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蕩仙劫

張子耀看出小寒的疑問。咳了咳嗓子低聲說：“本來卻只是個護命的法器。後來我給它煉化了，如今可是魔性的很，你只管收着，仙魔兩家的法器你沒有不能使的。萬不能告訴你屈爺爺，那胖子太過食古不化。”小寒自然知道他們都是為自己好，便都一一記在心裏。

二人出去燒飯的功夫，那少年已經蘇醒過來。他做了個好夢：“夢裏他還在蓬萊時，被其他幾個弟子欺負，他膽小卻不敢反抗。支娘娘正好撞見了便訓斥了那幾個弟子。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冊子，拉着他到涼亭裏坐下，也就幾步路，他的小手已經汗津津的濕透了。“他們欺負你自然是他們不對，你的仙法不弱，怎麽也不還手，任由他們羞辱你。我們小白這麽漂亮的臉蛋，都要哭成小花貓了。”他記得她手心的溫度，記得她溫柔的聲音，記得她甜美的笑臉。她問自己“小白這次在看什麽冊子？”冊子……！《輪回冊》三個大字忽然閃現在腦海裏，冊子裏記錄了所有妖魔仙靈仙根重生的輪回曲線。只是這個冊子本是傳說，卻不知要去哪裏找尋。忽然就有了生的欲望，卻不想與任何人說。現在心裏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一定要出去。

青蔥少年看向榻前這位仙者，雖已是滿頭白發，卻依然精神矍铄，周身仙靈更是深不可測。少年認定他一定可以帶自己出去。便睜開眼起身下榻向屈淩風磕了三個響頭，叩謝他的救命之恩。

屈淩風将少年扶起來問道：“你且先起來，救你的不是我，是我那小孫兒。你可是蓬萊人？”

“仙尊，我正是蓬萊弟子白……煞羽。”

“怎會掉落這鬼境裏，可是外界出了什麽事？”

此時張子耀和小寒已經端着雪木果湯進屋了，正聽見少年回屈淩風說：“魔君斜翊氣勢洶洶的帶着大軍打上了天倫仙境，蓬萊千仙君帶着衆多仙法得道的仙家弟子，去九重天上助天君渡這場劫。可沒料到魔君竟和妖皇暗中勾結，趁着大戰混亂之際那妖皇偷襲了蓬萊。支娘娘……為了救大家灰飛煙滅了。”說到這裏少年感覺自己的心狠狠的痛起來。卻沒有哭，只是将感覺都隐在心裏。“

屈淩風很是疑惑，蓬萊的仙障向來靈力厚重，怎會輕易就被那妖皇給闖入？天倫仙境這輩的天君不知是哪個後生，竟沒能阻止這一場浩劫。想想還真是不成器。

張子耀聽罷啧啧道：“這斜翊真是煞了我的威風！。竟與那萬仙樓的妖皇勾結，一個九重天而已，就算再加個蓬萊洲又有何妨！怎去依仗他人之力，真是羞愧！”

少年擡眼看了看說話之人，一副放蕩不羁的表情。俊朗的臉龐，瘦削高挑的身形，濃重的魔氣繞着周身，卻似九霄雲外走來之人。那一身的灑脫自信卻是自己恰恰沒有的。

屈淩風看着張子耀笑道：“說的不錯，當年确有位風姿綽約的魔域聖尊一個人就打上了九重天。偌大的天倫仙境一時間竟無一人可敵。老朽慚愧也只和他戰了個平手。”

小寒低聲對張子耀講道：“屈爺爺說那時和你在王屋山戰了許久，卻難分勝負，索性投其所好。與你打了那賭約。将你騙進了這鬼境。嘻嘻……”

張子耀搓了搓小寒的腦袋低聲道：“那胖子的小伎倆我又怎會不曉得。嘿嘿……”當時張子耀叱咤四海八荒未逢過敵手，與屈淩風那一站卻打得酣暢淋漓，着實讓他暢快。幾日下來也難分勝負，屈淩風竟與他打賭。一起跳下萬裏夢魇鬼境，誰若能出的來便是勝者，要任憑對方差遣。張子耀向來玩心甚重，名利天下卻都不甚看重。只好研習法術與人較量，當下就應了這賭約，一個魔影閃到屈淩風身前只是眨眼間二人便閃現到了極北之地，相視而笑着便一起跳下了這鬼境裏。

少年對着小寒謝恩：“白煞羽謝過小兄弟救命之恩。”

小寒連忙回禮道“小白哥哥嚴重了，我沒做什麽，你只是受了冷，本就無大礙。”

張子耀側身晃着蹭了蹭小白肩膀笑着說：“我們小寒謙虛了。”

小白看着那個笑容清爽的少年，周身的靈氣卻是怪異的很。他們這樣一魔一仙一少竟混在一起，卻還這樣和樂的玩笑。小白心裏的思緒淩亂了，腦子裏出現幼時在經冊上讀的那番話：“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也，習相遠也。”

這樣一直看着那一長一少兩個人，屈淩風安慰自己的話竟一個字沒聽到。屈淩風見白煞羽不說話了，自當他是又傷心了。便不再多說，只讓他先吃飯。

就聽得外面“小寒……小寒……”的喊叫聲傳來。

“笛叔回來了！”小寒放下碗筷就竄了出去。迎着就看見笛墨玉帶着小鸩輕飄飄的走了過來。笛墨玉伸開雙手正要抱小寒入懷，他卻兩步跑來跳起，抱着小鸩的鳥脖子道：“小鸩姐姐，你可回來了！這幾日你跟着笛叔去南面找尋，可有什麽好玩的？”

笛墨玉看着他已是這般少年模樣了，卻還像兒時那樣抱着小鸩的鳥脖子。心裏不是很暢快，扯着他的衣領就把他拽到了地上。用笛子敲了下他的腦袋：“我說小寒，小鸩現在毒性可是兇狠至極。你還是離她遠些。”

小寒根本不理會，又伸手摸了摸小鸩頸上的藍色羽毛道：“姐姐這羽毛越發的漂亮了！”小鸩每次聽的小寒叫姐姐都很是歡喜。正要展開翅膀将小寒護進懷裏，笛墨玉卻一把将小寒拉到身體另一側說道：“我這一趟新奇的物件雖沒尋到，卻在路上新譜了首曲子，你可要學？”

小寒又是一陣雀躍：“當然要學！”

二人一獸走進屋來，小鸩直接卧到了角落的小軟榻上休息了。笛墨玉看見了小白便知道小寒又救人回來了。只是暗暗驚嘆，如今外界人的面相都生的很是俊美呢。

“笛叔，外界才經歷了場蕩仙劫。小白哥哥本是蓬萊的仙人。”

笛墨玉眉眼低回“哦，你也是蓬萊的？”

張子耀搶着說道：“小笛子也是蓬萊的，小白快來參見師叔。”屈淩風竟也附和着“嗯，是要拜見一下。”

笛墨玉雖是蓬萊的人，卻也是被蓬萊丢進這鬼境的，如今見着這後生也說不上是喜是恨，真是百感交集。

白煞羽沒想到這裏還可以見着蓬萊的前輩，趕忙上前行了蓬萊大禮。想到自己做了對不起蓬萊的事情，便又多磕了幾個頭。

看着這少年對自己行這樣的大禮，竟覺得心裏一片潮濕，像是獨自在森林走了許久，終于看到一處冒着炊煙的小草屋。眼眶有些發酸，趕忙眨了下眼。長笛一揮将小白扶起道：“小白是吧？”

“是，仙尊，弟子白煞羽。”

“小白，我以前确是蓬萊的人。如今入了這鬼境便是鬼境的人了。即在這裏了，就不必再計較過往。以後就跟着小寒叫叔叔吧，不必如此拘謹。”笛墨玉雖這樣說着，心裏仿佛也輕松了些。只恍惚了一會兒，擡眼看到這個蓬萊少年，心裏的恨卻又多了一分，只是道不清是更恨那個魔君還是更怨蓬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