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章

第 25 章

我該如何容光煥發地歸去？

既然我已失去休息的權利。

白日的壓迫入夜依舊不減，

夜以繼日日以繼夜備受煎熬。

日夜本是不共戴天的仇敵，

卻沆瀣一氣共同折磨着我。

一個讓我奔波，一個讓我哀怨，

勞苦如此，卻與你愈分愈遠。

我奉承白晝，是你光輝燦爛。

縱使烏雲蔽日，你将天空照亮。

我也恭維那黑咕隆咚的黑夜，

如若星光暗淡，你也熠熠生輝。

然而日複一日，我憂心漸重，

夜複一夜，我愁思愈深。

——莎士比亞：《So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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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穆勒進行了更為詳細的溝通之後，他們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在正式出版之前，他們聯系了穆勒的朋友開設的印刷廠，印刷了兩冊分別“出版”于1714年和1716年的《布蘭詩歌》，将這幾百本詩集帶回了王宮，并将其中的一部分贈送給了一些朋友。

他們不得不佩服于穆勒的智慧——這樣一來，他們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混淆《布蘭詩歌》的出版時間，那麽誰還會再懷疑這份手稿的真正來源呢？

維爾茨想休息一段時間再進行《中世紀詩歌考》這份手稿的整理，或許也不只是休息。

不知出于什麽原因，他與安娜皇太後的關系似乎改善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劍拔弩張，甚至在他不舒服的時候，還能收到來自安娜皇太後的關心，這個轉變令他驚嘆不已。他似乎也沒有刻意讨好過這位嚴苛的皇太後，只是減少了出現在她面前的次數。或許是穆夏拉找她談過了，也有可能是時間的作用。

盡管如此，在最近的一段時間裏，維爾茨還是可以明顯感到對方對自己的不滿。

她似乎總是打量着自己，這幾乎令他渾身發麻，不斷反省着自己是不是又做出了什麽不合乎禮儀的錯事。

這個疑惑直到來自下萊茵公國的信件送入王宮，看到母親委婉的提醒，他才恍然大悟——他和穆夏拉已經結婚快兩年了，他們是時候為巴伐利亞王國的未來做出貢獻了。

他和穆夏拉都不想太早生育，一是因為他們現在還處于忙碌不停的時期，甚至都抽不出時間陪伴彼此；二是他們并不想這麽快就被孩子絆住腳步，還想先享受一下現在沒有體驗過的逍遙自在的日子呢。

維爾茨如實地将他的想法半是抱怨半是開玩笑般地告訴了穆夏拉。

“我會和母後反應一下我們的想法的。”穆夏拉是這麽笑着回複的。

“嘿，難道你就不想休息一下嗎？”維爾茨毫不掩飾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他可不想繼續勞累了，他們應該有一些私人的時間！

“嗯……畢竟有太多事情需要處理，我也沒辦法，國王總是這樣忙碌的。但是，我想，可以和你在一起就很好了。”

某人突如其來的誠摯告白讓維爾茨沒出息地再次紅了臉。

他害羞着提議道：“那我們一起休息不就好了？”

“咳咳，如果我們一起出去度假，我想母後一定給我們安排任務的。”

維爾茨立刻明白了穆夏拉的意思，他語無倫次地說着：“啊，噢，好吧，我明白了——但是，我想，也不是不行……我的意思是，我們也可以完成那個任務……你知道的，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既然他們可以借此享受一下清閑的生活，那麽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由此而生的任務，畢竟那是他們早晚都要面對的事情。

雖然維爾茨語焉不詳，但是穆夏拉還是明白了他的想法，他輕聲笑道：“好呀，那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

維爾茨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最後他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去阿爾卑斯山吧，我想去滑雪，還想去泡溫泉。最好是找一個僻靜一點的村莊——我可不想在度假途中還遇見什麽熟人！”

穆夏拉點點頭，默默地在心裏記下了維爾茨的要求。

———

維爾茨和穆夏拉驅車來到了位于慕尼黑東南部的巴特特爾茨-沃爾夫拉茨豪森縣，他們停好車，準備在城市中的酒店裏暫住一晚。

“哈，所以你千挑萬選的結果就是這裏嗎？”

“你應該猜到了我們的目的地。”

“當然——是貝內迪克特嗎？”

穆夏拉點點頭：“不錯，那附近有一個溫泉小鎮，還有一個滑雪場。”

“但你的目的顯然不是溫泉或是滑雪吧——真不知道我為什麽之前會相信你當真是想出來度假。”維爾茨挑了挑眉，他絲毫不信男友當真只是看中了那個溫泉小鎮或是滑雪場。

貝內迪克特可是《布蘭詩歌》被發現的地方，國王和王後也曾造訪過這附近的一個小村莊，或者更準确地說，是度假。

穆夏拉的心思昭然若揭，很明顯他想借着度假休息的名義，“順便”繼續研究一下國王和王後的故事。

他笑了笑，爽快地承認了：“當然，既然你也明白了，那我們明天早點起床吧。後面都是山路，可能不是那麽好走。”

綿延的山脈，連接着蔚藍的天空，宛轉的溪流，流淌過森林和山谷。幾乎難以分清，山頂上的是白雪還是白雲。

無論是誰，在看到這番風景之後，心情都會止不住放松下來，軟乎乎的，輕飄飄的，幾乎要飛上天空。

山路崎岖，但是他們順利地在中午之前抵達了貝內迪克特鎮。在旅館前臺辦理入住之後，穆夏拉和維爾茨将帶來的行李搬入了房間。

透過房間的窗戶，他們可以瞧見遠處翡翠一般的河谷，鳥雀歡快地撲打着翅膀，站在窗外的樹枝上偷偷打量着他們。

吃過午飯，休息片刻，他們帶上證明身份的文件，朝着小鎮附近的布蘭修道院走去。

布蘭修道院已經幾乎廢棄了，這是一座用灰色花崗岩砌成的建築，外牆相當光滑，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花紋，安靜地伫立在貝內迪克特鎮外的山崖底下。灰暗的修道院與其身後黑色的石壁幾乎融為一體。

他們走到門口，只看見兩個工作人員正在裏面打着盹。

在确認過兩人的身份和來意之後，工作人員讓他們進入了修道院。

“你們可以随意參觀，沒有圍欄的地方也可以觸摸，只要不帶走什麽東西就行。你們應該也知道具體的注意事項，我也不多囑咐了。祝你們一切順利！”

向工作人員表示過謝意之後，穆夏拉和維爾茨終于邁入了這座始建于公元740年的古老的修道院。

這座修道院算不上大，穿過堂廳之後，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座雜草叢生的花園。春天的來臨使得這座無人料理的花園裏多了些別樣的色彩，點綴在大片形态各異的綠色之間煞是美麗。

穆夏拉注意到花園正中間的那棵看上去年歲已高的蒼天大樹的樹幹凹凸不平，他走上前去，細細地查看起來。

“這應當是刻的字，只是可惜隔了太久，這些字已經看不清楚了。”

維爾茨也走到一旁，樹幹之上的字跡實在是太過模糊，他們甚至難以分辨具體是什麽字母，更遑論具體的內容。

或許是幾百年的某對恩愛的情侶在此刻下的，他們期待這課樹木可以記載着他們的愛情，超越他們的生命，綿延到更遠的将來。可惜他們卻沒有想到，這行字跡在幾百年之後便已模糊不可認清——那麽他們的愛情呢？是否也随着這行字一起煙消雲滅了呢？

他們走過花園，來後方的休息室內。據史書記載，國王和王後曾經在此停留過一晚。

由于隐蔽偏僻的地理位置，布蘭修道院從古至今從未遭受過戰火的蹂躏。這也是為什麽《布蘭詩歌》等中世紀詩歌和戲劇古卷能夠在此處保留下來，被後來的學者們發現。

國王和王後居住過的房間也被完好地保留了下來，這也是他們來到布蘭修道院的最終目的地。

這間卧室位于二樓，面積不大，和其他房間的布局沒什麽差別——除了床鋪和書桌之前的圍欄。不過他們眼前的家具和三百年前的并不一樣，只是後人根據記載重新還原了當年的布局，并依照記錄在各處标注好了細節。

房間的窗戶正對着山壁，可以看見沿着石壁流下的水珠。老實說，這間房間的采光并不算好，但是對比起其他的房間來說，這間房間已經是條件最好的了。

穆夏拉走到窗邊，若有所思地凝望着眼前凹凸不平的岩石。他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觸摸到石壁。

想到這裏，他沒有理由地伸手碰了碰眼前的一塊石頭。

岩石的松動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他有些驚訝，用了點力氣，将那塊松動的岩石取了出來。

“這是什麽？”維爾茨湊了過來，目瞪口呆地盯着穆夏拉手中的這塊濕漉漉的岩石。

随着岩石的離去，石壁上出現了一個漆黑的空洞。維爾茨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借着白色的光芒，看清楚了洞穴中的東西。

——那是一個鏽跡斑斑的鐵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