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不問歸期

漁舟唱晚不問歸期

謝橋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他聽着潺潺的流水聲，睜開眼睛的時候，面前是白微的側顏。

他逆着光，微風漸起，發絲在風中輕輕飛揚。

白微所在的地方正好遮住了他面前的陽光，所以他才一直覺得沒有那麽刺眼。

謝橋揉了揉眼睛，微微開口道：“師尊，早啊”

白微轉過臉去看他，眉眼溫柔：“阿橋，你醒了”

白微坐在石灘上，面前架起了幾只擺好的木頭。謝橋問他：“師尊，這是在做什麽？”

他微微一笑：“怕你早上醒來會肚子餓，打算給你抓只魚來烤烤”

謝橋撐起下巴逗趣地看着他：“師尊，你會抓魚嗎？”

白微低眉笑着搖了搖頭：“不會”

他又指了指自己手中的一只大鯉魚，說道：“不過，我可以用仙法”

謝橋看着他軟軟糯糯的樣子笑着道：“用仙法多沒有意思啊！抓魚我最在行了，我教你”

說完，謝橋便起身去拉白微，牽起他的手，他的手指滑到白微的掌心中，和他十指相扣。

他笑着去看他的反應，只見他微微低了頭，臉上已經有了紅暈。

白微也緊緊地回握住謝橋的手，低聲笑道：“阿橋，我還沒抓過魚呢”

“師尊，我手把手教你，保證讓你學會。就算學不會，師尊不是還有阿橋嗎？”謝橋對上白微的雙眸，眼神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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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橋從河岸旁的山林裏找了兩根棍子，然後将它們尾端削尖。

謝橋将兩根插魚棍給了白微後，站在河邊挽起褲腿，接着又蹲在白微的面前，替他挽起褲腿。

“師尊以往的樣子都是不染塵埃，這次我們來點煙火氣的”謝橋端詳着白微挽好褲腿的樣子，頗為滿意。

“阿橋，會不會，有些怪？”白微懵懵懂懂地看着自己的裝扮。

“才不會，師尊這副裝扮很接地氣呢”謝橋笑着，拿起插魚棍挽着白微的手臂向河水中走去。

早晨的河水依舊有些微涼，但是陽光折射出波影依舊讓人感到很溫暖。

謝橋低着腦袋，仔細地觀察水裏，忽然像發現了什麽寶貝似的，眼中閃着亮光。

他擺出噤聲的手勢又指了指前方，湊到白微耳邊低聲說：“師尊，那邊”

在謝橋湊過來地時候，白微只是沉溺地看着他，以至于謝橋在他耳邊說話時，他的心都有些恍惚。

謝橋全神貫注地盯着水面，兩個人小心翼翼地生怕驚走那只魚兒。

兩人靜待時機，謝橋趁着那條魚從石頭背後游過來的時候瞬間用力插下去。

“抓到了！”謝橋歡呼一聲，展示般的将棍子上的魚舉到白微面前。

“阿橋好厲害”白微寵溺地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揚。

謝橋得意的笑着，将魚扔到岸上後對着白微道：“師尊也來試一試吧”

白微柔柔地點着頭。

謝橋繼續彎起腰低頭尋找着，終于找到了一只，于是指給白微看。

他親自教白微手勢，手心貼在白微的手背上，順勢把他攬在懷裏，然後低下頭，在他耳邊輕柔又蘇軟地說：“師尊，就是這樣，要快一點”

白微凝神屏息，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着，等待時機，一下子便刺中了。

謝橋替他開心，拍手叫好道：“師尊果然聰慧，一點就通”

然後謝橋便得意道：“不過，也不看是誰教的”

白微揚起嘴角輕聲笑着：“阿橋說起話來愈發的自信了”

“大概是被什麽人慣的吧”謝橋看着白微的眼神明媚，語氣有些嬌憨。

當白微反應過來謝橋表達的是什麽意思的時候，嘴角抑制不住地輕輕笑了。

“師尊”謝橋用雙手掀起水花向白微撲去，笑容純真的像個孩子。

白微并沒有防意謝橋手中的動作，措不及防地被他用水撲了個滿面。

“噗，師尊你……”只見謝橋叉着腰，發出撲哧的笑聲。

白微的發絲都有些濕了，看着謝橋幸災樂禍的樣子，明白了謝橋是在逗他玩，于是也學着他用雙手捧着水花向着謝橋灑去。

這一來二去，白微和謝橋倒像是兩個沒長大的孩童在游戲，二人在水花裏喧鬧，好不快活！

兩人嬉笑打鬧着，最後滾到水花裏，發絲和衣服都濕透了，卻還是不盡興。

白微只是覺得，他這一輩子，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對待一個人。他也從來不知道，原來愛上一個人，可以因他變成另一個樣子。

謝橋笑他：“師尊，你現在的樣子若是讓旁人看了肯定會覺得不成體統”

白微替他擦去眉眼上的水珠，誠摯的笑：“只給阿橋一個人看，好嗎？”

謝橋看着他眼中倒影的自己，漸漸抽離，有些悵惘地嗯了一聲，怔了一會後随即又綻開笑容。

嬉鬧過後，謝橋和白微兩人濕着衣服走向岸邊，将抓完的魚收集起來。

二人生起火，坐在火堆旁，在木架上烤起魚來。

時光悠悠，竟覺得有些惬意起來。

謝橋拿着一只烤好的魚遞給白微，将白微手中還未烤好的魚接過來，面容如皎月一般。

“師尊，這魚聞着很香，嘗嘗”

白微低眉接過他手中遞過來的烤魚，眼神淺倦怡然，低眉柔柔地笑了。

“師尊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也可以過這種避世的日子，不問世事，随心自在？”

白微想了想，答道：“倒是未曾想過，不過，如今天下太平，也未曾不可來凡塵閑散游歷，不失為一樁美事。阿橋覺得呢？”

謝橋望着白微眼底有一絲渴望的樣子，恍惚想起了自己千年以前的願望，只不過早已經是大夢一場，物是人非了。

謝橋低眉眼神慘淡地笑了笑：“師尊竟和阿橋想的一樣呢”

謝橋心緒感受到一絲拉扯，于是擡頭問白微：“師尊，阿橋問你一個問題”

白微擡眉問：“什麽？”

謝橋凝視着白微，想要從他的眼神中探尋出什麽：“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最信任的人，一直以來都在欺騙你，你會不會恨那個人呢？”

“怎麽想起問這個問題了？”白微的思維開始發散。

“就是随便問問而已”謝橋笑笑，想要掩飾眼神中的在意。

白微覺得謝橋可能是在胡思亂想些什麽，于是想讓他放寬心一些，便用柔柔的目光回看他：“阿橋，這個世界上的有謊言的存在，但是同時也有真心存在。不求每個人都待我如一，但求自己無愧于心。”

“就像我們，我将自己毫無保留的給阿橋了，阿橋不也是如此嗎？”白微軟軟地笑着，揉了揉謝橋的頭，眼神中充滿了溫暖。

明明是溫馨的畫面，卻又顯得實在諷刺，謝橋于是岔開話題，指了指白微手中的烤魚。

“師尊，吃魚吧，再不吃要涼了”謝橋笑着，掩飾心中的冷漠。

“嗯”白微也笑了起來。

桃紅柳綠，花落莺啼，漁舟唱晚，煙雨歸期。