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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湊巧了而已……”

垂眸看着秦見鶴那句回複，葉知秋不覺笑着輕輕搖了搖頭。

這種話，估計連小孩子都不會信，更別說他了。

這雙鞋剛發行時，葉知秋就喜歡的不行。

那時候他才十三四歲，正是最迷戀這些東西，也最愛與人攀比的時候。

外加陶若晴在物質上一向慣着他，他便吵着一定要一雙。

為了這雙鞋，葉铮甚至熬通宵想幫他搶到手，結果卻連根線頭都沒摸到。

那時候，他們學校一個高年級學生不知怎麽搶到了一雙。

那孩子恨不能每天都将那雙鞋子穿在腳上去學校炫耀，把葉知秋眼饞得不得了。

但出于自尊心，每次和金寶寶李少君混在一起，他還是會表現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只是心裏卻嫉妒得幾乎炸裂，恨不能和那個學長約一架才好。

想起往事來，葉知秋也覺得有些好笑。

因為自己喜歡得要命卻始終沒有得到，而人家卻輕輕松松就可穿去上學，這雙鞋其實折磨了他挺長一段時間。

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學長慢慢也不穿那雙鞋子了。

聽說是因為長身高，鞋子已經穿不下了。

而網上再看，這雙鞋已經被炒成了天價……

葉知秋也就死心了。

現在，時隔五六年過去，有人忽然送了他一雙新嶄嶄的鞋子，還對他說，湊巧了而已。

他怎麽可能相信？

這雙鞋子，現在再收，先不說能不能找到持有人，就算找到，尺碼合不合适，有沒有使用過，又或者，對方完完整整保存這麽多年，又怎會輕易出讓？

所有都是問題。

更不用說，他在秦見鶴家裏看到這雙鞋子，也不過就是前兩天的事情。

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可以拿到手裏……

想一想也知道，代價絕對不會小。

葉知秋看着那雙鞋子安靜了好一會兒。

随後，他重新将鞋子收回鞋盒，又将盛放自己私人物品的那個行李箱拉過來打開，取出浴袍與換洗衣物。

騰出一片空間來，他将那雙鞋子連鞋帶盒一起收了進去。

即便代價不小，也是秦見鶴答應的，彼此間的承諾履行就好。

他們之間本就是這樣的關系，不應該追究太多。

秦見鶴說是“湊巧了而已”，那就是湊巧了而已。

重新起身時，葉知秋再次摸過手機發了條信息：“謝謝，我很喜歡。”

然後，又在群裏和金寶寶李少君報了聲平安，就将手機丢下，進了衛生間。

飛了一路，他睡了一路，這會兒倒是精神了起來，反而不用像其他同事一樣要倒時差。

洗完澡出來，葉知秋換了套休閑裝，戴上帽子和墨鏡出了門。

三月初，紐約的天氣仍然寒冷，尤其今天，雖有陽光，風卻很大。

好在酒店就在會展場所不遠處，他沒有打車，步行往展館的方向走去。

雖然才剛剛開始，各大品牌的正秀還沒有上，但展館裏各個展廳卻同樣熱鬧。

布景的，彩排的，靜态展區，又或者拿不到黃金時段的小品牌秀，比比皆是。

葉知秋邊走邊看，又掏出手機來看了下Q.L定下的場館以及時間，率先過去踩點。

作為國際頂尖奢品，Q.L定下的都是大場館，葉知秋過去的時候，除了布景的工作人員正在忙碌，邊角處還有幾個小牌子正在抓緊彩排。

他前前後後走了一遍，了解了下地形視角，又去後臺看了看。

正站在原地沉思模特的走位問題，電話忽然響了起來，王茹來叫他吃飯。

“小葉老師，”王茹問，“沒在房間嗎？”

“嗯。”葉知秋說，“出來走走。”

“您在哪？”王茹問，“我和高揚正準備出去吃飯，一起嗎？”

除了之前還沒降落時迷迷糊糊用過的飛機餐，葉知秋從下機開始，也還一直沒有吃過東西。

原先注意力都在會場裏各種展品與布景，這會兒聽王茹提起，他不覺也有點餓了。

“我在林肯中心這邊的會場裏，”葉知秋說，“你們兩個累不累，累的話就不用下來，我等會兒給你們帶點吃的回去。”

“睡了一上午好多了。”王茹說，又問，“您回來都沒有休息嗎？”

“路上除了用餐那會兒一直都在睡。”葉知秋說，“下機就精神了。”

大概王茹開了公放，葉知秋這句話話音剛落，高揚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年輕可真好啊。”他感嘆。

聞言，葉知秋笑了一聲，語氣輕松地倚小賣小，“所以才問你們累不累？要不要帶東西回去給你們？”

“我們出去和您一起。”王茹立刻道。

葉知秋為他們指路，“從酒店正門出來左拐，步行十幾分鐘就到了。”

挂了電話，葉知秋也沒再繼續停留。

他從另一邊過去，邊走邊看，慢慢繞到了和王茹高揚約定的大門口處。

“小葉老師，”高揚第一次來這種場所，難免好奇，“裏面怎麽樣了？已經有秀在進行了嗎？”

“嗯，有了。”葉知秋說，“用餐之後你們如果還有精神，可以進來看看。”

“好。”王茹立刻說，“本來我們也是打算借機多看看多學學的。”

會場不遠處就有餐廳，幾人邊聊邊走了進去。

點過餐，葉知秋突然問，“模特們什麽時候開始彩排？”

事實上，之前的彩排早已過了三輪，但到了之後，出于謹慎以及對大秀的完美要求，模特們還要在正秀的秀導主持下，再次彩排一到兩次才可以正式登臺。

“今天晚上有一場。”高揚翻了翻手機裏存的時間表，“明天還會有一場更正式的。”

他從屏幕上擡起頭來，“小葉老師，您要來盯彩排嗎？”

“嗯。”葉知秋點了點頭。

“其他老師應該都不來了，”聞言，王茹擡眼，“晚上氣溫挺低的，您還有什麽不放心的，交給我們兩個吧，我們兩個來盯。”

之前國內的彩排，設計師們早已經跟過，心裏大都已經有底。

現在的彩排，不過是為了讓大家盡快适應新的環境，并和那部分沒能參加國內彩排的超模和外籍模特們進一步磨合罷了。

都是幹這一行的，大家經驗大都豐富，在設計師們眼裏，這是再小不過的事情。

沒有必要每一場都盯的。

可葉知秋卻搖了搖頭。

“周慧和魏廷今都是第一次走上這麽大的舞臺，尤其周慧，”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認真說，“我還是盯一盯比較放心。”

同一時間，國內時間淩晨一點，齊鑫将醉醺醺的姜楠送回了家。

一路上，姜楠吐了好幾次，将齊鑫的車子弄得亂七八糟，連前面的代駕小哥都努力忍住才可以不皺眉頭。

車子到了姜楠家樓下，齊鑫扶他下車。

“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很狼狽？”姜楠大着舌頭問齊鑫。

“沒有。”齊鑫哄他，但也知道，姜家現在的形式不算很樂觀。

可如果只是合作夥伴問題的話，按理說，也不是完全不能解決吧？

“你知道秦家下面這些個品牌，”姜楠掰着手指頭數了一遍，“對合作夥伴的意義和加成有多大嗎？”

齊鑫知道的不多，但同在一個圈子裏，他多少還是知道一點的。

Q.L有才華的設計師一抓一大把，這些設計師每年産出的設計稿多如牛毛，而能夠通過Q.L的審核，正是投入生産并定上Q.L商标的，不過十之二三。

其他的，除了部分因為各種原因被徹底淘汰出局外，很大一部分會下放到秦氏其他中端品牌名下。

可以說，秦氏旗下的各個品牌，出産質量都是極高的。

在迎合市場與引領潮流方面，一向都占據先機。

所以，各種攝影師，設計師，時尚買手，以及那些從事相關工作的潮流人士，最是願意來秦氏的展會。

能和他們合作，确實可以最大限度地帶動品牌知名度，提升品牌銷量。

最重要是，可以潛移默化地提升品牌咖位。

“總有解決辦法的。”齊鑫安慰他，“你之前不是說過，你爸爸和Q.L的老秦總是舊識，關系還相當不錯，找一找他，總會有轉機的吧？”

原本不提秦旭昇還好，一提秦旭昇，姜楠立刻就炸了。

“你也是這樣，”他怒氣沖沖地推開齊鑫，“也是想讓我去求那老頭吧？”

“呵……”他笑，目光陰沉沉地看着齊鑫。

深更半夜的，這目光把齊鑫看得心裏不覺有點發毛。

他擡手按響姜家大門上的門鈴，很快，旁邊一棟平房裏就亮了燈。

老管家披着衣服出來了。

“抱歉，”齊鑫說，“他喝多了，我沒找到他的鑰匙。”

“麻煩您了，齊少爺。”老管家把姜楠接過去，扶住他的手臂。

“應該的。”齊鑫放開姜楠，禮貌地應了一聲。

剛要轉身離開，卻又被姜楠一把握住了手腕。

“你和葉知秋怎麽樣了？”他醉醺醺地問，“你別告訴我，你還是追不到他吧？”

齊鑫不願意在姜楠面前談也葉知秋。

但聞言，他還是說：“挺好的，他現在心裏已經有了我。”

“真的？”姜楠問，一雙醉眼驀地亮了起來。

這讓齊鑫格外不舒服。

姜楠不是不知道自己對他的心意。

可現在，得知自己和別人在感情上有了進展，卻又表現出這種喜悅的神色來。

別的暫且不說，至少，該有的尊重，對方肯定是沒有給他的。

齊鑫眉心微微蹙了蹙。

當着老管家的面，他勉強穩住了自己臉上的笑意。

說實話，他是真的看不懂姜楠。

如果說葉知秋陰晴不定，随時變臉……

但那也只是因為，他自幼被人故意縱容着長大，脾氣不好罷了。

可無論如何，在對他這件事兒上，葉知秋卻是真心實意的。

姜楠就不同了。

無論是他故意背刺VIA想要打擊葉知秋，還是現在因為他和葉知秋的感情進展而露出喜悅之情……

都讓他覺得既矛盾又不舒服。

這兩件事情中，沒有一件，他顧及到他。

明明以前是天上最皎潔的月亮，本以為越接近光芒會越盛的。

可現在，齊鑫卻只覺心裏有種難以言說的滋味兒。

“少爺，天冷回去吧？”老管家已經睡下了，這會兒只随便披了件棉衣，深夜的冷風吹在身上，老人家很快就有點熬不住了，“我們進去吧。”

“是，喝多了吹風會頭疼，早點回去休息吧。”見狀，齊鑫不動聲色地将自己被姜楠握住的手腕抽出來，轉身上車。

“你他媽給我争點氣，你快點追上他行不行？”身後，姜楠還在歇斯底裏地喊叫，叫得齊鑫有點頭疼。

他拉開車門。

雖然已經散了很久的味兒，但一上去，裏面的味道還是沖得人難受。

想到葉知秋身上總有清淡又幹淨的香味兒，齊鑫無語地擡手揉了揉額角，對同樣皺眉的代駕小哥報出自己的地址。

說實話，今天一晚上，姜楠對他說了不少的話。

但他能聽懂的卻沒有幾句。

姜楠似乎也并沒想着讓他聽懂，他找他來，不過是為了發洩。

不過，好在喝酒前，兩人已經先把正事兒談妥了。

要不然，他不确定自己今晚能不能忍受那麽長的時間。

到家時，已經快到淩晨兩點鐘。

算算時間，就算要倒時差，葉知秋這會兒也該休息的差不多了。

齊鑫先點開郵箱，再次确認了一遍客戶的回郵。

然後開始給葉知秋發信息。

【齊鑫：小秋，時差倒的怎麽樣了？】

葉知秋許久沒回複，直到齊鑫等得昏昏欲睡時，手機才震了一下。

【一葉知秋：還好，這個點聯系我，有事？】

大概是喝了不少酒的緣故，齊鑫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自己确實有點太過急切了。

【齊鑫：不是，之前怕打擾你，所以一直等到現在才敢給你發信息。】

【一葉知秋：……嗯，好了，這個點了你早點睡吧，我也還在忙。】

齊鑫：……

齊鑫擡手揉了揉自己的臉，沉思了一會兒才重新發信息過去。

原本是決定對葉知秋如實相告的，但是現在，他覺得還是略有隐瞞的好。

畢竟是和姜家合作，萬一葉知秋一口拒絕呢？

他又該怎麽将他說到回心轉意？

齊鑫沒有把握，也不敢冒險。

畢竟，萬一這祖宗真的生起氣來，一撂攤子，連稿子都不再給他畫，他就完了。

【齊鑫：是這樣，最近國內有個秀展還空着幾套服裝的空位，我想把你那幾套放進去，相信一定會讓那些看客們驚豔，說不定能成交更多的訂單。】

電梯叮地一聲響，葉知秋下梯，

看着齊鑫的信息，他唇角微翹，勾出一縷嘲諷的笑意來。

這個季節，無論國內國外，正是各品牌向外展示新品的最佳時段。

只有進不去秀場的産品，他還真沒見過哪個秀場填不滿，要臨時拉人湊數的。

齊鑫也就是欺負他剛剛接觸時尚行業，不懂秀場規矩罷了。

但事實上，上一世，他跑的秀場辦得秀展可比齊鑫本人多多了。

不用說也知道，這應該是姜楠給齊鑫的一顆糖。

有糖就有大棒。

毫無疑問，大棒是沖着他來的。

葉知秋不動聲色地回複信息。

【一葉知秋：和什麽品牌一起？】

【齊鑫：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牌子。】

【一葉知秋：那就算了，我設計的衣服，不能和那些亂七八糟的雜牌出現在一起。】

齊鑫：【……我沒敢對你說，是怕你不同意，其實有一部分是金麒的産品。】

葉知秋垂眼看着屏幕，不自覺笑出聲來。

還沒來得及回複信息，齊鑫的電話進來了。

“小秋，我求求你了，”齊鑫說，“我真的不想錯過這次機會，但是我保證，咱們是和展方聯系，才好不容易得到的這幾個位置，我真的沒有聯系過姜楠。”

葉知秋沒說話，聽筒裏只有輕微的呼吸聲。

“我保證，”齊鑫又說，“就算參展，我也會讓廠裏其他同事過去，我不會和姜楠見面的。”

“小秋，”他哀求，“我真的太想把齊韻做大做強，真的太想配得起你了，你也不想一直等下去，對不對？”

葉知秋既然真的喜歡自己，那麽就一定會想要盡快解決目前的難題，齊鑫再次拿出殺手锏來。

果然，對面很輕地嘆息了一聲。

“只要你別和姜楠見面就可以。”葉知秋說。

“我保證。”齊鑫說。

又說，“今天那兩份稿子，我也已經交給制版師打版了，我讓他們盡快，估計這兩天就可以出來樣衣了，今天客戶說，樣衣出來如果滿意的話，他們就要正式下訂單了。”

齊鑫說的是一個偏中端的小品牌，做的還不錯，但自己的設計并不出彩，常年從下面小廠淘一些不錯的設計做貼牌銷售。

葉知秋想了想，記起那個牌子好像叫欣格。

因為直接和工廠合作，欣格的價格把控做的很不錯，除了零售市場，批發方面他們做的也很好。

齊韻如果搭上他們，只要肯踏踏實實地走下去，雖然和上一世的規模沒法比，但也确實算是一條不錯的路子了。

“行。”葉知秋說，“我知道了。”

不等齊鑫再說話，他直接将手機挂了。

波瀾不驚，葉知秋上床小憩了一會兒。

等到下午時分，和王茹，高揚一起用過晚餐，他帶着兩人去了會展中心。

模特們都已經到了，秀導正盯着燈光師調整燈光，見葉知秋來，他沖他點了點頭。

設計師們的資料，作品，對應模特，秀導早已背過。

所以葉知秋一進來，他就把人認了出來。

等燈光終于調到差不多的時候，秀導從臺上跳了下來，直接走到葉知秋面前。

“怎麽？來盯彩排？”他問。

“您好，朱導，”葉知秋含笑點頭，十分禮貌，：“我的模特都是第一次走上這麽大的舞臺，怕他們緊張，所以過來看看。”

秀導點了點頭，看向周慧和魏廷今：“苗子挺不錯的，你哪裏找的？”

“網上找的。”葉知秋笑。

“可以。”秀導幹這行幹了十幾年，看模特的眼光不能說是爐火純青也算得上是相當毒辣了，“我幫你調調，後天的首秀肯定能驚豔全場。”

“那謝謝您了。”葉知秋含笑，但心裏卻并不算放松。

魏廷今還好，他不太擔心，主要還是周慧。

此刻，現場名模雲集，大家三三兩兩或嘀嘀咕咕或交頭接耳的，一看就就都是老熟人了。

周慧站在其中，那點好不容易才發起來的自信好像又散了。

看到葉知秋，她不覺有些慚愧，悄悄向他移過來。

“對不起。”一開口就是“對不起”三個字。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葉知秋看着她，“要跟你自己說對不起。”

見周慧垂眼不說話，他微微笑了下。

“我聽他們說了，這幾天你們的訓練十分艱苦，”葉知秋說，“艱苦訓練，流下汗水的是你，好不容易打拼到這個舞臺上來的，也是你，就連朱導，他都說你是棵好苗子……”

葉知秋看了一眼正忙着的秀導，微微頓了頓，“如果這樣你還是不能給自己一點信心的話，那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聞言，周慧的眼眶紅了，鼻尖微酸。

這樣的舞臺誰不想來呢？

但入眼全都是大咖，處處星光熠熠，她一個連正規秀場都沒怎麽進過的小模特，又怎麽可能會一點都沒有壓力？一點都不自卑呢？

“沒關系。”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般，葉知秋輕拍她的肩頭，“你現在看到的前輩，超模，他們也是一點點從底下爬起來的，他們也有過你這時候的迷惘彷徨。”

“之前咱們怎麽說的來着？”

他問她。

“把國際舞臺當成商場。”周慧哽咽道。

“對。”葉知秋笑了一聲，“你就是商場最靓的那個妞兒。”

周慧抿了抿唇，含着淚笑了。

再回去，她的氣質終于變了。

“小葉老師。”王茹見識過一次覺得還好，但高揚卻忍不住震驚地豎起了大拇指。

“她不能一直這樣反反複複吧？”王茹還是有點擔心。

“不會。”葉知秋輕輕籲了口氣，一顆心總算放下，“剛開始，Q.L對她遙不可及，但是她克服了心裏的難關，現在，秀場上星光熠熠，每一個可能都是她平時的偶像，她再次感到壓力自卑是很正常的事情。”

“現在，她克服了？”王茹問。

葉知秋搖搖頭。

“今天的彩排如果順利完成，那她就已經克服了一半兒，”葉知秋微笑，“另外一半兒，還需要她在秀場上大放光彩的那一刻。”

如果堅持到那一刻，周慧就會徹底脫胎換骨。

葉知秋确信。

彩排終于開始，幽暗的燈光下，長長的紅毯好像看不到頭。

模特們各就各位，音樂一起，便各自踏出了步伐。

都是專業的，第一遍就已經足夠整齊，在普通的秀場已經完全夠用。

第二遍就更是有序。

如果說還有唯一的瑕疵的話，那就是走到紅毯盡頭時那個轉身，周慧做的還不夠流暢。

秀導剛要發聲，葉知秋不動聲色在他肩頭按了一下，彎腰在他耳畔說了兩句。

“很好。”秀導拍了拍手，“再來最後一遍。”

光影變幻，第三遍重新開始。

似乎是受到了鼓勵，第三遍，周慧的動作終于流暢，拉着裙擺轉身的動作自然了起來。

即便此刻她身上并沒有穿着那套裙裝，可葉知秋依然可以透過她的動作想象到，裙擺在她身後飛舞而起，劃出漂亮弧線，猶如鳳凰的羽翅般，迷花臺下人的眼睛……

不自禁地，他笑了起來。

“怎麽樣？”一切結束，秀導笑着問葉知秋，“明天還有一場穿上展品的最終彩排，你還要來看嗎？”

“不用了。”葉知秋說，語氣篤定，一雙眼睛分外明亮。

*

日子在忙碌中過得飛快，兩天的時間飛速而過。

制版師終于将葉知秋那兩套圖紙化成實物，經過反複調整版型後，第一套樣衣終于展示在齊鑫面前。

齊鑫立刻拍照發給目前聯系的幾個客戶。

不出意料，好評如潮水般反饋而來。

欣格更是直接拟定了合同，算上之前的幾款，每款都先下了一個試訂單。

說是試訂單，但數量卻并不小，可見欣格的實力。

看着那張長長的訂單，齊鑫心口激蕩，心跳加快。

這還只是拿給內部幾個客戶看了看，如果這幾套服裝搬上T臺，他沒法想象服裝秀結束之後的訂購會會有多熱鬧。

當天下午，姜楠約齊鑫在會展中心的場館見面。

模特姜楠大都已經選好，彩排也已經陸續開始，還有幾個備用模特，正等在現場交由齊鑫挑選。

因為時間太緊，混用模特容易出現問題，且這場秀上，每個模特有三次換裝機會，齊鑫只需要兩位模特也就夠了。

看了下午的彩排，又選好模特，姜楠和齊鑫一起去附近俞任之家新開的餐廳吃飯。

本來，姜楠提議吃過飯再去喝一杯的，但齊鑫拒絕了。

不僅僅是姜楠酒品好像不太好，最主要是，還有四五個小時，就是葉知秋踏入時尚圈後的第一場秀了。

他想要時刻關注着。

雖然和葉知秋關系已經算是十分親密，他也半真半假提過要求，但事實上，齊鑫對葉知秋這次的展品一無所知。

他有點緊張，但更多期盼，想看看葉知秋會給時尚圈帶來什麽樣的波瀾。

俞家的餐廳剛開業，正在活動期，兩人進去時，包廂早已被人預定一空。

就連姜楠報出俞任之的名字，前臺和大堂經理也只是微笑拒絕。

沒有辦法，兩人只得選了大廳靠窗戶的位置。

“和秦氏那件事，現在有什麽轉機嗎？”齊鑫問姜楠。

“這兩天忙着，”聞言，姜楠立刻沒精打采了起來，“等明後天，我爸帶我去看秦伯伯。”

“你不喜歡他？”齊鑫敏銳地察覺到姜楠的變化。

“沒有。”姜楠說。

姜楠确實是不喜歡秦旭昇。

因為秦旭昇，聶鳳君最後才不得不離婚，從此他就很少能見到秦見鶴了。

而因為離婚，秦旭昇掌管了Q.L，為了姜家的發展，他父親不得不站隊秦旭昇，以方便從秦氏從Q.L手裏得到點資源……

所以反而和聶鳳君疏遠了起來。

而他最讨厭秦旭昇，還是因為，秦旭昇看出了他對秦見鶴的心思。

他一心想讓秦見鶴和那些豪門千金結婚，因此曾經不輕不重地敲打過他幾句。

他确實是不願意見秦旭昇的。

就連他父親也說，如果秦旭昇沒有後面那一攤子爛事兒的話，說不定，和聶鳳君的婚姻不會走到盡頭。

那麽，他每次去秦家就可以見到秦見鶴不說，而且聶鳳君本人十分開明，只要秦見鶴喜歡，她就絕對不會反對。

現在好了，什麽都他媽沒有了。

姜楠難過地想。

看着姜楠無精打采垂下眼睛的樣子，齊鑫不自覺伸出手去，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此刻，巨大落地窗正對的停車位上，剛剛停下一輛車子。

而秦見鶴坐在車裏面，恰恰将這一幕盡收眼底。

他知道，葉知秋和齊鑫還有往來。

明明這個人完全不值得，他不明白，他為什麽還與之保持着那種十分暧昧的關系。

手機被握在手心裏。

有一瞬的沖動，秦見鶴想要把這一幕拍下來發給葉知秋，讓他看一看，齊鑫究竟是個什麽樣子的人。

他前腳出國，他後腳就和暗戀對象混到了一起。

但沒有。

秦見鶴什麽都沒有做。

因為再過幾個小時，就是對葉知秋關系重大的，他進入時尚圈的第一場秀。

他希望他可以心無旁骛，希望他可以是秀場上最閃亮的那顆星星，可以借這場秀奠定他在時尚圈的基礎和地位，讓人再不敢輕看他哪怕一點點。

秦見鶴安靜地坐了片刻。

九點的開場秀，這會兒，葉知秋也該起床了。

他垂眼，點開聊天軟件中的對話框，給葉知秋發信心。

【秦見鶴：今天第一場秀，加油。】

葉知秋回複的很快。

【一葉知秋：謝謝，我已經準備好了，等會兒就出發去場館了。】

【秦見鶴：吃早餐了嗎？】

【一葉知秋：正在吃，喝牛奶，吃面包。】

下意識地，秦見鶴眼底泛出淺淡柔和的笑意來。

【秦見鶴：想你了。】

【一葉知秋：……我可沒功夫想你。】

秦見鶴笑了起來。

好像有魔力一般，因為葉知秋幾句話，剛剛的，所有的陰霾好像瞬間就散盡了。

在一整天的忙碌後，他難得地體會到心頭一片輕松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葉知秋的信息又進來一條。

【一葉知秋：哪裏想我了？】

【秦見鶴：……想抱抱你。】

點擊發送之後，秦見鶴的指尖并沒有停，他繼續敲擊屏幕。

【秦見鶴：葉知秋，要不我們試試？】

昨天他回半山母親那裏吃了餐飯。

大約是因為和張群群那個烏龍的原因，已經很久沒有問過葉知秋消息的聶鳳君忽然再次問起了他的感情生活。

“最近怎麽樣，和小秋？”聶鳳君問。

畢竟之前是幹設計的，雖然早就轉行，但聶鳳君一直還是有關注時尚圈的。

知道那晚和秦見鶴一起的男孩子是葉知秋，她不知道有多高興。

“還是那樣。”秦見鶴沒有多說。

“小嶼，”聶鳳君忽然說，“你之前說，不确定自己是喜歡還是欲望，所以媽媽想問你一個問題。”

秦見鶴沒說話，安靜地看着她。

“從小到大，喜歡你的人那麽多，僅媽媽見到哭着鼻子離開的就不下兩位數，”聶鳳君問，“你對他們有欲望嗎？”

沒有的，秦見鶴确定。

當初投資第一部 電影時，有個小鮮肉晚上脫光了躺他床上，他也只是禮貌地掀開被子，将衣服遞給了對方。

“那應該就是喜歡了。”聶鳳君說。

垂眼看着這一行字，秦見鶴唇角抿到平直。

葉知秋的消息重新進來。

【一葉知秋：怎麽抱？床上抱嗎？狗頭.jpg】

秦見鶴垂眼，将那一行還未及發出去的信息删掉。

他差點就要忘了，葉知秋向他提出的那幾個條件。

現在，還沒到踩線的時候。

【秦見鶴：不，就是平常的擁抱，想把你包進我的大衣裏，外面沒有人可以看到你。】

他确實是單純地想抱抱他，不摻雜任何情欲在裏面。

把他抱進自己懷裏的話，外面的那些風風雨雨應該就再無法傷害他了吧。

手機再次震動。

【一葉知秋：那你需要一件很長很長的大衣了，不然別人會看到我的腳，不過沒關系，我就是時裝設計師，這件衣服，由我親手來為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