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可以,不疼

第30章 可以,不疼

身後那道軟軟的聲線,有些悶悶的,

“不是。”

像是害怕自己誤會,對方又趕快回答:

“只是沒有想到,裴先生這麽厲害的人,原來也會受這樣的傷。”

男人輕輕的笑了笑,嗓音低沉。

“大概那個時候的裴珩,還不能被稱作是裴先生吧。”

像是開玩笑,在寬慰她。

姜杳杳習慣性的抿了抿嘴巴,手指蘸着藥膏,細細的給對方塗着藥。

只是她站在男人身後,塗藥的動作太過認真,連頭都不曾擡一下。

若是她稍稍擡頭,就能看到對面的茶色玻璃倒映着男人的臉龐。

那個嗓音裏帶着笑意的男人,臉上表情冰冷,像是山巅終年未化的積雪,唇角的線條都繃得筆直。

眼底的陰郁和狠戾幾乎要化成實質。

表情一閃而過的瞬間,那雙狹長的眼睛暗光流過。

終於再度恢複平靜。

那個俊美無俦的臉龐,再度恢複成之前清隽貴氣的樣子。

雪白的膏藥一點一點融化在指尖,又被格外仔細的塗在了男人的後背上。

這藥似乎是有活血化瘀的作用,原本青紫的地方經過塗抹,開始慢慢變紅。

小美人細細的眉毛擰了起來,漂亮的眼睛含着層水汽,格外不忍心。

她的動作也很小心,幾乎每換一個地方,都要用那種軟軟的調子小心翼翼的問對方,這個力道可不可以?這樣會不會太疼?

只是她沒發現,自己那張軟軟白白的小臉和對方的距離越來越近,溫軟的呼吸落在男人耳廓上,像是在風中搖曳的羽毛。

裴珩喉結上下滑動。

搭在腿上的手指一點點收緊,他聽到了自己若無其事的聲音,帶着點兒不同尋常的緊繃,

“可以,不疼。”

得到了他的答案,身後的小美人乖乖低頭,在他流血結痂的地方輕輕地吹了吹。

幾乎是同一個瞬間,裴珩只感覺全身血液倒流。

狹長的鳳眸越發晦暗。

從不遠處的茶色玻璃上,他能看到他的杳杳微微彎腰,低下了頭。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們倆的距離近乎於0。

像是暧昧纏綿的交頸鴛鴦。

一縷發絲落了下來,發梢掃在他肩頸線條上。

被蹭過的地方連着麻酥酥的癢,像是翅膀嬌嫩的小飛蟲。

又輕又癢的觸感随着指尖的滑動在他後背蔓延,裴珩手臂緊了又緊。

平時的理智幾乎要失了控,腦袋裏面所有的思緒全部被她掌控,随着她上下滑動。

很久很久以前,他無數次夢到過自己的小仙子,也無數次的,做過那場荒唐的夢——

夢裏的少女粉腮軟紅,嬌嬌地坐在他懷裏,雙手環住他的脖子,纖細的指尖在他後背蹭過。

嗓音細軟,一聲連着一聲,

“裴珩……裴珩……”

他很想轉過身去,将那雙軟軟的小手握在掌心裏,再稍稍使勁,把他的寶貝杳杳抱入懷中。

把那場荒唐的夢帶入現實之中……

“裴先生,你是感覺有些熱嗎?還是感覺太疼?”

軟軟的聲音響在他耳側,帶着點疑惑,

“你出了好多好多的汗,裴先生。”

裴珩喉結滑動,低沉嗓音帶着克制的微啞,含糊地“嗯”了一聲。

面容絕美的男人側臉極其優越,鳳眼半阖的樣子褪去了平時的鋒利,耳廓泛着一點微微的紅。

這種克制又守禮的樣子,像是清心寡欲的佛子。

讓人很想逗弄。

姜杳杳一邊暗罵自己又在色膽包天。

她的指尖輕輕碰了碰男人的耳朵,

“可是,裴先生,你的耳朵好像有一些紅……”

她的每一下觸碰,都讓裴珩的身體更緊繃一些。

那頭洶湧猙獰的野獸被深深的困在身體之中,他要很努力的禁锢着對方,才能不讓它沖出牢籠。

裴珩稍稍側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緩,

“沒關系,大概是因為有一些疼。”

只是他不知道,這會兒他的聲線有多麽撩人。

又啞又低,絲絲縷縷的直往人耳朵裏鑽。

小美人顫了顫睫毛,也跟着對方紅了紅耳朵。

她不敢再逗裴珩了,只能乖乖的給對方塗藥。

好在還有最後一處,認認真真地塗完之後,她就趕緊把藥膏擰起來,立刻就往外走。

像是害怕,似乎再多停頓一刻。

她就要大逆不道地想一些色膽包天的東西了。

幾乎是在她離開的同一個瞬間。

一直端坐着的男人不動聲色地擡起一條長腿,搭在了另一條腿上。

改變了坐姿。

他的小仙子渾然不覺,臉頰還帶着些微微的紅,輕手輕腳的把藥膏放在旁邊,聲音軟軟的問他,

“裴先生,你現在感覺好一點了沒有?”

裴珩“嗯”了一聲,“好多了。”

他看向玉骨冰肌的小美人,眼眸深黑晦暗,

“謝謝杳杳。”

-

Fairy失控的事情被壓了下來。

除了導演知道之外,他們同劇組的其他人并不知情,依舊在兢兢業業的學着騎馬。

莊園的大門已經被鎖了起來,身材壯碩的保镖站在了門口,禁止任何人離開。

裴珩上藥的功夫,那塊區域的監控就被調了出來,十幾個屏幕同時放大,一群人同時查看着。

姜杳杳前腳從裴珩的房間離開。

後腳就有人再度進了那個房間。

被截下來的視頻展示給面目陰沉的男人看,

“先生,去馬廄裏的,有位今天出現的陌生面孔。”

畫面上的女人衣着華麗,動作卻有些鬼鬼祟祟。

播放的視頻被暫停了一下,那張臉龐在屏幕上被放大。

男人眯了眯眼睛,唇角勾出的笑意嗜血而冰冷。

當天下午,顧金陵帶着所有人離開的時候清點名單,發現少了顔樂瑤。

問過劇組裏的所有人之後,幾乎得到了同一個答案。

中午的時候顔樂瑤步履匆匆,似乎是有什麽事情離開了。

顧金陵有些不悅,但也沒有說什麽。

他揮了揮手,安排司機:“走。”

-

大概是今天一天遇到的事情太多,她又受了驚吓。

當天晚上,姜杳杳入睡得很快。

幾乎是一沾枕頭,她的上下眼皮就粘在了一起,睜都睜不開。

意識消失之前,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慢慢下沉,似乎墜入了深深的夢中。

另一邊,裴珩也做了一個相同的夢。

他依舊站在上帝角度,看着夢裏出現了熟悉的房間。

緊接着,他看到自己沉着一張臉,面無表情的站在姜杳杳面前。

然後開始,一顆紐扣,一顆紐扣的解開了衣服。

姜杳杳雙手捂臉。

然後手指悄悄挪開一條縫,黑亮的眼珠透過縫隙偷偷看他。

目光炯炯。

裴珩:“……”

不知道為什麽,夢裏的自己一邊脫衣服,臉上的冰冷一點點褪去,然後變得炫酷狂拽起來。

襯衫被随意丢到地上,他幾步向前,把姜杳杳按在牆上,手臂撐在對方肩膀旁邊,框出一塊狹小的距離。

他低頭,手指挑起姜杳杳的下巴,指腹在上面輕輕摩挲。

緊接着,又一點一點,格外強勢地拉下了那兩只軟軟的小手。

那張漂亮的小臉豔若桃花。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格外邪魅狂狷,

“為什麽不看我?”

“女人,你在吸引我的注意?”

裴珩:“……”

這是什麽糟糕的臺詞?

他在杳杳的心裏就是這種土狗形象?

被他困在懷裏的小美人臉頰緋紅,軟乎乎的聲音有些無助,像是被強搶的民女,

“裴先生,請您不要這樣……”

可是将她禁锢在懷裏的男人聽到這句話,卻似乎更興奮了。

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大手按着她的腦袋拉了過來。

聲音裏帶着玩味,放蕩不羁,

“怎麽樣?”

“不可以摸你的下巴,還是不可以親你?”

“姜杳杳,張嘴。”

下一秒,裴珩就看到他的手掌動了動,然後低下腦袋,強行吻上了那雙紅潤的唇。

夢裏的感覺和他似乎産生了共鳴。

這一瞬間,裴珩的身體都有些躁動。

他以幾乎能親身感受的狀态看完了這個漫長的吻。

最後被放開的時候,他的小仙女眼尾泛紅,被親的淚眼朦胧。

可是夢裏的自己不僅不憐惜,反而還在那裏放狠話,

“姜杳杳,下次讓你張嘴你就張嘴。”

他低頭,俊美臉龐驟然放大在小美人眼中,銳利的五官帶着戾氣,格外霸道:

“不然的話,”

“小心我親死你。”

而被他親的唇瓣濕紅的小美人擡着一雙濕漉漉的眼睛,乖乖伸出手臂。

把自己塞進了他懷中。

夢境戛然而止。

睜開眼睛的裴珩摸了摸自己的唇,想着剛剛那個浮誇的夢。

若有所思。

-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公寓裏,從睡夢中驚醒的姜杳杳臉頰簡直成了一塊紅布。

心髒像是發動的摩托車,突突突突個不停。

她實在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做這樣奇怪的夢。

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

她捂着自己的臉,感覺自己沒臉見人了。

白天就對着裴珩想那些有的沒的就算了。

現在的自己,竟然色膽包天到,連晚上都不放過人家!!!

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都怪裴珩非要在自己面前脫衣服。

他明明知道自己長得出衆,還一點兒也不矜持,非要當男菩薩。

可惡。

姜杳杳從床上爬起來,溜達着去客廳吃了倆聖女果,漱口之後又慢吞吞地爬到了床上,順帶把自己塞進了軟軟的被子裏面。

然後再次酣然入夢。

這一次,她的意識處於半夢半醒之間,有些渾渾噩噩。

她明确地知道自己處在夢境之中。

可是她沒有選擇把自己弄醒。

因為她夢到了,童年時期,那個堪稱凄慘的小裴珩。

夢裏的小孩不過四五歲左右,長得白白嫩嫩,還帶着點兒嬰兒肥,看起來很軟萌。

可惜軟軟萌萌的小裴珩,看起來一點兒也不高興。

他被關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裏,房間很黑,因為黑暗而越發寂靜。

只有滴答滴答,規律響起來的水滴聲。

他似乎有些怕黑,努力把小小的身子縮在房間的狹小角落裏,面色蒼白,四肢冰冷。

姜杳杳整顆心都被揪了一把。

她緩緩眨了眨酸澀的眼睛,一時竟然分不清,這是第幾次被關進來的裴珩。

書上說,帝都裴家出情種。

裴珩的爺爺,裴老太爺和自己的小青梅結了婚,一心只有自己的夫人。

那時電影剛剛興起,還是黑白色的,大多是摩登的外國電影。

小青梅喜歡電影,裴老太爺豪擲千金成立了國內最大的影視公司。

他的小青梅喜歡古裝劇,他又大方的在國內建了前後五家影視基地。

僅僅偏愛,算不上情種。

書上描述,婚後第八年,裴夫人得了白血病。

沒過幾年,她抛下丈夫和幼子撒手人寰。

時年不過29歲的裴老太爺一夜白頭,遁入空門。

以身許卿。

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裴珩的父親,也不遑多讓。

他也有一腔深情,只是他的愛,是給了後來居上的第三者。

彼時的裴夫人已經有了身孕,裴父帶着夫人去産檢,卻可笑地對着接待的小護士一見锺情。

裴夫人的肚子一天天變大。

他們兩個人卻借着去醫院的機會,暗度陳倉。

懷孕八個月的時候,裴夫人意外撞見配藥室裏抱在一起的裴父和小護士。

她動了胎氣,脫力一般貼在牆上,一寸寸下滑。

而他的丈夫,卻像是害怕她一個大肚子的孕婦對第三者不利,下意識地擋在了那個女人面前。

他跪在地上,乞求自己的夫人,厚顔無恥地請求對方成全他們兩個。

作為交換,他可以把所有的家産交給裴母。

淨身出戶,作為賠償。

這件事傳揚出來的時候,圈子裏一片嘩然。

裴母性格果決,當斷則斷,要了屬於自己的那份家産。

點頭答應。

她一個人也可以把孩子撫養長大。

然而,她沒有等到裴珩長大成人那一天。

生産當天,概率極小的羊水栓塞不幸地降臨在了她身上。

全院醫生全部參與搶救也沒能成功。

那個可憐而剛強的女人,僅僅親了親小嬰兒軟軟的臉頰,就閉上了眼睛。

可憐的小裴珩,被送到了對他沒有多少感情的父親和嫌他礙眼的後媽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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