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吳門江家

第85章 吳門江家

也不知出什麽原因,蘇幕忽然閃身近前,竟是接了一把,轉而半蹲着,抱了侯爺夫人在懷,“服毒是個明智的選擇,至少看起來會很體面。”

“體面這東西,對我來說根本一文不值。”侯爺夫人唇角溢着血,唇色逐漸發黑,“你是之前來過侯府的那個、那個東廠少年吧!”

蘇幕還是頭一回聽到,有人說她是東廠少年。

願你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

可她這出走半生,歸來腥風血雨,早已不是舊時模樣。

“尚雲茶還活着,人在我手裏,我問你,北苑那個女人到底是誰?”蘇幕言簡意赅,這也是她留着尚雲茶性命的緣由,“她跟當年的吳門江家是什麽關系?”

前半句,侯爺夫人只是閉着眼,任由唇角溢着血,只等着最後一口氣咽下,便絕了這人間念想。

然則,聽到這後半句的時候,尤其是提到了“吳門江家”之時,侯爺夫人忽然別開頭,“哇”的吐出一口污血,雙目圓睜,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蘇幕,“你、你是什麽人?”

“那個女人,到底是誰?”蘇幕眦目欲裂,“說清楚,我就放尚雲茶一命。”

原就是劇毒下喉,此刻的侯爺夫人只剩下出的氣,滿嘴污血,哪裏還能說出話來,唯顫顫巍巍的将佛串子塞進蘇幕的手。

蘇幕的眉心狠狠皺起,瞧着侯爺夫人殷切的目光,死死盯着她,那雙手用力的抓住她,仿佛有千言萬語,卻再也無法匍出口。

事實,亦是如此。

侯爺夫人咽了氣,死的時候一雙眼睛含着淚,仍是睜着,死死的望着蘇幕。

那眼神像什麽?

蘇幕向來沒什麽感情,可是侯爺夫人臨死前的眼前,讓她想起了乳母死的時候,那時候的乳母亦是這樣死不瞑目,倒伏在地,死死的盯着她,滿眼都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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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年修近前,伸手探了一下侯爺夫人的鼻息,俄而将指尖貼在她的頸動脈處,“死了!”

蘇幕依舊半蹲在那裏,回過神來,伸手合上了侯爺夫人的雙眼。

人死如燈滅,生前再多榮華,亦随之湮滅。

“爺,走吧!”年修道。

蘇幕站起身,掌心裏還握着侯爺夫人的佛串。

“爺,您這是作甚?”年修詫異,他們這些人壓根不是善男信女,自然也不需要這些東西加持,刀頭舔血的人,但凡心中有半分悟性,皆會放下屠刀。

蘇幕轉動手中的佛串,“她給的。”

“她可說了什麽?”年修忙問。

蘇幕搖頭,“什麽都來不及說。”

自然,也沒有她想要的答案。

收了案頭的那本佛冊,蘇幕轉身往外走,整個佛堂已經被翻了個遍,什麽都沒有發現。

不遠處,火光燃起。

稍瞬,整個定遠侯府便陷在了火海之中。

蘇幕臨走前又去了一趟北苑,這空落落的地方,比她之前那次來的時候,更加荒涼,大概是因為人死了的緣故,除了那個茅屋以及內裏的器具,其他東西都被銷毀,再無所蹤。

按照慣例,鏟草除根之前要留幾個有用的活口,以防會有漏網之魚。

燭光羸弱,蘇幕坐在院子裏,百無聊賴的用指尖撥弄着,擺在欄杆處的燭火,絲毫不覺灼熱。

哭喊聲,漸近。

蘇幕倒是認得為首的那個人,“你是侯府的管家,我認得你!”

這管家一直跟在尚雲傑身邊,蘇幕一眼便認出來了。

管家都這般年歲了,算是享了半輩子清福,如今突然面臨滅頂之災,自然是惶恐驚懼到了極點,被人押跪在地,老淚縱橫,“我、我只是個奴才,侯爺謀反,我是真的不知情啊!”

蘇幕慢悠悠的扯下了遮臉布,“認得我這張臉吧?”

哭聲,驟歇。

“認得。”蘇幕目色寡淡的盯着他,“很好,沒有說謊。”

管家環顧四周,滿眼橫七豎八的屍體,伴随着仍未停歇的哭喊聲和哀嚎聲,火光缭亂中,血色彌漫。

“我沒那麽多的時間陪你耗。”蘇幕依舊把玩着燭火,“北苑那個女人是誰?”

管家駭然,目不轉瞬的盯着她,“你、你是何人?”

“你若不說,東廠早晚也會查出來。”蘇幕瞥他一眼,“既無用,便無需再留着了。”

暗衛得令,提起了明晃晃的刀子。

“放我一條生路,我、我便告訴你!”事到臨頭,誰不怕死?求生,是人的本能,沒什麽可奇怪的。

年修冷然,“你敢跟咱們讨價還價?”

“讓他說!”蘇幕示意年修退下。

年修躬身,退至一旁。

“那是侯爺的一個妾室,曾經是侯爺最寵愛的女人,後來犯了七出之條,與人私通,所以才會被關在北苑。”管家急急忙忙的開口。

蘇幕坐直了身子,沖他身邊的丫鬟指了指,“好得很!”

手起刀落,鮮血迸濺。

尚幸存的幾個奴才,歇斯底裏的尖叫着,刺耳的聲響,震透耳膜。

管家面無人色,差點厥過去。

“我最恨的就是欺騙,敢當着我的面撒謊的人,都沒有好下場。”蘇幕問,“你是要卸胳膊呢?還是卸腿?”

管家匍匐在地,涕淚橫流,“大人,大人……我、我說的是實話,是實話啊!”

“唉!”蘇幕嘆口氣。

剎那間,旁邊的家奴還來不及驚叫,頭顱已咕嚕嚕的滾落在地,恰好滾到了管家面前。

管家眼一翻,當場暈死過去。

“年修!”蘇幕瞧了他一眼。

年修颔首,下了臺階便走到了管家面前。

一盆冷水劈頭蓋臉的澆下,管家被凍得驚醒過來,一雙猩紅的眸,驚恐至極的睜着,卻被年修揪起了衣襟,當場挨了兩拳。

管家一張嘴,當場吐出帶血的兩顆牙。

“還不肯說實話?”年修殺氣騰騰,“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要,那就怪不得咱們了!”

人到了這個時候,早就忘了哭泣。

撲通跪地,管家連滾帶爬的爬到了臺階下,仰望着高高在上的蘇幕,“我說,我說,那個女人是侯爺從江南帶回來的,據說、據說跟當年的江家有關,至于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個奴才,這麽要緊的事情,侯爺也不會告訴我啊!”

蘇幕站起身,單手捏着蠟燭,蠟油不斷的滴落在地,“你說的,可是吳門江家?”

“是!是吳門江家!”

心頭咯噔一聲,蘇幕目色狠戾,袖中手微微蜷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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