏登時發緊。黎洛的指尖冰涼，輕輕挨上來，帶着雨水的濕潤，刺激着外露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