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我覺得爹還沒死

第118章 我覺得爹還沒死

蘇幕知道,自己越是求情,義父越不會饒過舒雲,可眼下的情形,不容她猶豫。義父要殺的人,就一定會殺,絕對沒有轉圜的餘地。

“你想求情?”栾勝面色沉冷,“蘇幕,為父是看着你長大的,你連自己都沒求過情,居然要為一個女人求情?”

蘇幕單膝跪地,“義父,這件事容我以後再跟您回禀,舒……”

突如其來的勁道,讓她沒說完的話,生生憋回了肚子裏,身子宛若丢出去的沙包,狠狠的撞在牆壁上,重重的落地。

落地時的悶響,讓門外的年修,一顆心狠狠揪起,卻又不敢闖進去,督主的脾氣,衆人皆是心知肚明。

“千戶大人?”舒雲愣在原地,下一刻,掙開肩頭的束縛,快速沖了過去,“大人?大人你怎麽樣?大人?”

蘇幕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只要還有一口氣,便是幸事,她冷冷的拂開舒雲的手,爬起來也是跪在那裏,垂眸順目,“惹義父動怒,是蘇幕該死!”

“督主,督主!”舒雲跪地磕頭,泣不成聲,“是我的錯,我不該偷偷跟過來,是我自己擅作主張,這般恩怨情仇亦是我一人之過,與千戶大人沒關系!”

蘇幕垂着眉眼,“但憑義父發落。”

“蘇幕,你太讓為父失望了!”栾勝瞧了一眼門口方向,驟然擡手,一掌劈向舒雲。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嗖”的聲響,栾勝當即收掌撇身,一柄劍擦過他眼前,狠狠的紮進了一旁的木柱裏。

嗡聲長鳴,震撼衆人。

栾勝望向門口,冷冷眯起眸子。

蘇幕順勢望去,心下微震。

門口位置,沈東湛的手還沒縮回去,因為他的突襲,燭火受顫,光亮明滅,落在他身上,那樣的晦暗不清。

卻也足以讓蘇幕看清楚,那般清隽的男子,氣度從容,帶着與生俱來的矜貴和驕傲。

沈東湛徐徐放下手,掃一眼屋內衆人,終是将目光落在栾勝身上,他勾唇似笑非笑,“栾督主?!不好意思,一時手滑,沒傷着您吧?”

“沈指揮使不去辦皇差,怎麽還有心思多管閑事?”栾勝拂袖,冷然別開頭。

此前在宮裏得做做樣子,可到了這兒,那就沒有做戲的必要。

須知,栾勝原就瞧不上這樣的毛頭小子,乳臭未幹卻執掌大權,在他看來簡直是笑話一場,多半是依仗齊侯府的威勢。

“皇差要辦,熱鬧要看,總歸不能錯過這般好戲!”沈東湛進了屋子,站在燭光裏瞧着如此狼狽的蘇幕,“栾督主這是要殺了蘇幕?”

栾勝橫了他一眼。

“這般好戲,怎麽不叫上我?”沈東湛坐定,“我且看看,栾督主是怎麽斬斷自己的左膀右臂?如此心狠手辣,得好好觀摩,好好學習,也不枉費蘇千戶與我作對甚久,我自當送她一程。”

栾勝緊了緊袖中手,“沈指揮使的手,伸得太長,這是東廠之事,輪不到你錦衣衛插手。”

“栾督主此言差矣,我好好的坐在這裏,可是半點都沒有,想要插手的意思!”沈東湛指了指舒雲,“不過,她……栾督主殺她之前,先問過我。這人,不是蘇千戶一人所救,我也有份參與!”

栾勝皺了皺眉,想起蘇幕此前說過的那些話,倒也信了幾分。

“動手吧!”沈東湛道,“我還等着給蘇千戶收屍,好歹也是在定遠州同生共死過,東廠無情義,不代表我錦衣衛也是無根之人。”

栾勝嗤笑,“沈指揮使倒是真會攬功勞,這女子入了東廠,那就是東廠的人!”

“在此之前,不得先把命還給我,再由你們東廠計較此事?”沈東湛不遑多讓,“栾督主,先來後到的道理,到了皇上跟前,咱也是能說上兩句的。”

栾勝沒說話。

“東湛哥哥?”沐檸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們閃開,我東湛哥哥在裏面,為何不讓我進去,為何要攔我?”

沈東湛眉心一皺,略顯頭疼的長嘆一聲。

“呵,雜家還以為沈指揮使清心寡欲,多半是身子有問題,現如今倒是瞧明白了,是沒碰到對手。這男人和女人啊,就是那麽一回事,一回生兩回熟,三回四回勾了魂。”栾勝略帶嘲諷的瞧着沈東湛,“出行在外,居然還帶着世子妃,沈指揮使還真是……情深義重啊!”

沈東湛壓了壓眉心,“栾督主莫要胡言亂語,我尚未成親,何來的世子妃?”

“外頭那位,遲早是。”栾勝仿佛心情舒暢了不少,“瞧着兩位感情這樣深厚,雜家就先祝賀沈指揮使,恩愛兩不疑,白頭偕老。”

沈東湛裹了裹後槽牙,“栾督主孑然一身,想不到說起這感情之事,卻是這樣的頭頭是道,難不成早年也是心有所屬過?歷經過這等事情?”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栾勝拂袖而去。

蘇幕急忙起身,“義父?”

不知道為何,蘇幕總覺得義父方才的面色變了變,不知是被沈東湛的話,羞辱到了自尊,還是別的什麽緣故……

栾勝住在客棧裏,蘇幕吃了閉門羹,退回自己的房間待着。

“沈東湛,你這是什麽意思?”蘇幕問。

還不待沈東湛開口,周南已經推開年修,沐檸趁機跑了進去,“東湛哥哥,你沒事吧?剛才那老頭可吓人了!”

老頭?

蘇幕哭笑不得,“沈指揮使可得好好的叮囑她,有些話胡亂說出口……是會死的。”

“死?”沐檸小臉瞬白,當即抱住了沈東湛的胳膊,“東湛哥哥,她好兇哦!我好怕!”

沈東湛:“……”

蘇幕:“……”

舒雲:“……”

那一瞬,蘇幕看了一眼舒雲,比起那嬌滴滴的丫頭,還是舒雲看得順眼點,至少哭也哭得真實,怕也是真的害怕,而不是矯揉造作。

“怕還進來?”沈東湛抽回自己的手,“出去!”

沐檸委屈,瞧着不遠處的蘇幕,“東湛哥哥救了你,你卻是連句謝謝都沒有,真實沒禮貌。”

還不待蘇幕開口,舒雲憤然,“你擅闖他人卧房,還這般趾高氣揚的指責我家大人,現在到底是誰沒禮貌?但凡你照過鏡子,就該看看自己如今是什麽嘴臉。”

“你,你!”沐檸紅着眼,“你是何人,居然敢這樣對我說話?”

舒雲深吸一口氣,“我知道自己是誰,敢問姑娘,您可知道自個是誰?”

“哪兒來的鄉野丫頭,這般不知禮數。”沐檸回望着沈東湛,“東湛哥哥,我們還是不要與這樣的人相處,免得沾了這晦氣,跌了自個的身份。我們走吧!”

沈東湛挑眉,瞧着蘇幕。

蘇幕單手捂着心口,低低的咳嗽着,栾勝那一掌不輕,以至于她體內真氣亂竄,身子都有些搖搖欲墜。

“你說誰晦氣?”舒雲快速攙住蘇幕,“大人?”

蘇幕搖搖頭,“不打緊。”

“爺!”年修沖進來,立在蘇幕身側。

周南緊随其後,“爺?”

“沒什麽事。”沈東湛擡步,将劍拔出,反手間收劍歸鞘,動作一氣呵成,“夜深了,該好生休息,這般鬧騰,誰受得了?”

這話,也不知是沖誰說的。

“真是好戲一場!”周南輕嗤。

自相殘殺,還真是一出好戲。

“東湛哥哥,等等我!”沐檸疾追而去。

蘇幕冷着臉,瞧着三人離開自己的房間,卻在年修合上房門的瞬間,失重般身子後仰。

“爺!”年修箭步疾沖。

一時間的眩暈,讓蘇幕面色慘白。

“爺?”年修吓得不輕,慌忙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

傷藥是必得帶着的,這還是出行之前,李忠特意給的,就是防着她萬一受傷,周遭環境不允許她及時找到大夫。

舒雲倒了水,“大人?”

吃了藥,蘇幕盤膝打坐,調息療傷。

“都怪我不好。”舒雲自責。

年修一個眼神過去,二人行至門口位置。

“對不起!”舒雲垂眸,“是我不好!”

年修瞧着閉目盤膝的蘇幕,壓低了聲音,“事情已經發生,說再多對不起都沒用,爺這一掌算是替你受過,以後安分守己,莫要給爺添亂。”

“我記住了!”舒雲拭淚。

年修嘆口氣,“事已至此,記住這個教訓,你剛入東廠,很多事情還不明白,爺雖然是千戶,可千戶上頭還有督主。”

“是!”舒雲點點頭,“以後我再也不會莽撞了。”

年修又道,“爺救了你,你得感恩,以後有什麽難處,只管與爺言說,莫要偷摸着自己處置,你要知道,自己是爺帶進來的,若是出了岔子,這筆賬就得算在爺的頭上,會給爺帶來殺身之禍。”

舒雲面色駭然,“我……我記住了!”

“記住了就好!”年修如釋重負。

舒雲低聲開口,“其實我來這,不是沒有收獲,路上我總覺得有人跟着我,這種感覺跟我當日摔下山時差不多。”

“當日?”年修一愣,想起了那些兔子腳印。

舒雲點頭,“我覺得……我爹可能還活着!”

年修喉間一緊,“你繼續說。”

“被督主抓住之前,我其實已經收到了消息。”舒雲慌忙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條,遞給年修,略帶沮喪的解釋,“但是,我終究沒來得及跑,就被督主的人抓住了!”

年修快速接過,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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