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劃清界限

吃了晚飯,大約七點半之後,天黑下來後面那片基本沒人。

周明愈小兩口則去後面夯地基,莫茹就玩得有點嗨,那十幾個平方的地基,都是她一個人夯的。

周明愈差點懷疑自己存在的價值,千萬不要變成吃軟飯的,等她玩差不多就讓她歇歇,“媳婦,這裏蚊子多,你再收點,到時候也應付交任務。”

莫茹一聽也是,晚上這蚊子真是猖獗,直碰頭呢,她一招手就能收一堆,順便還去給自己扡插的那些植物人工降雨。

水邊上樹多蚊子更多,咬人也格外厲害,她站在河邊就能收很多。那些蚊子被神秘力量驅使着,前赴後繼地送到她周圍來被收進去。她覺得就算不為了工分,能把蚊子殺掉也可以減少傳播病菌的,起碼還讓人少挨蚊蟲叮咬呢。

所以除四害也是有一定意義的,只不要農忙的時候瞎折騰就好。

倆人正忙活着,聽見村子裏又開始嘟嘟地吹哨子!

“神經病啊,明天還得上工,大晚上的不讓人消停!”莫茹停止收蚊子,去跟周明愈說話。

很快,他們就看到村裏有人點着火把出來,吆吆喝喝,甚至還有人敲鑼,“Duang,Duang”的聲音在黑夜裏格外刺耳,能傳出去很遠。

“趕緊的,把那些樹上的鳥窩都捅掉!”“那些老奸兒是雀盲眼,晚上看不見是瞎子,趕緊地敲鑼打鼓把它們吵起來!”

有人拿了杆子去捅樹,還有人大聲呼喊着,果然就有栖身附近的鳥們被驚得撲棱棱飛起來。

有的飛走了,而麻雀等看不清的就開始亂飛亂撞,很多撞在樹上或者屋子上,甚至自己撞死掉在地上。

人們歡呼雀躍着,“這都是工分啊,撿起來,別落下。”

有人看到周明愈小夫妻倆在夯地面,也跑過來,其中就有趙喜東。

他朝着周明愈喊道:“大哥你幹嘛呢,走啊咱們去抓老奸兒,這東西比耗子蒼蠅蚊子都好抓,抓一個就是一分呢。”

周明愈看了他一眼,見他兩眼讨好地看着自己,十分迫切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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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趙喜東本來沒有太壞的印象,無非就是想敬而遠之,可他居然踩着莫茹演戲,他就不喜歡。

他自己都舍不的讓莫茹受委屈呢。

“咱們不是一個隊的不适合一起幹活,我這裏還忙着呢你只管忙去吧。”周明愈直接把話說死,讓他以後也不用來找自己。

趙喜東愣了一下,這可是他們在大隊長家裏想出來的好辦法呢,自己想着兄弟讓兄弟得好處,周誠廉去修水庫不在家,他就來找大哥嘛,可周明愈居然和自己劃清界限?……這是怕自己賴着他沾光?

他看了一眼打麻雀的大部隊,一晚上估計能打幾十上百!

那是多少工分?

難道自己會稀罕他周明愈給幫忙的那十分二十分?

他斂了笑,“大哥,我是想着你,你倒是好……”一副很受傷的模樣笑了笑,然後回到大部隊跟着去打麻雀去了。

周明愈看那裏面多半都是三隊四隊的男人女人,一隊二隊都是些半大孩子沒有大人。因為隊長說了明天開鐮割麥子,那可是非常隆重的大事,誰也不能拖後腿。

兩人又忙活一會兒把地面夯實完畢就收拾工具回家。

今夜月亮明晃晃的,明天肯定是個熱辣辣的好天氣。

到了家莫茹發現張夠在東廂和二嫂嘀咕什麽,見她回來,丁蘭英招呼道:“妮兒回來啦。”

張夠也扭頭看她,“妮兒,你們忙啥呢?咱家是不是真的要蓋房子啊?”

蓋房子的事兒本來就不需要瞞着,莫茹笑道:“是呢,先做準備,等夏收……”

不等她說完,張夠立刻回頭跟丁蘭英繼續道:“大嫂,你說咱們要不要也去抓老奸兒,你沒聽他們開會的說嘛,老奸兒最好抓了,比那蚊子蒼蠅好抓,耗子最難抓又狡猾又饞,你下藥還是下耗夾子都逮不着他們。”

丁蘭英看着外面明顯有點懵的莫茹很不好意思,推了推張夠就走出門來,對莫茹道:“你肚子大了也別累着,有些活兒讓小五幹就行。”

“謝二嫂關心,我知道了。”莫茹說完就去洗刷了。

她剛穿來所有注意力都在空間和屯糧上,之前張夠說什麽做什麽她并不注意,這會兒才覺得有點不對勁。明明張夠先問自己,她還沒說完呢,張夠就扭頭和二嫂說話。

這麽沒禮貌!

她也不郁悶,畢竟自己穿來這裏可不是為受別人閑氣的,你不搭理我,我還不搭理你呢,家裏又不是你張夠當家。

這樣想着,她又樂呵呵地去找周明愈。

周明愈正在東間跟二老彙報新家進程呢。

他已經把先蓋一間木屋的計劃說了一下,這個好弄不需要太多人幫忙,只要把木框架打起來就好。

周老漢兒和張翠花聽他說得頭頭是道都表示同意,也都知道一時半會兒忙活不起來卻不潑他冷水,只随便他折騰。反正也不花錢,家裏東西也不齊備,折騰不了什麽。

周明愈就申請把門外兩棵槐樹還有家裏的梧桐樹鋸斷,“老槐樹太老,都裂了,當不得材料,柳樹也有年頭,就留着吧。”

說到柳樹,張翠花道:“柳樹肯定不給你用,那是留着給我和你爺做壽材的呢,過些日子把壽墳打打,定好位置。”

“娘,說這個幹嘛啊,早着呢,你和我爺起碼再活五十年呢。”

張翠花咧着嘴哈哈笑,擺手道:“不指望那麽久,能四世同堂就很知足。”

她聲音有些大,東廂的張夠聽見她說四世同堂當時就白了臉,小聲道:“二嫂,這意思,老的不沒小的不能分家?”

丁蘭英安慰她,“不分家也住不開啊,肯定要分開住,沒看小五他們去蓋房子了嗎?”

張夠道:“我看肯定還得一起吃飯,掙了工分都得交給夥裏呢。”

丁蘭英正飛針走線地縫補衣服,“村裏都這樣。”

“哪裏啊,二嫂,很多人家都是兒子結婚就分家的,結一個分出去一個。要是分了家,二嫂你們這麽多年也早蓋上新屋子了呢。”

丁蘭英搖搖頭,“你別說,我可沒把握呢。真要分家,孩子得有人帶……”

“現在她也沒給咱帶孩子啊。”張夠撇嘴,“蓋了新房子,也不知道誰去住呢。”她倒是想自己一家過去,雖然偏一點,但是好歹能自己住不用看婆婆臉色。

正屋裏關于砍樹的事情就定下,由周明愈全權負責,但是要注意安全不能傷着人也不能碰到自家和別人家屋、牆。其他人明早也不用去自留地,可以好好吃頓早飯,上午去麥地聽隊長安排開鐮。

上午收割三塊出苗差又幹旱的麥子,那裏面還補了不少黃豆苗。按照周老漢兒的估計,尋思後天才會大規模割麥子,周明愈明天可以忙活一下那幾棵樹。

周明愈高興得很拉着莫茹的手要回屋睡覺,卻聽見外面胡同裏傳來嘈雜的聲音,叮叮咣咣、吆三喝四,還有撲棱撲棱的聲音。

“快快,這裏有,好多呢!趕緊吓唬它們,用杆子使勁打!”

随即又是一片歡呼聲,有東西掉在了老周家院子裏。

周明愈和莫茹下去看看,東廂的丁蘭英和趕緊把油燈放在窗臺上,“怎麽啦?”

借着燈影莫茹看到地上掉着幾個麻雀,不知是死了還是昏迷了,她用腳試了試居然收進空間裏,黑燈瞎火的別人也瞧不見她的小動作。

有人開始拍門,“開門開門,我們麻雀掉進去了。”

周明愈隔着牆吼道:“滾,打我們家樹幹嘛?什麽你們的麻雀,你叫它答應嗎?”這些人還真是越來越過分,之前在村外鬧騰就算了,現在竟然跑到村裏胡同來,還讓不讓睡覺!

外面人聽見是周家混不吝,連叫晦氣,對趙喜東道:“東子,還是你叫吧,他跟你不是好兄弟嗎?”

趙喜東聳聳肩,“算了,別找不自在,就送給他當工分吧,畢竟以前他也照顧我,現在也輪到我照顧他了。”

一行人就繼續去掃蕩別人家的樹。

結果被他們這麽一弄,整個村子一晚上都沒睡好,孩子一驚一乍哭鬧不止,大人也是噩夢連連氣得夠嗆。

等他們下半夜鬧夠回去睡覺,周家莊的人第二天早上一大半起晚了的。

周明愈記挂着鋸樹的事兒呢,要是不趕緊鋸,等麥收夏種就沒時間,所以趕早不趕晚。

天不亮他照舊爬起來。

一共三把鋸子,大爺家借了一把手鋸,隊裏借了一把兩人拉大框鋸,自家還有一把。

他先爬上一棵槐樹上,從上往下把把一些枝幹鋸掉。雖然才早上卻已經熱起來,很快他就出了汗,樹葉、蟲子的落在衣領裏,混着汗水有點難受,他趕緊把手巾在脖子上系好。

很快周明光也起來,去幫他鋸另外一棵,周明愈提醒他把衣領用手巾紮緊,免得進蟲子。

兄弟倆站在樹上,“嗤嚓嗤嚓”,悶頭鋸樹枝。

前面那戶人家昨夜跟着去打麻雀,這會兒正睡得香呢,被他們兄弟倆鋸樹的聲音吵醒,隔着窗戶喊道:“大清早的,讓不讓人睡覺了!”

周明愈喊道:“上工啦,睡什麽懶覺!”

“我們昨晚去抓老奸兒,那可是全黨全民的大事,誰睡懶覺?你們怎麽不去抓?”

周明愈回敬:“你抓老奸兒賺工分不分麥子?你就分老奸兒?”周明愈提高聲音用力地拉鋸,也不去管樹枝子就讓它們咔嚓掉地上。

那頭居然沒有再頂回來,周明愈就專心鋸樹。

周明光可有點納悶,周培基怎麽和他們說話了?前後屋兩家至少五年多不說話了呢。

周家莊原本只有一百多戶人家,全部姓周,他們是周家莊的主要人員。後來遭了天災,蝗蟲、旱災,全莊逃荒,土地被集中到了陳地主家。災情緩解,周姓人陸續回轉,卻都成了陳地主家的佃戶。

後來很多周姓和外姓人陸續搬遷于此,其中有一夥兒家傳做生意、手工業為主,家境比較殷實,他們的家譜輩分和周明愈家都不一樣。

這夥兒人是以周培基的祖上為首,如今在周家莊是他爺爺領頭。

周培基的爺爺周鐘遠是四外村最好的木匠,周明愈的三大爺就是跟他學的木匠活兒,泥瓦匠壘牆最好的也是周培基的二爺爺,所以他們那一夥兒的房子比其他人家都更結實氣派。

別人家都黃泥土坯,他們家則青磚挑檐。

其實他們和周培基家以前關系是很好的,後來為什麽鬧得不說話了?周明愈想了想,居然沒啥印象,“哥,咱家和他家為什麽不說話來着?”

周明光聽他問自己,疑惑地看他,“你問我,不是因為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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