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62.第62章娛樂圈35(下)(作話很長)

第62章 娛樂圈 35 (下)(作話很長)

娛樂圈 35(下)

莫深用手背遮住眼睛, 隔斷了兩個人的目光相接,微微垂下眼簾。

也許是他見識的人還不夠多, 所以黎耀宇眼中的光芒才會讓他有一瞬間覺得耀眼到令他目眩。

“抱歉, 黎耀宇, 我沒打算和任何人維持長久關系,”飛快的調整了心态,莫深放下手, 目光陡然冷淡,“我們到此為止, 以後不要再往來了。”

黎耀宇低下頭,嘆了口氣,悶悶不樂道:“我猜到了前一句話, 但是沒有料到後面那句。”

原以為會被激烈質問為什麽,沒想到對方這麽平靜,莫深一時間倒是對黎耀宇另眼相看。

小少爺雙手插在自己上衣口袋中, 站在路口垂頭喪氣的模樣分明像被抛棄的小狗狗,讓人心裏一軟。

“我就是想在你身邊,看着你眼睛我覺得我靈魂都能被你吸走, 我喜歡你抱我時候的感覺,就算不交往也可以啊……為什麽要把我給趕走呢?”

人跟人之間只要有往來一定會産生聯系,他跟他越是相處越是迷惑,這個人似乎是個看客, 除了蘇宸, 他将所有人都拒于千裏之外。

莫深沉默片刻, 認真的說道:“你只不過是因為寂寞才覺得我很好,換成任何人在這個時間點靠近你,你都會抓住不放的。這是事實,黎耀宇。”

“分清楚什麽是喜歡和愛,什麽是被寂寞裹挾的身不由己,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忠告。”

往日點滴一點點的浮現在腦海中,黎耀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露出一個苦笑:“……我果然是沒救了,明明你在拒絕我,我還是覺得現在的你很溫柔。”

如果莫深真的對他心懷詭意,那麽為什麽現在拒絕他如此果決甚至還勸誡他?

很久沒有被人纏上,莫深難得有些頭疼,“黎珩不會同意你在我這兒犯傻的,所以趁早離我這種人遠一點才是正道。”

“為什麽要大哥同意?”黎耀宇奇怪的望着他,“這是我跟你的事兒,為什麽要大哥同意?”

“他比你更了解我。”

對方的話不啻為一盆當頭冷水,心中無力感倍增,黎耀宇悶頭踢了一下腳邊的石子,深呼吸給自己暗暗打氣。他從來沒有這麽渴望過一樣東西,即使此刻面皮上如火在燒也不想放棄。

在莫深面前站定,黎耀宇定定的望着他道:“我知道你和大哥才是一類人,我知道我跟你有近十年的差距,我知道我比不上你的眼界,在你看來只是個沒長大的小孩,但是我會努力長成一個配得上你的男人的!所以你能不能先走慢一點等一等我?”

光是聽聲音都知道對方有多認真的捧着一顆真心,他又不是良心壞掉的人,沒道理不為這樣的真摯動容。

但也僅限于動容而已。

莫深下意識想捂臉,早知道他就不招惹年輕人的,現在徒增頭疼。

他需要點數,需要積分,可是不需要用欺騙感情的方式。

不再繃着那張嚴肅皮囊,莫深嘆了口氣,手掌輕輕壓了壓他的頭:“別傻了,以後夜深了別在街頭亂晃,小心被綁架。”

“好了,回家去吧。”

“我們約好了,你要等着我,我會用自己的方式追求你的。”黎耀宇眼睛裏複又燃起火焰,不等莫深再次拒絕,提前一步道:“晚安,莫深。”

見黎耀宇走遠了,熵的奶音夾着疑惑響起:

莫深對小系統的“惡意揣測”呵呵兩聲,頓了頓,輕聲嘆道:

莫深玩笑般的開口。

人類都有心口不一的行為,于是熵不放心的确認:

莫深好笑道:

熵:

感受到聯系猛地被切斷,莫深笑意愈深,如果能夠具現化的話,他的背後一定有條漂亮的狐貍尾巴在悠哉悠哉的晃。

啊呀啊呀,系統也會因為鬧脾氣切斷聯系了,真是可喜可賀的進步。

……

壞事總是結伴而至,黎珩對此一直深有體會。

比如現在。

深夜他看着公司新方案頭疼加重的時候,自家小弟旋風一樣的沖進了他的書房,然後不管不顧的給他投下一顆□□,震得他幾乎腦子空白,一時之間連怎麽說話都忘了。

好不容易找回聲音,但是聽上去卻似乎壓根不屬于他:“……你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次。”

“大哥,我喜歡莫深,就是單純的想和他一起。”

面前的大男孩眼睛裏燃着熾烈執拗的火焰,明亮得幾乎要灼痛他的視網膜。

第一次,黎珩細細的打量着自己的小弟。他們的距離并不遠,隔着一張黑色的沉木書桌,然而卻猶如天塹。越是打量越是迷惑,面前的人面容朝氣蓬勃,離他記憶中的孩子相去甚遠。

不得不承認,這麽些年他極少投注注意力在黎耀宇身上。幼年的一時疏忽是永遠也無法被原諒的罪,家人架在他背上的十字架太過沉重,重到将他人生道路都染上了抹不掉的罪惡感。午夜夢回的時候,那些由埋怨、痛哭、斥責組成的扭曲畫面時時刻刻能讓他驚醒過來。

直到黎耀宇一年後終于被找回來。

與想象中不同,他的人生并沒有回到正軌。弟弟變得孤僻不愛與人說話,和誰都不親近,家裏的人恨不得把他捧在心尖尖上,他付出血淚掙來的榮譽比不上弟弟的一個微笑一滴眼淚。

理智告訴他他不該厭惡耀宇,可是情感上他卻無法自控和他生出了間隙。明明他們小時候是一個眼神就能心領神會的兄弟,但是黎耀宇變了,他也變了,所有人都變了。忽視弟弟已經成為了他長久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只要不看不想不念不管,那些負罪感便不會如水蛭般時時刻刻讓他不得解脫。

但是此刻令他詫異的是黎耀宇竟然會告訴他這件事:“你是在征求我的同意?”

黎耀宇露出了苦惱的表情:“他拒絕了我。莫深說,你比我更了解他。我想從你這裏了解他。”

黎珩一愣,了解?

他不了解那個男人的。

他比黎耀宇對莫深了解更少,僅僅是略有耳聞,聊過兩次,偶然在他家的沙發上睡過一晚,一起吃過一頓早餐,僅此而已。

“……你有多喜歡他?”話一出口,黎珩才察覺到語氣中的澀然。

可是他的小弟聽不出來,黎耀宇用指尖輕撓了撓自己的臉頰,分明是少年情鐘的腼腆青澀模樣。

“我不知道,大哥,”黎耀宇盯着地板的某個虛無的點,垂在身側的雙手握成拳頭,字斟句酌的小聲開口,“我就是好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想要永遠在一起。”

黎珩心裏一緊:“耀宇,永遠是一個虛妄的詞。”

“那麽——就直到我和他彼此厭棄為止。”黎耀宇話語很輕,卻擲地有聲。

可是,未來呢?你只不過是毛頭小子,他是個大你一輪,人生閱歷比你豐富的成熟男人,從三觀而言你們就已經注定合不攏了,你又怎麽栓得住他?

一系列現實問題湧到嘴邊,在觸及黎耀宇清澈的眼眸時又被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如鲠在喉。

成熟的人會權衡利弊,三思而後行,而少年郎卻恰恰相反。他們最不缺的就是一腔奮不顧身的孤勇熱血,轟轟烈烈,熾熱得可以将一切都燃燒殆盡。

于是黎珩下了斷語:“你們不适合。”

“是因為三觀嗎?如果是這個,我會慢慢變得成熟能夠配得上他,或者還是因為後代之類的?”黎耀宇不服氣的和他對視。

“不是。”黎珩斷然否定。

他并不是什麽老古板,“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類的話在他這兒一點分量都沒有。想要個孩子多簡單,能用錢解決的的事都不叫事。

然而真正讓他陷入了一個死胡同的,是鎖在書桌的右邊抽屜裏體檢報告。

——那個人已經病入膏肓,飛蛾撲火一般的固執狂熱最後只會是慘淡收場而已。

“我希望你能在家裏冷靜一段時間。”

“追逐他你會後悔的,耀宇,他非良人。”

不服氣還想說什麽的黎耀宇在觸及黎珩目光後一震,這是悲憫……還是遺憾?

“告訴我原因,大哥。”被蒙在鼓裏的糟糕感覺令心裏徒然升起強烈的不安,黎耀宇心浮氣躁的開口道。

“抱歉,我不能說。”黎珩苦笑,與其說不能,不若說是不忍,“這是莫深自己想隐瞞的事,而我無權告訴別人。包括你。”

……

“大哥,你怎麽抽這麽多煙?”黎韻寒一打開書房房門便咳嗽了兩聲,屋子裏煙氣蒙蒙的,不抽煙的人對尼古丁總是格外敏感。

屋子裏卻沒有開燈,僅僅是書桌上留了一盞臺燈,窗簾也是被全然拉上的。她的哥哥隐身在黑暗之中,像是一座沉默的而輪廓分明的塑像,這樣的不同尋常瞬間引起了她的警惕。

黎珩很少抽煙提神,一對身體不好,二是一個有潔癖的人對煙味極其敏感,所以他多數時候都靠着咖啡,是個重度□□依賴患者。因為經常失眠,非常容易焦慮,雖然多數時候這焦慮都隐藏在不動聲色的皮囊之下。

黎韻寒一邊咳嗽一邊走到窗戶邊開窗,半是埋怨半是玩笑的說:“還好房子夠大煙霧報警器沒響,不然你這兒早就一片狼藉了。”

“我聽說你讓人把耀宇禁足了,剛剛從他屋裏過來,是他又犯渾了嗎?”

臺燈後傳來疲憊的聲音:“……晨跑回來了?”

黎韻寒點頭:“嗯,聽管家說你沒有吃飯,有點擔心所以來看看你。”

“我沒事,去吃飯吧。”

黎韻寒沉默。她隐約能察覺到是什麽事情,但是黎珩不說,她可能就距離真相還有一段距離。稍稍猶豫,便斟酌開口道:“哥……有句話我一直想對你說。你是人,不是神,不能包攬耀宇的人生。他長大了,不管他今後是不是會後悔,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有些決定就讓他自己做吧。”

“嗯,我知道的,韻寒。”

聽着這話便知道自己無法再勸說什麽,黎韻寒輕輕走出去關上了門。

熬了一夜令黎珩頭更疼了,書房的大鐘指針已經指向了八點,是該準備上班的時候。然而他今天一點想要上班的念頭都沒有,甚至近乎自暴自棄的想,偶爾失控一次,也沒什麽不好。

想了想,摸出手機翻出莫深號碼,黎珩按下了通話鍵。

“莫深。”

“什麽事?”電話那頭莫深的聲音帶着笑意,隐約還能聽見貓叫。

真是跟黎耀宇是兩種狀态啊。

黎珩心裏嘆氣,說道:“我想和你談談耀宇的事情。”

“那你過來吧,我在家。”完全沒有對方是自己頂頭上司的意識,莫深一口應道,肩膀耳朵夾着手機,一手用逗貓棒逗着烏啼玩得開心,一邊暗暗感嘆:果然人還是要養一只寵物治愈自己啊。只不過他沒什麽養寵物的天賦,每一只到最後不是莫名其妙暴斃于他手就是只能寄養在情人那裏。

思及此,莫深抱起烏啼仔細打量。說起來這家夥好現在還好端端的陪着他玩,大概是因為不是夏梓明就是黎耀宇在喂的緣故,換成他可能又會一個月內必死無疑。

半個小時後,門鈴被按響,抱着烏啼過去開門,瞧着門外的黎珩莫深吓了一跳。

“你這是幾天沒睡覺了?”

與之前一絲不茍無懈可擊的精英總裁不同,黎珩雖然已經沖了澡換了衣服,但是身上的煙氣卻還是清晰可聞,竭力強打精神,但是眼睛裏有明顯的紅血絲。

“你知道你再不去醫院就快要死了嗎?”黎珩關上房門,平靜的說道。

話一出口,氣氛宛若凝冰。

烏啼豎長貓瞳凝視着陌生來客,兩個人間的風雨欲來讓它有些不安的甩着尾巴,莫深手勁兒一松,立刻機靈的跳下他的懷抱,泥鳅一樣的悄無聲息消失在兩人之間。

莫深收回手,淡淡道:“我知道,體檢報告我已經看過了。然後呢?”

這個人對自己的生死怎麽能這麽冷靜甚至到漠然的地步?

腦子裏有根筋被拉得如同蛛絲般纖細,黎珩死死盯着那張臉,企圖找出一點類似恐懼或者害怕的情緒。

——沒有,什麽也沒有。

“為什麽沒想過治療?”黎珩問。

“讓自己死的時候是千瘡百孔的狀态?”莫深古怪的看着他,“你也知道癌症是治不好的,醫院只是讓人茍延殘喘的地方。”

黎珩沉默。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

父親臨死前的模樣一直令他心有餘悸。病床上的人被病痛和各種搶救手段折磨得脫了相,說是一張松軟的皮裹着一把骨頭也不為過。鼻間插着供氧管,他死死的盯着他,鷹隼一樣的目光裏不是慈祥,而是某種在陰暗中滋長的古怪情緒。

病痛和長期卧床折磨得他脾氣古怪,那個商場上用智慧和氣度叱咤風雲的巨頭早就已經被摧毀得一幹二淨,被無數昂貴藥劑和醫療器材強行困在這兒的只是個貪生怕死的家夥。

「黎珩,你過來。」

他毫不懷疑如今父親的嗓子是地獄的入口,唇齒間擠出來的聲音聽起來又濕又冷,尖利無比。他抓着他的手,用盡了最大的力氣。那只手枯瘦如鳥爪,上面青筋根根分明,長滿了棕黑色的老人斑,被年輕人的光潔皮膚一襯,更顯得如怪獸皮一樣可怖。大拇指重重的摩挲着他的皮膚,似乎在眷戀着青春的質感和溫度,令他毛骨悚然。

「黎珩,我不想死……!去為我找更好的醫生!」

枯瘦的手指幾乎要将他的手掐出青印,他靜靜的凝望着父親,他從男人那裏得到的溫情不多,大多時候都是用榮譽和成就做不公平交換。但是他從未怨恨過他。兒子對父親總是有種天生崇拜,只不過此刻對生的貪婪和對死的恐懼已經俘虜了男人的理智,明明死亡的陰影已經籠罩了他,腐朽的身體已經開始散發怪味,可是還是妄想能重回青春時刻。

也多虧了他,他才能深刻的明白人類的弱小和可悲。

黎珩用力的抽回手,那種毛骨悚然的觸感還殘留在皮膚表面,讓他有些惡心。站起身,居高臨下的望着床上的男人:「是的,父親。」

「你這是什麽眼神?滾出去,孽子!」瞬間被激怒的老人操起床頭的空花瓶就想向他的頭砸去,然而力氣太小,最終花瓶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瞧着那一地碎片想:再雄韬武略的男人原來面對死亡姿态也會這麽難以入目啊。

這也是他最後一次見到活着的父親。

此刻莫深對生死毫不在意的漠然态度近乎是刺痛了他眼睛,令他覺得迷惑。

這個人太清醒也太冷靜,跟黎耀宇完全不是一類人,為什麽會走到一起?

“你今天來是要做什麽?”電話裏只聽到是關于黎耀宇的,不過具體是為了什麽他還不是能猜到。

黎珩斟酌着話語:“昨晚耀宇來找我,說想了解你,出于對你的尊重,我想你一定有隐瞞的理由,所以我沒有告訴他你生病的事情,并且禁了他足讓他好好冷靜一下。”

“嗯,謝謝。”莫深略有些驚訝的瞥了一眼黎珩,心道這人果然是個責任心重的正人君子,簡直是霸道總裁中的清流。

黎珩面色嚴肅:“對耀宇,你想怎麽辦?”

“這是我跟他的事情,似乎沒必要告訴你。”

黎珩不悅道:“我是他大哥。”

“那又怎樣?”莫深不客氣的反問,眼裏泛起涼意,“我記得你之前不怎麽關心黎耀宇的,怎麽,現在突然記起來自己該飾演愛護弟弟的好哥哥一角?”

這人!

心裏最深的痛楚被觸動,在思路還沒有理清前黎珩已經将人“砰”的一聲抵在了木制的玄關上。

“唔!”後背被猛地這麽一撞令莫深不自覺的哼了一聲。

有多疼他不清楚,但五髒六腑有一瞬有錯位的微妙感。

熵發出肯定的聲音。

痛覺被屏蔽這種時候就要仰賴小系統了,不然到底傷哪兒傷多嚴重自己也弄不清楚,搞不好就把自己玩死了。

這種時候才是他游戲感最強的時候,仿佛頭頂有着隐形的血條,只要查看就知道自己殘血多少,完全不需要顧忌自身安危。

察覺到莫深話中些許危險,身處常年不變的空間的熵莫名的打了個冷顫。

那頭傳來低沉笑聲,尾音無端勾人。

熵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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