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30.第30章
第 30 章
抵達哈爾濱已經是晚上七點。
饑腸辘辘拖着行李箱,走在冷風中,此刻的張雪頔滿心滿胃只有今晚的晚餐。
與宋枳豪偶遇的孽緣如Liam所言那樣,并沒有一直延續,自從她下了飛機,二人便分道揚镳。
迅速在前臺辦理完入住手續,把行李箱放在房間內,摘下圍巾,脫掉厚重的羽絨服,張雪頔來到賓館內部的馬疊爾西餐廳。
“阿嚏——”
即使室內暖氣開很的足,但這不妨礙她在等電梯的時候打了個噴嚏。
歐式風情濃郁的餐廳,一躍成為必經的打卡路線,大堂大多是從外地湧進來的旅客,而非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張雪頔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以欣賞落地窗外中央大街的夜景。
煙花,紅綠,歡呼,雪光。
一切完美。
托住腦袋看了一會兒,張雪頔打開菜單。勾勒菜品的時候,剛剛親眼所見的絕美畫布上出現一道污漬。
“李總,請。”
她非本意的識別出宋枳豪的聲音。
擡起頭,遠遠便看見那斯文敗類正在與一個滿臉富态的商人走進店裏。
與她不同,他還真是位合格的生意人。看起來優雅,高貴,又不近人情。
她自然也沒料到繼同一架飛機後會在同一間餐廳相遇,強忍住詫異,眉目淡淡繼續轉眼看手中的菜單,企圖遮掩內心掀起的漣波。
聽聞哈爾濱的菜品量很足,又加之她是一個人,所以她一共只點了三道菜。
軟煎馬哈魚,罐蝦,和火焰牛排。
等待服務生上菜的時間裏,有一位男士上前與她搭讪。
“你好,請問你是一個人嗎”
張雪頔擡頭時,他臉上滿是歉意的笑, “餐廳座位都已經被坐滿了,可以和您同坐一張桌子嗎”
她不善于拒絕別人。并且眼前這位男士,穿着時尚,年輕帥氣,她不覺得他是個壞人,或者說,對她有什麽非分之想。
“……可以。”
“謝謝。”年輕男人拉開他對面的座位,撈起桌上服務生還未收走的菜單, “小姐你也住這家賓館嗎”
“是的。”她沒多想,如實回答。
“啊……那很巧诶,”對面的人擡眼,直勾勾看她, “我也是。可以問問你的房間號是多少嗎之後的旅行我們可以結伴同行。”
張雪頔皺了下眉,覺得有些怪怪的地方,卻也說不太上來,左思右想,給他一個回答。
“不好意思,我享受一個人的旅行過程。”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話音落下,她明顯看見對方眼中一閃而過欣喜,也不知是否是“一個人”這個詞戳中了他的心思。
他沒再看她,緩緩地點頭,朝不遠處的服務生打了個響指點餐。
用餐期間,張雪頔感到前所未有的別扭,卻道不清是哪裏讓她感到別扭。直到用餐完畢準備結賬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從一開始就不該心軟讓對方與自己拼桌。
“賬我來結吧。”他從錢包裏拿出一張卡,不給張雪頔拒絕的餘地,直接遞給店員。
她想說些什麽,即使不是“不用”,也應該是“謝謝”之類。
然而下一秒,
“張小姐不介意的話……”他湊近她耳邊, “今晚我可以去你房間裏看看嗎”
她下意識躲閃,後退一步後,皺眉看他,嘴唇在未經過大腦指令下大聲開始發出警告, “這位先生,如果你想……我認為你來錯了地方,你應該去夜店,而非餐廳。”
這一聲吸引了不少游客的矚目。
張雪頔不屑的低頭從包裏拿出卡,遞給服務生,順便瞪了這個男人一眼, “單我來買,就當給你省錢治腦癱了。”
可對面的男人看起來絲毫不介意,微笑着同周圍人解釋。
“不好意思,我和我女朋友鬧別扭了。”
“誰是你女朋友”張雪頔皺眉。
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
男人一把把她摟在懷裏,親昵道, “寶貝,別生氣了嘛,那女的我真不認識。”
強撐着掙紮幾輪,在場人群似乎都沒有相信她的想法。畢竟,只看外表,他們還是很登對的一對情侶。
“放手!”
張雪頔盯着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忍不住沖他嚷嚷。
可惜全部都是無用功而已。
“看來這位先生認識我女朋友。”
解救她的并不是風度翩翩的紳士,而是披着紳士外皮的敗類。
張雪頔看了眼宋枳豪,又看了眼想去她房間的男人。
兩邊都不是什麽好人,一時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容身在哪一派陣營裏。
“你是她男朋友”陌生男上下打量宋枳豪,有些狐疑,與此同時,扯着張雪頔的手不由得松開了幾分。
張雪頔趁機掙脫開,揉揉自己泛紅的手腕。
“是的。”宋枳豪面無表情盯着他, “請問你找我女朋友有什麽事”
陌生男被他嚴肅的表情唬住,撓了撓後腦,小聲自言自語罵了句髒話, “不是說一個人嗎”
張雪頔聽見了,氣不過道, “我和他鬧別扭不行嗎難道只準你和別人鬧別扭”
啧了聲,男人畢恭畢敬朝着二人鞠躬道歉,一路小跑,灰溜溜離開餐廳。
三方忽然變成雙方,張雪頔沉默幾秒,不知該不該對身後的男人道謝,還是給予譏諷。
在這之前,宋枳豪先說, “沒什麽事我繼續談事了。”
她不希望這是他怕她因此為難而說出的話。替她考慮,會讓她感到不舒服。
轉身離開之前,男人看着她,不放心道, “你一個人,”
他想說什麽,卻被咽回去,猶猶豫豫,只說出四個字, “注意安全。”
*** ***
張雪頔從小到大都不知道自己竟是這麽個大麻煩。
當天夜裏,禍不單行,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整理行李箱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沒帶手機充電器,更糟糕是的,她似乎有點發燒了。
她坐在床邊,打電話給前臺, “您好,我想請問一下,離這裏最近的藥店在哪”
她這才知道幾個小時前的那聲咳嗽就是預兆,暗示她即将在冰天雪地的哈爾濱卧病在床的預兆。
“藥店只要沿着中央大街往東走五百米,再左拐走一百米,再左轉走一千米就可以了。”
前臺的聲音像冷冰冰的機器,沒有人類溫度。
“……好的,謝謝。”
她挂了電話。看了眼窗外的雪景,踟蹰一瞬,裹上羽絨服出門買藥。
冷的感覺被削弱很多,從酒店出來,張雪頔腦子裏就剩下一個字。
累。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全身的力氣像是都被抽幹了一樣。前所未有的疲倦。也可能這只是發燒之前的正常症狀。
恍恍惚惚從貨架上挑了一款發燒藥,她結完賬從藥店裏原路返回酒店。
雪下得更大了。
她應該也是被燒糊塗了,出門甚至忘了帶傘。帶上帽子蹒跚街頭的樣子讓她看起來是個裹得嚴嚴實實的老太太,而非朝氣蓬勃的年輕女孩。
終于,在重返酒店大廳等待電梯的時候,她沒忍住,蹲在了地上。
額頭上的汗絲,是她此刻正備受煎熬的證明。直到電梯門被打開的那一秒,她也沒有重獲支撐自己站起來的力氣。
“你怎麽了”
她不知道,幾年後的自己竟然還會在某一刻對宋枳豪産生依賴的情緒,但無法否認,這一刻,他的聲音是她喜歡的。
宋枳豪從電梯裏出來,蹲在她面前,手背貼在她額頭上,又貼上自己的,皺眉, “發燒了”
她連回答的聲音都沒有,他把她扶起來,重新進入電梯, “房間在幾樓”
“……八,八樓。”
事到如今,她也沒有力氣去抵抗他的好意,雖然她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又在虛情假意,但此時此刻,她的确需要一個人攙扶她回房間。
宋枳豪朝着電梯外的秘書使了下眼色,示意他先帶合作商回去,然後摁下數字“8”,電梯門關閉。
再然後發生了什麽,張雪頔也記不太清了。她只記得自己呼吸都快停止,以及“滴”一聲,房間門被打開。
她被輕柔的放在床上,宋枳豪沒去碰她的牛仔褲,只是脫去了她穿在外面的羽絨服,幫她蓋上被子。
他沒在她房間裏找到燒開的溫水,只好用礦泉水代替,取了兩粒藥丸,把她從床上扶起來。
“張嘴,吃藥了。”
很少有人見到生病的張雪頔,也很少有人知道她生病時候表現的會像一只乖巧的小貓。
“啊——”
她靠在床上,乖乖張嘴,安靜又乖,眼神迷離,看起來是燒糊塗了,全然對他卸下心防。
宋枳豪一愣,把藥丸送入她口中。舌尖亂動,舔到他的手指,他迅速縮回,皺眉遞上礦泉水, “……喝水。”
她聽話的喝了幾口,張大嘴巴,讓他檢查藥物有沒有被吞進肚子。
嗯。都咽下去了。
宋枳豪滿意的點頭,并把她躺在床上,掖好被子。
夜裏十一點。他把空調調到人體最舒适的溫度後,又看了會兒她的睡顏,才從她身邊站起來,準備離開。
“晚安。”他輕輕說。
豈料剛一說完,手腕就被張雪頔抓住。她可能是太累了,已經進入夢鄉,口中還在嗫嚅。
他聽不清,湊近, “什麽”
“媽媽……頔頔,頔頔想要晚安吻。”
喉結不可遏制的滾了下,他看着她沒說話。
很久很久,他在她額頭落下一吻,輕柔的,溫和的。
“晚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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