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36章

走進主殿,金身佛祖坐在蓮花寶座上,面帶微笑,俯視衆生。

花月走到蒲團前跪下,雙手合十,默念着什麽。

身側有兩位和尚為他端來長明燈和香燭。

朱寧上了足夠多的香油錢,拜托高僧為花月的爹爹超度。

方丈親自來迎接朱寧,身後跟了一串和尚。

朱寧讓管家把錢送過去,她感覺到有個和尚在盯着自己,等她看過去時,大家都光着頭,垂着眼睛,看不出來是誰在看她。

結束後,天色已晚,朱寧和花月踏出主殿。

眼角餘光看到一個眼熟的身影,低着頭匆匆跑進來,穿過院子側門往後面走去。

“花月,剛才那個人是不是有點眼熟?”

花月根本沒注意到對方,茫然地看過去,已經看不見人影。

身後的管家道:“家主,那是主君院子裏的小厮,名叫葉兒。”

“哦?他來梵音寺做什麽?”

“老奴不知,或許是為主君辦什麽事吧。”

朱寧想起來,“梁玉不是每個月都要來梵音寺嗎,這個月腿傷成這樣,怕是來不了,走,去看看他要幹什麽。”

幾個人跟着葉兒來到寺廟後院的齋房,看着葉兒走進其中一個房間。

朱寧跟過去,剛要敲門,便聽到裏面傳來談話聲。

聲音蠻大的,紙窗戶隔音還不好,她聽得很清楚。

“那個姓朱的都這樣對他了,他還不死心!現在他躺在床上動都動不了,朱寧還有閑情逸致帶側夫來上香,可曾想過他的感受!”是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

随後響起風兒的聲音,“靜安師父,你不要誤會,我家公子心裏只有你,只是梁家現在處境艱難,他不得不寄人籬下。”

靜安對梁家似乎頗有怨言,“哼,梁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能艱難到哪裏去?他就是被爹娘、被孝道困住了,他當初若是肯與我私奔,便不會受這些委屈!”

朱寧聽到這些,眼睛都瞪大了。

難怪梁玉對自己不冷不熱,原來早就有心上人。

早說啊,她放他們雙宿雙飛。

花月則緊張地看着朱寧,雖然家主說只喜歡自己,但如果發現被帶綠帽子,還是會生氣吧。

朱寧笑了笑,直接推門進去。

房間裏的兩人看到朱寧進來後,頓時安靜下來,愣在原地。

葉兒“噗通”一聲直接跪下,兩股戰戰,雙掌撐地。

“跪什麽?你們不是聊着正好嗎,繼續啊,當我不存在就好。”

朱寧嘴角露出笑容,笑容未達眼底,在旁人看起來陰恻恻的。

葉兒更害怕了,聲線顫抖道:“家主……”

靜安伸手去拉葉兒,“起來,怕她做什麽!”

“你是……梁玉的老相好?”朱寧看着眼前的光頭女人問。

“既然你已經發現,便不必瞞你,我與小玉從小青梅竹馬,原本小玉是要嫁給我的,但他爹娘一心想攀附朱家,最後将小玉嫁給了你。”

朱寧道:“所以你看破紅塵,選擇出家?既然已經出家,為什麽還和梁玉糾纏不清,你自己有違佛規就罷了,還害他不守夫德。”

“若是你好好對他,我自然不會再打擾他的生活,但你嗜酒成性,外面男人無數,根本沒有善待他!”靜安說着,語氣憤怒起來。

朱寧皺着眉頭想了想,原主确實是這樣的,剛把梁玉娶來時,還是對他很好的,也對老家主發過誓要和梁玉好好過日子。

但梁玉本性安分,不懂如何鎖住女人的心,朱寧新鮮勁過了後,又開始拈花惹草,梁玉勸過幾次後不管用,還惹得朱寧發脾氣,梁玉便心涼了。

好吧,原主出軌是大出特出,梁玉則是找前情人,都……

“行,我知道了,花月,我們回去吧。”

朱寧帶着人離開。

葉兒如釋重負地癱坐在地上。

世上沒有一個女人能忍受自家主君出軌,他以為自己今天要死在這兒了。

“葉兒,你快趕回去,和小玉說這件事,我怕朱寧現在隐忍不發,回去後要找小玉的麻煩。”

“好,我這就去告訴主君。”

朱寧回去後,根本沒有找梁玉,只是讓管家問了一下他的恢複情況。

花月這幾天怕朱寧生氣,竟罕見地乖巧起來。

在女尊世界,她自己在外流連花叢時,沒人覺得有什麽,發現梁玉在外面有相好,卻都覺得朱寧會發怒甚至受傷。

朱寧覺得有些好笑,但什麽都不說,故意享受周圍人對她的小心翼翼。

幾天後,她獨自找梁玉談話。

又過了幾天,梁玉的身體徹底恢複。

朱寧對外傳出主君病逝的消息,家主傷心欲絕,喪禮一切從簡。

朱府後門,朱寧和花月站在門口。

送別梁玉。

梁玉與他們道別,帶着風兒踏進馬車,馬車裏面,一個和尚為他們掀開簾子。

“花月,我沒有主君了,怎麽辦呀?”朱寧看着花月,眨眨眼做可憐狀。

花月裝傻:“那怎麽辦呀,花月只是小小側夫呢。”

“好吧,那我只能再娶一個正夫了。”朱寧遺憾道。

“不準!家主說過只要我一個!”花月炸毛。

“那花月做我的主君,好不好?”朱寧深情狀。

花月終于當真,他咬了一下嘴唇,遲疑道:“我真的可以嗎?”

他的出身,他的經歷,就算是在普通人家,也不可能做主君的。

更何況是在朱家。

他從小就被教導如何侍奉妻主,如何和主君相處,從沒有人覺得他能做一府主君。

他的定位從來都是,家主的漂亮玩物。

雖然朱寧總對他說,只要他一個,他也經常拿這種話和朱寧調情。

但他一直告誡自己不要當真,他希望朱寧喜歡自己的時候,自己便開開心心,倘若有一天他容顏不再,朱寧有了新人,他也大方接受。

畢竟女人都是這樣的。

他在倌華街看多了。

“可以。”朱寧輕吻他的額頭,語氣輕飄飄的,想在談論今天的天氣,直接就可以确定,沒什麽可猶豫的。

花月倏地睜大眼睛。

在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在否認自己時,朱寧卻說他可以。

“我願意,家主,我願意。”花月看着朱寧,聲音堅定。

既然她如此相信自己,他何不一試!

驚世駭俗了,又何妨,反正有朱寧與自己一道。

朱寧不知道花月想了這麽多,她只是單純地覺得,她只有花月一個人,花月不是她的正夫,那誰是?

“叫聲妻主來聽聽?”朱寧道。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花月雖然愛對她撒嬌,但在某些方面一直恪守本分,如接吻,如稱呼。

容城向來只有正夫能喊妻主,其他側夫、小侍只能叫家主或者老爺。

花月好像真的從沒喊過她妻主。

花月聞言,垂下眼眸,有些嬌羞地看了朱寧一眼,幾乎是用氣音說出來,“妻主。”

“聲音好小,我沒聽到呢。”朱寧将耳朵湊過去,揶揄道。

花月臉頰泛紅,破罐子破摔,在朱寧耳邊大喊,“妻主!”

“媽呀,要聾啦!”朱寧往後跳了一步,不斷揉耳朵。

“哼,是你讓我大聲喊的。”花月小嘴一撅,裝作不高興道。

朱寧湊過去哄他,“對,是我讓花月喊的,那花月以後都這麽大聲好不好。”

“才不呢!”花月又不傻。

“哈哈哈哈”朱寧笑起來,牽着花月回屋。

書房,管家拿着一本厚厚的冊子進來。

“家主,按理說主君更換是要祭告祖宗,加族譜的,之前你說不要繁瑣的儀式,但族譜事關重大,家主你看要不要把新主君加上。”

朱寧拿過族譜,翻開看了幾頁,上面記載了朱家歷任家主的畫像和生平事跡,另一邊是主君的,也都是大家公子,側夫只在主君頁面的最下面記錄了名字,小侍等人不配出現在族譜上。

朱寧看到自己這一頁,她的名下竟也寫了不少東西,十三歲中舉,十五歲随母親南下開拓藥材供應線,十九歲與梁家大公子成婚,二十一歲娶側夫花月。

另一側是梁玉的畫像和兩句簡介。

“家主,前主君您看要怎麽寫?”管家問道,病逝、和離、休夫,記錄方式是不一樣的。

“照實寫,”朱寧又往後翻了一頁,這頁是空白的,“梁玉病逝,花月升為正夫。”

“那主君的身份……”管家欲言又止,如果也照實寫,花月的生平總歸是不太好的。

朱寧好笑地看着管家,她是想給花月編造個良家公子的身份?

這家譜真的一點真實性都沒有,而且只記好不記壞,原主明明是個敗家子,在家譜寫的竟也年少有為。

“照實寫就行,花魁怎麽了?我不能和花魁有真愛嗎?正好警示後人,不要對別人的身份有偏見,要真愛至上。”

管家嘴角抽搐了一下,恭敬道,“是,家主,老奴這就讓人加上。”

“嗯,下去吧。”

花月成為主君後,便接管了府中內務。

雖然大部分事情還是由各個管事負責,但管事們都要征求他的同意,詢問他的意見。

花月每日學曲練舞的時間都沒了。

“妻主,人家不想管賬!”某天,花月終于忍不住,将賬本摔在朱寧面前。

朱寧笑了,看着花月眼下罕見的青黑,覺得這件事确實不适合他。

自己家大業大,都有專人管賬,到了後院,又何必讓花月親自管呢。

他不願意就算了。

朱寧把活全都推給管家,“老劉,花月不擅長這個,以後家裏還是要靠你。”

管家面無表情:“家主,老奴年紀大了,老眼昏花……”

朱寧道:“石頭不是學得很好嗎?讓他幫你。”

“石頭畢竟剛學不久,無法太快上手……”

“月錢加倍。”朱寧使用鈔能力。

管家停住。

“還有問題嗎?”

“沒有,老奴告退。”

春去秋來,整個容城被秋霜覆蓋,第二天,地上落了滿城的葉子。

最近花月致力于和朱寧造孩子。

明明他們同房的頻率挺高的,又都是青壯時期。

怎麽就懷不上呢!

聽說梁玉和靜安去郊外山腳下隐居後,沒幾個月就有孩子了!

為什麽梁玉可以,他就不行?

他也想懷寶寶!

花月私下裏問過趙大夫,趙大夫只說他身體沒問題。

花月沒辦法,只能纏着朱寧沒日沒夜地做。

朱寧實在受不了,自己在書房睡了好幾晚。

這小妖精,要讓她精盡人亡啦!

又是夜幕降臨,朱寧在糾結是去找花月,還是繼續睡書房。

要是之前這個時候,花月已經親自來捉人了,這次竟然還沒有出現。

不會是玩欲擒故縱吧,朱寧想了想,最後還是去了花月院子。

綠兒正守在門口,看到朱寧過來,急忙上前行禮。

“你怎麽不進去,花月在裏面嗎?”

“家主,主君他、他……”綠兒說了半天沒說出來。

朱寧直接推門進去。

花月捂着肚子蜷縮在地上,面上滿是冷汗。

“花月,你怎麽了,吃壞肚子了嗎?綠兒,喊大夫。”

“別,”花月拉住朱寧的袖子,“我沒事,緩一會兒就好。”

朱寧這時注意到花月桌子上的碗,碗底有一些未喝淨的深色液體。

朱寧将碗拿起來,“這是什麽?我怎麽沒見過,廚房研制新品了?”

花月見朱寧發現,伸手想去将碗拿回來,可惜肚子疼痛難忍,手不穩,直接将碗打碎了。

朱寧意識到不對,“綠兒,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綠兒見朱寧發怒,直接跪在地上,看一眼朱寧,再看一眼花月,不知道該怎麽說。

看到花月在用眼神制止自己,綠兒苦着臉哀求,“主君,這樣下去不行的,告訴家主吧。”

事到如此,花月想瞞也瞞不住。

朱寧叫了趙大夫過來給花月看診,綠兒将事情原委告訴朱寧。

花月想要個孩子,大夫說他身體沒問題,卻一直懷不上,于是不知道從哪裏打聽來偏方,說是每日睡前飲一杯黃符水,天亮之前不要如廁,就能讓身體變成易孕體質,一擊即中。

太不靠譜了!

完全沒有科學依據。

而且還會喝壞身子,才喝了沒幾天,花月就開始肚子疼。

“你們不知道勸着點嗎?”朱寧怒道。

綠兒等人認錯倒是很利落,通通跪倒:“綠兒知錯,請家主責罰。”

朱寧擺擺手,“都起來。”

她也知道,花月若是執意這麽做,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勸說也沒用,“以後有這種事要及時告訴我,知道嗎?”

“是。”

趙大夫給花月的診斷結果是吃壞了肚子,喝幾幅養胃的藥休息幾天便好。

朱寧坐在花月身邊,語氣嚴肅地告訴他,不準再這樣。

沒有孩子就沒有孩子。

她朱寧并不是非要孩子不可。

花月躺在床上,眼角含淚,可憐兮兮地小聲道,“可是我想要,大夫明明說過我可以懷孕的,我已經很努力了……”

朱寧也有些疑惑,難道他們不孕不育嗎?

這個病在古代可不好治。

但大夫說花月的身體沒問題啊。

等等。

不會是自己的身體有問題吧!

“大夫,你給我看看。”朱寧露出手腕。

趙大夫壓制住激動的心,将手指放上去,家主終于意識到自己有問題了!

趙大夫向來說話直,她直言道:“家主,您的脈象偏虛,是前期嗜酒縱欲所致,如果想有孕,還需要努力養養身子。”

還真是自己的問題。

朱寧苦笑着捂住臉,“大夫,去給我開方子吧。”

“是。”

花月聽到後,目光頓時亮了起來。

妻主竟然願意為了自己吃藥,要知道這個世界,女人都會把不能生育的問題怪到男人頭上,堅決不會承認自己有問題。

“妻主!我好愛你!”

朱寧被花月突如其來的表白驚了一下,什麽時候這麽開放了。

“寶貝,我也愛你。”

趙大夫不合時宜地出現,“家主,藥方已經交給管家,家主這段時間需要戒酒,減少床事,勤加鍛煉,半個月後如果有明顯改善,在下再更換藥方。”

聽到減少床事,花月痛心疾首,但為了孩子,忍了!

聽到鍛煉身體,朱寧失去希望,圍着朱府跑一圈都氣喘籲籲了,還要怎麽鍛煉!

總之,生娃之路道阻且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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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們,正文完結啦,感謝大家看到這裏,後面會出三個平行番外,三個男主分別與女主在現代相遇,敬請期待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子衿1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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