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17.劍霓裳
劍霓裳
仿佛時光停止在這一刻裏,人群湧動中的嘈雜和驚叫都消失不見,整個世界寂靜無聲,她只能看見遙遙相望的對面,那個人眼眸如星,卻寂寞如雪,仿佛漫天星空倒映在他眼裏,熠熠生輝。
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樣,哪怕是風連衣,趙安雪都沒有一眼認出,但這個人,哪怕天地皆寂,人言脈脈,無論他變成什麽樣子,趙安雪都能從人群中一眼将他認出,他如此獨一無二。
這是趙安雪所經歷的世界裏唯一一個讓她不想欺騙的人。
劍霓裳。
以劍為姓,以霓裳為名。
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劍霓裳是一名劍客。
那個世界和大央完全不同,那是一個快意恩仇,俠客橫行,武道昌隆的世界。
劍霓裳是那個世界的天之驕子。
趙安雪不知要如何形容他,他就像手中的劍,孤寂,冷漠,執着,但又純粹。
這個冷漠的男人擁有一顆赤子之心,他的劍法绮麗而光明,就像他的名字。
不同與風連衣的豪取強奪,也不同于李漠光的殘忍任性,劍霓裳在趙安雪攻略過的無數人裏面,是最讓她欣賞的一個,他雖然看上去性子冷漠,但他的劍光明正大,正如他的人一樣。
無論再喜歡,他總是能給與趙安雪一份自由與尊重,如果不是涉及生死,趙安雪不會去引誘這樣的人,她覺得這是一種罪惡。
劍霓裳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趙安雪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裏,是她最安心的時候,他和別人不一樣,萬物在他眼裏都是虛妄,但只要入了他的眼,他能給與無比的尊重,你對他好,他能還與十倍,他永遠不會像李漠光或者風連衣那樣,決定了什麽事情便一定要達到,他會平靜但慎重的詢問趙安雪,若她不願,他便放棄。
他此生忠于他的劍道,趙安雪覺得這是一個不該為情所困的人,他的未來在九天之上,應當如鷹翺翔,可她需要活下去。
便是如此時,他踏在街邊的樓閣窗柩之上,手中劍平穩被他握住,他的目光看向趙安雪這邊,顯然和風連衣他們有着各自合理的身份不一樣,他似乎并不太了解周圍的狀況,但目光依舊是平靜的。
甚至他沒有上前來相認,因為他能看出這樣的舉動對現在的趙安雪來說是不利的,于是他心中巨大的疑問便被壓了下去,他只是看着,隔着茫茫的人海。
趙安雪垂下眼眸,遮住眼中情緒。
周遭的嘈雜聲依舊還在,明月她們連忙圍了上來,即便那道劍光隔着幾十米的距離,但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趙安雪卻只是面色平靜。
她看了一眼坊花居的牌匾,突然對明月她們道:“罷了,我突然不想逛了,尋個茶樓去坐坐。”
明月不知道自家小姐為什麽突然改變了主意,但她們沒有反對的理由,而不遠處的劍光消失之後,似乎也恢複了平靜,至少趙安雪再次看去的時候,那個令人驚豔的白衣劍客依舊消失不見了。
她嘆了口氣。
明月她們便真尋了一個茶樓,而趙安雪喝茶自然是進了包廂。
茶樓還算清靜,裝潢也還不錯,等茶樓的小二上了茶之後,趙安雪便擺了擺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平靜的說着。
明月等人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擔憂,但還是忍住了詢問的話語,退了出去。
等到包廂裏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趙安雪終于執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茶。
眨眼之間,桌子對面的位置上突然多了一個人。
白衣的劍客面色平靜,眼眸如星辰般璀璨而又灼亮,他手中握着劍,目光卻看向她。
趙安雪拿着茶杯,與他對視了半響,終于,還是那白衣劍客先開口。
“安雪。”
他的聲音清朗平穩,音色仿佛上好的古琴。
趙安雪不知為何,面對着眼前的這個人從未變過的目光,她心中生徒然出一絲愧疚之意來,但她的眼眸依然平靜。
白衣的劍客見她沒有說話,垂了垂眼,便再次開口,依舊是平穩的語調,悅耳的聲音。
“我不知為何來到這世界,但我想,因是你之故。”
“我追尋你而來。”
趙安雪聽着他平靜的話語,從心底裏生出一絲沉重來。
“你不該來這裏的。”
然而劍霓裳看着她,目光沒有絲毫波動,依舊平靜而純粹,一如他的劍。
“你的世界有你的劍便夠了,我是多餘的,你是上天所寵愛的天之驕子,我的出現讓你的世界變得不純粹,我于你是罪人。”
趙安雪的聲音也很平靜,仿佛正在說着的話無關于自己,只是眉宇間多了一絲嘆息。
劍霓裳的目光一直沒從她身上離開過。
“你不是我的罪人。”
他平靜的反駁,聲音裏多了一絲固執。
“我的劍無情無欲,是你讓它多了生機。”
“可我終究不是你找尋的那份生機。”
趙安雪面對其他人的時候還有心思和他們虛與委蛇,但對于劍霓裳,她不願騙他。
沒有她趙安雪,劍霓裳無論在哪裏都是被上天鐘愛的天之驕子,他手中劍足以征服一切。
劍霓裳沒有再說話,只是目光平靜,裏面的意志卻沒有折損分毫,他修劍,從來一往無前,從前他的世界裏只有劍,如今多了一個人,他亦無所畏懼。
趙安雪便知道自己無法說服他。
劍霓裳離開了。
他走之前,袖袍劃過光滑的桌面,給趙安雪留下了一個小巧的哨笛,那是他的信物。
便如從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一樣,趙安雪總是帶着他給的信物,也是一個小巧的哨笛,無論她身在何方,遇到什麽樣的危險,只要她吹向這個哨笛,劍霓裳便能來到她身邊,從未有例外過。
他的劍足以斬開一切。
劍霓裳在那個武道昌隆的世界已是被上天鐘愛的天之驕子,曾一人當城,無人能敵,顧央央同樣敢肯定,在這個世界裏,亦無人能敵他手中劍。
她看着面前小巧精致的哨笛,長長嘆息,最後還是将之收起了。
這是劍霓裳的東西,就算她不用,也不會丢棄,而趙安雪确實已經打定主意不會用這個東西了,如果她不能給他純粹的情意,那便不要給他虛無的希望。
趙安雪可以讓任何人喜歡他,但她不希望這個裏面有劍霓裳,他畢竟和其他人不一樣,或許等日後她嫁人了,他手中劍便會再次純粹起來。
再次喝了口已經冷掉的茶,看着面前空無一人的位置,趙安雪平靜的推開門,對守在門口的明月等人道:“回府。”
她已是沒什麽興致再逛街了。
明月和錦瑟等人大概以為她受到了之前二皇子的影響,心情不大好,也不敢多言引她傷心,只能小心翼翼的注意着,眼裏藏着淡淡的擔憂。
走到茶樓門口之時,趙安雪一行人被一個清秀小厮攔住。
明月擋在趙安雪面前,警惕的看着這小厮,冷聲道:“你是何人,敢冒犯英勇侯府嫡女。”
那小厮并未生氣,也沒有畏懼,只是和藹笑着讨好的獻上了一個錦盒,且低聲恭敬道:“二殿下見小姐出游,特命奴才獻上禮物以表衷情。”
“又是趙景修。”
平靜的聲音自明月身後響起,那獻上禮物的小厮眉頭一跳,對上趙安雪毫無波瀾的眼睛,連忙把頭埋下去,更加讨好道:“二殿下說希望小姐開心。”
這小厮顯然對于趙安雪的大膽可見一斑,畢竟能這般光明正大的喚着二皇子全名的人可真不多。
但看這趙四小姐的模樣,顯然對此并不在意,又思極至二皇子那般神秘莫測似乎帶着幾分縱容的目光,他心底便更加驚駭了。
這可真是不得了了,難道自家主子真的要紅鸾星動?
他恭敬捧着禮物,心裏一瞬間想了許多。
趙安雪卻沒接下他的禮物,只是淡淡瞟了一眼,越過他轉身便走,顯然也沒把這禮物放在眼裏。
那小厮愣了愣,連忙跟上去急着喊道:“趙小姐。”
“告訴趙景修,我這幾日心情不好,別來惹我。”
趙安雪只短短停頓了一瞬,便掀開車簾上了馬車,侍女随侍左右,只留那小厮捧着禮物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我滴個乖乖!他小查子長這麽大,就沒見過敢在二皇子面前這麽嚣張的女子,難道他家殿下的口味這麽重,就喜歡這種不屑一顧的?
其中情宜,小厮自然不得而知。
而馬車裏的趙安雪确實興致不高,其中有劍霓裳的原因,還有一部分自然是裝給趙景修看的。
男人對于自己起了興致的女人,在那份興致沒消失之前,總是可以多與幾分縱容的,二殿下雖然谪仙之姿出塵絕世,可惜,他也還是個男人。
但是卻很少有人知道,有些時候,好奇也是很致命的,而縱容習慣了就再也難以更改,特別是對趙安雪這樣的女子。
你今日讓她上房,明日她就敢揭瓦,這一點,風華絕代的二皇子殿下遲早會感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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