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章
第 33 章
随着時間的推移,許輕意的肚子到底是大了起來,好在他肚子挺起來的時候,天氣也涼了,可以穿一些寬大的外衣進行遮蓋,不仔細看倒也看不出來。
這天,趙經年被村裏的李叔一家叫走了,晚飯時間也沒回來,許輕意心想可能是被人家留在家裏吃飯了。
他自己弄了點簡單的小菜吃完,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這個身體慢慢變得笨重了起來,哪裏也去不了,他現在每天都是待在家裏,趙經年偶爾會帶他出去散步,但許輕意怕引人注意,都是晚上或者很早的時候才願意出去。
今天原本打算在晚飯之後出去散步,但趙經年沒有來,許輕意便沒有這個心思。
他看了一會兒電視,小賣鋪忽而闖進一個小孩兒,是李叔家的小兒子李小飛,小孩兒九歲左右,正是調皮的時候,進進出出風風火火的,手裏拿着小玩具,嘴裏念念有詞,出場自帶bgm。
他看到許輕意,叫了聲許哥哥,自顧自拿了幾包辣條,把錢放在了旁邊的錢盒子裏,卻沒有像平時一樣立刻出門,而是一拐一拐地走到了許輕意的旁邊,歪倒在沙發一角,趴着看向許輕意。
“許哥哥,你在看什麽?”小孩兒沒話找話地問他。
許輕意微有些莫名,指了指電視,道:“新聞聯播,你是想看動畫片嗎?我可以給你調。”
李小飛聽着有點心動,差點就要點頭,但他想起出門時自家大姐千叮咛萬囑咐的話,心不甘情不願地搖了搖頭。
“我家也在看新聞聯播,大年哥哥也在那裏。”
許輕意知道趙經年在他家,心想着要不問一問小孩兒,趙經年大概什麽時候回來,轉念一想,難道他還能讓趙經年早點回來嗎,他有什麽資格要求對方這樣做呢?
想到這裏,他只對小孩輕輕“嗯”了一聲,沉默了。
李小飛趴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看了幾眼電視,腿一晃一晃的,很是惹眼。
許輕意指了指沙發,提醒小孩:“你坐在沙發上看吧,這樣趴着看不舒服。”
李小飛憋不住了,道:“許哥哥,我不看電視,我就是想問你幾個問題,是我姐讓我問的。”說完意識到什麽,他趕緊改嘴,“哦不是,是我自己想問的。”
許輕意微微蹙了蹙眉,道:“你問吧。”
李小飛也不再猶豫,直白道:“許哥哥,你為什麽一直待在大年哥哥家裏不走啊?”
許輕意僵在原地。
李小飛此時腦子裏只有姐姐叮囑他問的話,索性一股腦兒全問了。
“你跟大年哥哥是什麽關系啊,以後會離開他家嗎?”
“你家在哪裏啊,為什麽不回去?”
“你在他家住,會付錢嗎?”
“你沒有工作嗎?”
一番問題下來,可謂字字誅心。
許輕意臉白了幾分,不自覺用手扣了扣沙發,他發現,自己竟然沒有辦法解答這個小孩的問題,又或者說,恥于回答他的問題,就像是被人揭開了遮羞布一樣。
許輕意不認為李小飛一個九歲的小孩兒能問出這樣的問題,只怕是背後有人讓他來問的,這也說明,他在別人眼裏,一直是個白吃白喝的寄生蟲。
事實,确實也是如此,不是嗎?
連結了婚的秦雅和蔡警官尚且互相扶持,沒有一個閑人,更何況是他這樣的。
何況,在這個世界,男人都是被鼓勵建立事業的,相對弱勢的女性也越來越獨立,就只有他,在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秦雅上次也對他說過,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事業,沒有任何正常的成年人是必須要依附于誰才能活下去的。
可是他從小到大,被教育的最多的就是,依附alpha,順從alpha,只有這樣,才能活下去。
所以他一開始見到趙經年的時候,想到的唯一辦法也是依附于他。
那個時候,他想着,只要懷了他的孩子,自己就能在這個地方生活下去。
可是現在,世界全變了。
他現在像一顆浮萍,不知道自己去向何方,也不知道怎樣做,才是對的。
但顯然,他的現狀,是不被人理解的,也是不被人容忍的。
除了趙經年。
這個善良的男人,被失憶的他和肚子裏的孩子徹徹底底地賴上了,他甚至願意為此付出很多。
許輕意越想越難以呼吸,手不由自主地捶了捶憋悶的胸口。
李小飛見他這樣,有點被吓到,連忙道:“許哥哥,我不問了,我讓我姐姐自己來問。哼!明明是她自己想嫁給大年哥哥,為什麽要讓我來問你啊,她自己不知道問大年哥哥嗎?我才不問了,我走了,許哥哥!”
小孩逃也似地跑了出去,顯然也是着急了。
許輕意聽見他最後那番話,看着他的背影出了神,最後再也支撐不住地靠在了背後的沙發上。
趙經年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他今天沒料到會被李叔留這麽晚,還被李叔灌了點酒,腦子都不太清楚了。
到了後面,李叔家裏開始問起了他的婚姻大事來,因為許輕意和他的事還沒公開,大家夥都不知道,趙經年只能含糊着回答說已經有伴了。
幸好這幾天店裏沒啥租客,否則許輕意大着個肚子怎麽忙得過來?
想到許輕意,趙經年混沌的大腦清醒了幾分,摸到了他睡覺那一間房,想像平時一樣偷摸看兩眼。
沒想到才走到門口,他就聽到屋裏傳來許輕意的悶哼聲,似是很痛苦。
趙經年一個緊張,拿了鑰匙就把門給打開了。
床上的許輕意沒睡着,被他開門的動靜吓了一跳,卻顧不上說話,因為他腳抽得直疼。
趙經年打開燈,就見床上的許輕意掀開了腳邊的被子,兩只手按着腿,神情痛苦。
這段時間他對這些頗有研究,一看就知道他腿抽筋了,一把沖過去抓過他的腿就開始按摩。
“抽多久了,怎麽也不告訴我?”趙經年一邊給他按摩,一邊忍不住诘問他。
許輕意這個樣子,明顯不是第一次,要不是他今天回來得晚,剛好遇到,許輕意可能就不打算告訴他。
前段時間他提出和許輕意住同一間,許輕意就沒答應。
眼看着月份越來越大,趙經年覺得自己不能再由着他了。
許輕意被他按了這幾下,神情緩和了些,被他這麽問,只說沒事。
趙經年猜到他會這樣說,一邊繼續給他按摩,一邊強勢道:“以後每晚我都會來你房間,給你按摩,陪你睡覺。”
“不用,這太辛苦了!”許輕意急忙道。
“有什麽辛苦的,你懷孕不是更辛苦嗎?”趙經年反駁他,“你別總是這麽客氣,我是孩子的另一個爸爸,對TA也有責任。”
聽他說完這句話,許輕意神情一滞,沒再說什麽。
趙經年之前經常給自家奶奶按摩,手法不錯,沒多久許輕意就沒感覺了,雙腿放松了下來。
趙經年把他的腿塞進被窩,掖好了被子,轉身走了出去,門沒關實,他只是出去洗漱,而後回自己房間換了件幹淨的睡衣,又把外面的燈都關了,重新走進了許輕意的房間。
床上的許輕意神情有些意外,沒料到他今晚就會陪自己睡覺。
趙經年掀開被子爬上來的時候,他還瑟縮了一下。
因為肚子沉重,許輕意多是側躺睡覺,背對着趙經年。
他聽着後面被窩深陷的動靜,僵硬得不知所措。
趙經年忽而湊近他,從背後擁住了他,一只手穿過他的腰,托住了圓鼓鼓的肚子。
灼熱的呼吸從耳後傳來,趙經年對他說:“快睡吧,以後都有我守護着你和寶寶。”
他身上是跟許輕意如出一轍的沐浴乳的味道,淡淡的青草香萦繞在許輕意的鼻間,将他熏得找不着北,心跳如擂鼓,有那麽一刻,他自私地想,就這麽做一個寄生蟲吧,永遠。
可當趙經年沉重的呼吸聲在身後響起的時候,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如果那樣做的話,趙經年太累了。
就算是做寄生蟲,也該是失憶的那個,活潑讨喜的許輕意,至少,可以在趙經年沮喪的時候,甜甜地撒個嬌,說些好聽的話。
但他不是,他曾經試圖用現在的自己複刻失憶那段時間的許輕意,但是他失敗了,敗得一塌糊塗,沒有人喜歡僞裝的他。
一旁的趙經年睡得很沉,呼吸平穩,一只手還環在他的腰上,睡着了也要守護着他。
許輕意輕輕地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睡夢中的趙經年卻下意識換了下手,把許輕意的手握在他的手下。
許輕意忽而又想,也許他是該知足的,如果沒有失憶的許輕意,他不會擁有這樣美好的一段回憶。
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他們的寶寶就要生了,他會珍惜這最後的由失憶的許輕意掙來的時間,以後的日子,如果可以,他想通過真正的,擁有全部記憶的許輕意重新獲得趙經年的喜愛,一份足以和他共度餘生的喜愛。
-
三個月後,麗島某私立醫院。
趙經年在手術室門口坐立不安,許輕意的這場手術,是他高中時期最好的朋友利用家裏的婦産科專家人脈做的,畢竟許輕意是男的,男人生産案例特殊,非專家,趙經年不能信任。
好在老友給力,給他安排得非常周到,說是基本沒太大問題。
可趙經年現在一看到手術室就怵,他都帶許輕意來了兩次了,回回都是因為他。
這場手術持續時間比較長,差不多快有兩個小時的時間,手術燈滅的那一刻,趙經年感覺自己心口那顆石子落了一半。
護士抱着孩子出來的時候,趙經年看都沒看一眼就要沖進去找許輕意,但許輕意還得被放在手術室觀察一會兒,抱孩子的護士說許輕意目前情況良好,他才稍微放了放心。
孩子被護士抱去檢查了,趙經年繼續在一旁等着許輕意。
好在沒過多久,許輕意就被醫生推了出來,生完孩子的許輕意面色蒼白,頭發濕答答沾在額角,看上去格外虛弱。
趙經年心一緊,連忙走上去握住他的手。
許輕意睜開眼睛,看到他,強撐着笑了笑,說自己沒事,趙經年看得心疼,讓他別說話了。
許輕意确實沒啥事,就是生完孩子身體虛弱,需要多多休息,趙經年見他睡着之後,才終于去看他們的孩子。
老實說,他有點忐忑,因為他的直覺告訴他,生的是個男孩。
許輕意雖然并沒有對男孩表現得多麽抗拒,但也不是很歡迎。
趙經年私心裏希望是個女孩兒,但護士指給他的時候,他的希望還是破滅了。
果然是帶把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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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