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靳家

第2章 靳家

“砰!”

杯子被砸在房門上,傳來一聲震動的響聲,緊接着掉在地面,碎裂的聲音在房間裏炸開,就像被狼群圍住的綿羊的心情。

小男生的碎眸裏藏着不加掩飾的驚慌,聽到杯子碎裂的聲音時明顯的肩膀一顫,他坐在地上,兩條纖細的腿像動漫裏的少女一般跪坐在地上,周圍是濕噠噠的酒水味道,這看起來艱難的姿勢對他來說倒不是什麽難事,因為練習過多次,使用過多次,對他來說早已經和普通的跪姿沒什麽區別了。

日本動漫裏少女的跪姿很可愛,難免遭到部分男人的喜歡,如今這喜歡被施加到一個男生身上,要他來做這些,卻也沒什麽違和感,只因男生長相柔美,眉眼楚楚可憐又顯嬌媚無辜,換做別人還真不夠好看,狼群圍着這肥美的一塊鮮肉,眼睛裏釋放着興味的光芒,站滿了男人的室內一片騷動。

這時,一位身着西裝的男人将西裝脫下,卻沒有完全脫掉,挂在肩上,單手拎起桌子上還剩下的一瓶紅酒,走到跪坐在地的男生面前,身後其他人緊盯着他的動作,神色裏全是期待。

小綿羊擡起頭,半睜着眼睛,眼角沾了濕潤的水漬,男人擡手撫了撫他的眼角,對他笑着:“哭了麽?”

這語氣不似關心,而像一種逗哄,甚至只是為了更加好玩才有的一句話,半點沒聽出同情味。

小綿羊舔了舔嘴角,擡高頭顱,眼神中的慌張全然褪去,釋放出一絲對抗的氣息:“厲少盡管放馬過來。”

這挑釁逗的一夥人大笑,厲允城也玩味有加地笑了起來,這就擡起了男生的下巴,神色陰沉道:“那可就別怪我了。”

紅酒自上而下倒在了男生臉上,浸濕男生額頭的碎發,再到剛剛擦汗的睫毛,他閉上眼睛,感受着酒水從額頭流到下巴的涼感,像一種按摩機器,緩緩地揉了過去,鼻尖有點癢,很想舔一下,他也确實那樣做了。

于是伸出舌頭舔開酒水的動作在燈光下像色情的畫報,就連倒酒的厲允城都眼神一熱,露出強烈的興味,他聞到了葡萄的芳香,也嗅到了性的熱情。

突然,房門傳來兩聲悶響。

厲允城未曾擡頭看過去,一雙眼睛緊緊地追随着熱情的小綿羊,他丢下酒瓶,彎腰執起男生的下巴,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晚上艹死你。”

令人眼熱的一幕就這樣被打斷停下,此時,其他男人也像剛被拉回了神智。

厲允城緩緩套上衣服,用不盡興的嗓音對男生吩咐:“去開門。”

小綿羊站起了身,知道今天就到此為止了,他拿過一邊的紙巾,拭去臉上的酒水,享受地看着身邊這群貴公子對他的觊觎目光,可都礙于厲允城的身份,沒人敢真的對他做什麽,這讓他的虛榮心得到了至高無上的滿足。

走到門前,踩着碎玻璃打開了房門,門外站着一個男侍郎,穿着标準卻無趣的灰馬甲,對來開門的他鞠了一躬,禮數盡夠了才說:“靳家那邊來人了。”

光線透了進來,才照亮了室內每個人身上的高檔西裝,每個男人身上都穿着得體的西服,厲允城亦如此,他此時擡起腳踩着桌板,拿着紙巾擦着被紅酒蹭濕的皮鞋,聽着房門前的動靜。

男生說了句知道了,這才重新關了門。

厲允城可謂是真正的西裝禽獸,只不過作為他的小情人,狄可很是喜歡,他倒不喜歡矜持的男人,更愛這款邪惡放得開的主。

狄可走回來,雙手大膽地撫在厲允城的胸膛,柔聲輕問:“今天晚上會見到靳哥?”

厲允城低下頭,看着狄可的眉眼,知曉他那點心思,卻也樂得回答:“訂婚宴呢,能不參加嗎?他可就這一個弟弟。”

說起來真是怪事,狄可問道:“堂堂靳家的少爺,娶一個無名之輩,不像是靳哥會做出來的決定。”

人人都知道那靳家的家主是個利欲熏心,頗為計較得失的人,商海浮沉這些年,做什麽事都會計較最終利益值不值得做,并不是他們了解靳澤,而是大戶人家多如此。婚禮對靳家的人來說更是重中之重,按理來說該選擇一個能給靳家帶來好處的人,而不是上不了臺面的普通人。

不過也許人家并不這麽想,靳家已經有了可以放肆挑選結婚對象,甚至不看身份背景,想娶誰就娶誰的資本,因為在京州,已經沒有哪個家族可以和靳家并駕齊驅。

說不得是一手遮天,可人人心裏都把靳家出來的人供上了天,比如他狄可,他這樣關注靳家的人并非只是因為他們的身份,還有那遙遙看過一眼的年輕家主。

說那為神顏也不為過,因為厲允城的身份,他有幸見過幾次靳家的小少爺,本以為靳辰已經夠奪目,卻沒想到那哥哥才是真正地令人神魂颠倒,想來心中還是有貪。

狄可藏住了這些小心思,厲允城沒點破他,他也就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知曉。

知曉他野心頗大,貪着那靳家的掌權者。

厲允城的興頭沒減,樂意回答情人的問題,耐心解釋道:“這不是靳哥的決定,是靳辰自己的固執,他非要娶那個人,靳哥疼他,倒也是如他所願了。”

“是很美麽?”狄可不解道:“能讓靳少這麽固執地要娶回家。”

話說完才知曉有多傻,狄可後知後覺,靳家的少爺什麽好貨色沒見過?被一張臉征服?那倒是笑話了。

厲允城搖搖頭道:“這我可不知道,老實說,我沒見過。”

狄可大驚:“什麽?你也沒見過?”

厲允城和靳辰走得很近,他都沒見過嗎?這真是匪夷所思了。

厲允城不再讓狄可幫他整理領帶,按下了他的手,“別說我了,就是靳哥也沒見過,靳辰把這個小寵物藏得很深。”

“你的意思是……今天晚上是靳哥第一次見他弟弟要娶的人?”狄可想不通,這可不是常事,放在哪兒都說不過去。

厲允城卻道:“真叫你說對了,兩兄弟一個癖好,喜歡藏着掖着,當年靳哥不也談了個小情人?寶貝得很,誰也不知道什麽模樣。”

“真奇怪啊,”狄可坐下來說:“那今天晚上你可要幫我看看,是怎麽個絕色,能進靳少的眼。”

厲允城毫不掩飾道:“我比你更想看看,這手段厲害的角色。”

能讓有頭有臉的人物娶一個男人回家,當真是手段驚人,狄可作為厲允城的情人,深知這些少爺的薄情,就算厲允城再寵愛他,和他在床上有多契合,也不會娶他回家,因為那是恥。

那些薄情寡義的少爺玩累了,就娶門當戶對的名門千金回去,就算不是千金,也起碼會是個女人,有些膽子大的,勢力深的,婚後依然玩的花哨,用一個女人來維持外界形象,實際上他們愛好,性取向,該如何,就如何。

被厲允城這些少爺挑選中的結婚對象要自認倒黴,那是被蒙在鼓裏的女人的悲哀,也是他們這些知情者,卻永遠上不了臺面的情人的悲哀。

·

夜色已深。

訂婚宴在夜晚舉行,這是京州人家的傳統,訂婚和正式的婚禮都會放在晚上,不會有人再去追問為什麽,傳統接着就是了,大多秉持着人雲亦雲,人做我亦做的常規理念。

那棟坐落在林海之中的別墅并未張燈結彩,施行的是低調的奢華,門口的紅地毯從門前鋪到了三百米之外,緊湊停着的跑車把別墅團團包圍,不知道的還以為裏面在搞什麽不正經的交易。門口的石獅子含着紅色的“仙球,”獅身是上好的玉石雕刻而成,盤坐在門的兩側,神态兇猛,是以一種守護者的雄姿庇護赫赫有名的靳家。

這座莊園并未有張燈結彩的喜慶氛圍,多的是一種無名的壓抑,不管厲允城和靳辰有多少來往,可每次來到這裏,他都會縮着脖子,謹慎着心思,注意着自己的一言一行,全無在狄可那裏的嚣張,畏手畏腳的像一頭沒有爪子的虎豹。

問他怕什麽,怕靳家的老爺子,怕靳家個頂個出名的厲害人物,怕靳家的權,怕靳家的勢,怕靳家那新上任,陰晴不定,雷厲風行的家主靳澤。

上空壓滿了黑漆漆的雲,空氣中流露着濕潤的潮氣,厲允城打了個冷戰,邁着步子往別墅裏走,兩只眼睛警覺地探着周圍,生怕出現了什麽人他沒及時打招呼,給人計較上了。

畢竟靳辰不在,錯綜複雜的靳家,誰是誰的人,他可搞不明白。

厲允城被靳家的傭人一路帶上了樓,來到這裏先給家主打個招呼,這是禮數也是規矩。雖然厲允城很不願意單獨來見靳澤,可這一時也沒看着個眼熟的,只能孤身赴險。

他甚至把單獨見靳澤都當做了一種險事,并非他多心膽小,而是有過沒眼色的人得罪靳澤的前例,盡管那人也是出身優越的家族世子,可碰上了靳家的這位,下場自然不用提,不是權勢之人該得的下場。

實在太爛。

傭人将他帶到了二層,并未把人帶進房中,因為厲允城所尋之人正站在二樓的大廳扶手處,那個位置能看到樓下最全的風景,收盡樓下人物的一舉一動,靳澤便半彎着腰,趴在那處,給厲允城一個雄壯的背影。

氣場這種東西并不需要見到了正面才能感受,身着西裝的靳澤趴在護欄處,嚴絲合縫的西裝貼合着結實有力的身材,墨藍色的長襪埋在铮亮的皮鞋裏,似乎還能看出優秀的跟腱線條,一雙因為彎腰而露出的長腿很是有力,膝蓋屈起的動作正是因為往前頂着什麽。

那是不同于雄姿威武的靳澤的一雙細腿,纖細如女子,個頭也不如身後靳澤的高大,以至于整個人藏在靳澤的懷裏,不能被厲允城看見相貌,可單單憑着靳澤腿縫中露出的另一個人的存在,厲允城就知道這是一個三人局。

玩慣了花樣的厲允城最能體會這場面的勁爆,雖然二人都是衣着得體,可靳澤的男性魅力太過濃郁,僅僅是壓着那看不見相貌的男生的腿,都讓厲允城聞到了別樣色情的氣味。

“靳哥。”厲允城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他不敢出聲的,可一直這樣偷窺別人的親密也不太像樣,心驚膽戰地打斷了兩人的你侬我侬。

前方護欄處的男人微微轉過頭,靳澤眸子射過來,餘光收入了厲允城的存在,低聲說了句:“挺快。”

說完又轉回了頭。

繼續逗弄懷裏的小男生。

靳澤的聲音充滿了磁性,帶着久等的慵懶,卻不失威嚴,靳澤的聲音好認,最容易讓人腿軟的聲線,說的一點沒錯。

有的時候,厲允城也佩服圈裏那些人形容靳澤的用詞,十分準确。

“嗯,剛到一會。”厲允城聲音微弱,和那低沉有力的男音完全不同,人總是喜歡在懼怕的人物面前裝乖巧,這是一種本能的聰明。

靳澤的懷裏正圈着一個小男孩,倒也不能說小,只是跟靳澤這種商海浮沉的人比,他的身上帶着太多的稚氣,與身後的靳澤所帶來的壓迫感形成強烈的對比。

男生的雙手被握在靳澤的手裏,靳澤的指上帶着黑色的戒指,指骨根根分明,手面上有明顯的青筋,那是常年鍛煉的結果,靳澤的指尖只需要微微彎曲,便能看見厲害的筋段。

男生的手極白,掌心還透着鮮粉色,聽到身後有人說話,便擡起一雙眼睛看向靳澤,似在征求自己該不該繼續留下的意見,靳澤未曾發話,他便不敢擅自行動,乖乖地站在他的懷裏,同他一起趴在護欄,看樓下進出的人群。

“前段時間在商會見到了你父親,厲叔哭着鼻子讓我勸勸你,怎麽,還在玩那些花樣嗎?”靳澤說話時并未回身,而是把玩着懷中人的雙手,耐心地揉撫着。

他的語氣不是質問,卻讓厲允城聽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爸……”厲允城哽咽了一下,不知道他那個老爹又在靳澤面前說了什麽,這讓厲允城頓感慌張,“靳哥不必當真,我爸喜歡碎碎念,不用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我也不喜歡給自己找麻煩事,”靳澤微微側眸,眼尾一瞬間下壓,如瞄準獵物的豹子般陰辣地射向厲允城,“只是阿辰跟你走得近,你那些惡習,我怕他多少染上。”

這堂而皇之的警告在厲允城聽起來就像下了死罪通牒,明明大廳之中只有他們三人,厲允城卻覺得呼吸不夠通暢,他吸了吸鼻子,腳下發出一些不自在的細微的聲響。

“靳哥放心,阿辰是要訂婚的人了,該怎麽跟他處,我心中有數。”

“是麽。”靳澤扭回頭,放開了男生的雙手,同時站直了身體,男生心領神會,這就從靳澤的面前走了出去,下樓時看見了戰戰兢兢的厲允城,頗為同情,卻也不敢自視身份多說什麽。

在靳澤的面前。

雖然他被靳澤擁抱着,但他內心和厲允城沒有兩樣,他對靳澤也是怕的。

“你最好有這點分寸,”面前空了的靳澤拿出了一根煙,百無聊賴,他不喜歡等人,但今日特殊,是他親弟弟的訂婚宴,只好忍耐着這份無趣感,抽根煙來打發時間,“你喜歡什麽,癖好是什麽,愛怎麽耍,都跟我沒關系,因為你姓厲,跟我八竿子打不着,但靳辰姓什麽,你也給我時刻記在心裏。”

厲允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點頭哈腰道:“我知道,靳哥放心,我都知道。”

他說了兩遍知道,生怕靳澤不夠相信他。

靳澤點燃煙,低眸看着樓下大廳的熱鬧,有些人發絲濕了,他眼尖,順嘴問道:“下雨了?”

厲允城不知道這話題的跨度是根據什麽來的,揣測到最後該是因為靳澤的心情,寧願問些無關痛癢的,也比把話題放在他身上能讓他好過些,厲允城趕緊應聲:“我來的時候沒有,這會應該是下了。”

“沒說今天有雨啊,”靳澤眉峰微壓,吞雲吐霧道:“真是天公不作美。”

這訂婚宴還真當小心,他弟弟要娶男人這回事,連老天都有點意見。

正當厲允城不知道如何接話時,一名女傭走了上來,她身着靳家制定的規矩衣服,嚴絲合縫的什麽也不露,面容嬌俏卻讓人一點別的念想都沒有,規矩地彙報着她帶來的消息:“家主,少爺到了。”

厲允城聞聲擡頭,看向靳澤,靳澤只是擡擡手,示意知道了,女傭便下樓離開,眼見着靳澤掐斷了剛燃一會的香煙,轉身過來看着厲允城,問道:“見過嗎?阿辰的男朋友。”

厲允城老實本分地搖搖頭。

靳澤邁步過來,手掌在厲允城的肩頭按了一下,算是對受驚小鹿的安撫,煙灰掉在了厲允城的西裝上,沒人在意,只聽沒什麽興趣地說:“代我去見見,是怎麽個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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