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出醜

出醜

“秋姑娘看看便知。”

不安地瞟了眼嬉皮笑臉的宮人，秋鈴遲疑着拿起托盤上的所謂旨意。

初次入宮面見王上時，也見到了王後。

可她分明記得王後當時并不待見自己，如今怎會突然找上她？

先看看什麽內容再做打算吧。

秋鈴展開綢布卷軸，一字一句地細細看下來後震驚不已。“王後要我入宮選妃？”

此話一出，在她身側橫眉冷目的江玉陽立即上前從秋鈴手掌拿了卷軸，重重扔回宮人的托盤中。

對方大驚失色，“王爺這是--”

“回去向王後複命，秋鈴早有婚約！”

秋鈴心中一驚，抓住江玉陽的衣袖扯了扯。自己不能再牽連他了！

宮人卻不怒反笑，“王爺說笑了，秋姑娘的婚約比起參與二王子的選妃一事來，根本微不足道。”

“若是秋姑娘過意不去，奴才回宮禀告後會派人送些財物補償，讓那家心甘情願地取消婚約。”

有些被笑到的秋鈴冷眼瞪向自大的宮人，“不必了。”

“秋姑娘說的是！”

“可我只是山野村姑，何德何能參與二王子的選妃？還請公公回宮代為轉告，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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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姑娘莫要辜負了二王子的心意才是！”宮人皮笑肉不笑地拔高了聲兒。

“能參選二王子的選妃，家世相貌性情才學德行樣樣都不能少。秋姑娘既知曉自身條件不足，卻仍能入選，該對二王子的偏愛充滿感激才是。”

對于宮人将卷軸塞到自己手中揚長而去，秋鈴無可奈何。

做夢都沒想過，二王子竟然讓她入宮選妃……

~

手心忽地一空，秋鈴回過神時只聽到卷軸“嘭”地落地聲。

她擡頭注視江玉陽，邊去握住他的手擔憂道：“別忘了你的手臂有傷。”

“我有話對你說！”

秋鈴勾勾唇角，點頭說好。

頭一次來江玉陽住的院落，秋鈴邊等他在房中換衣，邊沿着牆下的花壇散步。

院子的一角有座假山石，坐落在一潭清淺的池水中。

秋鈴站在邊上對水下游來游去的錦鯉露出傻笑。

笑她不知招惹了什麽人引來殺身之禍，笑她才死裏逃生又莫名得二王子青睐。

她該感到高興嗎？

靜靜在秋鈴身側等了片刻，江玉陽不必猜也知曉她為何事煩憂。

在明日她被接入王宮之前，還有時間和她談談。

池子裏的一條錦鯉在江玉陽的倒影中躍出水面，逗得秋鈴噗嗤一聲笑。

她轉身看看江玉陽有傷口的手臂。

“秋鈴，你可願再考慮我們之間的婚約？”怕她一口回絕，江玉陽緊接着說：“別去想什麽身份，你只管問問你的心是否對我有意。”

“我……”不想牽連他。

刺殺一事的真兇還未浮出水面，又被迫參與二王子的選妃。

他并不會在乎自己的身份，以後也不會。她明白的。

裝作被寒風迷了眼，秋鈴輕笑着抹去眼角的淚。這樣優柔寡斷的性子可不是她。

垂眸點了點頭，秋鈴擡眼凝視他。

“你--”

“我不能再拖你入險境了。”秋鈴握住江玉陽的手放在自己臉頰上，“我答應你，會在這些麻煩事結束後好好給你回應。好嗎？”

聞言江玉陽欣喜若狂地攬了秋鈴入懷，“好！都依你！”

水池上緊緊相擁的倒影慢慢分開。

那高出不少的影子低頭去觸碰了低些的影子。

秋鈴登時羞紅了臉，輕推江玉陽後轉身背對他。“我可還沒給你答複！”

“我錯了！”嘴上認錯，他人卻從背後環抱着秋鈴。

忍不住摸摸額頭殘留的餘溫，秋鈴側臉看靠在肩上的江玉陽。“明日入宮，我不會被選上的，別擔心。”

江玉陽張口欲言又止。

眼角餘光瞄到天邊的紅霞，“時辰不早了，餓不餓？我去做糖醋魚。”

秋鈴笑盈盈地用頭輕撞他的頭，“忘了你的手臂還有傷是不是？”

“不礙事。”

“在傷勢恢複之前，不準你進廚房！記住了？”秋鈴認真地比出小手指，“快點。”

江玉陽配合地勾勾手指，注視秋鈴紅撲撲的臉頰忍不住将臉湊上去蹭蹭。

“別鬧！站好，我去給你做烤魚。”

~

水面上有個人影離開，另一人的臉色頓時沉了又沉。

招來藏在暗處的侍衛，江玉陽問：“調查得如何？”

“回王爺，那活口是個啞巴，且舌下藏了毒。但屬下找人驗過毒，與尋常喂給死士的毒不同，那死士中的毒似乎包含一味名為“白丹”的毒草，可令中毒者在數個時辰內的屍體化為血水。那死士的屍體在半個時辰內就成了血水，該是所中的白丹分量很大。”

“白丹。”江玉陽有所耳聞。

他厲聲下令，“去查王城內白丹的來歷去向。尤其注意出自王宮的白丹。”

“是！屬下這就去查。”

江玉陽不認為他剛帶秋鈴回到王府，就碰巧遇上江盛的人。

刺殺秋鈴的那夥死士看似要當場拿走她的命，可事後江玉陽回想了過程，察覺那群死士不過是做出要殺秋鈴的假象。

當時情況緊急，回林鎮路途遙遠。

為了安全着想，秋鈴回到人群聚集的王城才是上策。

他究竟想對秋鈴做什麽！

~

匆匆吃過晚飯，秋鈴便急着回房。

下午和江玉陽分開後，她請侍女找來各式胭脂水粉等。這會兒作為一個化妝小白的她面對一大桌的陌生化妝品很是頭禿。

她沒參見過選妃，不代表沒看過選妃。感謝以前看過的古裝劇！

選妃極其注重女子相貌和皮膚。

曾經看過一個劇情，傾國傾城的女子因為胸上有顆痘痘就落選了。

那她畫上一大片不就落選定了！

只是尋常的妝容秋鈴都不會化，更別說特效妝了。

拿起一罐紅豔豔的口脂，“不管了，死馬當活馬醫吧！多練練手肯定能化出來！”

天将亮時，灰暗的殘月便隐去了。

秋鈴打着呵欠上了宮裏派來的馬車，再困也端坐着。這個時代沒有叫做定妝粉的寶貝，稍微剮蹭一下妝就花了。

沖窗外想跟來的江玉陽揮揮手，她信心滿滿地說：“我很快就回來！”

不多時馬車便停下了，秋鈴掀開窗口的簾子往外瞅。

當即瞪大眼，好家夥！

周圍的馬車得有三十多輛吧！

在宮門外有一排轎攆，那些參與選妃的漂亮姑娘們個個眉開眼笑地坐上去。

“秋姑娘，該換坐轎攆了。”

秋鈴應了聲走下馬車，在姑娘們意味不明的注目中坐上轎攆。

“瞧她緊張地，身子繃得那樣直！”

“哼，聽聞此次二王子選妃會有一民間女子，看來就是她了。”

“長得嘛也就馬馬虎虎，妝面慘白得跟白無常似的！至于穿的嘛，她是在替誰守孝不成？”

……

~

默默翻個白眼，秋鈴感謝她們的點評。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自己與王宮格格不入，能選得上才怪！

秋鈴的轎攆在落在最後。

眼看前面的轎攆都進了另一處門，自己的轎攆卻另走他路。秋鈴急忙抓住扶手晃，“放我下去！停下！”

奈何她怎麽折騰，始終沉默不言的宮人腳下飛快地帶她來到一處陌生宮殿。

“我可是來參加選妃的，你們--”

她話還未說完，便被宮人推入一間房。

踉跄了幾步才堪堪站穩，還不等她追出門，房門便被重重合上。

秋鈴慌張地撲到門上拼命拍打叫喊……

直至累得滿頭大汗，成串的汗珠滑落下巴，門上忽地出現一道黑影。

秋鈴微微愣神，随即重重拍門，“救救我！”

話音剛落，門外的黑影便出聲。

“開門。”

這個聲音—秋鈴一連後退了好幾步。慌張地環顧四周，房門就從外拉開。

重見天日的秋鈴當即便要沖出去。

還未跨過門檻，她僵着臉步步後退。江盛！

“多日不見，你的風寒可有治愈？”

躲開他來捏自己下巴的冷手，秋鈴別過臉冷聲回：“二王子若有話請直說。”

被如此輕視，江盛非但未惱羞成怒，反而哼笑了聲。

盯着秋鈴花貓似的臉，他直言：“初見你時我便傾心于你，因此不論你與王叔之間過往的種種，我都願接你入府。”

江盛傾心自己？

秋鈴仿佛聽了天大笑話似的憋着笑斜睨他，“二王子定是在說笑--”

“帶她去梳洗換衣，趕上一個時辰之後的選妃。”

他絲毫不聽自己說了什麽，自顧自地下令又離開。還來不及多想，秋鈴目睹魚貫而入的宮人将自己團團圍住便黑了臉。

“你們別碰我！”

可惜無人聽她的話，有人扯她腰帶，有人拔下她發髻的素釵，有人用溫熱的毛巾擦她臉……

折騰了半晌，此時鏡中的女子雙瞳剪水、黛眉櫻口，着一身綠粉冰裂暗紋羅衣。一雙飽含憂郁的眼眸更令她顯得弱柳扶風。

與鏡中楚楚動人的自己對視，秋鈴一計不成再生一計。

沒了渾身痘痘的特效妝。

那她就在選妃的時候故意出醜！

極其好面子的王族中人，尤其是王後定看不慣自己，當場就讓自己卷鋪蓋走人！

“姑娘，都好了。請移步成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