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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在決定和周朗對抗的同時，葉知秋就已經為自己留好了退路。

上一世，齊韻發展得很不錯，以至于後來，在時尚圈的地位，已經隐隐有趕超姜家的趨勢。

姜楠再不是齊鑫遙不可及的白月光，兩人來往更是日漸密切。

如果說最初，姜楠只把齊鑫當成跟在自己身後，彰顯自己優越感的一條狗的話。

那麽後來，齊鑫就正式晉級成了姜楠生命中一個合格的備胎。

也因此，在姜楠給秦見鶴下藥事發聲名盡毀，姜家在秦家的瘋狂報複下徹底沒落後，姜楠轉而投入了齊鑫的懷抱。

“他累了，我想給他個家。”齊鑫那句話再次再耳畔響起。

他好像不是一個人，是一個物件，一個玩意兒，不想要了就可以丢棄。

心髒被剖開，好像都沒有別一句“累了”那麽重要。

擡手彈了彈指間的煙灰，葉知秋唇角微翹。

窗外冰冷的月光透進來，在他眼底鋪上一層銀霜。

白紙上鋪滿了淩亂字跡，“齊韻”兩個字後面跟着幾個箭頭，箭頭之後，是幾家工廠的名字。

全部是上一世齊韻發展起來後，最新發展起來的合作工廠名字。

而其中幾家更是以香雲紗起家，做得格外專業。

而齊韻往下，趙克棋的名字也第一次登上了葉知秋的複盤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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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之前就知道，去拳館的那部分人，大都非富即貴。

但葉知秋确實沒想到會這麽巧，趙克棋的父親竟然是娛樂圈裏十分有名氣的投資人趙雲莊。

趙雲莊很善于投資年代戲，而年代戲裏那些精美的戲服裏，更是缺不了香雲紗的存在。

葉知秋将齊韻和後面的工廠名字暫時劃掉，只留下了趙克棋的名字。

随後，他又補足了今天剛剛封存樣品的那三家工廠的名字。

工廠該跑還是要跑的，不然，周朗那邊怎麽動作呢？

一天的事情複盤結束，指間的香煙也已經燃到了盡頭，葉知秋彈了彈煙灰，将最後一點火星摁熄在煙灰缸裏。

随後，他将煙灰缸放在了書桌下面隐蔽的地方。

別看葉洪憲是個老煙槍，但他卻從不允許他和葉之夏碰煙。

上一世這個年齡，他抽煙除了覺得好玩，還或多或少帶了些叛逆心。

不過，因為只是偶爾一支，所以并沒有上瘾。

真正上瘾，是在最後那段絕望而黑暗的時光裏。

可現在，明明是同樣的年齡，可上一世的煙瘾也好像跟着他過來了一般。

雖沒有那麽濃郁，但偶爾心底那點依賴感還是會冒出來作祟，讓他火燒火燎得受不住。

粉潤指尖在煙盒上輕敲兩下，葉知秋将煙盒也收進了抽屜角落的隐蔽處。

随後，他習慣性地點開郵箱，又取過手機來查看信息。

群裏倒是熱鬧過一陣子，李少君和金寶寶想要定個時間，為他進入Q.L慶祝一下。

就連唐樂也在群裏表示，自己可以提前幾天返校，一起過來為葉知秋慶祝。

葉知秋眼睛裏含着笑，指尖慢慢往上滑動。

這份情他是真的領的，但最近也确實沒有時間。

不過，他也真的很想金寶寶和李少君就是了。

沉思片刻，葉知秋垂眼在屏幕上打字。

【一葉知秋：最近太忙了，要為秀展做準備，時間上有點緊張，慶祝的事情就先算了吧。】

【一葉知秋：而且，過陣子寶寶不是還要辦生日會？到時候沾點喜氣權當幫我也慶祝了。】

【李少：我秋爺真變了。】

【招財進寶：忙人。】

【一葉知秋：誰還沒點“老子最牛”的虛榮心呢？反正這次上秀場，別的不說，Q.L我必須第一。】

【李少：沖啊，我的爺。】

【招財進寶：沖啊，我的寶。】

葉知秋忍着笑，忽然想起情人節那天，秦見鶴帶他去吃的那家牛肉煲。

他垂眸繼續打字。

【一葉知秋：倒是明天有空的話，可以一起到我們公司附近吃個晚飯，有家牛肉煲做的特別好吃，我帶你們去嘗嘗。】

【李少：看看，看看，這是讓咱們過去陪他吃飯呢？】

【招財進寶：時間這麽緊張嗎？你不會讓我們陪你吃過飯自己再回去加班吧？要不然明天慶祝不就行了？】

【樂樂：明天慶祝我就不能到場了，黃豆流淚.jpg】

【招財進寶：沒關系，回來後你可以在學校餐廳單獨請小秋吃一頓。】

金寶寶善良，知道唐樂家境一般，所以特意提議在學校請，但唐樂領不領情可就難說了。

葉知秋不動聲色地轉開話題。

【一葉知秋：吃過飯确實還要加班，來不來吧你們就說。】

【李少：來來來……】

【招財進寶：來來來，不過，牛腩煲不好吃我可不願意。】

【一葉知秋：行行行，我先去洗澡，早點休息，明天還要跑工廠。】

【招財進寶：上班可真是辛苦啊，小秋。】

【李少：去吧。】

緊接着唐樂的信息也蹦了出來，但葉知秋沒看。

他将手機丢在桌上，起身進了浴室。

第二天一早，剛進辦公室，孟達就帶着兩男兩女四個年輕人，敲響了他的辦公室門。

“助理幫你選好了。”孟達笑呵呵的，“你看看還滿意嗎？”

“老師。”四個人齊刷刷地沖葉知秋叫。

葉知秋：……

他都不好意思不滿意。

不過，如果是前世那個年齡的話倒也罷了。

現在他還差個把月才滿二十歲，在場幾人看起來都要比他年齡大一些。

“老師”兩個字，葉知秋還是覺得有點重了。

“要不還是叫我小葉吧？”他笑着說。

聞言，幾人齊刷刷地向孟達看了過去。

片刻後再次齊齊道：“小葉老師。”

葉知秋：“……”

“行吧。”葉知秋笑了起來。

“我就不一個個介紹了，”孟達說，“還是讓他們自我介紹一下吧。”

“我先來吧，”一個圓臉女孩子上前一步，“小葉老師好，我叫張藍，美院畢業，已經進入Q.L一年的時間，之前一直在做質檢工作，對面料方面算是比較了解。”

見張藍站出去自我介紹，其他三位年輕人也依次向葉知秋介紹了一遍自己。

幾個人之前的職位各不相同，擅長的領域也完全不同，可見孟達确實是用心了。

“謝謝孟老師。”葉知秋再次向孟達道謝。

“怎麽樣？”看着桌面堆積的香雲紗，孟達問，“有合适的嗎？”

“有一些。”葉知秋回答，“我正打算今天開始跑跑工廠。”

“這還用你自己跑，”孟達說，“交給小張不就行了。”

張藍剛才說過，自己做了一年的質檢工作，對面料十分熟悉。

“前幾天還是要自己看看，”葉知秋微笑，“怎麽也要對合作對象有個大體的了解。”

“行吧。”孟達妥協，拉着葉知秋往裏走了幾步，“怎麽周朗那邊在打聽你要用的工廠？得罪他了？”

“沒有吧，”葉知秋含笑，“就昨天下班，在樓下咖啡店門口打了個照面，開了兩句玩笑。”

孟達秒懂。

“有什麽問題來找我，”他說，“放心，我保證你的展品可以順利登上今年的國際秀場。”

“嗯。”葉知秋笑着點頭，“一定。”

這邊的工作暫時有限，孟達離開後，葉知秋和四人短暫交談了幾句，就讓其他三位助理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随後，他親自駕車，帶張藍去了工廠。

“今天我先帶你一天，”葉知秋對張藍說，“後面你可以自己出來跑一跑工廠。”

“小葉老師，”張藍說，“去年一年，其實大部分廠區我都已經跑過了，負責人也都算是相熟。”

“嗯，”葉知秋微笑，“那麽，你對每家合作工廠擅長什麽，不擅長什麽，都已經足夠了解嗎？”

張藍：“……”

張藍猶豫了。

她之前跟的是質檢老師，工作方式與習慣一向是點對點，訂單對訂單。

只根據訂單對接貨物，只要東西沒有問題，那麽就算OK。

所以葉知秋第一個問題就将她問住了。

直到此刻，張藍才終于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再是質檢崗了。

“你将來是想做設計師嗎？”葉知秋了然地一笑。

“是的。”張藍有點羞澀，“小葉老師。”

“一個合格的設計師，不僅僅要了解市場，了解客戶的需求，還要了解上游的供應商，哪家哪種料子做的更好，哪家的色彩調得更正宗，哪家的性價比更高，一針一線，都需要我們了解清楚。”葉知秋微笑道，“只有這樣，才能給客戶最佳的體驗，同時，也能為公司創造最高的效益。”

“小葉老師，”張藍有點崇拜地看他，“我聽說，您都還沒有畢業，怎麽懂這麽多？”

“向前輩多請教一點，自己再用點心，慢慢就知道了。”葉知秋說。

“嗯。”張藍點了點頭，“我以後一定會跟在前輩們多多學習。”

說話間，兩人已經進了廠區。

負責人得到消息，早就在門口等待多時，見到他們的車子，立刻就迎了上來。

這一次，作為Q.L的正牌設計師，葉知秋得到的待遇比上次代表VIA去工廠時要好得多。

只要有要求，廠裏幾乎無不配合。

葉知秋從背包裏掏出自己的筆記本來，開始認真工作。

從倉庫，到廠房，幾乎沒有地方被放過，邊參觀，他邊不停地握着筆在筆記上寫寫畫畫。

偶爾，也會停下來問一些生産上的問題。

遇到市場上比較少見的布料時，他還會拍照留存。

張藍在身後跟着邊看邊學，把葉知秋關注的重點，默默記在心裏。

上午一家，下午一家，兩人一天跑了兩家工廠，葉知秋要了不少樣品搬到車上去。

“記住了嗎？”回去的路上，葉知秋問張藍。

張藍點頭：“記住了，小葉老師。”

她主動複述了一遍工作流程，注意事項。

葉知秋含笑點頭，又補充了幾句。

“明天開始，你重新跑一遍Q.L的合作工廠，秀展回來後，我們争取建立屬于自己的工廠數據庫，到時候，無論什麽樣的産品，都可以更精準地定位合作方，”他說，“雖然前期略微麻煩一些，但後面可以節省很多創作時間和工作量。”

“知道了，小葉老師。”聞言，張藍信心滿滿地道。

時間在忙碌中飛速度過。

葉知秋花費了将近一周的時間将前兩套展品準備妥當。

而同時，趙克棋也終于将香雲紗送到了他手上。

另一邊，随着張藍跑得工廠越來越多，也有越來越多的廠家收到了來自于周朗這邊的警告郵件。

Q.L內部鬥法，廠家卻跟着倒黴。

誰都不是省油的燈，很快，消息就傳到了孟達耳朵裏。

這天清晨，設計部的晨會上，孟達當場将問題提了出來。

設計部兩尊大神鬥法，早就不是什麽罕見的事情。

只不過，這次中間還夾了個葉知秋。

會議室裏一片安靜，不少人悄悄看向葉知秋。

同情的，憐憫的，幸災樂禍的……

什麽眼神都有。

可葉知秋卻只微笑坐在自己座位上，好像根本事不關己一般。

“周朗，”孟達說，“這件事情，你必須要向合作工廠道歉，也需要給小葉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需要給他什麽解釋？”周郎慢條斯理地道，“香雲紗嘛，他要用，我也要用，怎麽，誰有本事誰拿資源，有什麽問題嗎？”

“那我們來看看，你是要用，還是只是不讓別人用。”孟達将一封遮擋掉收件人以及稱呼的郵件，投在會議室的屏幕上。

葉知秋含笑擡眼，看到郵件最後幾句。

“如一意孤行，周老師将拒絕再次與貴廠有任何的商業合作。”他輕輕地念了出來。

他的聲音不高，但會議室中每個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樣的郵件，我手裏還有很多封。”孟達說，“你們可真是方便啊，就改個稱呼，其他一字不動。”

聞言，周朗不甚在意地偏了偏頭。

“借着這個會議，我再強調一遍，”孟達說，“雖然我們是甲方，但所有與我們合作的工廠，供應商，都是這些年來，在場各位，以及以前的前輩們辛辛苦苦篩選出來的，最适合我們Q.L的合作方。”

他微微停頓，環顧四周，加重語氣強調：“他們不僅僅是我們的乙方，最重要，他們還是我們的合作夥伴。”

“一旦寒了這些合作夥伴的心，Q.L每年這麽大批量的優質面料需求或許會遇到意想不到的困境，所以，我希望在座各位可以認真思考一下今天這個事情，對還是不對？并請當事人……”

說到這裏，孟達看向周朗，“也就是周老師，誠懇向各個合作方道歉，否則，我會将這件事報到秦總那裏去。”

“我為公司做了多少貢獻？他為公司做了多少貢獻？”聞言，周朗的臉色終于變了，“孟達，你公報私仇的樣子很難看，知道嗎？”

“我坐在這個位置上，可不是靠臉來吃飯的，我講的一向是公平，”孟達看着周郎，“我就問你，周老師，你說我公報私仇，那我有沒有惡意損害過你的利益和資源？”

周朗冷哼一聲：“你把我的作品踢下來讓他上，你敢說沒有私心？”

“小葉的作品能夠參展，靠的是他自己的實力，你有意見可以申訴，就算申訴到秦總那裏我也會這麽說，”孟達不動聲色，“倒是你，作為前輩，用不正當手段跟後輩競争，你的樣子很好看嗎，周老師？”

“那行。”周朗仰了仰頭，“那我就申訴，反正秦總今天也該從國外回來了。”

“小葉，”他看向葉知秋，“你有信心的吧？”

“嗯。”葉知秋笑着看向他，“信心十足。”

他的語調微微上揚，聽在周朗耳朵裏頓時變成了十足的挑釁。

“等着。”他說。

“行了，周老師，”孟達皺眉，“你這前輩的形象可真是碎了一地啊。”

不待周朗說話，他将面前的文件收起來。

“行了，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裏，”又看向周朗，“工廠的事情，我給你兩天時間道歉，如果到時候沒有行動的話，我會提到秦總那裏去。”

“散會。”他說。

周朗臉上鐵青：“行，我今天就申訴到秘書室去，管叫秦總回來就看到。”

葉知秋垂眼收拾自己的東西，聞言笑了笑，跟在衆人身後出了會議室。

孟達正在門口等他，他低聲安撫他兩句後，兩人才各自分開。

“小葉老師。”剛一進辦公室，葉知秋的助理高揚就迎了過來，“我看助理群裏都在讨論，說因為咱們這個事兒，孟老大對着周老師開刀了？”

随着張藍去工廠的次數越多，周朗針對葉知秋的事情也就越來越不是秘密。

最開始在他們這個小團體內，慢慢蔓延到設計部人盡皆知。

也因此，最近這段時間除了吳穹外，大家都刻意地避開葉知秋，生怕會惹火上身。

自然，他們這個小團體內，氣氛也并不輕松。

周朗會不會有進一步的針對暫且不說。

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随着一家家工廠被通告，葉知秋如果連面料都拿不到的話，又怎麽能交出展品去？

他們幾個都很委婉地勸過葉知秋，要不就服個軟，前途要緊。

對方畢竟是周朗。

才華卓著不說，在Q.L這麽多年，關系網絡更是根深蒂固。

而且，他針對別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次次如願以償。

只是很顯然，葉知秋并不是那個會服軟的人。

那就也罷了，畢竟，葉知秋還是憑借自己的人脈拿到了最好的面料。

本以為這件事可以暫時過去了，沒想到會上又出了這種事情。

高揚擔心的要命。

“嗯。”葉知秋将手裏的記事本放下，擡眼去看高揚剛做的裁剪。

“有點進步了。”他笑着說。

“小葉老師……”高揚又叫了一聲，滿臉的欲言又止。

“嗯？”葉知秋擡眼看他。

“我還是有點擔心，”高揚聲音低了低，“萬一周老師再繼續針對我們怎麽辦？”

這大概也是所有助理們心裏共同的擔憂和疑問了。

大家雖然做的是助理工作，但其實跟在老師身邊，目的都是想多學一點東西，将來可以獨當一面。

沒人想得罪業內大咖，還是極有可能會影響到自己前途的業內大咖。

“你相信我嗎？”葉知秋含笑看向高揚，又把手機找出來點開想要看看日期。

高揚當然信任葉知秋。

雖然跟在葉知秋身邊不過才一個周的時間，但只要學過服裝，所有人應該都能看出來他有着怎樣的才華。”

關鍵是，他還不藏私。

高揚之前一直做不來立裁，是葉知秋推薦專業書籍給他，手把手地教他，才有了他今天的進步。

他覺得自己慢慢就快要摸到門道了。

但是，如果葉知秋能向周朗服個軟就更好了。

“我當然相信您。”高揚說。

只是這一次，葉知秋卻沒有回應。

他盯着手機屏幕微微凝神，像是被什麽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小葉老師？”高揚又叫了葉知秋一聲。

“等我下，”葉知秋說，“我回個信息。”

開會的時候，他手機一直靜音，所以剛剛打開手機才看到來自高文烨的電話和信息。

依然是手機短信。

【今天電影殺青，你答應給我個見面機會的。高文烨。】

【今天可以嗎？高文烨。】

【……】

大約是怕他沒存自己的電話號碼，高文烨每一條信息後面都綴着自己的名字，

葉知秋點開微博，搜索高文烨和葉知夏那部電影的名字，果然看到了殺青的信息。

先沒有回複高文烨，葉知秋撥了另外一個電話號碼。

“今晚可以嗎？”他問。

“可以，只要你說，什麽時間都可以。”對面人的聲音甜得近乎發膩，“還是你之前說的那家酒吧？”

“是。”葉知秋說，“不需要再向你提供照片了吧？”

“影帝嘛，”對面笑了一聲，“我還能不認識。”

“房間我等會定了告訴你，記得報銷哦，”對方笑着，“謝謝你給我這麽享受的一晚。”

“享受不享受都是未知數呢，”葉知秋冷笑一聲，“把我要的東西給我就夠了。”

“知道啦知道啦，老兇人家幹嗎？”對面說着，挂了電話。

葉知秋這才回複高文烨。

【今晚八點。】

他将高文烨的聊天賬號從黑名單中放出來，發了酒吧的定位給他。

随後他起身，擡手将大紅的香雲紗展開，沖高揚一伸手。

“高揚，布料剪。”

高揚：“……”

不還有話沒說完嗎？

他側眸去看葉知秋。

葉知秋的神色嚴肅，認真，顯然已經不打算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他要制作他最後一件展品了。

彷徨與不安散去，高揚立刻興奮了起來。

*

七點出頭，葉知秋從工作臺上擡起眼來。

馬不停蹄忙了一天，他眨了眨酸脹晦澀的眼睛，随即起身敲了只煙出來，拉開辦公室門進了樓梯間。

剛一進去，他就聞到了淡淡的煙草氣息。

是秦見鶴抽的那款。

煙草淡淡的氣息中，還夾雜着很淺淡的薄荷香。

葉知秋：……

除了那一次外，他再沒在樓梯間裏遇到秦見鶴過。

尤其最近幾天，據說他一直在國外出差。

葉知秋微微愣了下，想到今天會議上，周朗是有說過，秦見鶴今天回國。

今天回國就來公司嗎？可真是夠拼的。

葉知秋想着，忍不住擡腳往上走了兩步。

秦見鶴正站在上次的窗口處，手裏已經沒了煙，看起來倒更像是在等人。

“秦總？”葉知秋的腳步頓了頓，“你……”

“在等你。”秦見鶴說，一貫的優雅好聽的嗓音在樓梯間裏微微回蕩。

捏着香煙的手指不自覺收緊了些，葉知秋有點詫異。

“可我也不一定會過來。”他說，

“嗯。”秦見鶴淡淡地應了一聲，片刻後他問，“布料都齊了嗎？需要我幫忙嗎？”

“是孟老師說什麽了？”葉知秋問，随即笑了笑，“不用擔心，我有後手的，還不止一手。”

上面男人颀長的身影像是放松了些，斜斜地靠在窗臺上。

“那就好。”他說。

“就是很多工廠都收到了周老師的郵件。”葉知秋說。

“有人會處理，”秦見鶴說，“不用擔心。”

葉知秋其實也沒擔心，聞言就笑了聲：“好。”

“你的作品可以參展，是我親自點過頭的，”秦見鶴說，“無論別人說什麽，不要放在心上。”

葉知秋又點了點頭：“他申訴了？”

“嗯。”秦見鶴淡聲，語言一貫的簡潔，“但不會有任何結果。”

看樣子，周朗散會後确實立刻就去申訴了。

只是，秦見鶴出差剛回來，不該有很多事情要做嗎？

怎麽立刻就注意到了這樣一件小事兒？

葉知秋垂眼，才注意到自己指間的香煙竟然忘了點燃。

他擡手，将煙咬進齒間，低頭點燃。

“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他問，“但我不喜歡忍氣吞聲。”

“沒什麽麻煩的，”秦見鶴很輕地笑了聲，又說，“你做的很好。”

“不過，”他又說，“剛回來，堆積的工作有點多，既然你這邊沒受影響，我就放一下再處理這件事情。”

“沒關系的。”葉知秋立刻說，“我是真的一點影響都沒受。”

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天塌下來他這會兒都不顧上。

“嗯。”秦見鶴說，看着他的眼睛裏浮起淺淡的笑意來。

月光從窗口投進來，照在他挽起了衣袖的小臂上。

那截小臂肌肉結實，線條流暢修長。

秦見鶴這身材可真是好啊，葉知秋忍不住地想。

他要不是自己的上司就好了。

畢竟，人這一輩子這麽長，不談感情，總可以談談享受吧？

怎麽他就是秦見鶴？

葉知秋邊想，邊垂眼看了看時間。

這次他帶了手機出來。

“晚上有安排？”秦見鶴問。

“嗯。”葉知秋點了點頭。

煙已經燃到七七八八，他走到垃圾桶邊摁熄了。

“您等我就是為了說這些嗎？”

“嗯。”秦見鶴說。

其實秦見鶴不說，他也不會為此揪心不安，

別的倒還罷了，但服設這件事上，他對自己有着絕對的自信，也相信秦見鶴的眼光。

不然，Q.L不會發展到今天這樣。

但秦見鶴特意來對他說這些，他就會覺得心裏格外溫暖。

“謝謝。”他說，準備離開。

可下了兩階臺階，他又轉過身來。

“秦總。”年輕人漂亮的眼睛彎起來，盛滿了月光，“謝謝您，我會傾盡全力報答您的知遇之恩的。”

這句話葉知秋說的半真半假。

半真，是他真的感激秦見鶴，想與他在事業上互相成就。

半假，是因為，周朗在Q.L的影響力頗大，他需要把秦見鶴往自己這邊拉一把。

只是，他沒想過，後來秦見鶴竟會時時将這句話搬出來，向他無盡索求。

因為，那一刻，男人只是站在高處安靜垂眸看他，半晌才淡淡吐出一個字來。

“好。”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