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36.第36章

第 36 章

夜涼如水，銀輝鋪撒滿院。

“楊小姐”

樂陵早知道楊青豐相貌不俗，真正見到還是忍不住驚嘆。

楊青豐摸着手上的燈籠，不拐彎抹角，問他， “樂陵可是早有心上人”

樂陵搖頭， “楊小姐怪病已除，城中青年才俊必定是趨之若鹜”

楊青豐在一旁石桌旁坐下， “我以前不男不女時，他們避我如蛇蠍”

她看向樂陵， “只有樂陵待我如平常人”

樂陵在她旁邊坐下， “凡人不知這只是病，害怕也實屬正常”

楊青豐放下燈籠，轉頭看着天上明月，許久說道， “我想不到要與他們成親的理由”

“楊小姐不想晚年子孫繞膝享天倫之樂”

“只是為了這個嗎”

樂陵不解，在凡人眼中這不難道是畢生所願嗎

楊青豐忽然看向他， “樂陵你留在楊府，與我成親，你要什麽我都給你，等我年老色衰再離開，最多三十年，我只要你三十年”

樂陵一愣， “楊小姐，這對你太不公平”

楊青豐提起燈籠站起來， “明日我再來找你，那時候告訴我的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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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頭看了眼， “樂陵我希望你留下來”

楊小姐離開後，樂陵獨自坐在院裏，藥門他可能不會再回去，見過師姐他該何去何從。

楊小姐，她大方得體，年輕貌美……

“你要是敢和這家小姐成親，明天我就能讓這一家人在淮陽城消失”

一個陰沉的聲音忽然在清冷的院中響起。

樂陵扭頭只見一個身影出現在院中，看清來人的樣貌，面色一冷，起身就往房中去。

臧淩兩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樂陵冷着臉， “你做什麽!”

“不許和她成親”

他一追到淮陽，趕到楊家就聽到兩人的對話，剛才一直忍着沒發作，就是想聽樂陵的答複，沒想到他竟然真有意。

樂陵擡頭恨恨地盯着他， “楊小姐她是人中龍鳳，我配得上嗎我這點自知之明豈會沒有!”

他身為一個男人卻被其他男人肆意淩辱，他還能和女子談婚論嫁嗎!

樂陵眼眶發紅，心中殺意波動，牆根下一排排的美人參似有所感應，立即如箭離弦從土中湧出來襲向臧淩。

美人參這一反應實在出人意料，就連樂陵也還是第一次見它們如此殺氣騰騰的模樣。

臧淩立即護着樂陵躲進房裏，美人參緊随其後破門而入，這一整面牆都被捅成了篩子。

聽到轟然巨響，樂陵想起這是楊府，怕美人參傷及無辜，他大聲喊道讓它們停下。

美人參聽話立即停了下來，變作小黃花的模樣一個個踩在廢墟瓦礫上。

臧淩不可置信，立即将樂陵反手壓在碎石上，質問， “它們為什麽聽你的”

瓦礫上的小黃花一個個立刻又是殺氣騰騰，黑色的根須煩躁地敲着石板噠噠作響。

臧淩一手壓着樂陵一手抓着腰間的劍，警惕地看着這些美人參，這些怪物他在墟中見過，刀劍不入但是怕火。

臧淩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張篆符，向外一扔，兩人四周立刻圍起一道火牆，美人參們吓得往後一退。

樂陵面貼着冰冷的地面，身體全然動彈不得，只要稍有動作肩上就是鑽心的疼痛，他眼中的淚滾滾而落，和那時一樣，五十年過去了，他還是受制于人，毫無反抗能力。

“臧淩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殺了你!”

美人參的根須立刻像蛇一樣鑽入瓦礫底下向兩人靠近，一靠近火牆被燒得啪啪作響。

見這些美人參一時進不來，臧淩面一沉，手下用力， “你弄這些東西又是為了對付我!”

樂陵疼得悶哼一聲咬緊牙關，額頭直冒冷汗。

在這火光中，樂陵痛得直發抖，蒼白的臉上被映得通紅，一滴滴汗珠自他額頭劃下，臧淩眸色一黯，另一只手向他衣帶探去。

“臧淩你敢!”樂陵咬牙。

臧淩冷冷提醒他， “你忘了你現在的身份，你是我的道侶”

“給你兩個選擇，一是乖乖做我的道侶，二是我把你帶回臧家關在密室裏，一直關到你答應為止，你要是一直不願意，我不介意關你一百年兩百年關你一輩子!這裏不是藥門，你消失了也沒有任何人會發現，”

樂陵全身一僵，他不懷疑，臧淩真的會關他一輩子。

良久，樂陵才開口， “我是你的道侶還是禁脔”

臧淩一頓， “道侶”

然後又補充一句， “你要是答應，我立刻帶你去見臧家長輩，你我二人的師父”

既然是道侶，那“放開我”

臧淩知道他心中所想，雖然是道侶，他不願他便不該強求，可有一便有二，他眸色漸深，張口吐出一個字， “不”

他不會放縱他。

第二日遠處響起第一聲雞鳴，二人離開了楊府，破損的房中只留着一封書信，還有一地死傷的美人參。

樂陵看着僅剩的幾株美人參， “我要去一息宗”

“我陪你”

臧淩禦劍帶樂陵，七八個月的腳程他們幾天就到了，站在一息宗山腳下樂陵忽然心生怯意，不知該如何面對師姐。

振長安跟着一起回一息宗後，每天纏着望月，她很聰明知道望月吃軟不吃硬，有星歸瑤在她也來不了硬的便賣乖讨巧，她這模樣經常讓望月忘了她冷血無情的一面。

她纏着望月嚴重縮減了星歸瑤和星紅移獨處時間，星紅移倒是樂見其成，但星歸瑤就不樂意了。

振長安想獨占，但她不是星歸瑤的對手，最後兩人決定，單號這人是星歸瑤，雙號望月出來陪振長安。

“她們共用一個身體不是長久之計”振長安道， “星上人您也不想每個月只有單號能見到星前輩對不對”

此事在知道舒望月也在這個身體時星歸瑤就想過，也向星紅移提過，當年星紅移的屍體她甚至保存至今。

可是星紅移告訴她，她的魂魄有損，若是再輕舉妄動下場可能就是魂飛魄散，她不敢冒險。

臧淩和樂陵到達一息宗當日正是雙號，振長安拉着望月跑到山下城裏看他們過節。

街上挂滿了各式各樣的燈籠，街頭有賣藝人集會擂臺，小攤小販更是多得數不過來。

振長安拉着望月的手擠在人潮湧動的街道上，回頭問， “姐姐，他們過得是什麽節日”

她自小在山上，不分年份四季更是沒有過過節日。

望月好歹小時候還在山下住過幾年，但人太多周圍太吵，望月根本沒聽到她說什麽。

“姐姐你看!”長安忽然開心地大叫，望月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麽，只知道被她拉着往人群裏擠。

終于停了下來，長安扒開前面兩個人， “姐姐你看，是糖人!顏色真漂亮!”

“小姑娘要來一個嗎”捏糖人老大爺笑得和藹。

“大爺可以照着我倆的樣子捏嗎我要兩個……”

這周圍太吵，這個大爺也有些耳背，振長安好一通指手畫腳才讓他弄明白。看她興奮地手舞足蹈，望月本來被擠得不耐煩的心情也平靜下來。

老大爺開始捏他們倆人後，振長安一直在她耳邊興奮地說着哪裏哪裏真像。

等兩個人的都捏好了，振長安把穿着藍綠色衣裳腰間還有一把劍的小人給望月，自己拿着穿紅衣裳的這個好一番打量不停嘆道真像。

“大爺，您再幫我捏一個，我一個吃一個留着看，姐姐你呢啊!”長安一回頭就見到自己的那個頭已經被望月一口咬掉。

“什麽”望月沒聽清。

振長安湊到她耳朵旁邊大聲控訴， “姐姐你太狠心了，一口就咬掉我的頭，你良心過得去嗎!”

望月嘴角動了動，這不就是個糖人嗎， “我餓了，那邊有賣包子的，去那邊”

“不行，還有兩個糖人沒捏好呢”

怎麽還有 “那你在這邊等着，我先去買兩個包子吃”

振長安不松手， “再等一下，很快的，我們一起去”

等他捏好，望月手上這個已經吃完了，只剩一根棍棍，振長安看着她滿臉怨念。

望月問， “你怎麽不吃”

“準備和你一起坐下來慢慢吃”振長安吸取教訓舉起手中三個糖人， “先不給你，等會一起吃”

拉着望月向包子攤擠過去，她一手舉着糖人，一手拉着望月，身形姣好一目了然，就算周圍的人是無意，看到她被蹭來蹭去也讓人心裏煩躁。

望月是個無賴，一手拔出振長安腰間的劍，就在她們身側劃出一個半圓的空地，路人們敢怒不敢言。

四周陡然一空，長安回頭， “姐姐……”

望月不耐煩， “到了沒有，快點”

道路暢通，她們很快就到了包子鋪，買到了兩個包子。

“姐姐，我們要去哪裏吃包子和糖人”

望月拿着包子，打開紙袋已經要開始吃了， “回去吧，這太擠了”

振長安一手抓住袋子開口， “今天月亮那麽大那麽圓，我們去那裏賞月吧”

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江邊一座高樓，不等她說不，振長安一手拉着她就上了飛劍，在一陣驚呼中飛到高樓樓頂。

兩人并肩在屋脊上坐下，上面很靜，街上的熱鬧雖然還聽得到，但顯得有些不真切。

月亮在她們頭頂，似乎觸手可及。

望月低頭吃包子，振長安舔了舔紅衣服的糖人，一臉滿足，扭頭見望月低頭一個勁吃包子， “姐姐包子好吃嗎我也想吃一口”

望月掰了一半給她，振長安已經有幾十年沒有進食，肉包子很香，但她還是不習慣，吃了一口就還給望月。

望月頭也沒擡， “吃不下就扔了”

“姐姐浪費不好”

看望月接過去吃下去，振長安笑得開心。

等望月吃完包子，振長安把自己的小糖人遞過去，望月擺了擺手， “吃飽了，不吃了”

“糖又不占肚子，姐姐陪長安一起吃吧”

望月接過糖人，有一下沒一下的舔着。

振長安笑眯眯地舔着糖人，擡頭看着天上， “姐姐你看月亮真大，比劍峰上的還要大”

望月看着下面沉靜黝黑的湖面，有一句沒一句的應着，忽然眼前一黑，她的腦袋被一手按住。

雖然她立刻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但還是被振長安舔了一下。

振長安得意， “我的糖人已經吃完了，不過姐姐的嘴可比糖人還要甜”

望月猛地站起來想走，可是看了眼底下烏黑的江水還是算了，又坐下。

手上的糖人已經看不出人形，望月将它彈了出去，看着它消失在房檐邊上。

“振長安，就算我不能和仙子一起，也絕對不會和你在一起”

振長安臉上笑容不變， “這話你已經說了很多遍，但你看，現在你是和誰在一起”

“之前我只是說卻從沒告訴你為什麽，現在告訴你”望月扭頭看着她。

見她認真起來振長安笑容變淡。

“你知道你小時候我見過你，還送了你那只綠芙蓉，嗯，我沒告訴過你那只綠芙蓉是碧華仙子送給我保命用的”

看了看手上的綠芙蓉，振長安問， “你要說的就是這個”

“不是”望月搖頭，想起那時候， “只是想到了就提一下，你小時候很讨喜，我那時候起了想收養你的心思，雖然最後沒有，但是如果當時真的把你抱走了，你知道你現在應該叫我什麽嗎”

振長安沒明白。

“你應該叫我娘親，就算事實上我沒有帶你走，你在我心裏一直都還是那個圓臉大肚的小娃娃，在我心裏就該叫我娘!而不是親我!還總想一些亂七八糟的!”雖然有些難以啓齒，但她終于還是把心裏想的說了出來。

振長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望月臉紅瞪她。

星紅移也忍不住笑， “原來你心裏是這樣想的”

望月不想理她，最近星紅移還總想撮合她倆，讓她心煩。

“讓我想想你那時候蹲在她床頭看着她傻笑的時候，不會就這麽想着的吧，可能還想着這孩子有冷碧華一份”

應該是被猜中了，望月不自在的瞪眼。

星紅移哈哈大笑。

振長安憋着笑， “姐姐你想做我娘親”

望月臉上發熱，翻白眼“不是想做，而是在我心裏，我就是你娘親，”

“那姐姐你是知道我們兩個是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吧”

“是，但是……”

“姐姐我可不介意你心裏是怎麽想的，女兒就女兒，但咱倆沒有血緣，你也管不着我怎麽想你”

望月拉下臉，忽然冷笑， “那好我已經告訴你了我的想法，你怎麽想的我也不介意，你也不能改變我對你的看法”

看振長安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望月火冒三丈，其實她介意介意，心裏膈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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