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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陳含香有心說‘咱不也是泥腿子’，張張嘴，到底是沒說出口。

“媽，宸佑哥一點兒機會都不給我，老爺子這幾天也把我看的緊，我真是一點招都沒有了，你趕緊給我想想辦法。”

秦姨斜楞自家自從小學辍學之後就一直在家的女兒，也是默默嘆了口氣，除了這張臉還算…周正，是半點能拿的出手的都沒有。

“我能有什麽辦法，因着你哥幹的那混賬事，老爺子多久了都沒給我個好臉。”

陳含香是真急了，她能依仗的也就是親娘：

“媽，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看着那個男人和宸佑哥成了？”

“行了，吼什麽，生怕別人聽不見。”秦姨也是煩了，不過片刻之後忽的陰恻恻笑出聲：

“成了才好呢。”

陳含香愣了：“媽你說啥呢，宸佑哥那麽多錢，怎麽能便宜……”

“你懂什麽，”不耐煩的打斷女兒，秦姨壓低聲音道：

“反正郝宸佑一個兔爺兒，生就不喜歡女人，更別說和女人那啥，你再上趕着他還能愛上你不成？不過這對于咱來說可是件大好事。”

“好事？”

見女兒還是一副聽不懂的蠢樣子，秦姨無奈，嫌棄卻還是把自己的打算掰開揉碎了講給她：

“香，你見過哪只公雞會下蛋。”

“郝家的香火，到郝宸佑這輩兒就算是斷了，老頭子也沒個兄弟姊妹，別的早就出了五服，壓根兒算不上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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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媽哄哄你那個便宜爹，把你親哥的孩子、孫子随便過繼一個過來…”

秦姨指指身後的房子：“這房子、還有郝宸佑城裏的房子、車、票子還不通通是咱的？”

“媽你別唬我，”瞧着滿臉憧憬的親娘，陳含香還不算太笨，略一思索就察覺了不對：

“先不說這得多少年，就算成了……這也都是我哥的呀！”

秦姨眸光閃爍，含糊其辭，囫囵道：“傻丫頭，你哥的不就是你的嘛，咱們可是親親的一家人，你哥能忘了你？”

“再說了…”

秦姨四周環顧，确定老頭兒出去遛彎兒還沒回來，才放下心湊到陳含香耳邊悄聲道：

“你嫂子和媽說了，郝宸佑他們這種兔爺兒，身上都有…有…叫啥來着？媽這一下子想不起來…”

擰着眉頭思索片刻，秦姨忽然猛的一拍大腿：“愛克斯病！對，就是愛克斯病！都活不長的。”

“傻丫頭，”許是想到了往後紙醉金迷的好日子，秦姨臉上笑開了花，親熱的拍拍女兒面頰：

“咱們娘兒幾個的好日子在後頭吶！”

“好日子……”

望着親娘搖曳生姿的背影，陳含香不用想也猜到她一定又跑去給陳小龍看孩子了。

癡癡站立片刻，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陳含香感覺頭頂酥酥麻麻的。

好像要…要長腦子一樣！

“是我哥的好日子吧……”

破碎的呢喃被風帶走，陳含香失魂落魄回了屋。

秦姨剛才的話，警醒她的同時，也是給她提了個醒兒。

如果說一定要有個孩子繼承郝家産業的話，為什麽一定要是他陳小龍的呢……

…

高速公路上，純白車身風馳電掣，窗外景色飛快倒退，青山逐漸被座座鋼筋鐵骨的現代建築替代。

“哥，這好像不是去縣城的路。”

長這麽大，統共也只去過一次縣城而已，還是跟着堂叔去賣甘蔗。

但這并不妨礙邊卓對此印象深刻，眼前逐漸清晰的一切要比縣城繁華不知道多少倍。

最直觀的就是馬路，居然可以這麽寬…

“縣城多沒意思，咱去市區玩。”

邊卓：“……”

剪個頭發而已，要專門跑去市區？

這要是發生在別家，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光說出來就要被家裏長輩罵死…

可這個人是佑哥！

邊卓不時偷瞄郝宸佑，男人成熟的側顏把他迷的五迷三道的。

“嘔…”

直到下了服務區，邊卓扶着花壇吐了個天昏地暗，才意識到，原來是——

暈車了！

兩個多小時候的車程，一晃眼就到了。

邊卓吐過之後，整個人都蔫蔫的，郝宸佑不敢開的太快，一直默默照顧着他的感受。

“就這裏吧。”

郝宸佑找了個全國連鎖的美發沙龍，眼神四顧就要找停車位。

邊卓瞧着四五層樓高的招牌，眼皮猛跳，趕緊扯了郝宸佑一把：

“哥，別了吧，路邊找個小店就好…”

郝宸佑哪能依他，繼續尋摸停車位，別說，這大中午還真不好找，就連收費的也沒有空位：

“那哪行，小店剪的一般，服務還差，放心啦，我有會員，打完折沒幾個錢。”

“有了！”

一輛福特剛起步，郝宸佑眼疾手快一個猛子嚴絲合縫的紮了進去，氣的慢了一步的奧迪瘋狂按喇叭。

郝宸佑樂的直拍方向盤。

“對了，我記你個手機號，不然走散了不好找。”

就這人流量，一旦走散了，還真抓瞎。

半晌沒聽邊卓報自己的手機號，郝宸佑後知後覺他可能沒有手機，暗道一聲“糟糕”。

果然，就聽邊卓小聲道：

“我沒手機。”

“哥我跟緊你，不會走散的。”

郝宸佑朝他眨眼一笑，插上鑰匙打火重新啓動汽車：

“小事，哥給買！”

不給邊卓拒絕的機會，郝宸佑已經駛向本地最大的商場。

地下停車場，邊卓略顯忐忑的握着安全帶不松手，通透、清冽的眸子滿是乞求，他在做最後的掙紮。

不是說只是去縣城剪個頭發而已麽…

“哥，我…”

郝宸佑挑眉，眯着眼睛盯他一眼，邊卓禁聲，乖乖下車。

亦步亦趨跟在郝宸佑身後，一前一後上了電梯。

想着這應該是邊卓第一次接觸到電梯，郝宸佑貼心的讓他站到角落，自己站在他身前，把其他人隔開。

察覺電梯啓動失重感襲來的那刻，邊卓喉結果然不安的滑動。

無視電梯裏或打量、或詫異的目光，郝宸佑牽起邊卓冒汗的手放在手心，輕輕捏捏。

比郝宸佑還要高兩公分，肩膀也比他寬闊許多的黝黑少年忽然笑了，滿眼只有他的倒影。

‘叮’

電梯運行到四樓，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電梯，郝宸佑小聲在他耳邊道：

“把腰挺直了，咱是來消費的，誰比誰高貴，誰瞪你給我狠狠瞪回去，”輕拍少年結實的胸肌，悶響傳來，郝宸佑略帶自豪道：

“就咱這體格，人高馬大的，吓不死他。”

邊卓悶笑，重重點頭，這種被人維護的感覺——

簡直不要太爽！

他果然依言挺直腰杆，亦步亦趨跟在郝宸佑身側，不時瞥向他的眼神崇拜滿滿。

說實話，社會發展到今天，穿衣自由不再是說說而已，就算邊卓一副上世紀的打扮，大家也都見怪不怪，比他更過分的多了去了。

可也不乏有一些裹小腦的老頑固，對于他們，郝宸佑從來不慣着，向來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同理，邊卓是他帶出來的，自然也不能讓人欺負了去。

“先生歡迎光臨，有什麽可以幫到您。”

斜挎紅絲帶的導購小姐姐笑顏如花迎出門，妝容精致的臉上挂着親和的笑容。

“14Pro。”

郝宸佑言簡意赅。

“有的，這邊請。”

導購小姐姐拿出全部色系的樣機，擺在桌面上供郝宸佑挑選：

“您比較中意喜歡哪一款。”

郝宸佑擺擺手，示意邊卓靠近些：

“喜歡哪個顏色。”

邊卓注意力完全被櫥窗裏的價位牌吸引。

個、十、百、千……萬？

邊卓震驚！

這麽個小東西竟然要上萬塊？

六叔家兒子買的二手車也才八千……

邊卓眼皮抑制不住狂跳，趕忙湊近郝宸佑，壓低的聲調不知覺帶上些乞求：

“哥、哥…要不咱去看看別的吧。”

“不對，我其實壓根兒用不到手機，要不咱…”

郝宸佑沒理會他，拿起白色那款放在他手心。

擺弄片刻，搖搖頭又換成黑色、藍色、最後是郝宸佑中意的暗夜紫……

邊卓全程好像提線木偶：“……”

“就這個吧，500多內存的有貨嗎。”

導購小姐姐笑顏如花：“有的。”

趁着她拿貨的空擋，邊卓不死心的說道：

“哥，一萬多太貴了…”

郝宸佑回頭看他，越發覺得這愣頭愣腦的小孩兒可愛，遂忍俊不禁道：“誰告訴你一萬多的。”

那是他看錯了？幸好…

邊卓剛松口氣，就聽郝宸佑淡淡道：“也就九千多。”

邊卓心底發出尖銳爆鳴聲：“……”

‘有區別！’

導購小姐姐拿來指定那款，還貼心的搭配上了充電器和耳機。

郝宸佑擺弄片刻，沒發現問題之後利落的掃碼付款。

一萬多塊錢的東西，不到十分鐘，玩一樣就付款了…

邊卓全程都是懵懵的，再次認識到了自己和郝宸佑之間隔着怎樣遠的距離……

沒用的包裝順手扔垃圾桶，郝宸佑帶着邊卓去旁邊的電訊公司辦了張電話卡。

“喏。”

被動接過手機，通訊錄裏孤零零躺着三個字的聯系人。

雖然不識字，可邊卓還是默默對應出它們的發音：

郝、宸、佑

一遍又一遍臨摹，直到這三個字拓印到靈魂深處。

“注意腳下。”

郝宸佑小聲提醒邊卓，牽起他的手一步跨上扶梯。

指尖觸感熱熱的、軟軟的、還有些許濕潤……

邊卓胸腔宛若被大錘重擊，佑哥不僅絲毫沒嫌棄他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還處處細心的照顧他脆弱的自尊。

這樣好的佑哥，讓他如何不生出旁的想法…

此刻，邊卓多麽希望能有一把大鋸，把他從顱頂血淋淋分開。

這樣他就可以讓自卑、躊躇、膽怯的那一半黯然離場；另一半大膽宣洩快要溢出的滿腔愛意……

縱然結局是被燒成灰燼，他也…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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