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伺候人的功夫

第54章 伺候人的功夫

年修猶豫了半晌,終是退出了房間,可他也不敢走遠,畢竟自家爺身上有傷,若是這沈指揮使沒輕沒重的,兩個人動起手來,他家這位肯定會受傷。

屋子裏忽然安靜下來,沈東湛懸心。

蘇幕,可不是會吃虧的主。

床邊的褥子微微下壓,顯然是蘇幕坐了下來。

沈東湛沒理她,讓她坐待天明,已然是他手下留情,若是換做旁人,對他辦出這種事,定是要狠揍一頓。

“沈指揮使這麽氣沖沖的,想必心裏不好受。”蘇幕慢條斯理的捋起袖子,“不妨事,咱們這些人素來懂得,如何寬慰人?今兒也教沈指揮使體驗一番,何為……伺候!”

沈東湛只覺得這話,怎麽聽起來不太對?

身上驟涼,被子忽然被掀開,沈東湛剛坐起來,打算呵斥兩聲,便瞧着蘇幕動作極快的褪了他一只足袋,握住了他的腳。

沈東湛:“……”

她微涼的指尖,動作娴熟的摁着他的腳底板,力道拿捏得恰當好處,“論伺候人的功夫,想必沒有比咱們這些人,更爐火純青!”

沈東湛:“……”

“沈指揮使一路辛苦,這般力道可還舒坦?”蘇幕勾唇。

還真別說,舒服!

特別舒服!

有點疼有點酥麻,合着她微涼的指尖,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舒服,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将心頭連日來的浮躁,輕飄飄的一掃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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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東湛瞧着她挽着袖子,露出小半截皓腕,動作娴熟至極,神情專注至極,不由的皺了皺眉,冷不丁将腳收了回來。

“為何讓舒雲來我房中?”他繃着臉問。

蘇幕手上一空,唇角牽起一抹戲虐的笑,“揚州瘦馬,你看不上;良家女子,你又嫌棄?沈指揮使這般守身如玉,莫不是為了你那未過門的小嬌妻?”

“蘇幕,你到底想玩什麽花樣?”沈東湛快速套好足袋,“趁早死了心!”

蘇幕嘆口氣,“若不是為了那未過門的妻子,那沈指揮使……多半是真的對我有點意思?否則,為何大晚上的跑來,爬我的床,巴巴的等着我伺候?”

語罷,她起身朝着水盆而去。

瞧着蘇幕慢條斯理的淨手,沈東湛麻利的掀開被褥下了床,“蘇幕,你若是再敢做出這種事,別怪我不客氣!”

蘇幕淨手的動作稍稍一滞,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這雙白淨的手,真是半點都不像是殺過人的樣子。

“沈指揮使打算如何不客氣?”蘇幕半垂着眉眼,小扇子一般的睫毛,遮盡眸底神色,“東廠和錦衣衛,原就不是一路人,客氣是情分,不客氣……”

她頓了頓,幽然轉身朝他走來,薄唇輕啓,“才是本分。”

屋內,忽然響起了異樣的聲響,驚得門外的年修,那叫一個心驚肉跳,奈何又不敢闖進去,只能在門外幹着急。

“別着急,你家蘇千戶有傷在身,打不過我家爺!”周南懷中抱劍,靠在走道的牆上,幸災樂禍的開口。

年修咬着牙,“若是敢傷千戶大人,我們東廠必定不會與你們錦衣衛,善罷甘休。”

“啧啧啧,放狠話誰不會,有本事你沖進去!”周南悠哉悠哉的輕哼,“誰讓蘇千戶想了這麽個馊主意,送舒雲過來,打算敗壞我家爺的名節!”

年修“呸”了一聲,“還名節呢?你家爺是個男人。”

“怎麽,男人就沒有名節?我家指揮使,那是一等一的正人君子,是要為未過門的夫人守節的。”周南憤然。

他最是不屑東廠的一點,便是這幫閹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什麽陰狠毒辣的招數,都使得出來,壓根沒有原則和底線,令人防不勝防。

“呵!”年修嗤然,“正人君子,會一腳踹開我家爺的房門?還死賴在床上不走?連床都要搶,還談什麽守節?”

周南吃了癟,好半晌才憋出一個屁來,“誰、誰讓你們既不是女人,又不是男人!”

是,閹人!

那一瞬,年修後悔至極,當日在東宮就該先下手為強,當場解決了周南,也不至現在……被他如此奚落。

太監怎麽了?!

若俗世安好,順遂喜樂,誰願意受此屈辱,挨那一刀子?

見着年修那幾欲吃人的眼神,周南默默的別開頭,畢竟他們家蘇千戶可不是好惹的,鬧不好又得拉着他去東廠……閹了!

小命要緊!

只是,屋內到底發生了何事?到了最後,年修和周南各自貼在門面上,生怕錯過內裏的任何動靜,天曉得,裏面到底怎麽了!

其實沒什麽大事,就是沈東湛被咬了一口,眦目欲裂的瞪着眼前的蘇幕。出其不意的偷襲也就罷了,居然還不是正面交鋒,而是……用咬的?

沈東湛這輩子沒被人咬過,不,是這輩子沒被太監咬過,眼下是頭一遭,瞧着手背上的齒痕,鮮血不斷的往外湧,足見其咬合力之大。

“蘇!幕!”

閹狗就是閹狗!

蘇幕唇上染着血,合着她蒼白的面色,站在燭光裏,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攝人的邪佞之氣,她以舌舐唇,眼底翻湧着清晰的嘲諷,“我既非君子,何來君子之道?不過是成王敗寇,以勝負論英雄。”

若不是差事沒辦完,蘇幕還沒把賬本交出來,沈東湛定會一巴掌劈了她。

房門驟然打開,沈東湛出來的時候,裹挾着瘆人的寒氣。

“爺?”周南一愣。

壞了,爺臉色不對!

“爺,您的手怎麽了?怎麽出血了?”

乍聽得周南如此言說,年修駭然心驚,快速沖進了屋子,“爺,您傷着哪兒了?”

沈指揮使尚且受了傷,那麽他家千戶大人,肯定也是傷得不輕,鬧不好連傷口都會二次開裂,只是……

瞧着悠哉悠哉,坐在桌案邊喝水的蘇幕,年修不自覺的愣怔了片刻。

“爺,您沒事啊?”年修問。

蘇幕放下手中杯盞,“你覺得呢?”

年修上下仔細的打量着,确定蘇幕沒事,這才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有事的是他沈東湛。”蘇幕勾唇,“咱們這些當奴才的,只管吃虧不吃虧,哪還在乎什麽臉面不臉面的?唯有這些個帶了根的,死拽着那點尊嚴不放!”

所以啊,吃虧是別人的事。

她蘇幕既能屈能伸,亦睚眦必報,從不手軟。

如此,年修便放了心,“只要您沒事便罷!”

蘇幕端起杯盞,抿一口水,潤潤嗓子,誰知嗓子裏忽然刺痛了一下,她剛要開口,頓是匍出一口血來。

手中的杯盞,杯中的清茶,剎那間血色殷紅。

“爺……”

“噓!”還不等年修喊出聲,蘇幕一個眼神便示意他莫要出聲。

年修紅了眼眶,“爺?您這是怎麽了?”

半顆解毒丹,只能解半數的劇毒,沈東湛倒也罷了,能用內力将毒逐漸逼出體外,可她當時身負重傷,能撐着便是萬幸,哪裏來得及逼毒。

五毒門的毒,素來詭異,這些日子她也嘗試過将毒逼出體外,可收效甚微,這毒就像是在她體內紮根了一般,甚難動搖。

“是五毒門的毒,沒清理幹淨罷了!回去之後再做處置。”蘇幕放下杯盞,素白的帕子不緊不慢的拭去手背上的血色,神情淡然自若,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年修想了想,“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我肩上挨了一刀,便已受制于人,若是再讓沈東湛知道我毒發,他豈非更要得寸進尺?眼下賬本還在咱們手裏,若是哪日我……”蘇幕頓了頓,“沈東湛會殺光你們,要拿賬本簡直輕而易舉。”

年修猶豫,“可是您的傷……”

“咱們這類人,只要死不了,就不算是重傷。”蘇幕起身,緩步朝着床榻走去。不管發生什麽事,腳步要穩,人最容易輸給自己,這個道理她自小便記得。

刻骨銘心!

瞧着蘇幕上了床榻休息,年修趕緊收拾了桌子,将那杯沾了毒血的水,悄然帶出了房間,因為是毒血,不能随意傾倒,所以年修便去了後巷。

将血水撒在臭水溝內,年修瞧一眼周遭,這迷茫的雨夜應該不會有人看到,事畢,他快速離開,反正外頭下着雨,雨水很快就會把血色沖散。

在年修離開之後,便有人從門後走出,疾步行至臭水溝旁,徐徐蹲了下來。

翌日一早。

年修着急忙慌的,叩開了蘇幕的房間,“爺?”

“何事?”蘇幕揉了揉眉心。

昨晚這麽一鬧,她今兒的氣色愈發不大好,面色更白了些許。

“舒雲不見了。”年修低低的開口,躬身在床前,沒敢擡頭。

蘇幕眸色陡沉,“一個大活人,為何會不見?找過了?”

“整個客棧都翻了遍!”年修呼吸微促,“沒找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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