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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嘉容回去想了想還是心虛, 給姐姐發了條微信,不打自招自己說漏了嘴。

“顧宜修說, 戰衍一定會來。”

許嘉言那邊過了很久之後才回複, “讓他來啊, 他有本事來, 沒本事進軍區。”

許嘉容:“……”

沒錯,她家爺爺,住在管制區,一般人是進不去的。

“可是姐,我們還是要走親戚的啊。”一般大年初一那天都會去叔爺爺他們家,好多親戚都在呢。

許嘉言非常淡定,“你去告訴顧宜修,我出差很累身體不太舒服, 估計幾天都會待在爺爺家,讓戰衍好好待着別過來。”

許嘉容猶豫了一下, “姐, 你是在刻意避開戰衍嗎?”

“對。”她很幹脆利落。

“為什麽?”

許嘉言回答她, “因為心虛。”

許嘉容:“???”

是她中文不太好嗎, 她怎麽沒理解,心虛什麽?

心虛她裝醉騙戰衍嗎?

雖然說許嘉容很愛她的姐姐, 但是,以她對姐姐的了解, 可不覺得她是會為了這種事心虛的人。

再加上, 明顯戰衍對她舊情難忘, 就算告訴他許嘉言是裝醉,他只會高興不會在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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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會心虛?

許嘉容滿臉問號。

到了年末,顧宜修仍在抓進趕工作,自從兩人談戀愛之後,還是第一次要分開好幾天,顧宜修的怨念真是十分不加掩飾了。

許嘉容哭笑不得,應他的要求又烤了不少小餅幹、水果派,做了一些紙杯蛋糕給他屯着,“反正也沒幾天就回來啦。”她大年三十出發,預計初四下午到家。

“哪有沒幾天,五天呢!”整、整、五、天!

許嘉容抿了抿唇,“那不如……你有空的話初三到南京來玩?”初一初二都要走親戚,她只有初三有空,一般還是會和家裏人在南京那邊轉轉的。

不過,說完她就後悔了,想起南京那邊一群八卦的親戚,和同她關系一般的同輩,頓時覺得顧宜修如果去了,會有很多麻煩。

“好!”顧宜修卻仿佛在等着她說這句話,“那就說定了。”

他一副不準反悔的模樣,許嘉容只能将想說不要來的話咽了下去。

真的不忍心讓他失望啊。

許嘉容本就不擅長拒絕,在面對喜歡的人時,就更不懂怎麽拒絕了。

她的電話響起來,沈梅說已經在樓下等她,和顧宜修最後擁抱了一下,一一摸過放在顧宜修家的小貓圓滾滾的小腦袋,她才下樓去。

顧宜修雖然也要回去過年,但要到下午才走,明天上午就回來,是真的回家跨個年就算是過完了年。

一家四口去南京是自己開車比較方便,用的是許嘉行的車,他的車車型是SUV,比較寬松。

許嘉容将行李放到後備箱,打開後座坐到沈梅的身旁。

許嘉行開車,許澤安坐在副駕駛。

沈梅随口問,“小顧呢,也回家過年嗎?”

“嗯,他今天下午回去,明天就回來了。”許嘉容實話實說。

前座的許澤安看過來,“回蘇家?”

許嘉容點點頭,“對。不過他爸爸也回來了,不知道今年過年……”他媽估計整個處于心神不寧的狀态,不然也不會那天晚上飙到這裏來和顧宜修吵架。

“他爸爸?”

許嘉容笑起來,“對啊,那天我去他大伯家吃飯,他爸爸是個很好相處的人,為人很幽默。”

沈梅皺了皺眉,“他爸爸是做什麽的?”

“嗯……好像是個畫家吧,叫顧飒。”

“顧飒?”開口的是許嘉行,“我知道他,在那個圈子裏,顧飒的畫價格算是這一代頂尖的。”

許澤安和沈梅都有些驚訝。

居然……是個畫家。

感覺和蘇靖臨的畫風十分不搭調啊。

許嘉容從包裏掏出一包顧宜修塞進來的薯片來吃,“我們先去接姐姐嗎?”

“嗯,接了她一起去你爺爺家。”

一家人一路去南京,開車還是需要三四個小時的,正因為不太近,平時他們住在這裏,沒有什麽大事根本不去南京。

和小時候住在南京的許嘉行不一樣,他畢竟在那裏住過那麽幾年,和那邊兒的親朋都有些來往,許嘉容和南京那邊的親戚都不熟。

不過對于許澤安和沈梅來說,畢竟是親戚,一年回不了幾趟,還是要閑聊一些親戚的情況的。

許嘉容一邊心不在焉地聽着,一邊看着窗外沒多大變化的風景,漸漸眼皮就有些打架。

沈梅看她似乎有些困倦,從後面拉了一條毯子來,“想睡一會兒嗎?”

“好。”

枕在沈梅的膝蓋上,沈梅給她蓋好毯子,她側躺着,感覺到沈梅身上的溫暖,頓時覺得很安心。

其實許嘉容很少有和媽媽這麽親近的時候,似乎和顧宜修在一起之後,她的心越來越軟,因為愛情心情變好之後,看誰都順眼許多,确實生活都變得明媚起來。

這段路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小睡了一覺,醒來就已經到了南京。

這座城市對于她來說,時時刻刻都帶着點兒陌生感,或許家中其他人把這裏當做家鄉,然而對許嘉容來說,她的家鄉永遠是那座不那麽發達也不夠繁榮的三線城市,那裏安逸閑适,記憶裏有很多值得懷念的事。

在車站接到了許嘉言,許嘉容發現她的臉色是不太好看,看着有些憔悴蒼白,沈梅大吃一驚替她拎起行李,“這是怎麽搞的臉色這麽差。”

“回頭再說,我現在不太舒服。”許嘉言說。

她上了車靠在座位上休息,許嘉容替她蓋了毯子。

原來姐姐說的身體不舒服不是想要糊弄戰衍,是真的不舒服。

想了想她發了條微信給顧宜修,讓他不要讓戰衍來打擾姐姐了,姐姐好像這次出差是真的累壞了。

顧宜修還在趕工作,盡管今天是大年三十,但是戰衍那邊已經快要爆發了。

他其實只是打個基礎,最主體的工作還是要靠公司的程序員和美工來做的,但他這邊不把地基先打好的話,那邊的工作就沒法開展下去,也難怪戰衍這麽着急。

不過趕了這麽些時間,總算是差不多了,年後公司那邊正式的工作就能開展起來了,之後他只需要把握一個大方向就夠了。

讓他一個人完成所有工作是不可能的,他又不是超人,公司養着的員工也不是白拿薪水的。

看到許嘉容的微信他回複了一下,才打電話給戰衍。

照例先說工作的事,說完工作,才提起剛才許嘉容說的,“不然你好好在上海待着吧,她也是要回來的,只是在南京過年這麽幾天,讓人家好好休息。”

“許嘉容說她是真的不太舒服?”

“嗯,說是這次出差太忙,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好看。”

戰衍聲音平靜,“我覺得她是在刻意躲着我,一直拖下去,我都懷疑她會不會回到上海來。”

“這不會吧,好歹是在那裏工作的。”

“阿修,你知道我的性格,這種事真不适合拖泥帶水,你是初三去南京是嗎?”

“……我準備初二晚上去。”

“那好,我和你一起去。”

顧宜修:“……”

嘉容,不好意思我真的盡力了。

許嘉容那裏還不知道戰衍并沒有聽勸安分守己,反而決定和顧宜修一起到南京來。

他們的車一路開到軍區,拿到通行證放行之後,慢慢開到了軍區的家屬樓。

許嘉容的爺爺在這裏住了很多年了,他的住處沒有和其他軍官在一起,而是單獨有個二層的小樓,只是房子老舊,看着并不如何華麗,隐在新建的家屬樓中央,反倒十分不顯眼。

可是許嘉容的爺爺許正華很喜歡。

二層小樓的前面有個小院兒,種了一堆一盆盆的花草,全部是他的寶貝。

警衛員将他們帶進去,每次許嘉容到了這樣的環境裏感到很不适,有種莫名的壓抑感,再加上許正華是那種不茍言笑的性格,作為一個不夠熟悉的長輩而言,許嘉容能夠對他生出親近感才怪。

而奶奶柏明瑜在學問上非常厲害,卻也不是話多的人,且作為物理學教授,她有些不善言辭,對待學問很嚴謹,性格同樣很理性,完全不是慈眉善目的那種老人。

這對夫妻看表面都是性格剛強的那種人,氣勢很足,一般而言這樣的夫妻……很多人都會覺得感情好不到哪兒去。夫妻生活本就是需要互相遷就的,太強勢的兩個人結合,怎麽看都不會太和諧啊?

偏偏許正華和柏明瑜的感情是很好的,他們甚至不是許嘉容外公外婆那樣經人介紹認識就結婚的,而是自由戀愛的結合。雖然連許正華親自帶出來的兵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們的長官怎麽看都不像是會談戀愛的,更何況是和柏教授這樣冷淡理性的人談戀愛……無法想象!

然而他們就是自由戀愛,甚至當年許正華的父母還不同意。

柏明瑜年輕的時候,身體不太好,醫生說可能無法生育,這在那個年代幾乎是沒有哪個父母能夠認同的兒媳婦。可許正華堅持,無論怎樣都不肯分手,然後自己向部隊打報告決定和柏明瑜結婚,鬧得幾乎和家裏斷絕關系。

還是婚後幾年柏明瑜總算懷上了許嘉容的爸爸,許正華家裏才接受了這個媳婦,在許澤安出生之後,柏明瑜和許家的關系就慢慢緩和了。

不過那之後,他們也沒有第二個孩子,許澤安才會是獨生子。

即便是現在唯一的兒子許澤安常年在外,夫妻倆一塊兒生活,竟也沒有什麽寂寞的意思。本來軍區這邊兒人就很多,兩人都不是那種喜歡熱鬧的性格,反而覺得很清靜。

當然,過年的時候許澤安一家來,他們還是很歡迎的,不管怎麽說,也是唯一的孩子。

再加上許嘉言和許嘉行小時候在他們膝下生活過不算短的時間,他們還是很喜歡孫子孫女的,自己孩子少,孫子孫女多,還是令人欣慰的,尤其計劃生育之後,別看許正華的弟弟家生了好幾個,這一代卻也不比他們多,一樣是三個孩子而已,一下子就追上了,這令許正華得意許久。

唯一的一點違和,大概就是許嘉容了。

不僅是個丫頭,而且是老二,不比嘉言是頭生女兒,當時許正華和柏明瑜捧在手心長到兩三歲才有了許嘉容許嘉行,感情已經很深。到許嘉容出生的時候,有個弟弟比着,她這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的存在自然沒那麽招人喜歡了。

盡管再不喜歡,也是自家的孫女,許正華夫婦不至于對她多不好,只是不親近,自然要淡漠一些,再加上十年前那事兒,許澤安和許正華一度都鬧得不大愉快,就更添隔閡。

所以,許嘉容如果沒有許嘉言陪着,到爺爺家來總會覺得緊張又不安。

許嘉言牽着她的手,怡然自得地走進院子裏,笑着和正背着手看一架子多肉的許正華打招呼,“爺爺。”

許正華應了一聲,許嘉容趕緊也跟着叫了聲“爺爺”,許正華看了她一眼,有點兒詫異。

他覺得,自己這個孫女好像有點兒變了,笑容似乎開朗了不少。

他因為在部隊裏待久了,看到的都是硬氣的軍人,覺得孫女孫子也都該大大方方的,偏偏許嘉容不是這樣的。看不慣這個二孫女不僅僅因為她是個女孩兒,也因為在許正華看來,許嘉容實在是不夠大氣,從小就喜歡低頭縮腦,正惱恨小姑娘被沈志玄養成了這麽個畏縮卑怯的性子,小模小樣和她那個外婆一樣上不了臺面。

所以,對這個孫女一向是不大喜歡的。

現在一看,倒也能夠擡頭挺胸了,似乎自信了不少。

“嗯,來了就好。”他難得給了許嘉容個好臉色,然後看向許嘉言,“怎麽回事,是不是從國外回來累着了?”這就是明顯的關心了。

許嘉言點點頭,“沒事兒,在國外有點忙,休息休息就好了。”

“那就趕緊休息去吧。”許正華擺擺手,“你奶奶在樓上呢,被子早早替你們曬過了,先去睡一覺,晚上再起來吃年夜飯。”

“好的爺爺。”

這地方看着挺大,其實房間并不多,許嘉容一家來了,能夠騰出三間房來已經是不錯了。許澤安夫妻倆一間,許嘉言許嘉容姐妹一間,許嘉行只能在書房睡臨時弄過來搭好的架子床。

許嘉言和柏明瑜打了個招呼就躺下休息了,許嘉容想了想,還是跑到廚房羞澀地說,“奶奶,我來幫你吧。”

柏明瑜也有些驚訝,這個孫女來過年,還是第一次主動來找她表示要幫忙。

往年的時候,她總是跟在許嘉言身邊,跟個小尾巴一樣,不愛說話也不會有什麽多餘的動作,就像是許嘉言的影子,時時刻刻只是帶着柔和的笑,如果不是長得漂亮,幾乎沒什麽存在感。

和許正華不同,其實柏明瑜還是有點憐惜這個孫女的,她自己在家中也是排行第二,知道家中的第二個女兒,大概會是怎樣的家庭地位。當年許正華堅持要留下許嘉行,她并不怎麽同意,然而當時是真沒精力幫着照顧兩個孩子。

而且柏明瑜不善言辭,不懂怎樣表達關心,再加上她也很忙,又到底不是從小養大,感情要弱一些,這才沒有花多少心思去顧及許嘉容。

“好。”柏明瑜點頭說。

她其實不怎麽擅長廚藝,平時和許正華一起吃食堂比較多。論做菜,還不如沈梅做得好。

沈梅的廚藝其實很好,畢竟她父母的廚房技能沒有點,哪怕是為了求生欲,她的廚藝都不會差到哪裏去。許嘉容在烹饪上這麽有天賦,說不定還是遺傳的沈梅。

在那個沒有網絡的年代,沈梅做菜的本事不是跟父母學的,全靠自學成才。

所以只要她在家,是不會讓許嘉容下廚的,也就是說,許嘉容的父母都不知道自家女兒的廚藝有多好,偶爾收到一些小餅幹小點心是很好吃,偏偏他們又不是很愛甜食。

因此在沈梅收拾行李和房間,空出手來到廚房的時候,許嘉容已經幫着柏明瑜燒了好幾個菜,她一嘗十分驚異,“嘉容,這是你做的?”

“是啊。”許嘉容收拾着蔬菜,年夜飯必須要豐盛,可不是說幾個菜就能解決的,哪怕他們三代人也就七個人,總要做一大桌子菜才夠的。

沈梅看着她熟練地切着菜,這知道自家女兒會做菜,和知道自家女兒的菜做得十分好,完全是兩個概念啊……正常的母女關系或許早就有女兒做菜給母親吃的了,可他們家因為沈梅自問對許嘉容有所虧欠,除了小時候她和許澤安太忙的時候許嘉容給姐姐弟弟做過菜,平時壓根兒不讓她做飯,頂多讓她打打下手,所以,直到現在她才對自家女兒的廚藝有了一個直觀的了解。

嘗着居然每一道都很好吃!!

非同一般的好吃!

柏明瑜也嘗了一下,頓時也“驚為天人”,作為一個平時吃食堂覺得很不錯幾乎從不下館子的老教授,她第一次感覺到原來還是這樣好吃的家常菜——明明都是些很普通的菜來着。

她打量了一下這個孫女,仿佛第一次認識她。

許嘉容見奶奶和媽媽都愣住了,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其實她以前對自己的手藝也沒有多少自信的,如果不是顧宜修天天誇獎給了她十足的勇氣,她也不敢主動來幫奶奶的忙,并主動掌勺搶走了奶奶“主廚”的地位。

她覺得,自己做得應該不會太丢人呢,畢竟顧宜修一直說好吃。

“這麽普通的青菜豆腐,到底是怎麽做得這樣好吃的?”柏明瑜怎麽想都想不明白,她嚴格按照食譜上寫的各種材料精确到克,做出來的味道和眼前這道簡直天差地別。

沈梅笑起來,“越是簡單的菜越是要看功底,我們嘉容不簡單啊。”

這麽說着,沈梅在心裏哼了一聲,那小子可是天天吃她家女兒做的菜呢。

虧了虧了虧大發了!

她家的珍寶,被一個男人這樣慧眼識珠,她該高興的。

卻只有些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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