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等顧宜修走進客廳的時候, 戰衍已經将風衣脫了下來,室內因為地暖的緣故溫暖如春,他喝着茶,面容有些疲憊的模樣。

和顧宜修的俊美優雅不一樣, 戰衍高挑健碩,面容冷峻輪廓分明, 充滿陽剛氣質,一雙眼睛明若星辰凜冽淩厲, 顯得極亮, 一般人與他對視, 總是很快敗下陣來情不自禁地移開視線。

正像魏立夏說的那樣, 戰衍是很忙的,顧宜修将三家公司丢給他,這是對他的信任, 戰衍既然答應接下,就一定會做好。

所以, 他對公司付出的心力是毋庸置疑的,自然不可能清閑。

“既然很累的話, 真不用急着過來,到底是什麽事,電話裏不能說嗎?”顧宜修走到他對面坐下。

他和戰衍雖然快一年沒見面了,但每周都會進行至少一次電話會議, 有什麽事會着急到讓戰衍這樣急匆匆地親自走一趟?

顧宜修雖然是個不負責任的老板, 卻也沒真的完全丢下公司不管。

戰衍深深吸了口氣, “你是不是不愛看新聞?”

顧宜修一怔,随即說,“不是不愛看,是自從不幹CEO之後從來不看。”以前沒辦法,肯定還是要看財經新聞了解商業動态的。

戰衍:“……”

魏立夏坐在一旁,卻忽然“啊”地一聲,“不會吧?”

“看來立夏你還是看的。”戰衍冷冷說。

顧宜修看着兩人,“所以,到底是什麽事?”

戰衍皺眉,“一周前,你母親到過公司,問我你的下落,因為你和我特地說過,所以我當然沒有告訴她,她當時有點生氣,我沒放在心上。”

“然後?”顧宜修眯了眯眼睛說。

“然後,這是今天的新聞。”戰衍打開手機裏的財經新聞APP,遞給顧宜修。

Advertisement

顧宜修掃了一眼,然後從容地遞回去,“哦。”

戰衍皺眉,“真的沒事嗎?”

“當然會沒事,”顧宜修聳聳肩,“蘇家這一代好幾個男孩兒呢,再說我又不姓蘇,這蘇蔣兩家聯姻關我什麽事。”

“那蔣家的蔣盛玫看上的人是你。”戰衍陳述事實,“而且現在蘇家的掌權派是你的母親蘇靖臨。”她的幾個兄弟已經廢物到幾乎被她排擠出了權力中心了。

顧宜修冷笑,“算了吧別開玩笑,那天我被我媽騙過去,發現是相親之後轉頭就走,她頂多見過我一面,我連話都沒和她說過。”

魏立夏看着顧宜修那張招人的小白臉,心想蘇家這一代的那幾個……論長相集體被你吊打啊,也難怪人家要聯姻,也想挑個最好看的。再加上,不管顧宜修是姓顧還是姓蘇,現在蘇家是他媽說了算,這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老大又沒同意過這事兒,而且新聞裏只說了是蘇蔣兩家聯姻,并沒寫名字。”

戰衍緩緩說,“所以宜修你最近三個月都好好待在這兒別露面,訂婚宴在三個月後,只要那之前你媽一直找不到你,聯姻的肯定只能是別人。”新聞沒寫名字,肯定是留有餘地的,“不然以你那位母親的強勢,可什麽都說不定了。”

“我知道。”顧宜修冷冷說,“就算她找到了我,聯姻的也只能是別人,從小到大,她想要掌控我的生活,哪一次成功了?”

應該說是從來沒有成功過,他有豐富的和他媽鬥智鬥勇的經驗。

現在不過是懶得和她計較而已。

顧宜修也有些厭煩,蘇靖臨蘇女士小時候給他帶來了最大的夢魇,同時也沒有做好一個母親該做的事。當然,她盡力保證了他的物質條件,自己也是嘔心瀝血才重新站起來。

他從不恨自己的母親,也很理解她,但要說和她有多少感情,還是算了吧,他們之間根本不是正常的母子關系。

尤其蘇靖臨蘇女士一向是個很強勢的人,應該說是非常強勢,她在回到蘇家開始真正掌權之後,這種掌控欲更是達到了巅峰。

所以,顧宜修躲到了這座三線城市,距離住得最近的大伯一家,都有一兩個小時的車程。

“還有一件正事,”戰衍說,“新策劃已經差不多了,主程序你什麽時候開始寫?”

顧宜修點點頭,“回頭策劃案再給我看一下,最近我給野城收完尾之後就開始。不過我只寫一個新游戲的框架,到時候公司的程序員需要都動起來了。配合的玩具設計我已經有了腹稿,到時候圖紙先給開發部那邊,試着先給我做一批樣品出來。”

真正進入工作狀态之後,這個顧宜修可不再像是平時那個宅在家裏發呆畫畫的顧宜修了。

能夠在他這麽年輕的時候,擁有這麽一份家業的,可絕不可能是個只會躲在家裏的宅男。

在顧宜修說話的時候,魏立夏非常有職業素養地掏出了工作用的ipad,将顧宜修說的幾點都記了下來,作為秘書,他必須要了解顧宜修的工作進度和接下來的工作計劃,包括和公司那邊的部門對接。

三人就工作又聊了一會兒,詳細談了談接下來幾個月重點需要做的事。

戰衍的茶涼了,魏立夏又給他添了一杯。

“實話說吧,你到底是為什麽這麽着急過來,我可不信是為了什麽蘇蔣兩家聯姻或者是新策劃的事。”顧宜修在工作的事談得告一段落之後才說。

戰衍略皺了皺濃黑的眉,“你什麽時候也好奇心這麽重了?”

“這和好奇心有關系嗎?你來找的人是我,我當然想知道為什麽。”

“別自作多情了,和你無關。”戰衍說。

顧宜修挑起了眉,“戰衍我告訴你,你要是對我女朋友有但凡一點點不軌之心,我一定會不擇手段弄死你。”

戰衍:“………………”

魏立夏:“………………”

“你想太多了。”戰衍沒好氣,“我對你的小女朋友一點興趣都沒有。”

“所以,你既不是因為我,又不是因為我女朋友,那你這麽急匆匆坐飛機趕過來的原因是什麽?”顧宜修可不好說服,“魏立夏,你到底和他說過什麽話?”

“啊?就是老大你談戀愛了閃瞎我狗眼啊,哦對了,還說你在電梯裏超自然地叫‘姐姐’這件事哈哈哈哈哈。”魏立夏翻了翻微信的聊天記錄說。

“你和他說過我女朋友的名字?”顧宜修心中一動。

“我看看……呃,提過一次。”是戰衍問起,他就把許嘉容的全名告訴了他。

顧宜修拖長了調子,“哦——”

以他聰明的頭腦,已經明白了。

魏立夏抓抓頭,“老大,能不能說明白點?”他不敢問戰衍,只能問顧宜修。

顧宜修卻伸了個懶腰站起來,“問你家戰哥去,你不是和他好得很,事事彙報嗎?”

魏立夏:“……”

啧啧,許嘉言來的時候是六點多一些,大概也就是那時候,魏立夏和戰衍說起了這件事。

就是那時,他已經上了車往這裏趕了吧?論車程,還真是一點都沒耽擱才在這個點到了。

原來,他是因為許嘉言。

之前許嘉言告訴許嘉容她見過顧宜修一次,顧宜修大概沒注意她,其實并不是。顧宜修,還真知道她是誰,留學生的圈子不大,許嘉言在其中,算得上是個名人。

再加上戰衍的緣故,想不知道都難。

畢竟這世上能在那種情況下美人救英雄打跑兩個高大劫匪的,大概只有許嘉言了。

他那一聲“姐”叫得十分心甘情願,絲毫沒有什麽好糾結的。

但是顧宜修從未想過自己和許嘉容會有這樣的緣分。

那麽巧的。

“真可惜,你來了,她卻走了。”顧宜修站起來的時候,似笑非笑地說。

戰衍緩緩開口,“我見到她了,不過好像她沒認出我來。”

顧宜修一愣,随即大笑起來,笑得肚子都痛了,“很正常啊,當時黑燈瞎火,你還被打得縮成一團,她能認出你來才怪!”

在國外的某些地區,天黑後不能獨自出門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規矩。那天戰衍也就是到樓下買個東西,他住的地方治安不大好,被三個戴兜帽的高大青年圍住試圖搶劫也是很正常的事了。

許嘉言和朋友剛好路過,她那群朋友中有兩個男性一個都不敢過來,還是她看到被搶劫的也是個華人,沖上來幹脆利落地打跑了兩個,救戰衍脫了困。

“要我說,你是真慫。”顧宜修一本正經地說。都輾轉打聽到了人家姓誰名誰了,居然都沒勇氣去追。

戰衍冷冷看着他,哼了一聲,“二十九歲之前從來沒談過戀愛的母胎solo有什麽資格說我。”

“可是現在我有女朋友,你沒有。”顧宜修得意洋洋。

魏立夏捂臉,不想看兩位大哥幼稚地吵架了。

顧宜修指了指旁邊,“那邊有客房,你倆可以一個睡客廳一個睡房間,随便挑,我要睡了,明天兩個都給我麻溜地滾,明白嗎?”

魏立夏:“……”

為啥他什麽都沒有說,也會被炮火波及?

第二天,戰衍來了又走了,魏立夏也乖乖回了公司,顧宜修的世界又清靜下來。

許嘉容給他留了早餐,說好的豆漿,還有熱好的包子煎好的荷包蛋,以及一張小紙條,“今早加班,先走啦。嘉容。”

她送來早餐的時候顧宜修還沒起床,開門的是迷迷糊糊睡在客廳的魏立夏,她很貼心送的早餐是三人份,等到顧宜修起床的時候,看到那兩個混蛋只給他留了半杯豆漿半個掰開的包子,只有荷包蛋是完整的一個。

“哼,滾了就好。”

沒吃飽的話,他還可以拿嘉容做的餅幹來填肚子。

許嘉容今天确實需要加班,七點半就到了單位,一天之計在于晨,創建這種活兒,早上幹總比晚上幹好。只是冬天的早上太冷,大家在辦公室躲了一會兒風,等到太陽上去了點,才出去巡查社區。

老小區一向是很有人情味兒的,太陽初升,已經十分熱鬧了。

走出來準備去晨練的阿姨大爺,急匆匆準備上班的年輕人,或者是朝氣蓬勃正要上學的孩子們。

早餐店的門口排起了長龍,熱騰騰的霧氣裏,人們一邊和熟識的老板聊着天,一邊接過自己的早飯,小籠包、油條和豆腐腦為主打,加上飯團、蒸餃、炸糕和麻團,香氣飄過來,許嘉容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一路上總是不去缺人和她打招呼的,她一邊将一個垃圾桶的蓋子翻上去,一邊笑盈盈地回應那些熱情的聲音。

這凜冽寒冬的早晨,硬是透出熱乎乎的暖意來。

“許嘉容。”忽然有人叫她。

她回過頭去,“啊,你是小趙,陳警官沒來麽,你來這兒做什麽?”

“買早餐。”他輕輕說。

許嘉容“哦”了一聲,“我那邊兒還有事,下回見。”

“下回見。”

她腳步輕快地離開了,留下趙睿英一個人站在原地,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麽。

事情已經過去十年,其實要論過分,許家人做得可比他還要過分。

他為什麽休學兩年,這對于圈子裏的人來說是個公開的秘密。趙睿英以前是個多嚣張恣意的人,現在卻硬生生成了這副沉默寡言的樣子,當年連骨頭都被許嘉言一棍子打斷的時候,如同徹底打碎了他的驕傲,連入伍都是靠着關系才進去,到最後只能無奈地退出,到底,還是給了他一些一生都無法治愈的隐痛了。

然而,她卻好似什麽都不記得了一樣,活得那樣幸福快樂,這讓他有些不甘心,又有些失落。

她不認識他。

是啊,雖然那時他與她見過幾次,但每次她都低着頭,幾乎不看他,那天又是臨近天黑的時候,她沒看清自己也是正常的。

然而,趙睿英仍然有些失落。

他只是想吓一吓她而已,誰知道會出事啊。

那時年少輕狂,她又是個很漂亮的、怯生生的,看着很好欺負的小姑娘。

他真的,沒有想讓她出事的,也幸好并沒有真的發生不可挽回的意外。

趙睿英知道他該離開了,如果被許家人知道她調離了那個社區,他仍然找上門來,無非是兩種結局,讓她辭職離開,或者再給他一次教訓。

扯了扯嘴角,他拎着早餐轉身離開。

正在這時,他的電話響了,接起來就傳來一個尖利的女聲,“睿英你是不是瘋了!爸爸給你安排進大企業你不去,偏要當什麽小民警,別告訴我你真要再去招惹許家那群瘋子!”

因為那件事,受傷的可不僅僅是趙睿英,那許澤安和沈梅又哪裏是好惹的,趙家漸漸被排擠出了圈子,家裏老爺子去世之後,更是只能棄政從商,如果不是早年還有一些人脈在,恐怕早就不能與以往相比了。

所以,趙家其他人,可一點都不想趙睿英再去摸許家的逆鱗。

“我憑自己的本事考上的崗位,憑什麽不能做?”他淡淡說。

那邊冷笑,“一個月四千的死工資,你能養得起自己嗎?可別開玩笑了。”

“你可以試試我是不是開玩笑。”趙睿英不想再說什麽,直接挂斷了電話。

早年他還內疚過因為他的原因,趙家才會退出政治圈子,後來才知道,自家手頭上本來就不幹淨,急流勇退好歹還留有當年的人脈,否則只會比現在的情況更糟。

許嘉言報複趙家所有人,他們又轉頭将傷害轉嫁到自己身上,不然他怎麽會休學兩年?那點兒愧疚之心早就已經不見了。

趙睿英剛挂斷電話沒多久,寧銳那邊就接到了電話。

“嗯,沒關系,當然不會影響我們的合作關系,好的,再見。”寧銳冷笑一聲,“這趙家越來越不像樣了,那個企劃案我覺得還需要再考慮一下。”

他的身後站着一個三十來歲穿着套裙的女人,在這種天氣下穿這種正裝說實話就算外面套上羽絨服,出去還是冷的,畢竟腿上只穿着絲襪。

“副總,我覺得您還是盡快回去主持大局,這個案子比較重要,交給秦經理……”她說。

寧銳搖搖頭,“我既然請了秦喻就要相信她的能力,這件事你不要管了。高秘書,最近沒有什麽事的話不用經常來找我,強調一下,現在我正在休假。”

高秘書有些不理解,這個三線小城市又沒有什麽著名景點,談不上山清水秀,空氣也并不算很好,為什麽副總偏偏要挑這裏度假?

而且很奇怪,前些年副總簡直是工作狂魔,作為他的秘書,她經常要加班到一天只能睡四五個小時,累得幾乎要進醫院,現在他卻忽然就閑了下來……“爺爺身體怎麽樣?”他又問。

高秘書老老實實回答,“還是老樣子,公司的工作基本已經都交給了總經理。”

寧銳嘴角微微彎起,是啊,如果不是這幾年他努力幫着他父親将位置穩固下來,怎麽可能享有這樣自由的休假。他的父親在祖父的三個兒子中能力并不出衆,寧銳卻是祖父親自帶起來的接班人,如果沒有寧銳,寧琥根本沒辦法坐穩總經理的位置。

現在寧銳已經掌握了公司11%的股份,即便是寧琥想要動他都很不容易了。

短短六年,這是他不顧一切盡力一搏的結果。

寧銳向來是個現實主義者,他相信想要什麽必須要自己去争取。他知道大學的時候不可能和許嘉容有結果,所以果斷抽身離開,認清自己之後,就迅速開始為将來計劃,為自己能夠和她在一起掃清障礙。

必須要沒有人能阻止他,沒有人能為難她才行。

他從不毫無計劃地去做一件事,也不想傷害到許嘉容了再去戰鬥,提前将一切都做好了,他這幾年的辛苦并不算什麽——只要許嘉容現在能和他在一起,就可以像以前一樣無憂無慮。

不會有任何煩惱找的事上她,不會有人能夠去為難她,不用強求她去适應寧家複雜的生活。

他想讓她像大學的時候一樣,溫柔甜美,笑容清澈。

寧銳在這六年裏拼盡一切,只是想拼一個未來,蓋起一座堅實的房子。

只是為了讓許嘉容能不受任何風雨侵襲。

撐過了所有的艱辛痛苦、疲憊孤獨,他已經沒有了退路。

他不能放棄。

“高秘書,你給我打聽一些消息。”

“副總您說。”

“我需要認識一些……許家的熟人。”

“許家?”高秘書想來想去,沒想到哪個許家。

寧銳将許澤安的情況說了,高秘書十分驚訝,這可和他們混的絕不是一個圈子了。

“副總,這恐怕不太容易。”

“我知道,沒關系,我只是需要一個突破口。”

高秘書點點頭,“好的副總,我盡量。”

寧銳看向落地窗外慢慢陰沉下來的天色,總覺得滿心不安。

“沒關系的。”他輕輕說。

不管做什麽,他從未失敗過,這次也不會。

許嘉容也看着陰下來的天色,擔心地想着該不會又下雪吧?這兩天還挺冷的,真說不準。

“哎,嘉容,聖誕節有計劃嗎?”王媛媛湊過來說。

“還有好幾天才聖誕節吧?”

“這周五嘛,晚上要不要一塊兒去吃飯逛街?”

如果是平常,許嘉容早就答應下來了,反正一個人也沒什麽事,但是想到顧宜修,她就遲疑了。他和她在一起的第一個聖誕節呢……好像情侶都會一起過的?

她這一遲疑,人精似的王媛媛立刻叫起來,“嘉容,你該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許嘉容的臉立刻就紅了,卻沒有反駁,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這一下可是引來了全部同事的八卦視線,“談戀愛了?男朋友哪裏的啊。”

“我們嘉容的對象,肯定是高富帥咯,不然怎麽配得上嘉容。”

“哎,說起來以前星啓社區的小汪還想追我們嘉容來着。”

“嗤,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

許嘉容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們聊着聊着就又偏題了,孔春曉朝她看來,“有時間叫過來讓咱們這些老姐姐看看。”

“嗯。”她答應下來,笑着說,“什麽時候請大家吃飯好了。”

“總歸是定下來的時候這頓飯跑不掉的。”任主任也笑眯眯地說。

上午該幹的活兒都幹得差不多了,到下午社區就要松散許多,大家該做自己條線工作的做條線工作,該走訪的下去走訪。

許嘉容原本在春橋社區做的是未成年人和共青團工作,還要兼做創建的臺賬。轉去新岳又轉回來之後,條線暫時還沒回到她手上,倒是網格高書記說了原本她的網格還給她。

她的網格區距離社區很近,走過去兩棟樓的距離,就到了她的那片兒。

“崔奶奶,這太陽都沒啦,回家去吧。”她看到坐在躺椅裏蓋着毯子的老太太昏昏欲睡,“外面涼,小心凍着了。”

許嘉容蹲下來,看着老人柔聲說。

這位崔奶奶其實樓上有房子,一個人住着一百來個平方,房子很不小。但是她是個子女在外地工作的空巢老人,總是很寂寞,于是自己搬到了車庫來住。

樓上連聲音都沒有,安靜得可怕,車庫前邊兒不遠有個小小的全民健身體育設施,她只是想看看人來人往,熱鬧一些。她喜歡冬天拿把椅子坐在外面曬太陽,住在只有十幾平米的車庫裏,反而更舒适。

許嘉容和她很熟悉,沒事兒的時候,會陪着她曬一會兒太陽。年底和節慶日的時候,會有慰問,平時她要有事兒,偶爾也會來找許嘉容幫忙。

“哦,小許啊……”崔奶奶慢吞吞地站起來,“我想着說不定還會出太陽呢。”

“我看了天氣預報,應該不會啦,晚上可能會有雨夾雪呢。”

她只希望是雨,可別再下雪了。

幫着崔奶奶将椅子搬回車庫裏去,崔奶奶抱着毯子笑眯眯地看着,忽然說,“小許啊,還好你回來了。”

許嘉容一怔,笑起來,“嗯。”

她也覺得回來很好啊。

在片區轉了一圈,回去的時候差不多快下班了,大家聊着天,許嘉容漸漸開始心不在焉。

這還是第一次,她這麽想要回家。

顧宜修自己在家,午飯吃了什麽?他還是叫的外賣吧……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好。

一邊胡亂想着,一邊歸心似箭。

到了時間打了指紋,她幾乎是第一個沖出去。

王媛媛朝着孔春曉擠擠眼睛,“哎呀,這談了戀愛的人吶就是不一樣——”

許嘉容頓了下腳步,被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羨慕嫉妒恨啊,你也找一個去呀。”孔春曉幫着許嘉容。

大家就又笑了,王媛媛比許嘉容還大上一歲,相親幾次都沒結果,聽到孔春曉這樣說,王媛媛長籲短嘆,“這世上的好男人都快死絕了,我的要求也不高啊,只求找一個不渣不賤腦回路正常的适齡男青年,怎麽就這麽難呢?”

許嘉容“噗嗤”一聲笑起來,“說不定明天就找到了。”

“借你吉言哈。”

是呢,幾天之前,許嘉容自己都想不到,她會這麽喜歡一個人。

嗯,他喜歡吃甜的呢,要不然再去買點材料,回去烤點蛋糕,或者做點巧克力應該都好……啊,還有一點,他不吃芹菜。

對于喜歡的人,總是一舉一動都記在心裏,她喜歡顧宜修,就會記住他說的話,記得他的那些小習慣,愛吃的不愛吃的,喜歡的不喜歡的,包括他總是愛穿黑白灰三色的衣服,偏愛細小菱格,他似乎會畫畫,她見過他手指上沾染的油彩。

哦對了,他告訴過爸爸媽媽。

他是一個玩具設計師。

真夢幻的職業呢。

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會覺得他哪裏都好。

正如現在的許嘉容看顧宜修。

到家的時候略微起風了,看來真的要像天氣預報說的,晚上會有雨雪或者是雨夾雪。

她将車停到地下車庫的時候,因為風的緣故,不知道哪裏有怪怪的尖銳的聲音傳來,她加快腳步,根本不敢看四周,直直往電梯的方向沖。

如果是夏天或者是春秋天,她其實更願意把車停在外面,哪怕有地下車庫的車位。但是冬天就不行了,車在外面容易凍壞,不比地下車庫裏好。

獨居的許嘉容膽子不怎麽大,地下車庫總有點兒陰森森的,連地下車庫的電梯那裏,也要比樓上樓梯間裏的陳舊的樣子,偶爾還會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堆在牆角。有一次她看到一個破舊的沙發放在地下車庫電梯外的角落,沙發上偏偏還有個破破爛爛的娃娃,簡直看一眼就是心理陰影。

今天這樣的壞天氣,地下車庫就更吓人了。

“嘉容。”

她猛然間擡頭,看到顧宜修站在電梯那裏,正微笑着看她。

他裏面穿着睡衣,外面套着長長的黑色羽絨服,腳上踩着厚厚的棉拖鞋,看着很暖和。

只是站在那裏,笑着看過來,許嘉容忽然就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迅速被填滿了,酸酸漲漲的,又令她忍不住就彎起唇角。

“你怎麽來了?”

“我來接你回家。”

他張開手臂,她撲進他的懷裏。

“謝謝。”她悶悶地說。

顧宜修摟着她,想到剛才她那警覺嬌怯猶如小鹿的模樣,一雙眼睛格外大而明亮,看到他的一瞬間迸發的驚喜令他的心跳失了緒。

站了一會兒,他慢慢才平緩了自己亂跳的心髒。

兩人進了電梯,許嘉容抓住他的手,才發現顧宜修沒有她覺得的那麽暖和。

他的手是冰冷的。

“等了我多久?”

“也沒有多久。”

“騙人!”

她平時都是五點下班的,今天拐到超市去買了點兒材料,少說耽擱了二十分鐘。

顧宜修如果按照平時下班的時間來算,肯定會早早就下到地下車庫那裏了。

比起溫暖的家,地下車庫一直是陰冷陰冷的,那地方……待着可絕對不舒服。

許嘉容握住他沒有溫度的手,低下頭輕輕哈了口氣,覺得心都柔軟起來,“下次不要傻等,可以給我打電話呀。”

溫暖的氣息拂過他本來因為冷沒什麽知覺的指尖,似乎有一瞬間觸碰到了她的唇。顧宜修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縮手指,因為覺得從指尖到心髒都是一陣酥麻。

這種陌生的刺激令他耳朵都紅了起來。

明明許嘉容并沒有做什麽,她只是替他暖手而已。

“嘉容。”

“嗯?”

她擡起頭來,疑惑地看着他,顧宜修伸出手去,拿手指輕輕撫過她的唇。

許嘉容的唇一下子就變得嫣紅如血,他的指尖微涼,讓她感到自己的唇太燙。

抓住了他做壞的手指,她的臉頰也染上一層薄紅,“幹什麽,我警告你,不要耍流氓哦。”

說是這樣說,口吻卻帶着軟軟的嬌嗔,他笑起來,“真的嗎?”

“壞蛋……”她橫了他一眼,他的手指還掌握在她的掌中,忍不住往前一探,輕輕咬了一口顧宜修那十分好看的修長手指。

顧宜修倒吸一口涼氣。

正好在這時,電梯“叮”地一聲,到了十六層。

許嘉容毫無所覺,拎起她買的東西,“昨天你買的好多菜都還在呢,今天都不需要買什麽了。”她歡快地說,準備去開自家的門,“嘀嘀嘀嘀嘀嘀”按好了密碼,“對了,今天你想吃什麽?這次可沒別人在了,你想吃什麽我就做什麽好不好?”

然後,就一下子被顧宜修從背後抱住了。

許嘉容咬着唇,臉蛋紅紅的,“幹、幹什麽?”

也幸好這一層只有她和顧宜修兩戶人家,不用擔心會有別人看見。

不然她可不好意思在大門就這樣和顧宜修沒羞沒臊。

“許嘉容。”

“嗯?放開我啦,這都幾點了,我還要做飯呢,趕緊說,想吃什麽?”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已經忍不住軟下來。

我想吃你。

顧宜修在心中說。

他放開她,“你做的什麽都好吃。”

許嘉容點點頭,先進了門,“你可以先回家等一會兒,要吃飯了我來叫你吧?”

“嗯……我有東西想送給你。”

許嘉容轉過頭來,“什麽東西?”

他送了她一個趴在那裏足足有兩米長的毛茸茸的白貓玩偶。

“這也是你設計的?”許嘉容抓着往後別去的貓耳朵問。

“嗯。”顧宜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這是我設計的第一個玩具,賣得不好,一共只賣出不到一百件,不過我很喜歡它。”

許嘉容笑起來,喜滋滋地說,“謝謝,我也很喜歡。”

只要是他送的,她都喜歡。

“那我去做飯了哦。”

“好。”

“我去了。”

“嗯。”

許嘉容剛剛轉過身,又被顧宜修拉住了手。

“喂,我真的要去做飯了。”她好笑地說。

“我陪你。”

“好呀。”

夜色漸深,外面飄起小片的雪花,卻根本無人發覺。

有人相伴,那些過去,終究成了過去。

室內,正是溫暖如春。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