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神明所圖

第10章 神明所圖

這回對談，歷蕭帶了一個姓張的副手，還有一個小老頭模樣的專家。

這小老頭也有趣的很，鐘離這邊剛擡頭，就聽到這老人家扶着眼鏡，看着他同旁邊陌生臉孔的年輕人一臉驚嘆。

“哎呦，小蕭你別說哈，這‘龍先生’還真的長得挺好看的。”

一邊的張副手連連點頭，不誇張的說，就單憑這張臉，就直接能在娛樂圈紅透半邊天。

那些個什麽流量小生啊，在這人的一個照面之下都是完全不夠打的，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美。

俊美而不失柔和，豔麗而不失穩重，年輕而不失老成，他僅僅只是坐在那，一擡眼，便輝煌的令人驚嘆。

鐘離到這句話只是輕輕笑了笑站起身，也沒對那稱呼有什麽意見，“老人家謬贊了。”

張老頭越看越覺得這位‘不科學’順眼的很，這儀态、這氣度，這談吐！

歷蕭在最後頭，都仿佛能看見張老頭頭上，那幾乎要具現化的好感度在不停地提示+1、+1。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假裝沒看見過自家副手抖了一個激靈，迎上前去。

“鐘離先生，這兩日過得如何？若是有任何不便之處都可以提出來。”

鐘離搖了搖頭，他向來随遇而安，曾經魔神戰争開始之前，他住山洞都是有過的，更不會挑剔這裏的條件了。

“有勞歷先生安排了。”

輪寒暄歷蕭鐵定不是鐘離的對手，他這個才過而立之年的大小夥子在六千歲的魔神面前完全是不夠看的。

他幹脆直入主題，一擡手——“那咱們，開始呗？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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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

幾人落座，歷蕭率先為兩方介紹，雙方稍微打了招呼之後，會議便正式開始了。

歷蕭這邊的來之前都是看過資料的，甚至作為主要談判人的副手還做了好幾個方案，但誰也沒想到的是，那些方案幾乎都沒有派上用場。

他們的請求其實也很簡單，希望能請求鐘離助力他們的相關研究。

別的不說，鐘離那一串技能表，那特殊的體質，都非常的有研究價值，上面資料下來的時候，底下各個領域的大佬集體都炸鍋了。

請願書一個晚上就來了兩打，直到張老頭被選成對談人員的時候，曾經的好幾個學生都大半夜的打電話來找他。

他們先是向鐘離确認了這份資料的正确性，在确認真的确有其事之後，才認真的提出了請求。

第一，他們希望能采集鐘離的毛發、血液，以及皮膚組織樣本。

第二，他們希望鐘離能配合一些相關技能的研究，比如洞天之類的空間技術。

同時，他們承諾絕對不會将相關研究用以非人道實驗和有違人倫、道德之用。

相對的，他們也提出了相對的報酬。

他們可以在鐘離旅居本國之時，提供一定程度的資金，如果鐘離的消費超出，他們還可以介紹工作。

不僅如此，其相關研究成果，鐘離有權利共享、查看，但不可以擅自共享給除提瓦特之外的國家。

在鐘離旅居期間，有什麽問題，他們也可以給予行事上的方便。

大概就是這樣。

在聽完之後，鐘離只有一個想法，他們非常成熟。

就這個交易而言，陵游一方沒有大出血，而鐘離也不會虧。這是個平等且公平的契約，且雙方均是有利可圖。

不過可以操作的地方也很多就是了。

鐘離輕勾起了唇，對上三人凝視的目光，先是點了頭，“很有誘惑力的條件。”

這是有戲了，三人對視一眼，歷蕭便問道：“不知鐘離先生有什麽條件？”

鐘離呷了一口茶，心底贊嘆這回茶跑的不錯，“我有一問，不知這是交易，還是契約？”

三人先是一愣，而後才反應過來這其中的差別，副手早有準備，“若是先生想，自然也可以是契約。”

鐘離那契約之神的稱號，他們自然是知道的，不如說正是因為鐘離那以公平和平等為原則的性格，才讓他們一開始就放出一張底牌。

這話一落，鐘離的笑意便深了一些。他放下茶杯，再次點頭。

“誠意如此，我自然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他答應的太快了，比他們所有預案中都要快得多，以至于還以為要在苦戰一番的三人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

但好在在場的都是不是什麽小人物，臨場的表情反應控制都不是蓋得，沒露出什麽失禮的神情。

“不過，”

看着對面的表情又是微不可見的一緊，鐘離眼裏的笑意越發深了，“還有一些條目需要說明清楚。”

比如，獲取的身體組織、血液是多少量，交易的資金大概在多少，如果介紹工作大致需要是什麽類型的等等等等。

畢竟，契約之神可是從來不會吃虧的不是？

于是在場的所有人類，都見識了一把有着六千年閱歷的商業之神，訂立的契約款項，其內容之細致讓人嘆為觀止，幾乎難以找到什麽可以鑽的漏洞。

當然，他們也不虧就是了。

直到，鐘離終于說出了那一句：“如此，契約已成，食言者當受食岩之罰。”，才真的算談判結束。

這句話一出來，在場的人，甚至是遠在千裏之外的辦公室的某些高層，也均是有所感應。

冥冥中有什麽東西，打成了結，落在了他們頭上，繩結的另一端是一座宏偉而盛大的坐像，威嚴而仁慈。

此外，除了鐘離那邊的契約，正常的合同流程他們也沒落下。

當最後一個字跡落下墨痕，會議也正式宣告結束。松了一口氣的歷蕭看着自家副手那別扭的表情，拐了他一肘子，低聲笑道：“你那是什麽表情，這麽順利不好嗎？”

張副手只是搖了搖頭，欲言又止的看着鐘離，“鐘離先生，我有一個問題。”

鐘離看向他，“哦？可是對契約之類的疑問？”

張副手否認道：“不，契約款項已經足夠明了，我只是疑惑...您為什麽輕易的答應這個條件？”

他甚至有點茫然，“這個條件對您而言，其實不應該有那麽大的誘惑力。”

誠然，鐘離在這個世界缺錢，他本身的開銷又大，有陵游方面直接給錢确實方便，但鐘離本身的能力，就足夠他在任何地方都能舒服的活下去。

那些技術成果，或許對提瓦特的璃月而言十分先進，但兩邊的科技相差太大，知識體系也不一樣，就算引進，也不一定能派上用場。

而且鐘離行事本就圓滑老練，他也不一定需要那些方便形式的權利。

可鐘離偏偏幹脆利落的答應了？！

鐘離看到他這副表情，終于露出了今天最欣慰的一個笑容，“确實如此，對我而言，那些報酬只是錦上添花，但有一樣報酬，是你們已支付了的。”

這下，三個人都一起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鐘離卻突然轉開了話題，他看了一眼窗外，而這一眼，讓歷蕭整個神色巨變。

“若我沒有猜錯，包括現在，這棟建築的周圍你們都安置了一些隐藏人員？”

他說的是歷蕭布置在周圍，那些防止鐘離有什麽攻擊性行為發生的警戒成員。

氣氛像是驟然凝固了一般，陵游一方對鐘離的防備裸露無疑，歷蕭僵着臉，也不反駁，也不承認。

“鐘離先生...”

但鐘離反而安慰的輕笑了笑“歷先生不必緊張，我并未感到冒犯。”

他說的是實話，在場的三人也都能直觀感受到這一點，他甚至由衷的誇獎他們“相反，你們做的超乎了我的想象。”

他站起身，從窗邊遙望到遠處的地平線，那裏依舊高樓林立，人聲熱鬧，繁榮的生氣清晰可見。

神明看着這一切，透過眼前陌生的世界，看見了遙遠的星海之外的故鄉，“你們讓我看見了人類所能夠的締造的可能性。”

神明感嘆道。

此間的人類已經能憑借自己的能力在天空中遨游，甚至去探索這顆星球之外，這個世界的奧秘。

他們足夠警惕、足夠自立，足夠面對任何一個外來者而不失尊嚴。

足夠讓鐘離期待，是否在未來的某一天，璃月也會成長到如此的程度，傲傲然面對天地與盤岩都難以抵擋的光陰。

“而我，認為這個可能性可匹敵萬金不止，它比任何條件都要具有誘惑力，足以讓我應下這份契約。”

契約之神若非有利可圖，絕不會出手沒錯。

但神明的目光之中看到的，又豈是那俗世之中的一兩點名利呢？

看着這樣的鐘離，歷蕭突然想起資料裏，鐘離曾以血肉為子民鑄幣，并且在堅牢黃玉中留下了這麽一句話。

【我以這樣的方式，為人類一切的汗水、智慧和未來做擔保。】*

對着當時連貨幣概念都沒有的人類，鐘離卻自身的血肉為人類那不可捉摸的未來壓上砝碼，将契約的天平朝人類一方傾斜。

而如今，他從這個世界的繁榮之中窺見了那未來一角的可能性，并願意為這一份可能性，再次賭上些許信任。

歷蕭從來不信任神明，即便他就是處理鬼神之事的家夥，但他依舊認為神就是些虛無缥缈的傳說。

但這時，他又由衷的認為，神明就該是這樣的。

稍微，有點羨慕那個國家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