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

第 28 章

“老公，你回來了！”

趙經年一打開家門，迎面就是笑容滿面的許輕意，對方走過來鑽進了他的懷裏。

趙經年感覺哪裏不太對勁，但是他樂得見到許輕意這樣，就忽略了那股不對勁，他伸手箍住許輕意的腰身，許輕意擡起頭看向他，趙經年趁機親了親他的嘴。

許輕意被他親了一口，嗔怪道：“寶寶還看着呢！”

寶寶，什麽寶寶？

下一秒，他感覺自己的腿被人拽了一下，低頭一看，一個丁點兒大的小團子正抱着他的腿，見他看過來，小團子張嘴咿咿呀呀地叫他：“啪…啪啪。”

趙經年有些疑惑，空出一只手把小團子抱了起來。

“你叫誰爸爸？”

小團子眨巴着澄澈透亮的大眼睛，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着他：“啪啪！”

被他攬在另一只手裏的許輕意略微不滿道：“你的寶寶，還能叫誰爸爸？”

小團子聽到許輕意說話，又指向許輕意：“麻麻！”

趙經年明白過來，頓時欣喜若狂，他猛地親了親小團子的胖臉：“寶寶，我的寶寶。”

小團子的肉臉都被他親得擠到了一起，卻咯咯地笑了起來，旁邊的許輕意雙眼帶笑地看着他倆，趙經年注意到他，歪過頭去親了他的臉一口：“你也是我的寶寶。”

許輕意臉一紅，害臊地靠在他的懷裏，寶寶也學着他的樣子靠在趙經年的懷裏，趙經年只覺得自己幸福得要暈過去了，恨不得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可惜天不遂人願，一道鈴聲響後，他醒了過來。

睜眼看到天花板的那一刻，趙經年差點要罵出聲。

他一下掀開被子，床上只有自己一個人。

但是，有一樣東西吸引了他的視線—一張黑白B超照片。

一瞬間，昨天的記憶全部湧進了腦海，趙經年臉上的暴躁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難言的巨大的歡喜，像是泡進了彩色的棉花糖裏，渾身上下都是甜的。

他永遠也無法忘記自己昨天聽到醫生說許輕意懷孕時的心情，盡管當時的第一反應是荒謬。

他拉着醫生反複确認了很多遍，醫生雖然也很震驚，但還是斬釘截鐵地給了他肯定的答複。

離開醫院的時候，趙經年都還是懵的，好幾次許輕意跟他說話，他半晌沒反應，就算是給了反應，也是嗯嗯啊啊這樣帶有疑問的單字。

到了後面，許輕意索性不跟他說話了。

趙經年開車載着許輕意回了家，先把那張B超照片藏進了自己的屋裏，然後給許輕意打開了電視機，像哄小孩兒一樣，讓他乖乖坐着看會兒電視，自己轉身走了出去。

走出去的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在海邊瞎溜達了一圈之後跑到了自家的墓地裏，給幾位長輩的連磕幾個大響頭。

磕着磕着吧，那個眼淚莫名其妙地流了下來，給他自己都驚呆了。

但他又很快明白了，他趙經年就是這世間第一幸運兒，都是個死男同性戀了還能和自己的愛人有個孩子，孩子還是從他愛人肚子裏生出來的。

這什麽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好事？

竟然讓他趙經年給遇着了，這可不是祖上積了大德嗎？

此時此刻，趙經年看着懷裏的黑白B超照片，感覺那個眼淚又要掉下來了，他強行忍了回去，但想想夢中那個畫面很有可能成真，他就又想哭了，最後狠狠流了好幾滴才作罷。

現在時間還早，趙經年輕手輕腳起了身，終于沒再在廚房見到許輕意的身影了，他微松一口氣，以後可都不能再讓他起這麽早來做飯。

醫生說許輕意已經有一個月的身孕，這一個月愣是稀裏糊塗過去了，還好沒出什麽事兒，昨天他查了很多孕期食譜，以後許輕意的每一餐他都要嚴格把控。

許輕意今天起得格外晚，趙經年把飯做好了快一個小時，他還沒從房間出來。

趙經年怕他出事，走到他的房間外面，輕輕敲了敲門。

過了好一會兒許輕意才從裏頭應了他一聲，聲音帶着沙啞和慵懶，顯然是剛睡醒。

趙經年想讓他再睡會兒，就沒再打擾他，但許輕意哪裏肯再睡，沒一會兒就出了房間。

趙經年看到他眼睛下面濃濃的黑眼圈，吓了一跳：“昨晚上是沒睡好嗎？黑眼圈好重。”

許輕意剛醒來，腦袋不甚清醒，先點了點頭，而後反應過來，又搖了搖頭道：“沒事。”

趙經年不信他，只把他往外帶：“先吃早飯，吃完再回去補一補覺。”

許輕意受寵若驚，連忙擺手：“不用了，我沒事的。”

趙經年知道他現在對自己很客氣，也沒再繼續跟他掰扯，只把人引到餐桌邊，給他盛了一碗粥：“來，先喝碗粥，暖暖胃。”

許輕意懵懵懂懂地接過他手裏的粥，正要喝，忽地想起來自己還沒洗漱，嘩地起身：“我…我還沒洗漱！”

說完就直奔洗手間而去，中途被椅子絆了一下，險些跌倒，趙經年眼疾手快攬住他：“小心！”

他一時擔心，把人攬得很緊，手也放在許輕意的腰上，許輕意穿得薄，衣角被他帶了起來，他的手直接觸碰到了許輕意內裏的肉，觸感光滑。

許輕意像是被電到一般，猛地掙開了他，只匆忙說了句“謝謝”就跑進了洗手間。

趙經年站在原地，感覺手上還帶着他腰身上的餘溫，許輕意的皮膚似乎有點太好了，像很多女生追求的那種什麽牛奶肌，滑滑嫩嫩的，從……那次之後他就深有所感，還驚訝他一個大男人為什麽皮膚這麽好，現在想來，許輕意能懷孕，本也不是普通的男性，倒是讓他撿到寶了。

而且，剛才許輕意跑的時候耳朵紅紅的，說明他對自己也不是全無感覺，趙經年忽然就有信心了。

吃飯的時候，許輕意像往常一樣安靜，但趙經年卻比平時還要鬧騰，一會兒讓他吃這個，一會兒讓他喝那個，巴不得他一頓飯就把所有的營養都給補上，許輕意照單全收，後面他想去洗碗，趙經年制止了。

趙經年像昨天一樣，給他打開電視機，讓他先坐着看會兒，然後自己去把碗給洗了。

收拾好一切後，他坐到許輕意的旁邊，躊躇着開了口：“我帶你去海邊走走吧。”

不知道許輕意想到了什麽，身子微微縮了縮，趙經年沒有察覺，又問了他一遍，許輕意輕輕地道了聲“好”。

因為陸祺風的劇組最近在海邊拍戲，趙經年特意帶許輕意去了另一頭，時間早，海灘上除了他們兩個，沒有什麽人，說是包場了也不為過。

趙經年一路沉默着領着人走到這裏，內心早就把想說的話捋了一遍又一遍，眼看着到了海邊，他終還是停了下來，沖許輕意喊道：“許輕意！”

身旁的許輕意聞言身體一顫，動作極慢地轉過了身，眼睛裏漾着趙經年看不懂的情緒，他莫名覺得許輕意這副神情像是在等待什麽宣判一樣。

于是趙經年也不再猶豫，他單刀直入：“你是不是有一個其他的老公？”

許輕意的臉在他問出這句話的一瞬間血色盡褪，他定定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沒出聲。

趙經年雖然不明所以，但看到他露出這樣的神情，有些心疼，急忙解釋：“我的意思是，你之前把我認成老公，應該也是之前有過一個，我想知道你們還有沒有聯系或者……”

“沒有！”許輕意第一次打斷了他，聲音空前洪亮且堅定：“趙先生，我沒有老公，更不可能有什麽聯系！”

那樣的一個人，不配在這個世界擁有姓名，反正他此生，不會再和那個人有任何交集。

趙經年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樣大，如果許輕意平淡地說沒有，并且跟他解釋，他一定會相信沒有這個人，可是許輕意這樣的反應，反而說明那個男人是真實存在的，至少，存在過。

不過，有一點可以确認，許輕意對那個人，是沒有愛意的，就算曾經有，現在也早已消失殆盡，因為趙經年從來沒在許輕意的臉上看到過那樣一種神情，他性情溫和，在說起那個人的時候臉上卻帶着顯而易見的仇恨，哪怕只是一閃而過。

“你去過國外嗎？”他突兀地問許輕意。

“什麽？”許輕意腦子宕機了一瞬，倏爾想到了之前那個奇怪租客說過的話，連忙搖了搖頭。

他們沒有結婚，趙經年篤定地想，只需要确認這一點就行了，其他的他都可以不在乎。

“許輕意！”他再次喊了他的名字。

許輕意略微心驚地面向他。

趙經年對着他鞠了個躬：“對不起！”

許輕意大驚失色，急忙扶他起來：“趙先生，你這是幹什麽？”該說對不起的難道不是他嗎？

趙經年直起身沖他道：“上次害你摔破腦袋，是我的錯。”

許輕意一聽更加羞愧，有些語無倫次：“這個…跟你沒關…明明我…是我”

“無論怎麽樣，我脫不了關系，還有之前叫小蔡來抓你，我也很抱歉。”

他只要想到自己之前那樣對許輕意，心裏就難受得緊，愛上許輕意的趙經年無法原諒把許輕意當做麻煩趕走的趙經年。

許輕意一張臉寫滿震驚和歉疚，他不自覺流下眼淚：“為什麽要道歉？”不該道歉的，他感覺自己欠趙經年的越來越多了。

趙經年看到他的眼淚，也慌了神，下意識伸手給他擦眼淚：“對不起，我是不是提起你的傷心事了？你不想原諒我也沒關系，我可以慢慢争取你的原諒。”

許輕意聽完眼淚流得更兇，他一邊流眼淚一邊拼命搖頭：“我沒有怪你，趙先生，你沒有錯！”

“好，那你別哭了好不好？我…還有話想跟你說。”他祈求地看着許輕意。

許輕意當即抹了把眼淚，正色看着他：“你說吧。”

趙經年神情頓了頓，擡眼看向他：“許輕意，跟我在一起吧？”

許輕意呆住，通紅的眼睛怔怔望着趙經年，沒擦幹的眼淚順着眼睛流了下來，看得趙經年心裏一顫，手指不自覺捏緊，緊張地等着他答複。

微涼的海風裹挾浪水一擊一擊拍打着沙灘，像倒計時一樣。

趙經年的心随着海浪拍子一點點往上浮，不知數了多少拍子，許輕意開了口：“趙先生，你不用這樣。”

懸着的心終于死了，但趙經年打算起死回生。

“我願意這樣，你別管我，你只需要回答我可不可以就行了。”趙經年強硬了起來，他記得，許輕意就吃這個。

只是，對面的許輕意神情暗淡，好似在做什麽讓他很痛苦的決定似的，趙經年眉心微皺，他并不是想這樣為難他。

“或者，讓我照顧你好不好？至少，讓我們的…寶寶平安降下來。”他退了一步，等到孩子降生，至少還有九個月，他不信這段時間攻克不下許輕意。

許輕意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趙經年發現，自己現在很難看清他在想什麽，就在他想再說點什麽的時候，許輕意點了點頭。

趙經年忍住想要沖上去抱住他的沖動：“你答應了？”

“嗯。”許輕意沖他抿唇一笑，些許僵硬，但這算是他這兩天的第一個笑容。

趙經年一時欣喜難抑，還是上前了一步，試探着握住許輕意的手，許輕意僵了一秒，沒有掙開。

這讓趙經年更加高興，他靠近許輕意，開口喊了聲：“輕意。”

許輕意不由得愣住，因為趙經年從來沒有這麽喊過他。

“我以後叫你輕意好不好？”趙經年問他。

一個稱呼而已，許輕意自然不會拒絕，他輕輕“嗯”了一聲。

得到他的允許，趙經年像個中二少年一樣，突然大聲喊了好幾聲他的名字。

許輕意被他喊得面紅耳赤，不是很自在。

其實趙經年也臊得慌，他沒想到就這麽一個小小稱謂的改變，竟然讓他有些不好意思，第一聲喊出口他就臉紅了，但自己哪能一直喊許輕意的大名，一點都不親近。

所以他幹脆一次性喊個夠，克服一下這個莫名其妙的羞恥症，果然喊完好多了。

他自己舒坦了，又要折騰許輕意，轉身沖許輕意道：“以後你繼續叫我年哥吧，叫我趙先生我不答應。”

他這麽說，許輕意哪敢不應，于是趙經年又撺掇他喊了自己好幾聲，聽夠了才領着人往回走。

中途，他又問許輕意：“輕意，我剛剛是不是吓到你了？”他倆說話這期間，許輕意情緒大起大落的，這樣對身體不太好。

許輕意搖了搖頭。

趙經年猜到他不會承認，另辟蹊徑道：“那寶寶應該吓到了。”

許輕意神情一僵，好一會兒才說：“可能吧。”

趙經年覺得他神情怪怪的，不像是開心的樣子，有點不太知道該怎麽辦，只好握緊他的手：“以後不會這樣了。”

許輕意失憶前後的性子不太一樣，趙經年了解失憶的許輕意，對沒失憶的許輕意卻知之甚少，他想，想要現在這個許輕意對他敞開心扉，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但沒關系，他等得起，也耗得起，許輕意是上天送給他的禮物，他會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