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進賊

進賊

近日村子裏的人好似多了不少,整天熱熱鬧鬧的,一問才知,是外面做工走商的人回來了。

就說謝家旁邊的幾家,平日裏要麽只有老兩口要麽就是多添一個孫兒跟着,家裏年輕力壯的是沒在家的。

這年輕的回來了就是不一樣,洗涮的洗涮,修房的修房,家裏大大小小的活計都有人做了。

這日青羅在院子外曬太陽,對門的年輕夫郎也在,一邊納鞋底一邊同青羅說話。

“這許久沒回村子,一來就見謝爺爺家多了個哥兒,還以為是闵小子娶親了。”

年輕夫郎叫宋安,才剛嫁過來一年,一嫁過來就同他家漢子到外面去了,也就是過年這兩日才得空回來。

青羅抱着白耳,手邊還放着一些小食和茶水,聽見那夫郎同他搭話,他也應道:“謝之闵說我還小,這事要以後再談,你沒見過我,我也沒見過你,我叫青羅。”

即便那夫郎早從婆母那裏知道了青羅的名字,聽着青羅這麽一說,他也還是:“這名真好聽,以後我們就認識了,你可以喚我一聲宋哥麽。”

宋安只比青羅大三歲,叫聲哥麽最合适不過了。

“宋哥麽,你喝茶不,”青羅提起茶壺才發現只有一個杯子,宋安見了,才要說聲不用,誰知青羅動作更快,噔噔噔就跑進屋了。

宋安笑了一下:“是個不認生的。”

青羅從家裏拿了一個碗過來,給宋安倒了滿滿一杯茶,宋安道了謝拿起來聞了一聞,竟不是尋常茶水,是桂花茶。

“我就說怎麽聞到一股桂花香,這八月的桂花竟能保存到這時候,費了不少功夫罷?”宋安端起先聞了一聞,只覺得沁人心脾。

青羅哪裏知道,這是賈瑾托人帶來的。

“喝了你的茶,我也得還禮啊。”說着,宋安進屋将帶回來得年貨拿出來,用油紙包着,也不知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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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羅動作小心的打開油紙,裏面放了三個紅彤彤的,散發着甜香的圓餅狀物:“這是,”

“這叫柿餅,裹了糖霜的,你嘗嘗喜不喜歡,”宋安笑眯眯的,看着可親。

青羅伸手拿了一塊,入口甜膩,果肉軟糯,一點不澀,他還從未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真好吃,我要給謝之闵和爺爺吃,”青羅還沒吃完,就起身要去屋裏給家裏的人送,謝之闵剛好出來,青羅連忙捧着油紙遞到他面前。

謝之闵多嘴問了一句誰給的,得知是宋安,先朝宋安道了謝,才拿着柿餅去屋裏給謝爺爺。

青羅回到原處,繼續啃剩下的半個。

“我瞧着這闵小子好似長高了許多,走時,他幹幹瘦瘦的,現下好像也壯實了些。”宋安随意說着:“怕是你做飯好吃,給人喂胖了。”

青羅搖搖頭:“我不會做,是謝之闵自己喂胖的。”

“哈哈,你這小哥兒說話真有趣,怪不得連我婆母都歡喜你,要不是有闵小子,他都想把你說給我那小弟了。”宋安性子大大咧咧,說話也是直率。

兩人聊了一會兒,宋安他漢子過來了,算不得出衆,但看着老實敦厚,也是性子溫和的一個。

他漢子拿着件披風過來,說是外面風很大,讓他仔細着身子。

宋安擺擺手:“這算什麽,在外面風吹日曬的,可比現下難在,如今豔陽高照的,一點點風吹着還舒服哩。”

“你現下可不是一個人了,不比從前,還是應當小心些。”那漢子耐心哄着,直到宋安把披風披上了才沖青羅點點頭回屋了。

宋安見青羅在旁邊瞧得認真,忍不住壓低聲音同他道:“告訴你個秘密,”

青羅連忙坐直了身子,他是最愛聽秘密的,将身子湊過去用氣音道:“什麽秘密?”

“這裏,”宋安淺笑着用手摸了摸腹部:“有崽崽了。”

“真的?”青羅睜大了眼睛,差點摔過去,他這回直接站起來了,拿着凳子在宋安身邊坐下:“有幾個?”

宋安被他逗笑:“這誰知道,不過,應當是一個。”

青羅不自覺的盯着宋安的肚子看:“可是它一點也不大。”

阿花有崽崽的時候,肚子可是老大了,看着沉甸甸的,走路都笨重。

“它啊,還小呢,才三月,”宋安眉眼溫柔:“等再大些了就大了,到時候可要重新做衣裳了,現在的衣裳都穿不了了。”

不過那時候應當是夏天,夏天的衣裳好做,也不費多少料子。

青羅看着宋安的樣子,也跟着笑起來。

“青羅,回家吃飯了。”謝之闵站在門口喊道。

“來了,”青羅應着,轉頭問宋安:“宋哥麽,你要去我家吃飯嗎?”

宋安搖搖頭:“不了,你快回去罷,我也要回屋了。”

青羅拿着凳子回屋,謝之闵幫他将小食和茶水都收進去了,明日就是除夕,這幾日家裏桌上的菜已是日益豐富了。

隔三岔五的就買塊兒豆腐炖個湯,今日還蒸了碗蛋羹,淋了香油的。

吃過飯,青羅昏昏欲睡,但是今日要到集市上去買年貨,什麽對聯,鮮魚之類的,就是這兩日買才好。

謝爺爺看着青羅實在困的厲害,讓他在家裏歇息,有謝之闵跟着,也不缺人拿東西。

只是本來到集市還能買些零嘴解解饞,不過青羅不去,他們買回來也是一樣的。

青羅迷迷糊糊的聽着安排,知道自己不用去了,拐個彎回屋睡覺去了。

謝之闵出門時将屋子,院門都鎖上了,這幾日村子裏走動的人多,人多眼雜的,應當也沒人敢做些什麽。

青羅一沾上床就沉沉的睡過去了,明晃晃的日光被隔絕在了窗外,屋裏一片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院外突然有了一點響動。

馬上就要過年了,張奎家裏的米糧都見了底,他平日裏本就游手好閑,沒做正事,靠着家裏的薄地,現下已是糊口都不能了。

本來前幾日他準備在村子裏逛逛,看看誰家老弱留守前去偷點東西,誰知每兩日村裏外出的人陸陸續續的都回來了,讓他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今日家裏的孩子婆娘實在餓的厲害,哭鬧聲擾得人心煩,他這才又出來晃蕩。

誰知真給他逮到了個機會,碰見謝家的爺孫出去了,家裏就只剩個小哥兒看家,別的不說,再窮家裏米糧得有。

于是張奎便摸過來,誰知院門是鎖上的,他只能另尋他法。

幸而謝家的屋子年久失修,院牆低矮,有一處正好有顆樹可以借力,爬上樹就能從樹上跳進院子裏。

于是,張奎便這麽偷摸進了謝家院子。

只是謝家院子雖有些破敗,但是從前也是花了大力氣修的,屋子好幾間不說,門窗這些都是極其結實的,一旦關上想打開是不易的。

張奎在謝家院子裏轉了轉,先摸去了竈房,果真有所收獲。

“好個謝家,平日裏稀粥饅頭的哄人,卻藏了如此多的白米,”張奎奮力的往米口袋裏裝着大米,嫉妒心起:“難怪上回防着我,好小子。”

将帶來的布袋裝滿,張奎又順手從米缸旁邊的籃子裏抓了幾個紅棗,邊吃邊出門。

“當真有些分量,”張奎扛着米袋,不知是不是這幾日餓狠了,還有些使不上力氣。

張奎走到牆角,剛要往上爬,忽然轉念一想,這謝家連米都如此多,銀錢肯定也藏了些,幹脆一次偷個夠,過個好年。

不然過了謝家,可再難尋到這麽好的機會。

于是張奎将米袋子放到牆角,自己轉身又朝着屋裏去。

可最外面的屋子是鎖上的,要想進去,怕是要把鎖撬開才是,但是謝家別的不說,就是鎖好,這可是鎮上又名的鎖匠打的。

若非拿不下來,張奎恨不得将這把鎖偷去賣了。

“這是誰的屋子,”張奎打不開鎖只得走到側邊,用口水将紙窗戳了個洞,眯着眼睛朝屋裏看。

他只能看見個大概,但是隐約能看到床上有個人。

“有人,莫非是......”

張奎舔了舔幹燥的唇,想起了上回被謝之闵擋在身後的小哥兒,雖然被擋住了許多,但是也讓他窺見了個光滑的下巴。

正想着,他好似聞到了一陣幽香,勾得他起了色心。

“若是能趁着熟睡......”張奎這麽想着,恨不得找個縫從牆裏穿過去。

青羅得屋子還有一道小門,只是那道小門是從裏面鎖上的,即便張奎奮力推了許久,那道門也沒有半分松動。

怕動靜太大驚醒裏面的人,張奎最終還是放棄,眼看太陽就要西沉了,要是等到謝家爺孫倆回來,那時他怕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連米糧都帶不走。

“總會找到機會。”張奎啐了一口,忍着滿心的□□想去爬牆,他剛踩着凳子翻到一半,忽然聽見門“嘎吱”開了。

張奎擡頭,見門內走出一人,是青羅。

他吓得一驚,就要逃跑,誰知青羅拿起牆邊的棍子,在張奎翻身的一刻将棍子甩出去。

“啊——”張奎只覺得整個背脊受到了重擊,手一軟,從牆上掉了下去,扛着的米也撒了一地。

“誰在叫,”

“是啊,什麽聲音啊,”

周邊的鄰居聽見慘叫聲都打開門出來查看情況。

摔倒在地的張奎強忍着痛從地上爬起來,瘸着腿躲到了角落裏,手裏的米袋子空了大半,再想要回去拿是不可能了。

他抽着氣動了動身子,只覺得五髒六腑都移了位。

站在牆內的青羅也被吵醒,他揉了揉眼睛,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站在門口,明明他是在床上睡覺才對。

腦袋暈乎乎的,青羅伸了個懶腰。

院門被打開,青羅剛要過去,忽見謝之闵大步過來,一把拉住青羅的胳膊。

“你怎麽樣,”謝之闵的語氣裏滿是焦急,像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青羅還有些迷糊:“什麽怎麽樣?”

謝之闵打量着青羅無礙才冷聲道:“家裏進賊了,”

“賊?”青羅懵了。

謝之闵示意他轉頭,牆角處,撒了一地的大米。

他耳力好,聽見動靜連忙跑過來,誰知還是晚了一步,讓賊跑了,只是不知為何,那賊叫聲凄慘,連東西也落下大半。

“你當真沒碰上那賊?”謝之闵皺起眉頭。

青羅搖搖頭:“沒有啊。”他一醒來就站在門口了,可院子裏沒有人。

謝之闵盯着院牆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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