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劈柴

劈柴

青羅便這麽在謝家住了下來，謝爺爺把家裏的空屋子收拾出來，将新洗的褥子和棉被鋪上，屋子雖不大卻是謝家能給的最好的了。

除了前兩日有些生疏外，後面青羅就開始幫着做事，刷碗掃院子，擇菜剁雞草，這些事他做的越來越熟練。

青羅是個閑不住的，手閑不住，嘴也閑不住，從前謝之闵只埋頭做事，謝家院裏安靜的很，若非人經過聽見聲音，還以為院裏沒人。

如今青羅跟在謝之闵後面，跟只小麻雀似的成日裏叽叽喳喳，對什麽都好奇的很，遇到不懂的便問，謝之闵被他帶着，一日說的話比往日一月的都多。

村子裏的人知道謝家收留了個小哥兒，關系近些的，借着送東西過來看，青羅被看得多了，逐漸也不怕了，有時還能跟這些叔麽嬸子們說上好一會兒話。

關系不那麽熟的，或是聽別人說或是自己隔着院子探頭望望，莫名的大夥都還蠻喜歡青羅的，不是誇贊他的皮肉細嫩養的好，便事誇贊他做事厲害勤快。

說起青羅做事，還真不是謝爺爺跟着謝之闵讓的。

青羅的好奇不僅是問還要上手，頭幾日不熟悉，他便跟在謝之闵身後，謝之闵任由他看着，沒想看了兩日，第三日他便要上手了。

這第一件，青羅便對劈柴極感興趣。

謝爺爺看着青羅白嫩的手，想着青羅原先應當是個大戶人家的哥兒，沒有做過什麽活，應着家裏的活計只讓他挑些輕的，容易的做。

青羅人聰明，學做事也快，沒兩日便做的像模像樣了。

只是成日裏他只用端端碗，擺放擺放東西，一下便把活做完了，沒了活，便無聊的在院子裏閑逛。

他閑着，謝之闵卻忙碌個不停。

眼看着謝之闵背着籮筐早出晚歸，回家之後還要剁雞草掃院子，忙的滿頭大汗，連水都顧不上喝一口，青羅便開始也學着掃院子剁雞草。

謝之闵前兩日還沒有察覺，以為那剁好的雞草是他爺做的，雞草倒是剁好了，卻就放在那裏，害的家裏的雞圍着剁好的雞草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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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晚上吃飯一問，才知道那雞草原是青羅剁的，他雖剁了卻不敢喂，怕雞啄他，謝之闵喝着粥，等到最後才說一句那便等着他回來喂。

經過幾日的相處，青羅算是摸清了些謝之闵的性子，知道他這話是肯定了自己的幫忙，若是細細分辨，還能聽出他話裏的溫和之意。

因着青羅平日裏更是勤快了，但凡他能學會的，能做的，都盡量的幫着做，他知道謝爺爺身子不大好，家裏的活都是謝之闵在做。

他若能多做些，謝之闵便能少做些，這樣也算是他對謝家的報答了。

也或許是天生地養的緣故，青羅做起這些活來一點不累，成日裏跟着進進出出，不僅不出一滴汗，精力還旺盛的很，常爬到樹上摘果子吃。

一日，謝之闵在院子裏劈柴，青羅坐在小板凳上撐着臉在旁邊看，看了一會兒，他便覺着有趣的很，起身蹭到謝之闵身後，站了一會兒不說話。

謝之闵早察覺到人過來了，原以為青羅會像往常似的，一過來便躍躍欲試的開口，誰知今日卻反常的安靜。

謝之闵劈了一會兒，剛放下斧子休息，青羅便從旁邊遞過來一杯溫熱的水。

“謝之闵，你累不累？”

青羅看着謝之闵喝了水，笑眸彎彎的，前兩日他知道了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這句話，因着便先替謝之闵倒了水。

他的心思都顯在臉上，謝之闵都不用猜都知道他想幹什麽，這便是不同之處了，人人都嫌累的活這只青螺卻覺着是個美差。

看着青羅滿眼的希冀，謝之闵依照青羅想的那樣回：“有點。”

“那太好了，我不累，你教我罷，我來幫你劈柴。”青羅果然笑開了，順着謝之闵的話便高興道。

“斧頭重。”

“不重不重，你看。”

青羅說着，拿起謝之闵放在地上的斧頭揮了揮，看着倒是輕松極了，謝之闵沒想到青羅的力氣這樣大，一時間有些愣。

平日裏沒有什麽重活讓青羅做，還真不知道他有這樣的力氣。

“怎麽了？”青羅看着謝之闵疑惑。

謝之闵回過神，搖搖頭：“沒有。”

最後謝之闵還是教青羅劈柴了，這劈柴也是要些竅門的，要找好點，還要學會使巧勁，光是力氣大，可不一定劈的好。

謝之闵讓青羅在旁邊看着，自己先劈了兩塊，将其中的要緊之處同他細細講了，青羅邊聽着邊在旁邊不住的點頭，謝之闵再要劈第三塊，他便有些等不急了。

青羅拿起斧頭，謝之闵站在一旁看着，頃刻間，圓木頭被青羅劈成兩半，清脆的一聲傳出，或許是力氣使的大了些，斧頭陷入了地裏拔不出來了。

謝之闵上前同青羅一起将斧頭拔出來，還沒說什麽，青羅便絞着手站在一旁有些喪氣：“我，”

“可曾傷着手？”謝之闵問道。

“不，不曾，”青羅擡起頭，将手心攤開，朝着謝之闵晃了晃。

“還要劈麽？”

“要。”

謝之闵将斧頭重新遞給青羅，這回青羅用的勁小了些，木頭被劈成了幾半，斧頭也還拿在手裏。

後面青羅便越來越熟練，動作也越來越快，柴漸漸的在地上堆成了小山，謝之闵将劈好的柴抱起，整齊的放在院角。

“怎麽讓青哥兒劈柴了，這樣重的活你一個小哥兒怎麽做的了。”謝爺爺出來見青羅正在院子裏揮舞着胳膊，連忙要上前阻止。

青羅正劈的起勁，眼看着院角的柴垛一點點變高，心中的喜悅都快漫出來了，見謝爺爺過來他連忙開口道：“爺爺，你別過來，斧頭輕巧，我拿着一點不重。”

“青哥兒，你沒做慣這活計，現下不累，待到明日胳膊便酸痛難忍了。”謝爺爺有些擔憂。

謝之闵放好柴回來，謝爺爺連忙讓謝之闵去說。

謝之闵看着青羅劈的高興，雖知道青羅不同于常人，但也覺着他爺說的有理，便上前讓青羅歇息會兒。

青羅不舍的放下斧頭，下一刻卻又開始問謝之闵還有什麽做的。

眼見着便要響午了，謝之闵讓人去地裏摘菜，青羅歡喜的答應了，這于他而言，也是一件趣事。

未免菜地遭殃，謝之闵還是拿上籃子跟着青羅過去了。

謝家的菜園不大，種的菜卻是水靈靈，長的好極了，青羅最愛吃清煮菘菜，若非謝之闵不讓，他便是直接抱着啃也是能的。

青羅掰下菘菜放進籃子裏，看着旁邊長長細細的辣子好看，忍不住也摘下一個，前幾日炒菜謝之闵總是放這個，青羅知道是能吃的。

謝之闵順手拔着菜地裏的野草，還不知道身後的青羅正把辣子放進嘴裏，一轉頭，就見青羅背着他蹲在地上發抖。

“青羅？”謝之闵不知道他怎麽了，喊了一聲見青羅沒反應，繞到前面一看只見小哥兒已是淚流滿面了。

“你，”謝之闵看着青羅手上只剩一半的辣子和辣紅的眼睛，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青羅哭的委屈：“這東西會咬人。”咬得他的嘴巴痛。

“你等等。”秋日有些冷了，燒水也來不及，謝之闵讓青羅等着自己跑進了屋裏。

青羅默默流淚，他只是想嘗嘗這是什麽味道，卻不想才咬下嚼了兩口舌頭嘴巴便泛起了細密的刺痛。

謝之闵告訴過青羅不能大喊大叫，青羅便閉着嘴巴強忍着，尖叫聲是忍住了，可眼淚卻不自覺的留了出來。

青羅吸了吸鼻子，頭一次覺着人的食物也不是樣樣都好吃。

謝之闵從家裏拿了糖塊出來，讓青羅含進嘴裏，糖的甜味在口中蔓延開，緩解了口中的辣，謝之闵讓青羅用帕子将眼淚擦了。

“下回想吃不認識的東西先問過我。”謝之闵将地上的籃子拿起來，輕聲對青羅道。

青羅點點頭，跟在謝之闵身後進屋了。

吃飯時，謝爺爺剛要舀一勺辣子下饅頭吃被青羅攔住了，青羅皺着眉頭：“爺爺不要吃，這東西會咬人。”

謝爺爺一愣，見青羅指着辣子碗一臉害怕的樣子有些疑惑，謝之闵出聲替青羅圓道：“這是他的家鄉話，就是說辣子太辣了。”

謝之闵這麽一說，謝爺爺就笑了，溫聲對青羅道：“青哥兒吃不了辣的？”

青羅點點頭，謝爺爺笑笑：“原是這樣，甜的呢，糖愛吃麽？”

糖青羅知道，就是謝之闵剛才給他吃的那個，于是他便笑着對謝爺爺道：“喜歡。”

“好，爺爺知道了。”謝爺爺點點頭，稻米已曬好裝倉了，只待繳了稅便能拉到鎮上去賣，換了銀錢之後就去多買些糖回來。

吃了響飯之後，謝爺爺有些困倦，回屋歇息了。

青羅把碗筷刷了，走到堂屋見謝之闵又開始編起了竹簍。

“你想去抓魚麽？”青羅看着謝之闵編竹簍，想起人們總喜歡拿着這個東西去河裏網魚，便這樣問謝之闵。

謝之闵只是看着家裏竹簍磨損了，想着空閑多編一個備用，見青羅這樣問以為他想出去玩，他這幾日都待在家裏想是悶了，便應了一聲。

“我知道哪裏有魚，我帶你去。”青羅湊近謝之闵悄悄道。

他在河底時那些魚總想着吃他，這回好了，他帶謝之闵去把他們全部抓起來，萬一日後他能回去了，就再沒魚能吃他了。

大羅村的那條河裏是沒什麽魚的，即便有也早被人先摸了，因着謝之闵很少會去抓魚，但是見青羅這樣肯定，又想着他原本就是只青螺，謝之闵倒真想去看看。

手腳麻利的編好了竹簍，謝之闵跟青羅出門抓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