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新宅鬧鬼

第24章 新宅鬧鬼

幾日後,鐘離帶着歷蕭和越逢青,坐上了前往新家的車。

越逢青表現的很絕望,抱着自己的那個包整個人窩在後座,表情那叫一個欲語淚先流,簡直将'慫'這個字寫在了臉上。

鐘離坐在副駕,也是沒想到臨了這孩子能怕成這樣,安慰了一句,沒想到越逢青回答他:“帝君,我沒事,我在做心理準備。”

他說着,仿佛像是為了轉移注意力一般,和正在開車的歷蕭聊了起來,“話說蕭哥,好像這幾回出門都是你開的車,這是你自己的車嗎?”

歷蕭轉了方向盤回答道:“算是,不過基本都是上班的時候用了,說是公交車也沒什麽不對,至少還能報銷油費。”

“至于為什麽是我來開車,我好像沒和你說過,鐘離先生旅居期間,我基本就是鐘離先生的司機了。”

越逢青懵逼的看了看鐘離,得到了鐘離的一個點頭。

當然,真正的情況其實比歷蕭說的還要複雜一點。

歷蕭是作為一種監視呆在鐘離身邊的,鐘離雖然默認了這種監視,但從來不吃虧的岩王帝君自然不會讓人單單跟着,秉承着物盡其用的原則,歷蕭就成了鐘離的專用司機。

這也就是為什麽,鐘離挑選房子的時候,交通其實并不是個特備重要的考慮因素。

三個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開了一路,臨了到了新居下車的時候,看着面前煥然一新的宅院,一瞬間就把什麽鬼屋、兇宅之類的事全忘到了腦後。

鐘離的眼光是真的好,三人面前的宅院,是當代少有的古式格局,白牆青瓦,邊角有飛檐,牆上還開了窗棂,透過镂空的部分正好能看到院內的山水和那影影綽綽的枝丫。

當然,這些都是用現代材料還原的樣子。

庭院內的假山和水池還算幹凈,顯然是提前做過基礎清理,還鋪了鵝卵石的小路,一直延伸到,能拉開的落地窗邊。

門窗連同室內的基礎裝潢也是仿了古代的樣式,都提前被簡單的打掃了一遍,走進這裏頭,就會隐隐有種回到了幾百年前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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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全複古裝潢的房子在現代是相當的難找,相對要價也很高,能這樣買到也真的是緣分使然。

鐘離他們之前購買的家具已經被安置了進去,其他的家裝,房主也新裝了起來,基本是一個可以直接領包入住的狀态。

但越逢青和歷蕭就從踏進這裏大門的第一步,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太涼了。

這套房子的采光不錯,今天又是個豔陽天,萬裏無雲的,整個庭院都是陽光,但兩人進來就明顯的感覺到,表面的體感溫度直接往下降了幾度。

門內門外完全是兩個溫度。

只有鐘離,就跟沒事人一般直接開門進去,先安置了行李,然後悠閑的将房子繞了一圈。

等他逛完回來,兩人就明顯感覺溫差正常了。

這一大一小站在門口,跟個門神似的面面相觑,完全沒想到這位岩王帝君還有這種用法--人形鎮宅獸?

那種詭異的涼意消失之後,歷蕭也放開了一點。來不及擱置行禮,拎着包進屋先看了一圈。

越逢青不敢落單,就跟在他身後,看着歷蕭大致環顧一遍後,奇怪的咦了一聲,越逢青抖着雞皮疙瘩問他,“蕭哥?這屋子...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啊?”

就看到歷蕭沉默了一會,慢慢的搖了搖頭,回答道:“不,沒什麽問題。”

越逢青瞬間松了一口氣,連拽着對方衣角的手都放了下去,可這口氣還沒松完,就聽到歷蕭繼續道:“唯一的問題就是--”

他慢慢的仰偏過頭,面無表情的看着越逢青,話語裏帶上了一些虛無缥缈的笑,“你怎麽順便進我家了啊?”

這一瞬間,越逢青渾身上下的寒毛全部豎了起來,整個人一瞬間從頭骨頂端麻到了腳後跟,還不等他腦袋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頭。

“咿啊!!!!”

一聲驚天動地到破音的尖叫響徹了整座宅院,把歷蕭都給差點震耳鳴了,也繃不住原本那僵硬的表情,邊笑邊晃人。

越逢青整個人驚魂未定,看到歷蕭湊過來,一激靈就往後退,才往後退了一步,就聽到哪有如天籁般救世主的聲音。

--“小友?”

他瞬間恢複了行動力,想也沒想的就直接竄到了鐘離身後,抱着鐘離的手臂就嚎,“先生!蕭哥鬼上身啊!!!”

鐘離原本只是轉了一圈恢複了一下房屋的狀态,剛繞回來就發現,越逢青整個人異常僵硬的站在那,呆傻了一般。

在他的感知中,無論越逢青還是歷蕭都是正常的,便以為是小孩自己吓自己魔怔了,想把人叫醒,手剛拍上去就被那一聲嚎蒙了。

現在聽着小孩的話,鐘離才大概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他拍拍小孩抓着他衣袖的手,有些不太認同的皺起眉看向歷蕭,“歷先生,鬧得有些過了。”

“啊?”越逢青聽到話愣了一下,歷蕭那抑制不住的笑聲就接連傳來。

“噗...哈哈哈哈哈...對、對不起,先生,我沒想到,他居然會吓成這樣。”

笑聲很長,如果不是因為當事人肺活量非常不錯,越逢青幾乎都要懷疑對方他要笑岔氣了,他從鐘離背後探出頭一看,就看到對面歷蕭幾乎笑彎了腰,正半蹲在地上捶地呢。

“唉......”鐘離無奈的搖了搖頭,不輕不重的嘆了一聲。

這一聲就好像是點燃越逢青怒火的號角一樣,腎上腺素急速飙升,原本的恐懼在這一聲嘆息之間瞬間就轉化為被戲弄的怒火,越逢青甚至顧不得平時待人的禮貌,叫着人的全名就撲了上去。

“歷蕭!!給爺死!!!”

歷蕭笑歸笑,注意力倒是沒散,眼見着小孩沖過來找自己算賬,連忙邁着那雙大長腿,幾步跑開了去,越逢青見此就更氣了,直接就追了上去。

兩個人就在客廳裏,圍着那排嶄新的沙發和茶幾玩起了你追我跑,在鐘離面前上演了一出秦王繞柱,大小繞了有十多圈,最後還是作為游戲主播缺乏運動的越逢青率先敗下陣來,這場追跑才算是落下帷幕。

越逢青跑的上氣不接下氣,面紅耳赤的倒在了沙發上,喘着粗氣。

等他回過神來,他的第一個念頭是--

自己是不是傻啊,幹嘛繞着最大圈跑啊!

但跑都跑完了,現在再說這話也太丢人了,他就權當沒發覺,喘着氣一臉虛弱的指着歷蕭,“你、你給爺等着...”

相比于越逢青,歷蕭的狀态就好太多了,這點運動量,給他熱身都不夠。

他站在一邊,聽到越逢青放狠話也只是挑了挑眉,心道确實給小孩氣的不輕,都敢在他面前稱爺了。

等他自己氣勻的差不多了,就一屁股坐在了越逢青身邊的沙發上,似笑非笑道“誰叫你緊張的跟個兔崽子似的,不吓你一下,怎麽對得起你準備的狀态呢?”

越逢青氣的憋不出一句好話,還是罵了粗,“你、你TM...”

剛出口兩個字音,鐘離就在他們對面的沙發上落了座,越逢青的罵聲戛然而止。

鐘離一開始沒說話,只是一雙石珀色的眼瞳直接看了過來,其中略微嚴肅的情緒讓歷蕭當場舉手投降“得,我明白了,我道歉。”

他無奈的摸了摸身旁還在賭氣的小孩腦袋,“對不起,我吓到你了。”

小孩很好哄,聽出情緒到位,火氣也就消了一大半,至少不在開口罵粗了。

鐘離坐在茶幾對面,搖了搖頭,還是教訓了一句,“歷先生,人之恐懼如切膚之深淵,無可直視,戰勝恐懼者固然值得贊賞,但對憂于恐懼之人,也應當給予尊重。”

他點到為止,歷蕭也立刻明白過來,正了正神色,應了一聲,“是,我明白,剛才是我鬧得過了。”

大概是奉承着自己闖的爛攤子自己收拾的态度,有意轉移越逢青的注意力,歷蕭直接話頭一轉,回到了最初的話題。

“我能起了興致鬧這麽一出,也是因為發現了些事情。”他朝越逢青道:“剛才和你說的話倒也不全是吓你。”

越逢青擡起頭神色還有些茫然,歷蕭繼續道:“這間房子确實沒有問題。”

“什麽意思?”越逢青一瞬間沒反應過來。

“雖然留有濃重的陰冷氣息,但房子整體,無論是布局還是擺件,還是歷史痕跡都沒有問題,可以說除了那股子陰冷味,這房子完全不具有成為一棟兇宅的條件。”

“甚至于,從風水學上說,這房子的風水完全可以說得上很不錯。”

“而這也是最大的問題。”

越逢青給他搞蒙了,愣愣的問,“什麽問題?”

“什麽毛病都沒有的房子為什麽會鬧鬼?”

越逢青自然是不知道,他搖了搖頭,又問,“那會怎麽樣?”

歷蕭聳了聳肩,“不怎麽樣,只是我們可以省了很多改布局的功夫。”他伸手撚了撚空氣中還未徹底散去的陰冷空氣,“也說明了,那些阿飄回來這裏溜達不是房子本身的問題。”

“所以,還是真的鬧鬼?!”越逢青的音調立刻又拔高了三分。

歷蕭點了點頭,然後對着越逢青示意那邊已經泡起了茶的鐘離,“反正你只要跟着鐘離先生,就不會有事的,放心,鐘離先生可比那些什麽防鬼方法好用多了。”

越逢青聞言也白了他一眼,“我當然知道。”,說完就坐到了鐘離那邊的沙發上。

這一天,越逢青果真遵照囑咐,跟了鐘離一整天,在太陽開始下山後更是連廁所都不敢去,深怕在沖馬桶的時候,被來一個回頭貼面殺。

歷蕭甚至還調侃了他一句,“你小子別把腎憋壞了。”

就在這樣偶爾的玩笑聲以及手機游戲發出的音效聲中,時間來到了半夜十一點。

幾個人都精神的不得了,鐘離作為魔神本質其實對休息的要求很低,歷蕭執行任務的時候幾天幾夜不睡都可能,越逢青更是繼承了當代年輕人的壞習慣,是個熬夜冠軍。

就在這樣子清醒又寂靜的空氣裏,缥缈無依的歌聲就那麽憑空響起,透過幾人的腦袋,清晰異常。

這一下讓所有人都知道--

他們,來了。

幾乎就在歌聲響起的同時,三人就明顯感覺到屋子裏的溫度在一點一點的下降,取而代之是一種讓人十分不舒服的陰涼。

涼的打腦闊。

歌聲沒有歌詞,只有哼唱連起來的曲調,是那種空蕩蕩的聲音,說得好聽是空靈,說的不好聽點,就像是那種人死光了之後的虛無。

還特別的有穿透力,就好像不是從人的喉嚨裏發出來的,也不是平常的那種聲音透過空氣傳播的感覺,甚至于連歌聲的源頭都顯得十分模糊。

只隐隐約約聽得出來,是從二樓傳來的。

這棟房子裏就鐘離他們三個人,還全都待在客廳裏,二樓是絕對的空無一人,那麽這個歌聲的來源就顯而易見了。

越逢青聽着這歌聲,整個人就開始發抖,特別是當他發現這陣歌聲在明顯的移動,從二樓的位置,慢慢向着樓梯口過度。

那種空靈的聲音似乎也在逐漸的逼近。

緊随着這陣歌聲響起的,還有類似于腳步聲的咚咚聲,一下一下的,重重的,落在樓上那昂貴的實木地板上。

聽着就好像一個女人穿着高跟鞋,在一步一步的,十分緩慢且僵硬的行走着,越逢青甚至都能想象出那種情景--

一個穿着慘白破敗衣裙的長發女子,微微低着頭,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烏黑的長發遮掩之下,那死死瞪着前方的直勾勾的眼睛!

就在越逢青被自己的想象吓到的時候,那聲音已經悄然來到最左邊的樓梯上方,随後便停住了。

是被帝君吓到了嗎?

越逢青屏息凝神聽了一會,發現還真的沒動靜了--一那鬼還真的不敢下來!

他緊繃的心神驟然放松,連蜷縮的四肢都稍微抖開了些。

他就說嘛--

“咚一--!”

那東西清晰而明顯的落在樓梯的臺階之上,發出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悶響。缥缈的哼唱再次響起,而這一次,客廳裏那明亮的發白的燈光也随着聲音開始微微閃爍,似乎電路出了問題。

也就在這逐漸明顯的閃爍間,光影的交彙之處,越逢青清晰的看到了一個人形的影子。

“噫一--!!!”

在這種燈光逐漸明滅的環境裏,越逢青的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若是不叫出來,他會懷疑自己腦袋裏的那根弦會直接斷掉。

連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拽着鐘離衣角的手,也開始哆嗦的越發厲害。

就在這燈光似乎終于承受不住的開始熄滅的時候,一聲指節敲在木頭上的聲音,在這個空間裏異常清晰醒目。

聲音很實、很悶,甚至隐隐帶着回響。

越逢青下意識看過去,才發現是鐘離在那花了大價錢的實木茶幾上敲了一下。

他的右手還穩穩的端着一盞茶,正是眉頭微皺,露出幾分被嚴重擾了興致的不悅。大概是因為剛才頻繁閃爍的燈光,已經嚴重打擾到了這位品茶看書的視野了吧。

畢竟剛才那陣燈光,就連越逢青也覺得眼睛難受,趁着這下趕緊眯了一會,那種不适感才消失。

也就這一下,客廳內的燈光立馬就正常了。

歌聲也不唱了,一聲聲下樓的聲音也不見了,連溫度都似乎暖和了一點,沒那麽涼的暈腦殼。

也就是這下,越逢青才真的放下心來,只是這回吸取了教訓,拽着鐘離衣角的手還是不敢松。

“先、先生,我剛才...看到那邊...有影子。”

開口,越逢青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在發抖。

鐘離見他面上血色盡失,知道這孩子是真的吓到了,先是給他倒了一杯熱茶,看小孩捧着茶臉上總算有了幾分熱度,才安慰着開口。

“現在這個廳室內并無鬼怪,只有我們三人,不必恐慌。”

鐘離說沒有,那必然就是沒有。

這一句下來,越逢青瞬間就安定了不少,連腦袋裏一直緊繃着的那根弦也終于有了松弛的地。

他才發現,除了他以外的兩人其實都無比淡定。

鐘離品着茶,兩腿交疊,最上頭的那條腿還擱了一本書,時不時被帶着扳指的手挑過一頁,神情頗為淡然悠閑。

歷蕭正吊兒郎當的單手後靠在沙發上,大概是有了白天的教訓,歷蕭這回等到了越逢青回過神才放肆的笑出聲,得到了越逢青一個氣惱的眼神。

他先發制人,道:“你先別氣,我說,你是真沒發現啊?”

越逢青一腦袋問號,“發現什麽?”

歷蕭一臉憋不住的笑,“你沒發現這個剛才那一陣表演,真的和你之前預想的一毛一樣嗎?”

還真是!

越逢青恍然大悟,這才發覺剛才那一套完全就是他設想中鬼片裏鬼吓人的套路,一點差錯都不帶有的。

看着越逢青臉上那如夢初醒的表情,歷蕭又道:“你還吓得半死,你說哪有真的鬼片套路一樣的靈異事件啊,除非--”

越逢青看着對方那一雙上挑的狐貍眼,心裏冒出個不太确定的想法,“是想要故意吓人?”

“bingo”歷蕭打了個響指,補充道:“而且是鬼故意要吓人。”

只有這樣才能說明,為什麽這個吓人的流程這麽大衆化,當然也說明了,這個鬼可能沒什麽經驗。

越逢青有些不解,“可是為什麽說是故意?”

歷蕭這才微微收斂一些笑意,回答道:“因為對我們來說,真真吓人的,其實是'他們'如同玩鬧一般的“興起所致。”

就好像是憑空上鎖的房間,不合時宜出現的呼喚,被幻覺影響的空間,和糾纏不清的跟随等等等等

他像是回憶起了什麽,稍微閉了閉眼。

“那種東西,才是真的會要了人性命的。”

不知道為什麽,越逢青憑空的就感覺,這兩句話之下,有着什麽更加沉重的東西,他沒敢含糊了事,認認真真的應了聲,表示自己聽進去了。

這時,鐘離适時的遞過去一杯茶,才拉回了歷蕭的注意力。

在這種氣氛之中,越逢青都一時忘記了今晚的境地,直到那缥缈的歌聲又又又響起,磕絆着的重物落在階梯上的聲音也一下接一下往下而來,越逢青才恍然記起,今晚是鬧鬼來着。

但在此聽到這種聲音,越逢青的恐懼已經大不如前了,他甚至還有心思環顧四周,去看周圍人的神情。

在這種好像等待什麽東西登場的安靜聲之中,相比于鐘離老神在在的淡定,歷蕭那種繃不住的神色更加顯眼。

見越逢青看過來,歷蕭還朝他做口型--“你、聽、聽、這、是、什、麽、歌。”

這他哪聽得出來?

越逢青滿臉問號,卻看見鐘離擡起手,指節壓在唇邊,臉上也慢慢的露了笑,似乎是知道了歷蕭的意思。

這麽明顯嗎?

越逢青将注意力擱在那段歌聲上,細細聽着,一開始他依舊一腦袋漿糊,愣是沒聽出什麽眉目,結果聽着聽着,在某個節點開始的音節,就有一種莫名的熟悉...

他頭腦風暴了一會,總算是在某一段節奏明顯的哼聲中恍然大悟--這不是這段時間非常火的那首情歌嗎?!

一度還刷爆了所有短視頻平臺,導致不怎麽聽這種類型歌曲的越逢青也對這首歌,尤其是它的高潮有印象。

得出這個答案之後再去聽這個鬼的哼唱,越逢青已經完全不害怕了,他頂着一腦袋黑線,心無波瀾還有點想笑。

因為按照這首歌旋律,這個鬼完全唱跑調了啊!!!!

而且這個調跑的...太慘烈了,越逢青甚至想要捂臉,以示其跑調的離譜程度,可以說越逢青生下來就沒聽過這麽五音不全的歌聲。

--啊,他自己的不算。

怎麽形容這個歌聲呢,就好像是看見了若陀龍王在周本裏突然跳起了草裙舞,舞伴還是隔壁的阿佩普的那種離譜。

在明白這點後,這陣歌聲,就和KTV裏那些贏扯着嗓子的鬼哭狼嚎沒什麽區別,甚至那些鬼哭狼嚎還不一定跑調成這樣。

也難怪鐘離都忍不住想笑了。

于是,就在這樣已經沒有全沒有害怕心理的狀态下,那一下一下的聲音也終于落到和他們等同高度的位置。

衆目睽睽之下,那什麽都沒有的樓梯上,滾落下來一個似乎是套娃的玩具,在臺階上正着臉一蹦一蹦的往下一節節的跳臺階。

套娃的外殼很重,似乎也是木質的,塗了油漆、畫了表情的那一面臉正對着三人的位置,似乎是為了保證這三個人只要有一個人看過來,就能正好對上他那張微妙、甚至顯得有些詭異的笑臉。

他跳的很高,每一階臺階都都不緊不慢的,但不知道是不是越逢青的錯覺,他在看到自己的表情的時候,似乎微妙的頓了一下。

那陣歌聲也終于籠上客廳,在那個落地窗邊,越逢青幾乎是可以肯定,他看見一個女孩的影子若隐若現,在落地的窗簾邊變換着透明度。

透過她的身體還能看到院子裏那倒映着月光的小水池。

同時,那顆套娃也終于落到了客廳的地板上。

也就在他落到地板上的那一刻,鐘離慢悠悠的擱下了自己手上的茶杯。

那茶杯是他精心挑選的,也花了小千塊的價錢,是個冰裂紋的古式茶盞。

他擱下茶杯的聲音不大,只有瓷器與木頭碰撞間發出的輕響,微不可聞,卻不知怎麽的,讓套娃和窗邊的鬼影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動作。

雖然動作不明顯,但越逢青還是明顯感覺到,有兩道視線,忌憚而又小心翼翼的投向了鐘離。

坐的四平八穩的岩王帝君就着這姿勢,輕飄飄的擡起了眸,那雙石珀色眼瞳在微微昏暗的燈光下,仿佛正在靜靜發亮。

那雙銅錢狀的瞳孔毫無阻礙掃過套娃和鬼影,一陣巨大的壓力如巍岩一般,轟隆的朝着兩鬼席卷了而去。

“兩位深夜造訪,可有要事?”

他坐在那,背後仿佛湧現出一只巍峨的巨獸,正虎視眈眈的看着他們。

好像正在問他們:敢動嗎?

兩只鬼在心底瘋狂搖頭:不敢不敢!這怎麽敢啊!

阿馨是個剛死了四年的鬼,死亡原因暫且不提,反正不是什麽大事情。

這棟看上去超級漂亮的古風別墅一直以來就是他們這些幾個游魂的聚集地,今個不知怎麽的,搬進來一戶新人家。

這倒也不算什麽,反正他們也不是活人,和活人一起住也沒關系。

但是新搬來的這戶人家明顯是知道這棟房子的黑歷史,有備而來,才來了半天,他們留在這座房子裏的痕跡就被消除了大半。

他們這樣的孤魂野鬼能占一棟房子不容易,雖然大姐頭出去了,但他們三個小的也不是吃素的。

他們現在可是實打實的,真的鬼诶,論吓人,沒有人比他們更專業了!

阿馨在吓人方面上是個生手,她來的時候,這棟別墅已經沒有人敢來住了。娃娃和小歌比她早死幾年,經驗豐富,說防止她鬧出烏龍,身先士卒的給她打個樣,就進去了。

說是到時候給她信號,讓她進來看。

哦對了,娃娃和小歌不是他們的真名,只是外號,就像她的阿馨一樣。

大姐頭說,過多的回憶生前的事會加重他們的執念,以防萬一,他們都給對方起了外號,一般都以外號相互稱呼。

說起來都這麽久了,小歌的歌聲都停了好一會兒,怎麽還沒信號啊。

阿馨趴在門外,一邊防止自己穿牆而入,一邊貼着耳朵試圖聽到些什麽。

裏面到底怎麽樣了啊?

還是說不小心把人吓暈了嗎?

室內,阿馨想着的娃娃和小歌正在鐘離的注視下一動也不敢動。

她們僵硬的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座位上注視着她們的男人,那恍若石珀一般的眼瞳背後,映照而出的是他們完全不敢想象的龐然大物。

威威鱗甲,鬃毛獵獵,身形盤踞,一雙龍目正眨着微縮的豎瞳,緊緊的盯着她們,映照出兩人的本體。

這麽一尊大佬擱這坐着,他們怎麽敢動啊!

也沒人告訴他們,這回搬來的是這麽一尊惹不起的家夥啊!

這個大家夥也是,要圈地盤就幹脆點啊!幹嘛還故意收斂氣息!

實際上只是單純化身成普通人,現在其實也沒有想要兩鬼命的鐘離:?

茫然、疑惑且無辜。

在魔神和龍族的壓力之下,原本室內留有的那種陰冷被一掃而光,只剩下一種暖烘烘的幹燥空氣,輕飄飄的浮在每個人鼻尖,讓越逢青無端想起了鐘離的原型。

――想起那條毛茸茸的,看上去就很好撸的祥雲尾巴。

見他們眉來眼去了半天,卻久久不回話,鐘離稍微向後靠了靠,問道。

“嗯?可是有為難之處?”

不為難不為難,他們敢覺得為難嗎?!

就看見那鬼影和娃娃立刻迅速的搖了搖頭,木頭套娃轉不了腦袋,只能瘋狂擺動身體,那抖的跟篩糠似的,比之前被吓到的越逢青還厲害。

這就好比直接架着刀在人脖子上問:你敢往前走嗎?

其實壓根就沒給他們第二選擇。

最後,還是鬼影先開口說了話,“我們...沒有惡意。”

鐘離淡淡的看着她,直接道出了他們的企圖,“你們企圖驚吓屋內的居住者,驚吓生人,為何?”

鬼影噎了噎,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回答什麽,回答這裏被我們占領了,所以想把你們吓走嗎?!

“我們沒有...傷人的意思。”她辯解道。

“自然。”鐘離點了點頭,瞥了他們一眼,“若是你們有此意圖,現在便不是這幅姿态了。”

若是此地的鬼怪有這種意圖,亦或是已染生人血氣,他就會在第一時間直接将他們送去該去的地方,根本不會等到現在。

這話一落,像是為了證明他的态度一般,壓在兩鬼身上的壓力驟減,雖然依舊還在,但至少不如之前那般,壓得令人有種喘不過氣的錯覺。

--不過他們也不用喘氣就是了。

鬼影得了空就立馬給還留在外頭的阿馨發信號,讓人趕快走,結果--

“什麽什麽?小歌姐你們已經吓完人了嗎?!”

收到信號的阿馨歡歡喜喜的表演了一個穿牆而入,正好和聽到動靜轉過頭的越逢青來了個貼面禮。

阿馨的靈體不算好看,臉色慘白,偏偏審美不好還畫了紅唇,死的時候又穿了一身紅衣服,來到這裏後,覺得紅衣服的鬼更吓人,也就沒換過裝扮。

這回和越逢青照面之下,就活似那些老式鬼片裏的貼面閃現,愣是讓越逢青腦袋的那根弦啪的一聲,斷了,直接給越逢青吓暈了過去。

這場吓終究還沒事沒有躲過去。

越逢青整個人身體一軟,就攤在在鐘離的手臂邊上,幸好鐘離及時給扶住了,對面沙發上的歷蕭吹了一聲口哨,“啧啧啧,這孩子不禁吓啊。”

他看向那位被這一幕搞蒙了的女鬼小姐,“那麽,這位小姐,你要不要替你的同伴解釋一下,你們故意吓人的目的呢?”

阿馨半個身子還卡在牆上,聽到這話下意識看上對面窗邊的鬼影小歌,得到了對方和娃娃那不忍直視的絕望神情。

好像就再說,都叫你跑了,怎麽還來送啊?!

阿馨一臉懵逼,她反應總是比較遲鈍,看了看這位無辜被自己吓暈過去的男生,還想着自己這算不算師出有名,視線往上一擡,正好對上鐘離那雙眼瞳。

阿馨:嗚嗚嗚嗚好像知道怎麽回事了,(TVT)

于是,一個木頭套娃兩個鬼,就跟闖了禍的熊孩子似的,乖乖的跪坐在鐘離邊上,膝蓋底下是歷蕭剛才一時興起找來的搓衣板,交代他們大晚上搞這麽一出的目的。

“所以說,你們把人吓走,就是為了繼續住在這?”歷蕭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理由。

鬼影小歌好像是這裏頭最年長的那個,聽到這話,乖乖補充道:“準确的說我們前頭也沒吓人,但是一起住的時候确實會不小心搞出點動靜,漸漸地,那些人就不敢繼續住下去了。”

歷蕭點點頭,“哦,那就是過失吓人。”

鐘離抱着手,繼續問道:“從你們的動作來看,已經十分熟練了。”他說的是在吓人的這方面。

“何時開始的?”

小歌含糊道:“就...原來那個男的請了一兩回專業人員之後,我們就尋思着,左右都是要鬧鬼,與其每回都有大師來打擾,幹脆就讓人放棄這裏就好了。”

“那也有好幾年了。”歷蕭了然道:“那些專業人員沒起到用處嗎?”

“有用。”小歌的眼神飄忽了一下,“那時候我們會先離開,他們把房子裏的痕跡清幹淨就走了,我們過段日子再繼續回去住。”

歷蕭不禁咋舌,“還有這種方式嗎?”

卻看見鐘離搖了搖頭,“不僅如此,你們應當還有一位頭領。”

“什麽意思?”

鐘離解釋道:“雖然對此地的除祟術法知之甚少,但有一項措施,應當是不論在何處都适用的手段。”

他将目光投向地上這三個鬼,“那就是鎮宅。”

“鬼祟入侵,若是不用當場清除,”

他說道清除二字的時候,地上的三個鬼都不禁抖了抖,“也需要保證被入侵的屋宅往後不再受侵擾,如此才能使得受擾之人徹底解困。”

“我想,此地的相關人員應當不會缺漏這一步。”

“你們之上,應有一個帶領者。”

這三個鬼都還算年輕,死的時候年紀也不算大,沒這麽大本事,在做好鎮宅之後就如此飛快的回到這棟屋宅裏。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之外應當還有一個更厲害的家夥才是。

也就是這時候,門外驟然響起一個響亮的不像死人的女聲,“小的們,我回來啦!”

這一聲過完,對方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好像在門口四處張望,“诶,他們又找了人過來嗎?怎麽痕跡都沒了。”

為了不讓對方跑掉,鐘離不着痕跡的收斂了身上散發出的壓力,頭頂渾然一清的三個小鬼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扯着嗓子就對着外頭喊。

“大姐頭,快跑!”

“大姐頭,別進來啊!”

堪稱高義薄雲,兄弟界兩肋插刀的楷模。

可惜外頭的那個貌似是個不聽勸的,一聽到這個聲,還偏要進來看看,“什麽什麽,你們搞出什麽了我看看!”

啪的一下,那個門就被她一腳踹開。

說是踹也不準确,恰當一點的說,在鐘離的感知裏,對方是使用某種能量聚集在腳上,營造出了自己踹門的效果。

這個層次,比室內的三個小鬼不知道高到哪裏去。

歷蕭面上不顯,衣服底下的肌肉已然開始繃緊,他瞧了一眼鐘離,對方依舊那麽淡定看着,哪怕三個小鬼報信,也沒有阻止。

門被蹬開之後,門口女子的全貌也露了出來,那看上去是個雙十年華的姑娘,一身古代樣式的紅色勁裝,頭上也綁了個相對簡單的古式發髻,一雙眼睛異常的烏黑。

她的身形明顯比室內的三個鬼凝實很多,幾乎已經到了完全實體的不透明度,但最讓歷蕭驚訝的是,對方的面色竟然帶着如活人一般健康的血色。

相比于歷蕭的警惕,三個小鬼更多的只有欲哭無淚,他們看着自家老大一臉哇哦的表情,嘴上還說着,“今晚好生熱鬧啊,三位這是來砸場子嗎?”

大姐頭,你怎麽也來送啊!

今晚不演葫蘆娃啊!

“看來,這位就是首領了。”鐘離颔首道。

卻沒想到,那女子聞聲看見鐘離後,眼睛瞬間就亮了

“哇,好俊俏的郎君!”

然後腳下三步并作兩步,朝着鐘離就要撲過去,嘴上還念念有詞。

“這個郎君我肯定是在哪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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