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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這破小孩兒叫他——

‘哥?’

郝宸佑喉結滑動,自嘲思索道:還挺會說話,沒直接喊他叔叔…

他打量邊卓的目光談不上禮貌,盡管老爹爹除了年齡并沒有透露太多關于邊卓的事情。

可郝宸佑覺得眼前男孩兒願意答應郝仁和他結婚,至少有九成是——

為了錢!

不然呢?難不成剛成年的小夥子,還能對他這個素未謀面的大齡男青年情根深種不成?

那他的魅力可真是太大了!

夜色下嘲弄的神情一閃而逝、微乎其微。

可邊卓依然瞧得一清二楚——

謹小慎微的日子過多了,察言觀色不知覺已經成為一種趨利避害的本能。

邊卓呼吸一窒,心下戚然,最糟糕的情況還是出現了嘛,可偏生自己根本就無力反駁…

因為這就是血淋淋的事實啊。

他家裏确實收了郝仁的錢…

樓梯間靜悄悄,除了遠處蟬鳴驚鳥,靜谧夜晚樓下清油滴落碳火堆‘刺啦’聲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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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卓不敢越過郝宸佑,同樣也不敢再張口,當然也不敢再擡頭瞧他一眼。

剛才匆匆一瞥,已經足夠讓他面紅心跳。

郝宸佑終是沒說什麽,深深掃他一眼,擡腳跨過臺階,幾步就消失于視線裏。

邊卓松口氣,站在原地胸膛劇烈起伏,仿似離開水的魚般大口呼吸片刻,倏爾一個激靈,逃一樣竄下樓梯…

綿密水珠連成片,驅逐整日奔波的疲憊,抹去面上水珠,這一路郝宸佑就在想着該怎麽樣盡可能簡單的解決家裏這一樁事情。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打直球。

一方面是因為他不喜歡拐彎抹角,玩藝術的多少都有自己的個性,郝宸佑素玩不轉阿谀奉承那一套、也懶得猜測人心,正因為這樣,多年來他都是醉心創作,極少插手公司運作;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腦海中總是有意無意閃過剛剛那雙倒映着通紅碳火的眸子…

很亮、很透,同時也…很奇怪。

為什麽只是匆匆一瞥,卻像要烙印在他心底一樣,明明兩人之前從來沒見過面!

所以…

邊卓但凡提出什麽條件,只要不特別過分,郝宸佑都打算應下,畢竟是他老爹不靠譜在先,他不介意花錢買個消停…

亂七八糟想了一通,擦幹頭發,換了身衣服,還沒下二樓,隐隐聽到院子裏的動靜,郝宸佑眉峰微不可聞聚攏成峰,倏爾又散開,面色很快恢複如常。

洗個澡的功夫,雅致小院突然多了四口人——

陳小龍一家四口。

他是不喜的,不過為着老爹,他只能咬牙忍着。

“大弟!”

陳小龍眼尖,率先瞧見不聲不響下樓的郝宸佑。

糊滿油脂的嘴唇晃得人眼暈,只聽他熱情道:“回來怎滴也不提前通知一聲,哥接你去!”

不明所以的外人聽了去,怕是還以為這兩人關系有多親厚。

饑腸辘辘的郝宸佑忽的覺得自己個兒膩着了,不鹹不淡朝他笑笑,避開陳小龍親昵搭過來的胳膊。

一屁股坐在瞧見他臉色才堪堪好起來一些的小老頭身邊。

不用想,肯定是秦姨悄悄通知兒孫過來的。

‘這半路夫妻,各有各的奸心眼,算盤珠子就差蹦對方臉上了,日子過成這樣有什麽勁兒,就為了有個伴兒麽。’

郝宸佑面上不動聲色,心底卻是對老爹爹這個後老伴兒一點兒都瞧不上。

明明是他家,他們父子這邊冷冷清清,倒是那一家五口熱絡的好像過年。

暗戳戳撇撇嘴,郝宸佑頓時覺得嘴裏的羊肉索然無味起來,味同嚼蠟。

陳小龍老婆眼珠一轉,将手邊兩個埋頭吃肉的孩子推搡到郝宸佑眼前:

“大弟可是好久沒回家了,去年三十都沒回來吧,我和小龍聽着信兒緊趕慢趕就往過來,這兩個孩子成天的念叨着你呢,就說想他大叔了,見天兒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小龍媳婦眼睛擠的幾欲抽筋兒,可‘惦念大叔叔’的兩個孩子光顧着啃肉,愣是眼皮都沒擡一下…

小郝頭兒把這些小動作全都看在眼裏,剜秦姨一眼,冷哼一聲,嘴唇嗡動,卻是沒出聲。

他父子三人埋頭狼吞虎咽吃肉的死樣子如出一轍,簡直沒眼看。

小龍父子三人對老頭兒的眼刀習以為常,沒說到自己臉上,統統裝看不到,死命往嘴裏扒拉烤肉。

秦姨臉色發白,兒孫全沒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難堪之下強擠出笑來,尋摸着要說些場面話,把當下圓過去才好。

生氣兒孫不争氣的同時,也暗怪兒媳眼皮下淺。

起碼等人家屁股坐熱,寒暄兩句在開口要東西呀!

郝宸佑捧着半碗乳白色的羊肉湯,小口喝着,仿佛沒聽到小龍媳婦的話一樣,并不多看那兩個孩子一眼。

他懂小龍媳婦的意思,也不是舍不得幾百塊錢,可今兒郝宸佑就是不想讓她如意!他可不是聖母,會為了些無關緊要的人惡心自己。

能讓這家人進門都是看待小郝兒頭的面子,至于旁的…

淺色唇微微抿起,瞳間冷意稍縱即逝:也是不要想的太多。

小龍媳婦見郝宸佑不接話茬,婆婆眼刀更是一個勁兒往她身上飛,讪讪閉了嘴,低眉順目伺候家裏三個爺們吃飯不在言語。

慢悠悠小口啜着羊湯,郝宸佑天馬行空想這些亂七八糟的,眼前倏的一灰。

金黃燒餅夾着焦黃流油的羊肉突兀的遞到手邊。

邊卓年輕稚嫩的面龐故作平靜,卻根本不敢和他對視。

‘這是在……讨好我?’

“謝謝~”

他大大方方接過,一口下去,餅皮酥脆,黃羊肉外焦裏嫩——

還不錯。

這邊郝宸佑吃的眉眼彎彎,很是滿意,那邊陳小龍囫囵吃了個半飽,似是忘記剛剛碰了一鼻子灰,起哄要喝上一杯。

仿似沒有看到秦姨明晃晃的暗示,聲浪一重高過一重。

郝宸佑覺得吵嚷,默不作聲離那邊遠了些。

他向來不管家裏這攤事兒,就算小郝頭兒時有吃虧、退讓,但只要不是特別過分,他樂得當個透明人。

有時甚至覺得暢意,壞心眼的想着:這就是他二婚的代價!

陳小龍最終如了願,小秦到底是給他搬來一壇白酒。

得了酒的他并不滿足,一口氣灌下半盞,還想湊過來和郝宸佑把酒言歡。

人還沒晃蕩過來,半途讓秦姨死死拽了回去。

她不算精明的女人,但絕對不蠢就是。

今天的事已是過分,得适可而止。

秦姨心裏明鏡一樣,小郝頭兒其實并不甚在意這些吃喝,自己把小龍一家招呼過來,占些便宜他頂多有些不快,若是郝宸佑不在家,他甚至事後懶得和她張嘴掰扯。

可,若是小龍不長眼招惹了郝宸佑,那……

郝宸佑樂得清淨,就着溫熱羊湯,慢悠悠吃完一整個燒餅。

小郝頭兒割下烤的金黃流油、外焦裏嫩的羊肉,整齊碼在漆木盤子上,有些殷切的送到郝宸佑跟前。

“佑,喝點不。”

老爹模樣小心翼翼、甚至略帶讨好,他忽的有些不忍心,點頭道:“喝點就喝點。”

郝宸佑先給老爺子斟滿一杯,然後又給自己滿上,想想偏頭問從始至終安安靜靜烤着羊肉的邊卓:“會喝酒不。”

突然被點名的邊卓愣了一瞬,輕點頭。

郝宸佑沒有給他倒滿,畢竟小孩兒瞧着年齡不大的樣子:“不用管它,扔那就成,誰樂意吃誰烤。”

桌上不小的漆木盤子冒尖兒,小郝頭兒把好肉剔的七七八八,綁在架子上的骨頭居多,而且郝宸佑也不樂意邊卓伺候那一家子。

果然,邊卓剛離了爐火邊,兩個半大小子就狼一樣擡起烤羊,興奮的嗷嗷直叫,不怕燙一樣直接上嘴啃。

郝宸佑別過頭去,眼不見為淨。

把酒杯推到坐到他身邊的邊卓跟前。

不止一次在兒子面前丢臉,小老頭只覺面上火辣,小聲憤然道:“沒吃過東西一樣,大的小的竟是些丢人現眼的玩意兒!”

郝宸佑夾起一片羊肉,蘸上些調配好的幹料,送進口中,後小口啜口清酒。

“嘶…”

好酒!

明明是一樣的壇子,陳小龍喝的是散簍子,郝宸佑爺倆兒喝的可是精釀。

老爺子還是懂親疏有別的。

“佑,爸看你好像瘦了。”

郝宸佑搖頭,“是壯了。”

“這次回來打算待幾天。”

郝宸佑放下酒杯,眉眼輕佻,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剛回來就急着趕我走?”

小郝頭筷子夾起的羊肉摔回盤子,橫他一眼:“爹是這個意思?這不是你家?”

家?

是他的家嘛?

吞下辛辣酒液,視線掃過熱熱鬧鬧的秦阿姨一家六口,郝宸佑低垂眉眼,一時沒有講話。

邊卓極為有眼色的替他斟滿酒杯,郝宸佑默不作聲一飲而盡。

小老頭自然注意到了兒子的小動作,輕嘆一聲,內心那份虧欠被無限放大…

郝宸佑很快扭過心裏那股勁兒,畢竟久未歸家,也呆不長,他不想讓老爹難做。

暗戳戳嘆口氣,臉上帶了笑,和老爺子有問有答,不時夾口肉、喝口酒,父子間氛圍倒也算融洽。

“佑,”趁着邊卓去後院爐子裏照看最後一爐燒餅,小老頭勸說般的開口:“老爹沒晃點你吧,這孩子是不是瞧着不錯。”

郝宸佑一噎,與年齡不相符的俊臉無語至極:“爸、親爹!我眼看都快三十了,你給我找個未成年的?真想送我副銀手铐戴戴?”

郝仁斜楞兒子一眼:“亂講!人邊卓都二十了,要不是他家那情況,怕早抱上兒子了。”

郝宸佑撇嘴,懶得拆穿他。

農村人都說虛歲,真要算下來,邊卓怕是連十八都沒有,不過郝仁的話倒是引起了他的好奇。

“他家?”郝宸佑放下把玩半晌的酒杯,“他家什麽情況。”

郝仁打個哈哈:“想知道你自己去打聽呗,你們年輕人不都喜歡那啥……叫啥來着…識于什麽時來着?沒準兒你了解的多了就喜歡上人家了。”

好懸沒一口酒噴他一臉:

“我說爸!見天兒學的成雜了,越老玩的越花?瞅你這架勢,離三婚不遠了?”

“滾一邊拉,混賬玩意,拿你爹閑磕牙……”

“嗝…”

“嗝兒…”

數個酒嗝,陳小龍雙頰通紅,眼神迷離,不耐煩推開一直低聲說這些什麽的秦姨和自家媳婦兒,踉跄幾步蹒跚行至郝宸佑爺倆兒跟前,就目不轉睛死死盯着他。

郝宸佑權當他是空氣,郝仁放下酒杯,眉頭皺的老高:“喝高了?醉了就趕緊回家休息吧,不然一會沒人扛得動你。”

郝仁語氣雖有些不耐煩,說話倒還算客氣,小秦跟了他也有些年頭,這點兒面子他得給。

陳小龍充耳不聞,探究視線落到郝宸佑身上良久,忽然毫無征兆的大笑起來。

這些年,名校畢業、工作高薪且輕松、車房不愁,長得還好,只比他大五歲的郝宸佑,就像一堵大山一樣,壓在陳小龍肩頭。

親娘、妹子、包括媳婦兒,有意無意談起郝宸佑時,陳小龍雖未多言,總覺得心裏不是滋味兒。

甚至村子裏那些人都總是拿郝宸佑來打趣他。

這會兒,在劣質酒精的催發下,他終于有了勇氣把心底那點兒嫉妒、不甘通通發了出來。

“我說…”

推開不住低聲說着什麽的媳婦和親娘,陳小龍下巴高擡,睥睨郝宸佑:

“你是不是挺看不上我的啊。”

郝宸佑依舊懶得搭理他,郝仁卻已經站起來,擰着眉頭看向小秦:“別讓他在這發酒瘋啊。”

“你見天兒牛逼啥呢,說個話愛答不理,喝個酒推三阻四,就這麽看不上這夥兒人?我就好奇郝宸佑你到底在豪橫什麽?”

郝仁見不得兒子受委屈,脾氣‘騰’一下上來了,怒視秦姨:“趕緊把你的‘好兒子’給我弄走!”

“叔,你別沖我媽發火,有你這麽個寶貝兒子在跟前兒,我知道你瞧不上我…嗝兒…我們一家子…嗝兒…”

“祖宗,咱別鬧了成嘛,你懂點事兒,給媽漲點臉不行?小龍!”

對秦姨的話恍若未聞,陳小龍醉意畢顯的臉突然綻放一抹暢快笑意,語氣熱絡,說出的話卻像帶着冰碴兒:

“不過你再牛|逼又怎樣,我有兒子,還是兩個!”

傲嬌的樣子仿佛凱旋的大将軍,就——

挺招笑的,就像他不懂郝宸佑在‘高貴’什麽一樣,郝宸佑同樣也無法懂得陳小龍到底在自豪些什麽。

挑眉一掃,那兩只護食的小東西,此刻正扛着羊骨架啃的天昏地暗,這邊鬧成這樣,愣是沒擡眼瞅一眼……

郝宸佑只覺可笑:

就這?還不如生兩塊叉燒!

“你郝宸佑再怎麽清高、再怎麽出息,也是個斷子絕孫的同|性戀!變、态!”

“啪!”

“砰…”

耳光聲和掀桌子的聲音一同響起。

“媽…你打我?”

秦姨不敢回頭看郝仁的臉色,趁着小龍挨了一耳光陷入短暫的迷離,夥同兒媳婦趕忙把人往外扯。

“站住!你給老子站住,誰TM是變态,老子好好的兒子怎麽就成了變态?混賬東西給老子把話說清楚!”

臉色憋成豬肝色,若不是郝宸佑攔着,小老頭怕是要蹦起來扇陳小龍。

“老郝、宸佑,小龍就是喝多了,他不是這個意思。你們別和他一般見識,等明個兒我壓着他來給你們賠罪。”

“賠罪?用得着嗎,我算看出來了,你也不是個省心的,這麽放不下親兒子,索性跟着他一塊走算求,趕緊!”

秦姨臉色突變,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可還沒等說上兩句軟和話,作妖的祖宗又開始了……

“嘿嘿……正好那邊卓也……嗝兒……不是什麽好東西,才十幾歲就勾引男人,你們破鍋配爛蓋,少…嗝兒…來禍害別人,也是好事一……啊!!”

‘樁’還在嗓子眼裏,陳小龍面上便挨了重重一拳,反應過來的他不管不顧推開累贅一樣的秦姨和自家媳婦,“嗷”喊了一嗓子就撲向邊卓。

郝宸佑眼皮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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