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昏了頭

昏了頭

馬車進入王宮正門時，秋鈴還覺得可能是自己眼花。

但窗外高聳冰涼的宮牆就在眼前。

只是瞧他若有所思、後悔帶自己入宮的模樣，秋鈴就生出一股悶氣。

親眼見到王上病情并不嚴重，她就出宮！

可在經過重重宮人把手後，才在一處僻靜的宮殿見到靠椅上神情呆滞的王上時。

秋鈴下意識擡頭瞧身邊人的臉色。

難怪他心情不佳。

視線再回到王上無神的蒼老面容上，秋鈴不敢信這就是不久前還神采奕奕的王上。

她離開王城的日子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知道嗎？注視江玉陽緩步走向王上，秋鈴心情沉重地跟上。

即便王上如今識人不清，秋鈴仍向王上行禮問好。擡眼時見王上看都不看自己，她眼中滿是同情與無奈。

環視這只有幾棵枯樹的宮殿，陣陣寒風襲來叫人越發感到荒涼。

等江玉陽為王上重新披好絨毯，秋鈴忍不住上前小聲問：“怎麽不見太醫侍疾？”

對方聞言便是聲嘆息。

秋鈴明白問到不該問的，轉而問：“之前你說在民間找大夫為王上醫治，可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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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陽面對追問閉口不言，只淡然道：“太醫說王上性命無憂。”

“可--”忍不住還想問，秋鈴只吐出一個字就立即閉口。

他不想自己蹚王宮的渾水吧。

“那我能為王上把脈嗎？”秋鈴見他盯着自己露出詫異，便實誠地說：“我不會問診，把脈也只會看看脈象是否平穩。”

王上雖神情木讷，可他雙眼清明。

或許是受到什麽刺激，難以接受導致口不能言。

想要把脈也只是想數數王上每分鐘的心跳是否在正常數值內。

看出江玉陽的猶豫，秋鈴歪頭笑笑，“我保證只是為王上把脈！”

“那你便為王上看看。”

“嗯！”秋鈴等江玉陽握住王上的手腕放在綁了軟墊的扶手上，便搓搓微涼的手。

指腹輕觸王上的脈搏，秋鈴認真地數了數。

三分鐘內分別是69、75、81，均在正常數值內。這證明王上心髒沒有明顯的問題。

“如何？”明知她不懂醫，江玉陽卻忍不住期待。

可換來的，只是秋鈴抿嘴搖頭。

“王上的脈搏只稍稍比我的脈搏慢了些許。”這是正常現象。

她有察覺方才江玉陽眼中流露的期待，可惜她真的不懂行醫只會養魚。

注視江玉陽推着輪椅送王上回到宮殿，隔着細碎的落雪，秋鈴怎麽看都覺得王上腰背挺直、目光如炬，除了不動不開口外，不像是病重。

但這些不該她一個平民過問。

~

坐上離宮的轎攆，秋鈴收攏帽子時無意間仰頭，望到高高的宮牆上灰暗的天。

直到眼裏進了雪，她才慌忙低頭眨眨眼。

迷蒙的視線中，一行儀仗隊正面而來。

在她反應過來時，自己同江玉陽的轎攆已被平放在地。宮人紛紛朝前跪下。

比起對面的動靜，秋鈴更在意忽然擋在她身前的江玉陽。

扯扯江玉陽的衣袖，她仰頭問：“怎麽了？”

“低頭，不要開口。”

被他冷聲說了句，秋鈴也無怨氣。

只從江玉陽背後探出半個腦袋向前張望，一眼便看清了那人群中高坐在華麗轎攆上的二王子。

她立即收回腦袋，心緒不寧地握緊袖中的手。

王上的病情必定與二王子有關吧！

“王叔今日為何入宮？”

江玉陽直視高坐在轎攆上的人，對上那張似笑非笑的面容冷聲道：“擔心王上病情。”

“哦？”

江盛察覺江玉陽身後護着人，玩味且不屑地笑笑。“秋姑娘也擔心父王的病情？”

被提到的秋鈴一時怔住，忽地想到什麽忙咳嗽不停。

“還請二王子見諒，民女近日染上風寒，王爺好心帶民女入宮請太醫醫治。”說完适時地咳了幾聲。

“民女不敢将病氣過給二王子才沒露面，還請二王子--”

“秋姑娘既然病了，那便留在宮裏調養才是。”

“不必。”江玉陽眉眼蒙上寒意，反手拉住秋鈴的手。“王府自會有人照顧她，告辭。”

~

被牽着走了半晌，秋鈴沒有回頭看一眼的念頭。

她比江玉陽更想盡快離開這座冰冷的王宮！

好不容易回到馬車上，她喘着氣拍拍胸脯。雖未與江盛直接對視，可光是聽到他那陰測測的聲音，就渾身汗毛倒立。

江盛不必查，便可知曉她并未去見太醫。

但他為何要說讓自己留在王宮調養的話？他像是在說客氣話？絕不可能。

那江盛到底什麽意思？

陰陽怪氣的，難怪江玉陽不待見他。

秋鈴偷瞄了眼沉默不言的江玉陽，好好的俊臉卻眉頭緊鎖。

既然他不肯将煩心事說出來，那自己也不要多問。關于王宮、朝堂她也愛莫能助。

回到別苑秋鈴直奔養魚的水池。

視線時而看向水下的魚兒，時而盯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之前一心想要與江玉陽分道揚镳，卻同他四處兜兜轉轉。如今是他提出要自己走，秋鈴至今都沒能緩過神來。

她早就明白，他們不是一路人。

身份天差地別，她有心又如何？

他也有心又如何？

遲早要分開的，只是這一天來得突然。

忽地刮來刺骨的風，裹挾着枯葉從水面掠過。落下的枯葉将将掉在秋鈴的倒影上，暈開了她嘆氣的模樣。

視線聚焦到水下游動的魚兒上。

聽說魚的記憶只有七秒，要是她也泡在水裏，會不會也能輕松些？

秋鈴站起身面對這大片的水池有了主意。

~

江玉陽将幾封信交于侍衛吩咐下去，才得空走出書房。

想也不想地直直走向秋鈴房間。

卻見侍女拎着沉甸甸的桶進入她房間……

嘩啦啦，最後一桶熱水倒下，秋鈴伸手在浴桶中試試水溫。“好了！”

“姑娘，我幫--”

“不用了，我只想泡泡熱水解乏。你們都出去吧，沒有我的話別進來。也別讓旁人進來。”

待屋內就剩自己，秋鈴面對熱氣騰騰的浴桶興沖沖地搓搓手。

要想學會游泳，就得從憋氣開始練習。可現在大冬天的，還是用熱水吧。

她迅速脫光衣裳随手搭在擋着門方向的屏風上，坐到浴桶裏剩下腦袋在外邊兒。

好幾次試着将頭浸到水下。

偏偏每次水漫到下巴時，秋鈴就急忙擡高了脖子。

實在對被水淹沒的情形感到後怕。

冷靜冷靜冷靜！

秋鈴閉上眼給自己做心理暗示，只有趁早學會游泳，才能第一時間自己救自己的命。

別想着依靠其他人來救自己，要自己救自己！

我可以的！

想到這裏，秋鈴緩緩沉下腦袋。在水漫到鼻尖時頓了頓，随後繼續下沉。

在整個人泡在水裏時，她緊緊閉着眼更不敢呼出一口氣。

不知憋氣了多久，秋鈴緊繃着頭皮忍不住張口嗆了水才騰地坐起身子大口大口呼氣。

“咳咳—咳咳--”

一邊胡亂抹掉臉上的水，秋鈴邊傻傻笑着。

這不難啊！

緩過氣後，她又長吸一口氣想也不想地就沉下身子。

在心裏默數着堅持了五秒，秋鈴嘗試在水下慢慢睜眼。“唔！”說不出的難受，她急忙閉上眼邊用手捂住雙眼。

~

隔着一方庭院，江玉陽在廊下靜等。

“王爺，下雪了。”

聞聲他側目看侍女遞來的披風，拿到手中卻沒有穿的打算。反而問：“她在做什麽？”

“王爺，姑娘說要一個人泡澡，不讓奴婢們伺候。”

泡澡？江玉陽深邃的眸子添了幾分擔憂，盯着對面緊閉的房門下一刻就邁開步子。

“王爺，姑娘吩咐了不讓人打擾！”

侍女硬着頭皮伸出手阻攔，“奴婢去問問姑娘，還請王爺稍等片刻。”

江玉陽焦急地注視侍女跑到那扇門前。

瞧侍女半晌敲不開門，他大步流星地冒雪穿過庭院徑直來到秋鈴房門外。

“王爺，姑娘許是在熱水裏泡昏頭了！”

擡手剛要敲門的江玉陽聞言面色沉了沉，毫不猶豫地一腳踢開房門後轉身。

“趕緊去看看她狀況如何！”

“是！”

片刻不到，屋內便傳出侍女的驚呼：“姑娘醒醒！姑娘！”

江玉陽當即沖入房中，隔着一扇屏風閉着眼繞過去。“扶她起來！”

“是！”

江玉陽匆忙将披風将秋鈴包好，這才睜眼将人抱出浴桶掉頭往床上放。

一把抓了裏面的被子未秋鈴蓋嚴實了，就抓着披風的一角從被子裏扯出來随手一扔。

“快去請大夫！”

秋鈴迷迷糊糊間，感覺自己像置身在熊熊燃燒的大火爐中，還被綁手綁腳渾身動彈不得。好熱！再不離開這個火爐她就要熱死了！

她不是在房間的浴桶裏聯系閉氣嗎？

“咳咳！”

被嗓子裏的苦味嗆得睜開眼，秋鈴難受地擰眉。也看清了眼前人，“你怎麽？”

不對！她怎麽被江玉陽抱在懷裏？

還有床邊桌上的那碗藥，他給自己喂那麽苦的藥做什麽？

“你醒了！可有感到何處不适？”

“我--”

“你在熱水裏泡昏了頭，現在感覺如何？”

秋鈴一雙杏眼瞪得像銅鈴，她泡澡泡昏了頭！

【叮！】

【系統：恭喜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