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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嗯？孟老師。”聽到孟達叫自己，葉知秋含笑擡起眼來。

“我去拿個工具，你再看看這些設備，櫃架什麽的，有沒有調整的必要，需要的話我叫兩個小年輕過來幫忙，該換換，該撤撤。”孟達擡手指了指靠牆那一排放布料和工具的櫃子說，“要不是你決定過來的節點正好趕在假期裏，按理說早該收拾妥當了才對。”

葉知秋将手機熄屏，開始認真打量自己面前的這間辦公室。

除了薄薄的一點灰塵外，辦公室其實算得上整潔。

而且，他平時工作需要的大部分工具，包括縫紉機，儲物架，工作臺，電腦，人臺，再到小的布料剪，軟尺等，也大都齊全。

如果一定要說還缺點什麽的話，他後期可能會慢慢布置一面工具牆出來。

不過都不着急。

葉知秋擡腳上前，伸手拂了拂縫紉機上的淺淡灰塵。

縫紉機還很新，看起來沒被用過多少次。

而且，正是服裝設計師們所喜歡的品牌和型號。

連縫紉針跡都有一百多種，對他來說已經足夠用了。

這間辦公室之前應該是有人用過，只是沒用多久。

“這樣就很好。”葉知秋笑着轉身，“之前的設計師用的很愛惜，工具我看了下也還都能用。”

“呵……呵呵……”孟達笑了兩聲，片刻後解釋道，“其實，這間辦公室之前是秦總用的。”

“哦？”葉知秋笑了，“秦總讀書時學的不是設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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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接手Q.L的時候，他特意找老師來上過一陣子的課。”孟達說，“可能想更深入地了解一下這個行業吧。”

聞言，葉知秋又笑了。

“這間辦公室就在總裁辦公室樓下，上下方便，他也不常用，就怎麽方便怎麽來了。”孟達也笑。

手機再次瘋狂震動，依然是李少君。

葉知秋先沒接，而是走向孟達。

“這間挺幹淨的，”他笑着，“不用做什麽大變動，其他我自己整理一下就好了。”

“那好。”孟達點點頭，“需要什麽就跟我講，或者直接去庫裏領。”

見葉知秋手機一直震，他沒再說太多，只往樓下指了指：“餐廳在負一樓，午餐我帶你去吃。”

“好，謝謝孟老師。”葉知秋笑着看他出門，随後将門關上，趕在最後幾秒鐘接起電話來。

“怎麽了？”他問。

“你說怎麽了？”李少君說，“那兩份檢材是誰的？”

“之前不是說了，”葉知秋說，“回頭再告訴你。”

“不會是你和別人的吧？”李少君問，聲音猛地提高，“難道葉洪憲不是你親爹？”

連葉叔叔都不叫了。

聞言，葉知秋失笑。

“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啊李少君？”他問。

別說，還真被李少君給猜中了事情的走向，只是對象猜錯了而已。

不是他，是葉之夏才對。

“哦，”李少君被罵的回過神來，“我沒有說藍阿姨不好的意思。”

葉知秋：“……”

你解釋還不如不解釋得好。

“別胡思亂想。”葉知秋着手整理桌面，“時機成熟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乖。”他哄他。

“知道了。”李少君只得說，又抱怨，“你現在整天神神秘秘的。”

葉知秋笑了一聲，挂斷電話。

将那份鑒定書保存加密後，他微微沉吟了片刻。

之前對王叔起疑心的時候，他已經考慮過了兩種結果的不同走向。

現在既然已經确定，那麽也就只剩下了最後一種走向。

他沒打算現在就揭穿陶若晴和葉知夏。

第一，即便齊鑫是坨爛泥，但前世葉知夏和高文烨對他做的事情同樣不可原諒。

葉知夏還沒有真正嘗到被心心念念喜歡，熱熱烈烈深愛的人背叛的滋味兒。

也還沒體驗過，那種爛透了的婚姻對人的殘酷折磨與摧殘。

他該好好的，用心地去品味一下。

他不能不給他這個機會。

而陶若晴也該嘗一嘗，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加在他身上的東西，辛辛苦苦為他準備的劇本……

如果最終落在自己親生兒子身上的話，又該是種什麽樣的感受。

除此之外，陶若晴和齊鑫的合作也需要繼續下去。

畢竟，這些年來，利用葉铮在公司裏的職位，他們母子也從葉鼎掏了不少東西出來。

等她吐完了，吐盡了，一無所有了，再進入到下一步也為時不晚。

現在确實還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

不過，事情進行到這一步，再在葉家住着的意義已經不大。

葉知秋開始考慮，要不要找個合适的契機搬出來住了。

和那些人演戲其實并不累，那張屬于“葉知秋”的面具仿佛早已鑲嵌在他臉上。

但是，雖然不累，卻會惡心。

尤其每次叫陶若晴媽的時候，也有叫葉洪憲爸的時候。

将辦公室大體收拾一遍後，葉知秋重新點開手機，才發現孟達将他拉入了設計部的工作群中。

【老孟：歡迎我們的新同事@一葉知秋。】

【老孟：晚上迎新宴，老地方，歡迎大家一起過來。】

下面一水兒的歡迎，看起來分外和諧。

葉知秋特意看了一遍，沒發現周朗的信息。

但其中卻有一條內容特意艾特到了周朗。

【林設：先有大賽亞軍，現在冠軍也來了，周老師要有威脅了@周老師】

周朗和葉知秋一樣，曾在國際時裝大賽中拿獎，只不過當年，他拿的是二等獎。

這個獎項的含金量很高，周朗也确實有才華，所以他一向都是極度恃才傲物的。

之前秦唯安掌管Q.L那幾年，靠着和秦唯安的關系，周朗甚至一度将孟達踢下了Q.L設計部老大的位置。

只可惜好景不長，之後秦見鶴接掌Q.L，孟達重新上位。

這也是為什麽，周朗處處不服孟達的原因。

論設計才華，孟達确實比不上周朗，但論胸懷胸襟，對人才的珍惜渴求，周朗差孟達遠矣。

如果今天周朗仍然坐在孟達那個位置上的話，對于葉知秋，他絕不會主動伸出橄榄枝的。

這人忌憚一切比他更強的人。

服裝設計大賽的亞軍名號，他背了多年，厭惡至極。

在Q.L做了這麽多年的首席設計，拿了這麽多年的第一後，他的世界裏已經再容不下“第一”之外的所有字眼。

此刻有人這樣把葉知秋拉出來做武器，就算他不想和人發生沖突，也已經将周朗得罪盡了。

這也是為什麽，就算時間緊張，他也一定要趕這次時裝周的原因。

無論是Q.L還是M.H，這種頂級品牌的大公司，基本都離不開辦公室政治鬥争。

就算葉知秋不想參與其中，也很難完全獨善其身。

與其讓人拉出來做靶子，讓別人得利，不如自己主動出擊。

反正是要得罪人的，那不如把利益牢牢抓在自己手裏。

葉知秋笑了笑，不覺想起上一世裏，關于周朗的一點新聞來。

上一世，他并沒有認識周朗的機會，自然，也不了解對方。

但畢竟在一個行業裏，且周朗一直聲名在外，對于這個人，他多少還是知道一點的。

而時裝周的舞臺上，他更是看過對方不少的作品。

至于齊鑫，就更是對他格外崇拜。

齊韻發展起來後，齊鑫試着向他發出過邀約，只是周朗并沒放在眼裏。

直到許多年後。

葉知秋已經有點不太記得具體的時間節點，大概七八年或者八九年後，周朗出了一次很大的醜聞。

上一世，直到醜聞被曝光時，周朗都仍是Q.L的首席設計師。

那麽多年過去，一直無人可以壓過他的才華和風頭。

自然而然的，這樣的人不會缺乏追随者。

畢竟，能有機會跟在一個好的老師身邊學習，自己的未來也極有可能會變得完全不同。

周朗身邊的學生和下屬很多，手上各種各樣的項目和小組也很多。

後來，也是這部分學生和下屬聯合起來，實名曝光他将學生和下屬的設計據為己有不說，還借用職權騷擾女學生和女助理。

這件事在當時鬧得很大，占了好一段時間的頭條，一度，Q.L也因此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齊鑫也因此無比慶幸，幸好周朗之前沒有接受他的邀約。

葉知秋笑了笑，低頭在屏幕上敲字。

【一葉知秋：謝謝各位前輩，我會努力的，希望大家合作愉快，鞠躬.jpg。】

回複之後，他将手機丢到一邊，打開了電腦。

電腦裏的內容已經清空，但要用的軟件全部齊備，葉知秋将自己平板裏的東西導進去，正式開始了自己在Q.L的工作。

中午時分，孟達如約過來叫他一同前去用餐。

電梯一路往下，孟達一路向他介紹着每層樓的部門，職責，負責人，如果需要哪方面的工作配合，可以到哪裏去找誰。

葉知秋一路默默記着。

Q.L的夥食很好，葷素搭配，各種菜色都有。

餐廳裏也很安靜，幾乎無人喧嘩，很有精英範兒。

孟達要了幾個小菜，葉知秋則選了一盅熱騰騰的砂鍋。

砂鍋裏的牛肉丸子特別紮實，入口□□彈。

吃到一半兒的時候，葉知秋忍不住向四周看了看。

“秦總也會來這邊用餐嗎？”他問。

“偶爾會……”剛說了三個字，孟達忽然看着入口處咳了起來。

順着他的視線，葉知秋一眼看到了秦見鶴。

男人西裝革履，身側跟了幾個着裝同樣正式的高層，此刻正邊走邊傾聽着什麽。

和他說話的是個個子不高的中年女性，秦見鶴微微向她傾身。

那種姿态，莫名地就讓人十分安心。

雖然看着依然冷漠，可骨子裏的教養卻總是不經意就流瀉而出。

葉知秋笑了下，下意識擡手捧了捧自己的砂鍋。

“哎喲，小葉，”孟達吓了一跳，“你想什麽呢？這是砂鍋，可不能随便用手去碰的，萬一燙傷了怎麽辦？”

聞言，葉知秋愣了下，忙撤開自己的雙手，也有些後知後覺的害怕。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捧了上去，像捧水杯一樣。

可見剛才确實是走神兒了。

好在砂鍋已經吃了大半兒，鍋體也只是微熱，并不覺的燙。

“快，我看看，”孟達緊張地去拉他的手，“你這雙手可不能受傷的啊。”

“怎麽了？”低沉悅耳的男聲從頭頂傳來，葉知秋身體微微一僵，擡起臉來。

秦見鶴不知什麽何時到了他們身側，此刻正微微垂眸看着他。

葉知秋猛地意識到，孟達還拉着他的手。

葉知秋：“……”

他悄悄将手收回來。

“秦總。”孟達解釋，“小葉剛燙了一下，我看有沒有燙傷。”

“真的沒有，”葉知秋尴尬地笑了聲，“砂鍋已經不熱了。”

“你用手捧砂鍋？”秦見鶴意味不明地看向他，語氣像是頗為不善。

也不知道他是看到了還是猜到的，反正是一語中的。

葉知秋：“呵……呵呵……”

領導本就不怎麽待見面前這小孩兒，萬一再因為這事兒懷疑他工作上也這麽大意就不好了。

孟達一激靈，連忙替葉知秋挽回形象。

“小葉只是生活上有點随意，”他笑，“但他工作上是很細致的。”

“真的啊，領導。”孟達強調。

葉知秋：“……”

你最好還是不要解釋吧？

“領導，”葉知秋是新人，又不算是很普通的新人，準确來說，他是時尚圈剛剛升起的一顆新星，無論才華還是戰績都格外耀眼，孟達想為他争取點特殊的待遇，“今天晚上設計部在對面酒吧為小葉迎新，您有空過來賞臉喝上一杯嗎？”

“再說。”秦見鶴說，聲音一如既往地清淡，“看時間。”

“好好好。”孟達忙說。

看到剛和領導一起進來的那幾位股東已經在餐廳一角落座，不好再繼續打擾領導，他也忙坐了下來。

但秦見鶴并沒有離開。

他又站了片刻。

“下次注意。”他說，聲音很淡，聽不出什麽情緒來，“不要受傷。”

葉知秋還沒來得及說話，孟達又忙幫他接了過去。

“小葉這次肯定記住了，謝謝領導關心。”

葉知秋：“……”

“嗯。”片刻後，秦見鶴淡淡地應了一聲。

被遮住的燈影再次落在了葉知秋手上，秦見鶴離開了。

*

夜晚的酒吧格外熱鬧，簡直是沸反盈天。

七彩的燈光明滅不斷，閃得人眼花，舞池裏的人影更是晃得人頭暈。

葉知秋跟着鼓點晃了幾下，想起前世這個時候的自己其實還蠻愛泡吧。

他笑了一聲，找了個路過的服務生，問到了Q.L的包廂，往前走去。

穿過不算太長的走廊，收獲了無數聲搭讪後，葉知秋終于推開了那間包廂的房門。

裏面衆人玩兒的正嗨，有人喝酒，有人唱歌，還有人在打賭。

“今天老大可是問領導了，就看領導來不來？”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笑着說，“我可記得，咱們這層樓上，就只有周老師來的時候，大領導賞臉來過。”

“多少年前的事兒了，那時候還是老秦總呢，江山都換了幾輪兒了。”另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說。

“咱們領導不可能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笑了聲，“咱們領導應該根本不知道‘人情’倆字兒怎麽寫的吧？他小葉再是什麽什麽比賽的冠軍吧，那也都過去了不是？有孟老大在不就已經挺給面兒了嗎？”

人群裏響起了笑聲，那人繼續說，“你們看，周朗不也沒來嗎？還真把自己當做設計部的二把手呢，架子擺的。”

這些人葉知秋今天都有在內網看到過照片，大體能認出來一些。

說話的這個就是今天在群裏拱火的林設，叫林群生。

“我覺得領導說不定能來，”又一人說，“人家畢竟是冠軍诶，确實是有實力的。”

“要不打個賭？”林群生笑了一聲，“冠軍又怎樣，那不是拿來敲Q.L的大門了嗎？你們這群年輕人都在大辦公室裏，有幾個像他這樣，這麽年輕就可以有自己獨立的辦公室？已經夠給面子了。”

他笑了笑，又說，“不過，領導今天下馬威給的也挺有意思的，明明之前孟老大給了間大辦公室，怎麽就把他調到小辦公室去了呢？這信號還不明顯嗎？”

“那算了，”剛認為秦見鶴會出現的人說，“那我還是不賭了。”

聞言，林群生得意地擡手點了點他。

一擡眼，他看到了葉知秋。

男生烏發如墨，笑眼如泉，他剛剛脫掉外套，此刻身上的奶白色羊絨衫将他襯得格外白，又格外溫柔。

看着挺好拿捏。

“小葉來了。”孟達也看到了葉知秋，立刻起身拍了拍手。

包廂內短暫地安靜了下來，一時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葉知秋身上。

“讓我們一起來歡迎我們的新同事，葉知秋。”孟達的嗓音格外熱烈。

一時之間，包廂內掌聲雷動。

“看過你的參賽作品，特別棒。”一個年輕女設計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葉知秋。

“那當然。”孟達立刻說，忍不住有點得意洋洋，“小葉可是我盯了很久才來咱們公司的，你們以為那麽好請的？”

林群生翻個白眼。

“謝謝各位前輩，”葉知秋含笑上前，不知道誰遞了支酒杯到他手裏，葉知秋舉了舉，“我年齡小，可能有時候做事情不夠周全，以後還請大家多多擔待。”

“葉知秋，”一個年輕男設計師叫他的名字，“你這是在凡爾賽嗎？”

“算是吧。”葉知秋含笑。

畢竟年齡這麽小，可以拿下冠軍又拿下了Q.L獨立的辦公室，确實讓人眼紅。

只是，如果這些人知道他的合同條款的話，估計會更加眼紅。

但葉知秋這樣一說，氣氛反而真正輕松了下來，現場頓時爆出一片笑聲來。

剛問他是不是凡爾賽的男生笑着向前攬了攬葉知秋的肩膀，笑道：“不錯，哥們兒，我喜歡你。”

“吳穹，”有人開玩笑，“這話可不能随便說。”

頓時，大家又笑了起來。

跟在笑聲，圍向葉知秋的人也開始越來越多，尤其年輕人，大家很快就消除了隔閡。

“謝謝各位前輩們，以後還麻煩大家照顧了。”葉知秋笑着再次舉了舉杯，仰頭将酒喝了下去。

“小葉，要不要唱歌？”

“小葉，有對象了嗎？”

“小葉，今天所有人都得喝一杯啊，不然你今天走不了。”

“……”

一時間包廂內熱鬧非凡，葉知秋更是迅速被灌下去了好幾杯酒。

連手機在他口袋裏不停震動都沒有時間去接。

“哥哥姐姐們，你們讓我喘口氣兒。”再一杯酒下肚，葉知秋笑着求饒。

“早晚都是喝，”這時候林群生笑着過來了，“來，小葉，哥敬你一個，祝你前程似錦，勇奪咱們這層樓的桂冠。”

包廂門再次被推開，葉知秋含笑偏頭，看到了冷着臉的周朗。

“喲，周老師來了，”林群生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立刻晃了晃手裏的酒杯，“那我這杯先推後，該讓冠軍和亞軍喝一個。”

包廂內頓時靜了下來，只孟達拿空易拉罐往林群生這邊砸了過來。

林群生笑着躲開，順勢将葉知秋面前的位置空了出來。

“你好，周朗。”周朗走過來。

“你好，葉知秋。”葉知秋含笑伸出手來，“久聞大名。”

“倒是你名氣大些，”周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畢竟是冠軍。”

“呵……，”葉知秋笑了一聲，“冠軍的名頭已經用來做Q.L的敲門磚，還換了一間獨立的辦公室，已經用光了。”

他含笑瞥了林群生一眼，“以後一切都得從零開始了。”

聞言，林群生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表情終于凝了凝。

好像沒看起來那麽好拿捏？

“也別推後了，”葉知秋依然笑着，“要不大家一起喝一個？”

“來，一起來一個，以後大家就是同事了。”孟達立刻解圍。

一瞬間，包廂裏再次熱鬧了起來。

這一晚，葉知秋喝了不少的酒。

直到連頭都開始隐隐犯暈的時候，包廂的門終于再次被人推開。

秦見鶴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将門外走廊裏的燈光盡數擋在身後，

包廂裏再次安靜了下來。

一時疑惑，豔羨，又或者不可思議的眼神頻頻向葉知秋投來。

只有周朗的臉色有一瞬間變得格外難看。

畢竟之前，這樣的榮幸只有他一人擁有過。

現在，他再不是獨一份兒了。

“領導，您來了？”見狀，孟達立刻喜滋滋地迎上去，周朗也趕緊上前幾步，和孟達站在了一起。

“嗯。”秦見鶴微微點頭，“今天歡迎新同事，我過來喝一杯。”

立刻就有人倒了酒奉過去，衆人紛紛起身為他讓出座位來。

“不用。”秦見鶴淡聲，“還有工作。”

意思應該是喝完這杯就走。

趁着他們說話的當口，葉知秋低頭，将自己手裏的的酒杯添滿。

“謝謝領導百忙之中撥冗前來，不勝榮幸。”他笑着沖秦見鶴舉了舉杯。

“我幹了，你随意。”秦見鶴說，“明天還要工作，別喝多了。”

說着，他舉杯向前，和葉知秋手中的酒杯輕碰一下，仰頭将杯中的酒喝盡了。

葉知秋也舉起杯來，看他喝了兩口，秦見鶴笑了一聲，聲音放得很低，“夠了。”

葉知秋将酒杯放了下來。

旁邊孟達瞬間頭大。

領導都幹了，這個小葉竟然摸魚。

小孩子真是，還是得教啊。

這場迎新和平時的迎新多少還是不一樣的。

葉知秋的光環太盛，不同人懷着不同的心思，再喝下去，孟達擔心他明天都難說能起得來床。

借着領導在，孟達也借機發聲：“過年大家都沒少應酬，今天又是第一天上班，為了大家的身體着想，咱們今天就到這兒吧。”

領導在，沒人敢起哄，大家倒是配合，一時各自找衣服的找衣服，摸手機的摸手機，也就準備散了。

“我先過去了。”秦見鶴對孟達說。

過了一個年，工作堆成了一座山，他說忙到現在确實是實話，這會兒還得回去加班。

葉知秋也找自己的手機，終于看到了一直沒看到的信息和電話。

十個有八個倒是來自齊鑫。

【齊鑫：今天我去接你？】

【齊鑫：小秋？】

【齊鑫：你回家了嗎？在你家門口也沒等到你。】

【齊鑫：……】

葉知秋垂眼回複他。

【一葉知秋：公司為我辦了迎新宴，現在剛結束。】

齊鑫立刻回複。

【齊鑫：喝酒了嗎？我去接你。】

葉知秋想了想，叫代駕反正也要等，既然齊鑫想來讓他來罷了。

他起身，随着人流出去，大家在酒吧門口寒暄幾句，各自離開。

沿着酒吧那條街往前走，前面就是Q.L的大樓，葉知秋仰頭，看到頂樓的燈光還亮着。

他在寒風中頓了片刻，擡腳往Q.L走去。

上到設計部那層樓，葉知秋才發現，原來設計部也有人回來加班。

Q，L确實很忙。

葉知秋不覺想到了Q.L不招在校生的那條規矩。

在校生來工作的話，确實是很容易影響學業的。

進了自己那間辦公室，葉知秋托腮安靜地坐了好一會兒。

大概太過安靜，又太過心無旁骛，酒意燒在臉頰微微發燙的感覺便變得格外鮮明了起來。

葉知秋忽然就很想抽支煙。

他拉過自己的背包，在裏面摸索了好一會兒，終于找到了煙盒和火機。

随後他站起身來，将煙盒和火機握在手裏，起身出門，進了樓梯間。

靠牆将香煙點燃的那一瞬間，葉知秋又忽然想到了什麽。

明明他一個人一間辦公室，為什麽還要特意跑出來抽煙？

不過也沒關系，他又想，将來各種料子進來，可以避免染上煙味兒。

猩紅的煙頭一明一滅，葉知秋垂眼看着灰白色的煙霧微微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安靜中忽然傳來一點響動，有誰的腳步聲從樓上一步步下來，格外沉穩。

葉知秋愣了愣，擡眼向上看去。

只是，那人卻又并沒有下來，似乎在樓梯拐角處的平臺上停下了腳步。

随即，葉知秋聽到了很熟悉的一聲咔噠聲。

喝了酒的大腦遲緩兩秒，葉知秋意識到那是打火機的聲音。

莫名地，他忽然想笑。

原來秦見鶴給他找了個風水寶地啊，大家都在這裏抽煙。

心生好奇，他擡腳往上走了幾階。

感應燈亮了起來，葉知秋看到了那道高大的身影。

秦見鶴斜斜靠在樓梯拐角的窗口處，正安靜地垂眸抽煙。

葉知秋：“……”

秦見鶴：“……”

樓梯間裏詭異地安靜了幾秒鐘。

片刻後，秦見鶴漆黑深邃的眼底緩緩浮起一縷極淺淡的笑意來。

“還要拍嗎？”他問，嗓音低沉，“不是要拍十年嗎？”

葉知秋恍惚片刻，好一會兒才慢慢反應過來，他是在問他，還要不要拍他的照片。

他确實已經好久沒拍過他的照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