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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在展少瑛的這場鬧劇被處理以後,嘉善方才帶着素玉和丹翠回了屋子。

她一手牢牢捂着肚皮,不知怎麽,在看到展少瑛的一瞬間,她總覺得五髒六腑都升起了鑽心之痛。

是前世的那個孩子,在九泉之下來向她索命了嗎?

他也覺得,他不該被打掉,是不是?

嘉善的眼底閃過痛意,某些她始終不願意去回憶的事情,還是緩緩地爬上她的心頭。

其實,她和展少瑛的孩子來得很簡單。

在父皇故去一個月後,展少瑛宿在了公主府。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廣納通房,夫妻兩人的感情不錯——至少,嘉善是這樣認為的。

那些時候的夜裏,嘉善常常輾轉反側。先前,展岳傳達過來的有關先皇的那幾句話,總讓她夜不能寐。

想要哭,卻好像已經哭不出來了。

她揉了揉眼角,側過身去睡,正好被身旁的展少瑛攬進懷裏。

展少瑛語氣低柔,似默似嘆,他一手搭着她的肩:“你在我身邊這麽些年,只有在為父皇守靈的時候,我見你哭過。”

嘉善不喜歡對別人示弱,更不喜歡哭,聽他這麽說,便道:“是第一次,希望也是最後一次。”

展少瑛苦笑了一下。

許是一身的男子氣概無處安放,他越發心煩氣躁,從被子裏伸出手去,攬住了嘉善的肩。他整個人俯身上前,幾乎與她面貼面。

察覺出了展少瑛想要做什麽,嘉善心中一沉,她的聲音清脆:“你瘋了,今天還是國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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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少瑛的視線流連在嘉善的玲珑曲線上,他目光火熱,牢牢抓住了她的手:“我知道。”

“難道你不想要個我們的孩子嗎?”展少瑛附下身,輕含住了嘉善的耳垂。

嘉善又驚又怒,她從未想過展少瑛會如此大膽,竟然會選在國喪期胡來。她杏眼圓瞪:“不,絕不能在這個時候……”

“父皇不會怪我們的。”展少瑛打斷她的話,他眼裏的欲/望越燒越濃,他覆在嘉善的耳畔,低聲說,“你忘記父皇的臨終遺言了嗎?”

嘉善一愣。

展岳的那句“嘉善至今無子”,如同當頭棒喝般在嘉善腦海裏叮咚作響,她長睫微眨。

就在這一念之差。

展少瑛的手掌,已經自發向下,将她的衣裳剝了幹淨。

兩人成親八年,嘉善都不曾有孕,卻在這一夜,不幸被送子觀音選中了。可是國喪期的孩子,她怎麽會留下?

這個孩子,展少瑛要不起,她也一樣。

嘉善找來含珠,去請了一位她素來信任的太醫開了副落胎藥,她手起刀落,幾乎沒有任何猶豫。

是,她不要他,根本不能要他。

在嘉善養身體的那一個月裏,她囑咐含珠,“即便是驸馬過府,一樣說我身體抱恙,絕不許他進來。”

她是大公主,早已習慣了一個人承擔所有事情,她傷心,卻不想別人陪着她一起。

嘉善以為,沒了這個,他們也還會有新的孩子,可惜……再不會有了。

等她養好了身子去國公府,這才發現,原來在出了國喪後,她的好婆婆便着手為展少瑛選了許多通房。

她一直無子,之前,張氏敬她是公主,又有父皇撐腰,即便敢怒也不敢言。如今父皇仙逝,就像父皇說的那樣,嘉善膝下無子,又有誰,能再護着她呢?

她本以為展少瑛會,然而,他不僅沒有,還将她最貼心的的含珠也收了房。

這就是她以為與她感情和睦的驸馬,這就是她以為會護着她的男人。

不過如此!

嘉善的胸口傳來一陣陣噬心的疼,仿佛上輩子的種種又重現在了眼前。

她一手撐着桌子,重重地咳了幾聲,喉頭有微微的腥甜之意。

丹翠忙捧了盞茶給她,素玉也道:“殿下怎麽了,可是剛才受了風?奴婢去給您拿件披風來搭着。”

嘉善道:“不必了。”

她接過茶盞,輕輕地飲了一口,溫熱的茶溫終于緩慢地将她拉到了現實世界來。

結束了,之前的事都結束了……她不會再嫁給展少瑛。

嘉善的雙目微紅。

丹翠年紀小些,不過十三四,見的世面也不如素玉多。她腦子裏還想着适才展岳訓那金吾衛的模樣,想着想着,丹翠不由出聲道:“展大人剛才的樣子可真威風,也真好看呢。”

“難怪以前,每當輪到展大人當差的時候,宮裏的那些姐姐們,老是想方設法地往乾清宮前湊。”

素玉知道丹翠是嘉善點名提起來的人,也沒訓斥她不知禮,見小丫頭這個樣子,素玉甚至調侃地笑說:“是嗎,我怎麽都不知道,那往乾清宮前湊的人裏,可有你一份呀?”

丹翠忙低聲道:“當然沒有!”

素玉捂着嘴笑:“殿下看,丹翠臉紅了。”

丹翠連忙伸手捂住臉。

這不捂還好,一捂可就是真的“此地無銀三百兩”了,連嘉善也忍不住彎了唇角。

丹翠回過神來,她跺了跺腳:“素玉姐真壞!”

素玉撲哧一笑,目光裏輕帶促狹。

丹翠頓了頓,坦坦蕩蕩地說:“我是覺得展大人長得好看,我也覺得公主長得好看呢。”

她說得光明正大,嘉善只覺得有趣。她倒不懷疑丹翠對展岳有什麽不軌的心思。有些人,越是有所圖謀,越是喜歡藏着掖着。

上一世,每當展少瑛來公主府,含珠都會自覺地退讓三舍。每每與含珠提起展少瑛時,含珠也是一語帶過,從不深談。

嘉善那時只覺得含珠恪守本分,現在想來,怕是容易多說多錯,多看多措,怕不小心落了馬腳吧。

嘉善微笑道:“展大人确實生得好看,我也這樣覺得。”

丹翠得意洋洋地對素玉瞥去一個眼神,意思是“看到沒?”

素玉很快道:“是。奴婢也這麽認為。”

“就你聰明。”見素玉的話頭轉得快,嘉善輕輕地笑了一聲。

她示意素玉,把展岳帶來的那封裴元棠的回信拿給自己。

自從與元康有過談話以後,趙佑澤的眼睛,便成了她心頭第一要緊的事。她的婚事尚且不着急,可阿弟的眼睛若是不好,他們還是砧板上的魚肉。

嘉善拆了信的封口,一股淡淡的蘭花香飄然而至,像是那人潇灑閑雅的味道。

信中手書只有簡單幾個字——

孔氏之事已傳信五叔,稍安。五日後我休沐,去長春觀看你,請稍安勿躁。

這信是裴元棠昨日交由展岳的,那他所說的五日後,想必就是四天後了。

嘉善的目光微頓。

重生回來,她也确實一直想見表哥一面。一是他是除了趙佑澤以外,自己目前最信任的人。二呢,她的婚事,恐怕還得多仰仗他的幫助了。

她可不想再随便嫁個無能之輩。

不過,要論起有能之人。嘉善的腦海裏,驀地先出現了一個精致的面孔——金吾衛都指揮使,未來的五軍都督。

似乎找不到比他更值得托付的人。

嘉善的眉心擰成一團,她輕輕吐了一口氣。

嗯……來日方長,還是以後再說吧。

嘉善這樣告訴自己。

她揉了揉眉心,慢慢地将那個清冷的身影從心頭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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