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55章

像全身所有力氣同時被抽走, 蘇陽只覺得天旋地轉,腰背不自覺軟榻下來,被餘淵一把撈住,托着。

他被吻到忘了呼吸, 唇分時, 臉已憋得通紅, 比微醺的眼尾更紅。氣喘籲籲地下巴搭在餘淵肩膀上,兩人胸膛貼着胸膛,心跳砰砰作響,在安靜的地下室格外明顯,分不清是誰的更快, 是誰的更響。

胸口不住地起伏,新鮮空氣灌入,理智慢慢拼湊回來,但身體依舊是軟綿綿的,幾乎整個人撲進餘淵懷裏。蘇陽微喘着說:“不是說不懂嗎, 我看你挺熟練。”

無名火來得毫無征兆。親都親完了,倒想起來秋後算賬。

托着他的手松了, 腳跟落回地面。

餘淵握住蘇陽的雙肩, 把人推開一點距離, 迫使他跟自己對視, 直白而鄭重地說:“沒有第一時間回應你, 是我不對,也很後悔。特別是你刻意疏遠我,又在做着離開的準備時, 我才終于認清心意。本來想等你回來後再坦白,因為一些突發事件, 如你所見……”他緩了緩,話鋒一轉,“但這一切都不是随意揣測我過去的理由,下不為例,這次就當你誇我。事實證明,看似熟練總好過不懂。”

蘇陽被看得難為情,側過臉貼在餘淵胸口處,像極了平時小白貼着他的姿勢。

心跳共鳴在耳膜上,低沉動聽,他調皮地擡手輕點了下,“你心跳好快,難道真是初吻嗎?”笑意從這句話裏一點點偷跑出來。

餘淵就勢擁着他,不答反問,“你說呢?”

蘇陽聽懂了,悶笑出聲,指尖隔着薄薄的襯衫面料,不停在餘淵胸肌上畫圈圈,有恃無恐地取笑他:“活了這麽些年都幹什麽去了,難道光忙着到處收藏嗎?”

餘淵捉住他到處點火的手,克制地深呼吸,壓下一些原始本能,“那你呢?”

“我什麽?我才活了二十幾年,怎麽跟你比!”蘇陽象征性抽了下,沒掙脫,半擡起臉兇巴巴道,“要不要順便坦白一下,你到底多少歲了?”

瞪人的樣子也跟兒子如出一轍,紙老虎花架子,兇巴巴看在眼裏也成了可愛。

餘淵用攬他的手繞到蘇陽臉側,像捏兒子般捏了下他的臉,“記不清了。将來博物館落成,屆時展出的藏品都是當年尋常物件。到那時,你再自己估算吧。”

蘇陽故意違心而做作地說:“啊?這麽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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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語氣怎麽聽,都有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嫌疑。

餘淵配合他那點小心思:“現在嫌老,晚了。”

眼尾垂下,蘇陽看到眼前兩雙交疊在一起的手,指尖又不安分起來,在有限範圍內小幅度打圈,“手怎麽這麽大。”

餘淵收攏掌心,攥緊了那不停撩動心弦的指頭,啞着聲:“不止手大。別動了,再動會出事。兒子還在外面,除非你……”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蘇陽打斷他,用力抽回手,語無倫次地說,“只是不過腦子無意識的動作,真的,就覺得好玩而已。不,也不是好玩……”

他越解釋越說不清,眼神因慌亂而輕顫着,嘴唇一張一合紅着微腫着。下一秒,眼前一黑,視線被完全覆蓋住,是餘淵再次遮住了他的眼睛。

繼而蘇陽聽到頭頂上方傳來低低的一聲:“也別這樣看我,也會出事。”

“…………”蘇陽想反駁,這能怪我嗎,但聽到酒窖入口處隐約傳來小白斷斷續續的哭聲,“嗚嗚……地震了……嗚……叭叭你在哪裏……”

再沒心思計較,他推開人,自顧自小跑着上去了。

小白跌坐在地毯上,哭得快背過氣去,看樣子應該是睡覺不老實,從沙發滾落摔醒的,難怪會哭喊着地震了。

蘇陽愧疚不已,忙上前抱起兒子安慰。哄了好久,才肯去洗澡。

小白洗幹淨後,跟蘇陽一起躺在二樓卧室床上。繪本故事聽足五個,歌也聽了兩首,才終于眼皮支撐不住,不情不願睡去。

這一通操作下來,蘇陽酒氣也散光了,無比清醒地回到一樓,卻找不到人。

他正要回卧室拿手機打電話,寒風順着推開的入戶門刮進來,壁爐裏火苗跟着一跳。

蘇陽随口問:“去哪了?”

餘淵反手帶上門,實話實說:“接了個電話。”

蘇陽下意識抿了抿唇,順着他的話思考了幾秒。

國內現在是淩晨四五點,跟下屬溝通工作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即便有差不多時區的工作來電,什麽內容的電話需要出去打?

“怎麽用這種質疑眼神看我。”餘淵立即讀懂他的微表情,解釋道,“沒有避開你的意思,只是單純地想吹吹風,冷靜一下剛才酒窖裏的……情緒。”

心事被看穿本來就挺尴尬的,這下更不好意思追究了。其實蘇陽更好奇的是,這個時間究竟是誰來電。莫名的第六感,隐約有個猜測答案。但如此低級行為,連他自己都十分唾棄,也只能默默放在心裏。

蘇陽別扭着把喝剩的威士忌收進櫥櫃,又仔細檢查了櫃門有沒有關好,“你睡二樓卧室吧,我剛好還有點工作要處理,就直接睡沙發好了。”

“真的有工作要處理,還是生氣了?”餘淵幾步跨進廚房,解鎖手機屏幕,通話記錄大大方方展示出來,“是阿忠,他睡得早醒得也早,看到朋友圈打來的,也沒說幾句。”

相比較餘淵的坦蕩,蘇陽覺得自己那點彎彎繞繞更不齒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眼神躲躲閃閃,“誰生氣了。”

“這種苦頭我吃過好幾次,太熟悉了。”餘淵輕笑一聲,“還說沒生氣?不然怎麽都不問我什麽朋友圈。”

蘇陽着了他的道,跟着重複:“什麽朋友圈?”

“去洗澡,洗完自己看。”餘淵推着他走到樓梯邊,“我睡沙發,早點休息,明天回市區。”

風景再美,石屋再有趣,一個卧室終歸不方便。

蘇陽機械地邁着步子,回到卧室第一時間趴上床,拿起手機點開朋友圈,一條條往下刷。

聽到朋友圈這三個字時,他第一反應是某位共同好友發的,別說餘淵他自己都從來不看,更不會發。

他的好友不多,除了同事客戶,就只有跟小白相關的一切人際鏈。因此很快翻到餘淵偷拍他跟兒子的那張照片。

不敢相信地再次确認頭像,點進去,聊天記錄還停留在那通視頻電話。蘇陽此刻的震驚程度,絲毫不亞于剛才看到酒窖全貌時。

立刻輸入:【拍得不錯。】

餘淵沒有立即回複。

他退出對話框,重新點進去下載保存圖片,看到評論區裏,耿樂發了兩排跪在地上的人。

電話直接撥出去。

聽筒裏“嘟嘟”兩聲後,耿樂便接了起來:“你總算給我打電話了,一整天心裏七上八下的。”

蘇陽更加迷惑,“怎麽了?”

“我有罪我該死,我道歉。”

蘇陽十分受不了他:“說人話。”

電話那頭耿樂一鼓作氣:“就是昨天加你好友的那個法國姑娘,她上次親你時,我拍了照片發朋友圈。”

又是朋友圈,蘇陽一口氣提不上來,“現在呢!删了沒?”

“當然,當然删了。”事情坦誠講清楚後,耿樂一如既往開始八卦,拖長了音,“還有,你和餘總究竟什麽情況啊?這事你也有責任,一點風聲都不透露給我。每次問你都撇得一幹二淨,什麽互不幹涉私下生活,什麽只是有個孩子的普通關系,我早就想說了,有個孩子的關系已經很不普通了好嗎!”

電話裏沉默了會兒,雖然舉止親密了,心意相通了,具體非要給這段關系定個性,蘇陽自己也說不上來。

“不知道。”

“不知道?餘總都追到這來了,你們還沒複合嗎?”

蘇陽沒法跟他說清楚,“不屬于複合那種情況。”

耿樂聽着橫豎還是沒進展,不可置信地問:“你們一天一夜都幹了些什麽啊?不會就逛逛街吧?”

地下酒窖發生的那些畫面,飛速在蘇陽腦海中閃回,臉不由得紅了,說話磕磕絆絆,“也……沒幹什麽。”

“是小白白在不方便嗎?要不要我明天來把他帶走?”

“不是,不需要,你千萬別來,太刻意了。”蘇陽翻了個身坐起來,走進衛生間,打開浴缸龍頭。

如注水流聲中,話題被拖回正軌上來,他們又聊了些工作上的事,約好聖誕節後一天的見面地點,這才挂了電話。

溫度剛好的熱水漫過身體,蘇陽靠坐在浴缸裏,手邊一條疊整齊的浴巾,上面墊着手機。

水霧氤氲着,思緒反而沉澱下來。

餘淵剛才說過:‘因為一些突發事件……’這幾個字回響在耳邊。

一切都說得通了。突如其來的空降,沒頭沒尾的話,威士忌,朋友圈……

怎麽有人活了別人十幾輩子的時間,吃起醋來也跟普通人一樣,不那麽高明啊?

笑意隐在似霧的水氣中,手機嗡嗡響起,震動音被吸收掉大半,很輕,仍被蘇陽清晰捕捉到。

濕手在浴巾上蹭了蹭,他劃開屏幕,是餘淵回了過來:【謬贊了,還有很大進步空間。】

壁爐撲滅了,餘淵在一片夜色中,無所顧忌地笑了下,正想逗逗他,還是迫不及待先去看了啊,字輸入到一半,被一通電話打斷。

斂住笑意,他猶豫了下,動作很輕地從沙發上起身。

開門關門聲都幾不可聞。

出了門,直到走開十幾米遠,餘淵才劃開接聽鍵,冷冰冰的三個字:“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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